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小卻·十三

第14章 小卻·十三

周三下午的選修課陳喧請假沒來,他要和社員彩排當晚的話劇表演,他還問過杜卻池要不要也加入到他們表演裏,可以加分。

“可你們不都已經全部排練好了嗎,插進來我一個外人不都亂套了?”

陳喧道:“不會的,我可以替你安排一個背景板小人物,多一個人少一個人也沒差別,只要站着就行,很好上手。”

“而且……”陳喧湊近杜卻池,仔細端詳杜卻池的五官,“你長得也挺不錯的嘛,要不幹脆直接加入我們社團吧。”

杜卻池面部線條偏柔和,陳喧看見他的第一眼莫名覺得他特別像炒熟的栗子,棕黑色的頭發,棕黑色的瞳孔。

“算了算了,我不适合。”杜卻池連連搖頭,語氣虛虛的,“我一看見臺下擠滿了那麽多顆人頭,背景板也充當不了,會腳軟站不住的。”

陳喧想象到杜卻池那可憐的摔倒場面,不禁失笑,也沒再強求。

可能是晚上校慶表演的緣故,今天選修課上的同學相比上次少了許多,杜卻池上課前三分鐘到都能挑到個偏後的位置,只不過需要和別人拼位子。

他這次來還特地帶了一本本子用來記錄筆記,正襟危坐到上課鈴響,老師啜飲茶水上講臺,打開PPT,卻不是上一節課的繼續內容。

“今天我們來講新的一章……”

然後是一段高糊畫質的入場視頻。

杜卻池皺眉,圓珠筆帽摁得啪嗒啪嗒響。

三節課結束,杜卻池逆着人流沖上去攔截了提包要走的老師。

“老師,等一等!”

老師無情擺手:“遲到一次僅有基礎分,再求我也沒用的。”

杜卻池道:“老師,我不是來求情的。”

老師這才擡頭正眼打量面前學生:“那是幹嘛?”

“我是想來問問您,上一節課的後續。”

“上一節課?”老師年齡五十多,記性不佳,“講的是什麽來着?”

杜卻池剛要開口打算大致講一遍,轉而又覺得麻煩,他翻出口袋裏随身攜帶的錦囊,“老師,您知道這上面繡的鳥是什麽品種的嗎?”

老師眉頭漸漸放松,他打開公文包重新戴上老花鏡,多端詳這位求知學生兩眼。

“你哪得來的這個東西?”

杜卻池撓頭:“……家裏人給的。”

老師肯定道:“是傳下來的吧。”

“嗯……嗯?”

“你還不确定了?”老師笑道,“這刺繡工藝那麽好,你還看不出來是什麽鳥類?”

“很明顯啊,是渡鴉。”

老師是國內鑽研少數民族遺跡文化的專家,他得知杜卻池還去網上勤勤懇懇搜尋資料無果後,自信一笑:“你能搜到就奇怪了。”

“這個圖案是恪巴爾族人特有的,他們敬奉崇尚渡鴉,近乎是将它當做神的存在。”

“這個民族居住在高海拔地區,風吹日曬,幹枯的樹枝枝幹就是渡鴉最為喜愛的栖息地。”

“但可惜的是他們早在五十年前就銷聲匿跡,開始走下坡路。年輕的族人下山,不願再住在遠離社會的高山,年老的相繼離世……”

杜卻池不解道:“他們把渡鴉當作神?烏鴉一類的不是象征不祥之兆麽。”

老師把錦囊歸還給杜卻池:“哪有的話,只是後人的偏見和誤會罷了。”

“古時候戰場上士兵戰損,常伴有烏鴉盤旋天際食腐肉,嘶啞的鳴叫聲不絕于耳,可謂是一片荒涼凄慘。久而久之百姓就将它和不祥劃上等號。”

“但完全相反,烏鴉不是招致死亡的使者。它是在預告死亡,提醒人類注意日後安危。”

杜卻池像是回想起什麽,輕眨了眨眼。

老師找出筆問了杜卻池名字,在點名冊上畫了個大大的圈,說像他這樣勤學好問的學生少見,要為他加平時分。

告別前,老師笑呵呵開玩笑口吻道:“如果你身邊出現一只一直纏着你不肯遠飛的渡鴉,它可能是正在處心積慮保護你。”

老師揚長離去,聲音漸漸消散在空蕩走廊中,

“但現在是冬季,渡鴉全部南飛遷徙了,你應該也碰不到……”

……

“杜卻池,杜卻池?”

