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氤氲溫柔兮,棋局沖撞
43 氤氲溫柔兮,棋局沖撞
◎emmmm……◎
這種感覺就更奇妙了,我的上半身沒了衣服,他也不過就穿了一件薄薄的輕紗,他再這麽摟着我,就已經有些肌膚相貼的意味了,而且他的胸膛柔軟而又溫熱,再加上那誘人的玫瑰花香,我甚至都要當即把持不住。
“小家夥,你害羞了。”烏孫蘇彌誘人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他的嘴唇輕輕地貼着我的耳朵,挑逗的意味已經相當明顯了,“耳朵好燙。”他冰涼的臉蹭到我的臉側,語氣中笑意更甚:“臉也是。”
我就說他肯定沒有什麽好主意的,我早該想到的,我知道從他的懷裏掙脫沒有任何機會,還不如大大方方地跟他交流,我忍不住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昆彌,是不是可以到下棋環節了,再玩下去你我都丢了顏面就不好了。”
“好啊。”烏孫蘇彌非常爽快地就應承了,爽快到我都懷疑他還憋着什麽壞水。
剛剛也是我們打得盡了興,甚至都忘記還有下棋這一環節了,不過問題不大,既然要開始下棋了,我也就沒必要蒙着眼睛了,我擡起手來就要解蒙眼的白绫,沒想到卻被他給制止了,他的聲音中顯然充滿了笑意:“別急嘛,蒙着眼對弈難道不會更有趣嗎?”
有趣?
你不會是對有趣有什麽誤解吧?
開什麽玩笑,本來我就不怎麽會下棋,還要蒙着眼睛,這次恐怕是要玩完了!
他對這裏的路要熟悉得多,我就任由他拉着我坐到棋盤前,然後他坐到我的對面。
我聽到他的聲音:“黑棋先手,你是黑子哦。”
“你作弊!”同樣看不見,他怎麽可能知道我是黑子!
“作弊?”烏孫蘇彌似乎是覺着這樣的言論有些荒謬,他輕輕地笑着,指尖叩擊着棋盤,一下、兩下,他的聲音中充滿了笑意,“本座還不屑于去欺騙你這樣一個小娃娃。”他似乎是覺得這樣的言論不足以說服我,頓了頓之後又接着說:“棋局是自南向北的,南方黑子,北方白子,方才你我過招的位置在棋局東側,約九尺。”他敲擊棋盤的動作停頓了下來,空氣中難免有些安靜,他幽幽地開口道:“小家夥,你還有什麽疑惑嗎?”
他都說得這麽準确了,我還能說什麽?
我先前不是沒有想過他對這間院子非常熟悉,可是卻沒有想到他竟然能熟悉到這種地步,就好像……這院子裏就是他的身體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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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摸索着找到收納棋子的瓷桶,從其中取出來一枚棋子,棋盤有凹槽,我可以摸出來棋盤的每一條“路”,棋盤是絕對對稱的,橫縱各十九條路,不連正中央的“天元”總共有三百六十個交接點,稱為“氣”,棋子只能于交接點處落下,如果一片棋子的所有“氣”都被對方的棋子包圍,那麽這片棋子就被稱為“死棋”,可以被對方的棋子捉住,從棋盤上取下。如果一方的棋子被對方的棋子包圍,那麽這些棋子就被稱為“活棋”,不能被對方的棋子捉住。我們常用的規則是看最後哪一方所占的“氣”最多,即為勝。
我數着“氣”,摸到“天元”的位置落下第一子,這是很張揚的一種下法,可以說是挑釁,與圍棋“金角銀邊草肚皮”的下棋準則相違背,下這一子,相當于是把自己殺傷力最強的弓箭手送入前線,送入敵人的包圍圈中。
通常情況下,将子落在邊角價值最大,因為邊角容易圍空且更容易做活。落子天元看似攻擊性十足,實際上也會将攻擊位置暴露給對方,屬于一柄雙刃劍。
這也稱為是“模仿棋”,模仿棋局的完美開局,我的任務就是等待,等待他的破綻,再一招制敵!
可是,此時我們都看不到棋局,他也不會知道我這一子落在哪裏,他一定會正常開局!
