33

江洋從電梯裏出來, 手抄在西褲口袋裏, 慢悠悠的穿過長廊,停在一處門前, 擡頭對立在牆邊的男人笑, “嗨, 下午好。”

肖明低眉垂眼,無動于衷。

江洋撫上他的脖頸, 理了理他的襯衫領口, “林少沒睡吧?”

“瞧我問的,你就是他的一個打手, 哪裏知道這個。”江洋白皙的手往下移, 食指勾出男人的領帶, 輕佻的笑,“哥哥,不如別跟他了,跟我吧, 我沒有身體潔癖, 也不需要打手, 我需要一個男人。”

肖明一點反應都沒有。

江洋把他的領帶往食指上繞,“說起來,我前幾天認識個人,跟你一樣是個悶葫蘆,給我的感覺也很像,就是……像你的同行, 但他是個農民工,他叫周易,你認識嗎?”

肖明的眼底閃過什麽,轉瞬即逝。

江洋另一只手碰到男人的左眼,“你這道疤……”

話沒說完,手腕就被鉗住住了,抓着他的指骨分明有力,掌心幹燥粗粝。

江洋精致美豔的臉上露出愉悅的笑容,“終于肯給我反應了。”

肖明将他的手揮開。

江洋笑容不減的對他抛了個媚眼,“打個招呼吧,我要跟你主子聊聊天。”

肖明敲門,直到裏面傳出應聲他才進去。

江洋玩味的摸了摸唇,林家繼承人要什麽樣的打手沒有,偏偏要個啞巴,他還挺好奇這人究竟有什麽過人之處。

林少南在打理蘭花,滿室蘭花香。

江洋搬了張椅子在他旁邊坐下來,翹着腿吹了吹熱氣騰騰的茶水,“林少,要是讓你那些追求者看你這麽愛護蘭花,像對待情人一樣,會嫉妒死的。”

林少南将花枝上的一片枯葉剝下來,“江經理要聊什麽?”

“随便聊聊呗。”江洋手支着頭,“二爺還在的時候,我們沒少一塊玩牌吃飯,怎麽他不在了,我們一下子就這麽生分了?”

林少南拿起剪刀修剪花枝,眉間盡是涼薄。

“時間過的真快,二爺走了十幾二十天了。”江洋輕聲嘆息,“我昨晚還夢到他了。”

“咔嚓。”

一截花枝被剪刀剪斷掉在桌上,林少南把花枝撥到一邊,“夢到他了?”

“是啊。”江洋露出懷念之色,夾雜着清晰的仰慕,“二爺在夢裏還跟活着的時候一樣,很溫柔。”

林少南拿着剪刀的手指尖動了動。

江洋歪着頭笑,“林少應該也夢到過二爺吧。”

林少南的唇邊牽起淡淡的弧度,“沒有。”

江洋擺出驚詫的表情,“怎麽會,那大概是二爺不想你傷心吧。”

“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自然規律就是這樣子。”他安慰的說,“林少還是早點放下比較好。”

“二爺走了是事實,我們活着的人要繼續活着,替二爺守好他在乎的東西。”

林少南輕飄飄的問,“他在乎什麽?”

江洋啞然。

二爺在乎什麽?這問題問的,看似簡單,其實無解。

他喜歡柔韌嬌軟的小孩子,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可只要達到那個要求的都喜歡,不存在對誰特殊化,一律統一對待。

連送的禮物都是一樣的。

那就像是無聊的時候吃點東西,聽一會歌,不是在乎。

江洋伸手去碰垂下來的花枝,二爺在乎什麽呢……

辛苦擴展的沈氏産業對他來說,好像也沒那麽重要,否則也不會培養繼承人,不為沈氏的未來做打算。

沒人知道他的心思,看不透。

江洋不自覺的去摸蘭花,想折下來,耳邊忽地響起清冷的聲音,“江經理。”

他反應過來,尴尬的笑笑,“不好意思,剛才走神了。”

林少南把花盆往自己面前挪挪。

江洋,“……”

林少南繼續修剪花枝。

江洋看他的消瘦側臉,腦子裏浮現出他抱着二爺遺像痛哭流涕的那一幕,讓這麽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家夥做出那麽狼狽的樣子,多新鮮啊。

“林少,二爺在乎你。”

林少南眼皮不擡,“他告訴你的?”