杜卻池心神不寧,陳喧喊他好幾聲名字他都沒聽見,一罐冒冷氣的可樂冷不丁貼上他臉頰,杜卻池才如夢初醒。

他打了個哆嗦,陳喧樂呵道:“在想什麽呢?”

陳喧這一次不參與上臺,作為編導對演員們進行臺下指導。他把杜卻池邀請到他們的休息化妝間,想的是能不能讓杜卻池順帶産生一些加入話劇社的想法,他還是很希望能把杜卻池拉進來的。

而杜卻池一直在發呆,陳喧也忙到快開場才得片刻空閑。

“沒什麽。”杜卻池搖頭,刺啦拉開環扣,“時間差不多了,我是不是該走了?”

“——社長,社長!”

有個戴帽子的社員忽然慌亂跑來:“莎樂美鑲嵌在戒指上的寶石道具不見了!”

“什麽?”陳喧嚴肅道,“馬上就要開場了,怎麽現在才發現?”

負責道具的成員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陳喧抿唇:“不過也只是手部裝飾品,沒了就算了,頭顱這些重要道具沒出問題吧?”

“這些我檢查三遍了,絕對不會出問題!”社員信誓旦旦。

“這個——”杜卻池把可樂放一邊,拉了拉陳喧衣袖,将錦囊裏的那顆黑色寶石遞給陳喧,“可以嗎?”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的陳喧看見杜卻池手中的寶石一愣,光澤上乘,像夜光寶石般似乎透着幽暗神秘的光,是肉眼可見的貴重物品。

“哇太可以了。”社員吃驚道,“未免也太上檔次了吧,比我們以假亂真的玻璃球高級多了。”

陳喧不滿地啧了一聲,道具社員也識趣閉上了嘴巴。

于是杜卻池把寶石交給社員,社員再三謝過後匆匆拿去做臨時準備,陳喧頗有點不好意思。

“對不住啊,邀請你來當觀衆居然還拿了你的東西做我們的道具。”陳喧道,“那顆珠子挺貴的吧,我們會注意保管的,一定會一模一樣還回來。”

杜卻池心想家裏其實有一抽屜類似的珠子,有點小磕碰也無傷大雅,他看陳喧一臉過意不去的表情,碰了碰他的可樂罐,笑道:“我幫了你們忙,你事後再請我喝一杯應該不過分吧。”

陳喧揚起嘴角,一飲而盡剩下的一點可樂:“當然不過分。”

陳喧的節目是壓軸,杜卻池長年習慣手機設置靜音,所以全程十五分鐘他都沒有看一眼手機,直到節目結束之後杜卻池才打開。

屏幕忽然亮起,來了一通電話。

沒有備注,是串數字。

“喂?”杜卻池輕聲道,下一個節目剛開始,周圍觀衆都保持着寂靜。

“小卻,你那裏好安靜,是在幹嘛呢?”

杜卻池如實道:“我在看校慶表演。”

“這樣啊。”甘柑輕笑一聲,“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給你買了蛋糕,演出結束後來我家。”

說實話,杜卻池已經連續好幾年不過生日了,感覺沒有什麽必要,也沒特別的樂趣,吃個蛋糕獲得幾份祝福這平淡的一天便度過了。

“不用了。”杜卻池說,“我不過生日的,蛋糕你留着自己吃。”

“演出結束是晚上九點半,九點四十五我在你學校南門口等你。”

甘柑斷然挂斷電話。

杜卻池連着“喂”了好幾聲,電話對面只傳來嘟嘟嘟的忙音。

杜卻池本美好的心情就被甘柑這樣一通形同于木棍的電話瞬間打散得七零八落,坐在椅子上頹靡半晌,也全然沒了繼續看節目的興致。

幾點了?