我聽到他笑了,笑得甚至比我下的棋還要張揚:“落子天元,小家夥,你就不怕本座生氣嗎?”
好聽力!
“昆彌說笑了,昆彌向來大度,應該不會計較臣的這種做法,當然,如果昆彌允許的話,臣收回這一子也是可以的。”
“那倒不必,本座也想陪你這個鋒芒畢露的小家夥好好玩玩。”他用指尖輕輕地叩擊着棋盤,狀似漫不經心地落下一子,我不知道他是下在了哪裏,他充滿笑意地聲音響起,很明顯還是在笑,“落子無悔,棋局上的勝負形同帶兵打仗,難道上了戰場還能悔棋不成?”
“自然是不能。”我摸索着緩緩落下一子,建立自己的陣地,我不知道他的計劃,只能自己先打好基礎,我們相互過了四招,就是四十回合,四十步棋,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小家夥,說說看,你憑什麽說服本座不出兵?”烏孫蘇彌緊接着落下一子,他的聲音聽上去從容優雅,似乎半分也不在意棋局最後的勝負。
落子天元,我已經輸了一步。
我張開嘴,正打算說話,沒想到烏孫蘇彌已經先我一步開口了:“要不讓本座先說一下這次出兵的好處。”他等待我落下一子,随後接着落子,他的指尖輕輕地敲擊着棋盤,說道:“若羌在經過半年前的變故之後本就民生凋貧,又有國內大亂,此番報複性的強行出征,無非就是本着玉石俱焚的心态。”
我即将落下的棋子在空中略微停頓了一下之後,緩緩地落下,抿唇沉默着不說話。
烏孫蘇彌輕輕地笑了一下之後,落下一子,接着說:“精絕、且末、姑墨,三國北上,數百裏的距離孤立無援,本座賭他們不敢持久。”
“嗯。”我輕輕地點了點頭,随後落下一子。
下到現在,我們都在忙着建立自己的防線,還沒有過半分交集。
“五天前,斥候來報,樓蘭國派兵南下,直取若羌,但歸海靜穆不會那麽蠢,一支不畏生死的軍隊,真打起來勝負未知,所以,本座認為這不過就是一招聲東擊西,他的真正目的,在三國聯盟。”他說完這一段話這才緩緩落下一子,随後,他對着我說,“來,小家夥,到你了,說說看。”他沒有說出兵有什麽好處,但這樣清晰的分析,恐怕他的心中早就有了決斷。
我擡手落子,看似平靜心裏卻已是驚濤駭浪,足不出戶便可以知曉 數百裏外的戰況,面前這位,恐怕才是真正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君王:“昆彌所言大致正确,但還是尚有不足之處。”
“哦?”烏孫蘇彌女人一樣誘惑的聲音中充滿了笑意,仿佛他與我談的不是什麽國家大事,而是小孩子過家家的游戲。
“二十一天前,臣去東方,說服了樓蘭皇出兵助戰,以西方塔裏木盆地的大部分區域為主戰場,樓蘭國派兵攻打精絕、且末、姑墨三國,最遲三個月,捷報必回!”
烏孫蘇彌緩緩落下一子,似乎來了興趣:“喲……他們竟然合作了?”
“是的。”我點點頭,落下一子,從烏茲國聽說情況之後,我就知道,破局在樓蘭,樓蘭國的決定對于烏孫國的決定還是有不小影響的。“若羌不會想到烏茲和樓蘭會聯合,更想不到樓蘭會舍近求遠去攻打三國聯盟,兵行險着,慌亂之下,若羌便已不足為懼,待臣回去之後,烏茲國派兵大舉進攻若羌,又有東方樓蘭相助,一月內,若羌必滅!”
“嗯,小家夥,你很有信心啊!”烏孫蘇彌輕輕地落下一子,笑着說,“你想沒想過,本座如果當即出兵,可就沒有那三個月的時間,烏茲就已經滅國了?”
“昆彌是明君,自然不會出兵。”我緊接着落下一子,繼續建立自己的陣地,到現在,我們依舊沒有任何交流,仿佛就是兩張不同的棋盤那樣。
“嘴真甜。”烏孫蘇彌笑着說,随後,他在我的手邊遞了一個東西。
是紙質的物品,我沒有接,反倒是問他:“什麽東西?”