江洋扯了扯唇角,一副羨慕的口吻,“這個不用說吧,大家都看得出來。”

林少南笑了聲。

江洋頭皮發麻,誰他媽說這家夥跟二爺像的?二爺哪有這麽陰!

房裏變得寂靜。

江洋無意間瞥動的視線停在一處方位,那裏放着一個相框,嵌在裏面的照片中有兩個人。

美得驚心動魄的男人,和一個青澀幹淨的少年。

男人親昵的把少年抱在腿上,下巴抵着他軟趴趴的頭發,手裏捧着一本書,像是在給他講故事,幾分漫不經心,幾分柔和。

江洋的眼睛微微一眯,這照片他是頭一次見。

背景是二爺的“清雲山莊”。

外界曾經傳言這兩人是情人關系,傳了很長時間,還不就是新奇二爺對這家夥的縱容。

哪怕是一丁點,那也足夠引起軒然大波。

江洋心想,二爺要是還在,林家早晚會跟沈家聯姻的吧,估計也就這兩年了,畢竟林少南年紀也不小了。

他瞥一眼照片上的少年,再瞥眼前的青年,富家子弟的氣息很重,高嶺之花似的,從小到大都很引人注目。

即便是有身體潔癖,不能碰人,也不準別人碰,有林家繼承人的身份,再加上這麽一張臉,沈家那些女的哪個不想嫁給他。

只要二爺願意發個話,給林少南介紹個沈家的小輩,他肯定會同意,就跟皇帝的聖旨賜婚一樣。

可惜二爺不在了,連着沈林兩家的紐帶斷了。

世事難料。

江洋撤回視線端起茶杯,輕抿一口茶,“普洱,二爺喜歡喝。”

林少南轉着輪椅後移一點,擺動桌上的蘭花。

江洋的上半身前傾,“林少,你說這世上有沒有一種現象,長得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卻在某一方面有相同的地方?”

林少南擺動蘭花的動作不停,“怎麽?”

“我啊……”

江洋的唇角劃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碰見了一個人,有點像我們的二爺呢。”

林少南是一成不變的平靜,“是嗎?”

江洋不滿意他的反應,“不是長相,是感覺,他讓我有種想要彎腰的沖動,你說怪不怪?”

林少南淡然的說,“這沒什麽,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江洋頓時索然無味,媽的,一點都不好玩。

也不知道二爺幹嘛讓這家夥待在身邊那麽多年,性格真的不讨喜,沒意思。

江洋一杯茶沒喝完就走了。

林少南讓肖明把蘭花放回牆角,他把輪椅轉到床邊,打開抽屜拿出一本故事書,摸了摸說,“派人跟蹤江洋。”

肖明立刻轉身出去。

陳子旭準備的晚餐是藍莓醬煎鵝肝,紅酒,玫瑰,燭光。

王于漾切一小塊鵝肝放進嘴裏,細嚼慢咽。

陳子旭似乎完全不覺得他的優雅舉止有什麽格格不入的地方,“怎麽樣?”

王于漾說,“硬了。”

陳子旭自己切一塊吃,“這不挺好的嗎?”

他啧了聲,“大叔,你嘴真挑。”

王于漾放下刀叉,掃了眼桌上的布置,揶揄道,“有心了。”

陳子旭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那大叔喜歡嗎?”

王于漾不答反問,“什麽時候開學?”

“這時候問什麽開學,太破壞氛圍了吧。”陳子旭不爽的說,“大叔,你是不是故意的?”