杜卻池想清楚還有多少時間足夠自己做心理準備。

複按亮屏幕,幾十個未接電話的提示消息将他吓得心跳都漏拍一瞬。

都是同一串數字號碼打來的。

數字密密麻麻堆疊在一塊,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奪命的連環咒語穿透屏幕,紅色的未接浮标刺目又擾人心慌。

播報無法接通的時間大概是三十秒,他十五分鐘沒看手機,甘柑打來二十來通電話。

杜卻池手指往下滑,像無底洞般滑不到底。

杜卻池清理幹淨後臺,出神地望着舞臺上落幕的演出,身邊的觀衆一個個開始躁動着起身離開,杜卻池這才驚覺自己打開手機目的是為了看時間。

三十的零在杜卻池眼皮底下變成一。

與此同時,又有一條消息從虛白中跳出。

【來接你了,小卻。】

陳喧在出口處找到杜卻池,邀請他和社員們一起出去慶祝演出的圓滿結束,杜卻池臉白的不像話,強硬地扯出笑容跟陳喧推辭,

“不好意思,晚上我還有事情,就不去了。”

“欸!”陳喧浮在半空的手慢慢收回,他摩搓手上的戒指寶石,喃喃自語,“還沒還給你呢。”

禮堂走到南門需要經過學校的小操場,杜卻池一路小跑,向來熱鬧的操場此刻竟清冷萬分,連個人影都見不到,路燈将杜卻池孤單的黑影拉得很長,與周遭的空曠相比,他像是誤入禁區的孤鳥。

杜卻池加快腳步,遙遠的飄渺歌聲先一步抵達杜卻池耳畔,緊随其後的是一派朦胧景象。

寂寥的夜色忽然變得人影綽綽。

操場草坪正中央,大約五六個人穿着繁複的服裝圍成一個不規則人圈,杜卻池起初以為是學生聚在一起玩多人游戲,直到走近,視野愈發清晰,杜卻池才恍然。

人圈中有個長裙女人在跳舞。

他們是圍坐着欣賞舞蹈。

杜卻池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這個肢體動作略微誇張的舞蹈,女人揚起薄如蟬翼的輕紗,輕紗像花骨朵般綻放,接着一片片凋零,紗衣墜到了草地上。

這是——

莎樂美的七重紗之舞。

因為陳喧他們表演的節目就是莎樂美,杜卻池幾分鐘前剛看完,記憶依舊深刻。

他遙望女人翩翩起舞,忘記了還有要事着急,出神地駐足看了許久。

莎樂美揮舞紗裙,纖細的四肢像花枝朝着杜卻池的方向飄來——她的紗實在是輕盈。

杜卻池回過神來的那一刻,她已然來到他面前,只隔着半條手臂的距離。

他驚得往後退了兩步。

莎樂美輕笑,像遞情書似的遞給杜卻池一銀盤。

她似乎是在向他讨要什麽。

“啊……”

杜卻池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還以為是某個社團排練舞蹈,眼見有他這樣一位被吸引的看客,需要他奉獻點什麽表示支持。

“我什麽都沒有诶。”杜卻池尴尬地掏掏空空如也口袋,難為地拿出一條熱融化的黑巧,“這個可以嗎?”

莎樂美加重笑容,手臂繃緊的弧度變得有幾度扭曲。

*今晚的莎樂美多麽美麗啊,她不要藍孔雀,她不要綠寶石,她要——

“我要你的頭顱。”

莎樂美飽含溫情的眼睛滲出鮮血。

杜卻池被眼前駭人一幕倒吸口涼氣,他僵硬地笑了笑,也不知是為了緩解目前恐怖氛圍還是撫平自己搖搖欲墜的情緒。

“唰”的一聲,是劍出鞘的聲音。

原本圍坐成一圈的幾人,正朝杜卻池步步逼來。

他們走入凄慘的月光下,杜卻池這才看清他們有的是穿戴盔甲的佩劍侍衛,有的是身份高貴的名門望族。

莎樂美巍然不動,靜靜等待杜卻池親手将頭顱獻給她。

“……”

雙腿發軟,走也走不動道,有股神秘的力量把杜卻池牢牢釘在原地。

杜卻池心急如焚,他本能想要呼救,喉嚨只能悶出嗬嗬的嗚咽。

他猛地記起甘柑跟他說的,他現在情況不樂觀,難以保證走在路上撞見的每位路人能是人。

可是,不是只要随身攜帶甘柑給的錦囊不就可以了嗎?!