“毒藥,吃嗎?”
“吃。”我沒有猶豫,接過來,撕開包裝,塞到了嘴裏,甜甜的味道立刻傳遍了嘴裏的每一個角落,竟然是糖。
“你說本座是明君?”烏孫蘇彌落下一子之後問我,他仿佛立刻就忘記了剛剛的話題,轉回了先前的問題。
“自然是。”我略一颔首,緊接着落子,說道,“北方有匈奴時刻緊盯着,南方諸國混戰,亦不太平,再加上連年征戰,百姓同樣苦不堪言,臣素聞昆彌拒戰,想來也是不願意淌這一趟渾水的。”
聽到這話,烏孫蘇彌輕輕地笑了一下,那笑聲可真誘人,他沒有說話,緊接着落下一子。
我知道有戲,落下一子之後說道:“再者,等到南方諸國戰後,便以烏茲、樓蘭為主了,臣可以擔保,烏茲、樓蘭二國皆會助昆彌抵禦匈奴,昆彌盡管坐收漁翁之利便好。”
“聽上去不錯。”烏孫蘇彌落下一子,語氣中笑意更甚,“不過,你有什麽能力保證可讓烏茲、樓蘭二國皆助本座呢?”
我微微一笑,從懷中分別取出烏茲、樓蘭二國的兵符,遞給烏孫蘇彌,說道:“臣所言如何,昆彌一探便知。”
烏孫蘇彌從我的手中接過兵符,也是愣了好久才笑着說道:“小家夥,你很有趣呢。”說罷,把兵符還給我,說道:“嗯……打打殺殺的多不雅,就讓那蠍子蜈蚣的自己玩去吧,猛獸才不會輕易出山。”
聽到這樣的話,我心裏一喜,看來是同意了!
我的手有些顫唞地落下一子,說道:“昆彌果真運籌帷幄,乃當世明君。”
“本座就喜歡聽你誇我。”烏孫蘇彌緊接着落子,笑着說,“再誇幾句。”
這件事情了了,我心情也是大好,覺着他好像也沒有那麽讨厭了,落下一子之後開口說道:“昆彌以民生為本,心懷天下,實為仁君。”
一來一回又下了十幾回合,我們也沒什麽可以聊到一起的話題,就都沒有說話,看不見,身體的其他器官就會格外明顯,尤其是聽覺,雖然他實在算不上雅致,甚至可以說是變态,可是他住的地方還是相當不錯的,鳥鳴、蟲鳴聲交錯,周圍幹活的人也都是非常小心,幾乎不會發出任何聲音。
雖然看不見,但是卻能清楚地聽到他每一次落子、每一次叩擊棋盤的聲音……我突然覺得這樣其實也還不錯。
若非亂世烽煙,國家紛争,其實就這麽和他坐在一起,就這麽下棋,還是蠻不錯的。
烏孫蘇彌就在我自己思緒飄飛的時候毫無征兆地開口了,依舊是那樣溫柔誘惑的聲音:“小家夥,不如你留下吧,本座養你。”
聽到這話,我真是兩眼一黑當場就要暈過去,開什麽玩笑!
這變态又是想到什麽離譜的事情了!
心裏驚濤駭浪,但我面色不顯,只是笑着落下一子,回答:“昆彌說笑了,臣還有其他事情要做,是斷然不會留在這裏的。”
烏孫蘇彌緊接着落子,他的語氣中聽不出悲喜,但是相比于之前還是笑意減少了不少:“有什麽事?回去通報?本座叫人替你。”
“不是,多謝昆彌擡愛,臣向來志在四方,怕是擔不起昆彌的厚愛。”我猶豫片刻之後這才落下一子。
我們這對局也太詭異了點,一直到現在,竟然全都是在完善自己的防禦,雖說棋局很大,但也不至于沒有半次交鋒,太詭異了!