王于漾喝口紅酒,口感醇厚,“酒不錯。”

“那必須的。”陳子旭又來了勁兒,“大叔喜歡吃什麽?下回我再給你做。”

王于漾說,“喜歡吃我家小易做的飯菜。”

陳子旭,“……”

這天是他媽聊死了吧?

陳子旭抓住男人放在桌上的手,掌心包着摩挲,“大叔,去我房裏坐坐?”

王于漾笑。

陳子旭像個小騎士一樣親他的手背,聲音啞啞的,眼神灼熱,“大叔,有沒有人說你像國王?”

王于漾不易察覺的打量對面的小鬼,應該是沖原主來的吧……

如果是沖他沈白钰來的,那他重活一世的離奇事情未免也太搞笑了些。

王于漾抽回手起身,“走吧。”

陳子旭,“啊?”

王于漾挑眉,“不是要我去你房間坐坐?”

陳子旭小狗一樣扒着他,“大叔,你總能給我帶來驚喜。”

王于漾看了眼牆上的油畫,就一只眼睛,畫的逼真,有些滲人,“小鬼,你才這麽點大,也沒經歷多少事,怎麽會喜歡研究心理學?”

“說來話長。”陳子旭回憶的說,“機緣吧,以前我碰見過一個人,他送了我一本書。”

王于漾說,“心理學類的?”

“錯。”陳子旭一笑,“是醫學類。”

王于漾略感意外,“醫學類?那跟你研究心理學有什麽關系?”

“當時他戴着帽子,背對着我坐在椅子上喂鴿子。”

陳子旭玩男人的小馬尾,好像很喜歡的樣子,“他跟那些鴿子說話,神經質的笑着說狗屁的白衣天使,魔鬼吧,都是瘋子,一群瘋子,我不陪你們玩了,說着說着就哭了,大叔你能想象一個男的一邊喂鴿子一邊哭嗎?”

那句話自動收進王于漾的腦中,他盯着少年,“你在哪?”

“我在後面的樹叢裏睡覺。”陳子旭按着男人的肩膀讓他轉過身,把他往房裏推,“那人大概是哭昏了頭,走的時候把書落椅子上了,我就給拿回去了。”

王于漾一言難盡的扭頭,“這也叫送給你?”

陳子旭的臉一糗,兇巴巴道,“不重要!”

“反正我把書拿回去看了看,發現內容挺有意思的,于是我跟家裏說我要學醫,家裏給我找了個老師,結果我跟着老師她爸學起了心理學。”

王于漾,“……”

這波轉折真是……

陳子旭在男人耳邊吹氣,“怎麽樣,大叔還滿意我說的這些嗎?滿意的話,給我點兒獎勵呗。”

王于漾發現對面牆上的畫也是眼睛,他的眼角抽了下,“這個跟客廳的是一對兒?”

“一個畫家。”陳子旭彎着腰,腦袋搭在男人肩頭,“很棒是不是?”

王于漾把人從身後拽出來,“小鬼,站好了說話。”

陳子旭自戀的摸了摸臉,“我這麽帥,怎麽就是撩不動大叔,不應該啊。”

王于漾當沒聽見,“你能通過細微的動作看穿一個人嗎?”

陳子旭聳肩,“大部分。”

王于漾轉過身,“那我呢?”

陳子旭搖頭,“看不穿。”

“大叔是我遇見過的最特別的人。”他剛認真了沒一會就不正經起來,“也是我見過的最想日……”

王于漾打斷他說,“小鬼,你對我的身體好像很有興趣。”

陳子旭龇牙。

王于漾一瞬間想到了小豹子,“你研究心理學,懂催眠嗎?”