杜卻池睜大眼,心突然破了一個洞。

難不成,重要的不是錦囊,是錦囊裏存儲的珠子。

啊,他把珠子借給陳喧做道具了。

杜卻池內心悲涼。

後頸隐隐傳來寒意,劍,似乎要刺破他的肌膚,割斷骨肉了。

杜卻池閉緊眼,臨死前最後挂念的,居然是南門估計等不到他的甘柑。

*“今晚的公主多麽美麗,像銀鏡中白玫瑰的影子。”

一只手緩緩拍上杜卻池顫抖的肩膀。

“我沒有藍孔雀,但用這顆綠寶石以點綴公主的芬芳再合适不過。”

銀盤中出現了顆閃耀綠光的寶石。

杜卻池為之一愣,側頭看向憑空來到自己身邊的甘柑。

撤下的刀光與劍影擦過甘柑黑沉的雙眼,甘柑這才極為緩慢地揚起笑容。

“走吧。”

他牽住杜卻池冰涼無比的手,杜卻池踉跄地跟上甘柑,莎樂美高亢狂笑如同龍卷風般在耳邊炸開。

“不要回頭。”甘柑面無表情提醒他,“你我皆過客,忌流露出半分不舍之情。”

“不然——”

甘柑沒再往後說。

嗓子幹澀的要命,杜卻池咽了口口水,情不自禁抓緊甘柑不算暖和的手。

南行至條幽靜小徑,杜卻池懸挂着的心才落下。

小徑兩邊種的是栀子花樹,季節未到開的還都只有翠綠的葉片,因為鮮少有人會來打擾,學校裏的小情侶最喜歡到這裏來散步調情。

不知怎的,杜卻池想到甘柑随身帶的栀子花香味的紙巾。他吸了吸鼻子,似乎是吓出鼻涕了,于是向甘柑要了張紙巾。

路邊的栀子花樹沒開,但甘柑紙巾上的栀子花一直開着。

嗅着熟悉的香味,杜卻池油然而生股莫名情感。

“你把我送你的珠子給別人了。”

甘柑語氣平靜,聽不出任何起伏。

但這讓杜卻池膽戰心驚。

低頭看眼手機,已經十點半了。

杜卻池簡單跟甘柑解釋一通為什麽要把珠子借給別人,然後扯出個僵硬勉強的笑容,演技拙劣地強行轉移話題。

腦中驀地閃過細光,杜卻池把課後他問老師得來的複雜想法開誠布公。

“甘柑,你是渡鴉嗎?”

杜卻池吞吐道。

二人腳步不停,往南門走去。

甘柑不動聲色安靜地盯了杜卻池一會,杜卻池被看的心裏毛毛的。

間隙,甘柑黑白分明的眼睛忽然被一層白色瞬膜覆蓋,像是覆了霜雪,轉瞬即逝,杜卻池還沒來得及驚訝,甘柑又恢複如初,他輕輕眨着眼睛,表現的和平常人并無區別。

他什麽都沒說,但又隐約回答了杜卻池。

這次甘柑出手再次撈回了他,杜卻池能明顯感覺甘柑心情不是很好。

他都不願意和他講話了,就算說話也是冷冰冰的。

杜卻池手插兜,踢着腳下小石子百感交集,在寒風中等甘柑将停在指定停車點的車開過來。

甘柑停得太遠,他懶得再走。

背後忽遠忽近傳來一陣嬉笑大鬧聲,杜卻池自覺站得離門口遠了點,最後幹脆直接走到紅綠燈口。

“杜卻池?”

有人遲疑喊他名字。

杜卻池聽見這分外熟悉的聲音為之一怔,踢走石子,回頭打量那漸漸走近光亮裏的模糊身影。

“陳喧。”

“原來你說的有事也是要出去啊。”表演圓滿結束,陳喧帶領話劇社成員出來消遣慶祝,沒想到又撞見了杜卻池,他笑道,“着急忙慌出來那麽早,還沒走呢?

杜卻池含糊應聲。

對面的紅燈倒計時結束,他提醒他:“是要過馬路嗎,現在可以走了。”

陳喧話音剛落,遠處一輛擺脫夜色駛入視線內的車打了兩下前照燈,亮光直直刺進二人的眼睛。

陳喧眯起眼,看着通體漆黑的轎車緩緩于杜卻池面前停下,然後是“咔嚓”的開門解鎖聲。

駕駛座車窗下移,露出一張極其吸睛的好看臉龐,車內沒開燈,黑色化為霧氣缭繞着他深邃五官,瞳孔晶體卻因為窗外的光源反射散着淡漠的光。

杜卻池離車近,還感受到了從窗戶逃出來的暖氣,他走上前拉開後門,打不開,他臉色有點尴尬,轉而只能繞一圈去副駕。

“陳喧,我先走……”