陳子旭打開房門,把他推進去,“還行。”

王于漾開玩笑的笑着說,“我得離你遠點,怕你把我給催眠了,把祖宗八代都告訴你。”

“大叔一直對我很深的有防備,我催眠不了。”陳子旭委屈的看着他。

王于漾沒回應的查看起了房間。

就是十八九歲的男孩子喜歡的風格,寬敞,簡約,帶着點運動感。

挺幹淨的。

陳子旭像是不好意思的抓抓頭,“湊合着看看吧,回頭帶你去我家,我那房間有這個好幾倍大。”

王于漾看見了角落裏的啞鈴,回想昨天在閣樓被嘲的畫面,他無聲的笑了下。

“大叔,你在想誰?”

耳邊的聲音讓王于漾思緒回籠,“在想你的老師碰到你這樣的天才學生,要怎麽教。”

話音剛落,就被後面的一股大力推到雙人大床上,年輕熱血的身體壓上來,小孩子撈玩具一樣撈着。

王于漾趴着,淡定自若的打哈欠,“行了,飯吃了,房間也看了,你大叔要回去了,年紀大了熬不了夜,跟你們年輕人比不了。”

陳子旭喪氣的咕哝,“大叔,其實我能感受的出來,你是個享樂主義者,不會在乎那些有的沒的,為什麽就是不跟我試試?我又年輕又有勁,又帥又沒經驗,打着燈籠都找不到。”

王于漾把身上的少年扯到一邊,“你大叔我确實是享樂主義者,但是你想日大叔,那就享樂不起來了。”

陳子旭郁悶的看着他,“怎麽都不可能是下面那個?”

王于漾毫不猶豫,“不可能。”

陳子旭同情又興奮的啧啧,“大叔,你立flag了。”

“……”

王于漾在陳子旭那兒待到十點多回去,他邊換鞋換問坐在桌前的青年,“在家啊。”

周易的嗓音粗啞,“吃過了?”

“昂,吃了口鵝肝,味道還行,但是火候沒掌握好,差了些。”王于漾說,“還是小易燒的菜最好吃。”

周易掐了煙去廚房煮面。

王于漾微愣後笑出聲,這麽賢惠嗎……

周易很快煮好了面,熊白聽到動靜從房裏跑出來,“有面啊,鍋裏還有嗎?我也餓了。”

周易洗着鍋,“自己煮。”

熊白不高興的鼓起腮幫子,“喔。”

他鞋子黏在地上一樣一動不動,就眼巴巴的望着正要吃面的叔叔。

我果然是失寵了。

我失寵了。

老大不愛我了。

王于漾被看的沒有食欲,“小白你拿個碗過來,我撈點給你。”

熊白立馬跑進廚房拿了碗筷回來,感動的眼淚汪汪。

王于漾撈了三分之一給他,“吃吧。”

“謝謝叔叔,叔叔你人真好,叔叔晚安!”

熊白捧着碗嗖一下溜回了房間。

“……”

王于漾哭笑不得,“他是怎麽通過雇傭兵審核的?”

周易不回應,他那面色,黑的像鍋底。

王于漾發現青年在看他,一筷子面撈一半停下來,“你也要吃?”

周易的目光沒有移開,眼底晦暗不明,半響出聲,“嗯。”

王于漾把那筷子面放回去,他可不想讓別人吃自己的口水,“那你拿個……”

周易打斷道,口氣冷硬,“你吃剩下的給我。”

王于漾無奈的笑,“好吧……”

兩口面湯下去,他的臉忽地一抽,我剛才是不是經歷了所謂的打臉?

王于漾留了點給青年,他沒走,坐在椅子上說起了事,“你說原主會不會是醫生?”