“你們是小卻的朋友嗎?“

杜卻池聽見甘柑開口說話,“晚上了是還要去哪裏玩麽。”

甘柑的目光幽幽落到了陳喧臉上。

邊上的幾個社員噤聲,互相間正小聲讨論出現的好看男人。

“是啊。”陳喧說,“我們演出結束,預定了一個夜間餐廳和KTV要去好好慶祝一下。”

“本來還邀請了杜卻池,但他好像因為某些原因遺憾不能去了。”

陳喧這句話說的就十分有意思,明裏暗裏就是在把杜卻池去不了的原因往甘柑頭上推。

甘柑也不惱,看眼後視鏡裏駛來的出租車,淡笑道:“今天正好是我們小卻的生日。唉,我蛋糕不小心買大了,我們兩個人也吃不完。”

“這樣吧,我跟着你們的路徑走,到餐廳後分個蛋糕怎樣?”甘柑說,“很快的,分完蛋糕我們就走,不會打擾你們慶祝的。”

社員們熱情的很,一聽見今天是杜卻池生日就忙說可以,開心是要傳染的。

“啊呀什麽打擾不打擾。”

“生日欸,人多才熱鬧!”

“對呀,今晚我們的演出道具還借了杜卻池的,感激都來不及。”

有個社員道:“哦對了,社長,你東西還給杜卻池了嗎,剛才不是忘記還了嗎?”

陳喧聞言,慢吞吞從口袋裏拿出戒指,他沒有選擇把嵌在上面的黑寶石摘下來,而是擡起杜卻池略冰涼的手,當着甘柑的面将戒指套進杜卻池無名指上。

像求婚一樣。

杜卻池驚得縮回手,視線與陳喧對視幾秒,又看向另一側似笑非笑的甘柑。

“既然還了,我們就走吧。”甘柑眼裏含着未變的笑意,“你們的車恰好也到了。”

“麻煩問一下您和杜卻池是什麽關系啊?”兩位女生紅着臉結伴跑上前道。

甘柑睨了眼剛坐在自己身邊突然炸毛的杜卻池,回答她們:“我是他的哥哥。”

好安靜。

甘柑車內暖氣開得太足,杜卻池沒一會兒就熱得脫掉了羽絨服,他看眼仍舊裹着厚實毛衣的甘柑,忍不住說,“你不熱嗎?”

“手上的戒指還要戴多久。”

甘柑打方向盤,然後踩下剎車等綠燈。

紅色的光穿過擋風玻璃暈到他錯落有致的側顏,杜卻池經過他這麽一提醒才終于有了摘戒指的動作。

甘柑冷笑道:“別人戴在你無名指戒指上的寶石,居然還是我送給你的。”

杜卻池擰眉,總覺得甘柑話裏意思怪怪的,整的他沾花惹草對不起他似的。

杜卻池找不到回話,就偏頭看窗外流動的燈光沒再理甘柑。

兩人之間的氛圍産生微妙的變化,但一向遲鈍的杜卻池沒發現。

他時不時偷看反光鏡裏後座的蛋糕,懷疑甘柑故意買那麽大蛋糕的,很明顯是多人聚會才會預定的類型。

陳喧他們的出租車在一家霓虹燈前停下,後面就是一家燈火通明的夜間餐廳。

杜卻池要下車,發現打不開車門,一連試了好幾次都無疾而終,他困惑地看向甘柑,甘柑正慢條斯理解開安全帶,

“把我給你的東西擅自送別人,小卻,我現在有一點生氣,你說該怎麽辦?”

“我買好蛋糕,高高興興來接你過生日,看到的竟是這樣一幕——”

“如果你不多此一舉,現在你已經許完美好的願望,我們可以順利進行下一步,也是我心願許久的最後一步。”

無機質的眼睛像潭死水,杜卻池暗感不妙。

甘柑語氣很輕:“你可以哄哄我嗎?”

下一秒,車載儲物箱拉開,嘩啦啦滾出數顆純粹的玻璃珠。

“這些只不過是普通的,同時也是你打小就喜歡的珠子。”

甘柑動作溫柔撫摸杜卻池的眼眶,像欣賞玻璃罩中的瓷器,他說:“小卻,先實現我的心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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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王爾德的《莎樂美》,有輕微改編。

好長一章,本來想切開的,想想還是連在一起放出來了。

(後面好像就沒有微恐情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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