周易低頭吃面,聲音模糊,“查過了,沒有發現。”

王于漾撐着額角,“這樣啊。”

他若有所思,“小易,等你這次的任務完成了,你幫叔叔搜一下房間吧。”

“明明搜幾次了,還是感覺有哪裏沒發現。”

周易撈完所有面條,把湯全部喝光,“知道了。”

王于漾喜歡他這麽回答,不多問,有點乖。

“鄭原跟警局那邊有情況會告訴你。”周易端着碗筷去廚房清洗,“去睡吧。”

“你也早點睡。”

王于漾拿手機看看,何長進也沒給他打電話發微信,他尋思片刻,在群裏發了個紅包。

何長進秒搶:好人一生平安。

“……”

半夜下起下雨,天亮後停了會又下起來,一直稀裏嘩啦到晚上。

江洋來接陳子旭,看到跟他一起下樓的男人,表情頓時五彩紛呈。

活脫脫像是在看一場精彩演出的觀衆。

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陳子旭把江洋拉到一邊,“我要帶他一起去。”

江洋梨窩淺笑,很和善的樣子,“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就帶上吧。”

陳子旭一臉嫌棄,“你笑的有點惡心。”

“這可是我的招牌。”

江洋說着就以那樣的笑容走向男人,眼裏露出驚豔之色。

長的清秀,臉上沒多少血色,穿一身面料上等的白色西裝,頭發梳整齊的紮在腦後,氣息傲慢而慵懶,就像個貴族病美人。

這他媽熟悉的感覺……有些驚悚。

江洋壓下怪異的情緒,贊美道,“王先生,白色很适合你。”

王于漾敷衍的笑了笑,眼底蔓延沉郁。

昨天答應的時候忘了自己有夜盲症,宴會在晚上舉行,他穿身西裝,沒法帶手電筒。

況且那樣的場合,打開手電筒照來照去也不合适,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看樣子只能把手機開到拍照模式,假裝拍照的走路了。

王于漾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阿南肯定會代表林家出席,但他現在不能表明身份。

疑團太多了,幕後黑手能蓋下來的範圍還估測不到。

不确定阿南在不在監視中。

或者有別的什麽狀況,要謹慎穩妥些,不急于一時。

王于漾又想起那孩子的交代,這會應該已經潛入孫宅了。

說是會跟小白用聯絡器聯系,手機會放在車裏不帶身上。

還說小白已經找到雇主要的人了,就在孫宅後花園的地底下。

那裏是個大型實驗室。

實驗啊……

王于漾有點生理性反胃,他看着車窗外極速倒退的街景,希望那孩子今晚一切順利。

到了孫宅,王于漾拿出手機,陳子旭看到了,體貼又暧|昧的笑,“大叔,我牽着你走吧。”

“別鬧。”王于漾說,“我可不想被女士們攻擊。”

陳子旭不屑的兩手插兜,“管她們呢。”

王于漾懶洋洋的笑着說,“你不管沒問題,我得管,我是玻璃心,傷不起啊。”

陳子旭,“……”

江洋走上來,壓低聲音警告,“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今晚別總是湊在你的大叔身邊。”

陳子旭不以為意。

“要是你在宴會上不知輕重的胡來,”江洋呵呵,“明天報紙頭條就是,陳家小公子是gay,帶老男友來孫家千金的生日宴上秀恩愛撒狗糧,令人發指。”

陳子旭嗤了聲,“那不是很勁爆?”

江洋慢悠悠的來一句,“是勁爆,能把你送上天,還是你老子親自送。”

陳子旭的嘴角抽搐不止。

王于漾剛打開拍照模式,就聽見後面有一個聲音喊了聲,“少南,你爸呢?沒來嗎?”

他放下手機順着喊聲望去。

孫宅的面積大,路燈多,成兩排在路旁散開,草坪上也有,光線依舊比不上白天的一半強。

王于漾的視野裏,周圍的深黑分布不均勻,輪椅上的人靠着深黑的邊緣,樣子模糊,只能看出熟悉的輪廓。

林少南坐在輪椅上跟其他賓客打招呼,看着溫和清雅,卻又疏離的不近人情,他打發走一波人,揮手讓肖明推他進去。

肖明沒推多遠,林少南就突然出聲,“停。”

他朝一個方向看去,那裏站着一個陌生的男人,也在看他。

“推過去。”

林少男說完沒等肖明行動,他自己就抓着兩側的扶手,把輪椅往那邊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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