我也不清楚烏孫蘇彌這又是在想着什麽壞點子,只是,他身為君王,又有那樣一身好本領,保守可以,但要是保守得過分那就是怯懦了。
這不像他。
烏孫蘇彌仿佛完全不知道我心裏這麽多複雜的想法那樣,立刻又落下一子,語氣中似乎是有了些許笑意:“小家夥,及冠了沒?”
這又是要幹什麽?
自從來到這裏,見到他開始,似乎很多事情都完全脫離了掌控。
其實不是事情脫離了掌控,而是這個人從來就不在人可以掌控的範圍之內。
我沉默片刻之後落下一子,接着穩固領地,說道:“沒有。”
烏孫蘇彌沉默的時間卻比我還要更長,我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才落下一子,但語氣中笑意卻更甚:“真的不留下嗎?跟着我,就不再需要奔波往返于各國之間,這難道不好嗎?”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毫不猶豫地落下一子,回答:“過分的安逸只會毀了一個人,臣對自己未來的安排絕非是依附于某個國家生存,昆彌也無需多費口舌。”
“真是的,拒絕得毫不留情,也真不怕本座生氣。”烏孫蘇彌有些無奈地說道,他輕輕地落下一子,這一子有些猶豫。
我微微一笑,落下一子,說道:“昆彌心胸寬廣,當是不會計較的。”
“既然你都這麽說,那本座就不計較了。”烏孫蘇彌默默地落下一子,突然開口轉了話題,“小家夥,這局棋下到這裏,勝負已分。”随後他便先我一步投了子。
他都投了子,也就沒有下下去的必要了,我把棋子放回瓷桶當中,扯下了蒙眼的白绫,長時間待在黑暗的環境中,突然有了光,眼睛不會舒服,我微眯着眼看不清面前的情況,他也不着急開口說話,在一旁等待着我恢複視線。
我擡着頭,恢複視線之後看到的就是他那雙野狼一樣的眼眸,正饒有趣味地看着我,意味不明。
我有些受不了這樣的對視,收回目光,轉而看向棋局,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的話我真的想要當場石化。
我在中心建立自己的防線,而對面的烏孫蘇彌卻在我的周圍用棋子圍成一個圈,整體呈包圍姿勢,将我的棋子全部包圍了起來,雖然包圍圈很大,只圍了兩面,但如果不是我們只下了這麽幾局的話,我完全相信他可以全部圍住。
“小家夥,怎麽樣?”烏孫蘇彌開口打斷了我的思緒,他那雙野狼一樣的眼眸看上去調侃的意味深重,不,那都不可以說是調侃,可以稱得上是挑釁!
“昆彌當真技高一籌,臣自愧不如。”我向着他抱拳行禮說道,誇他總是不會出錯的。
烏孫蘇彌站起身來,那雙野狼似的雙眼在看着我,但是我卻不覺得他在看我,很奇怪的感覺,不知道他是在對我說,還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小家夥呢。”
他都站了起來,我也不好一直坐着,立刻就跟着他站了起來,這時候我才有心情看他,先前過招的時候,我分明刺了他十一劍,招招見血,可是現在看他,他的身上卻除了一些血跡之外,卻連一點傷口都沒有!
這不可能!
我雖然當時看不見,但也不至于連我的劍有沒有刺中都不知道!
我條件反射地環顧四周。
周圍什麽都沒有,花香陣陣,就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可是,他的身上怎麽可能一點血都沒有!
但是他本人就這麽好整以暇地站在我的面前,我也只能當作是自己真的感覺錯了,可是我真的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嗎?
我用力甩了甩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從腦海中排出去。
卻發現他正在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有些發毛,我沒法這麽和他對視着,低頭看他的手,那雙手看上去就像是玉石一樣,跟摸上去的感覺是一樣的,溫玉一般好看,那雙手右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玫瑰金的戒指,我眼尖,看得出來那是一枚指尖刃。
指尖刃是一種絕對的近戰武器,金屬指環狀,小巧輕便,隐蔽性強,攻擊快速且致命,它的鋒利度甚至要勝過尋常刀劍,如果用得好甚至比彎刀、短劍等近戰武器要更有殺傷力。
從他先前出手也可以看出來他主要專修的都是近戰功法,但每一招卻都是致命的。
于是我的心中對他危險性的評價又上升了一個高度。
真不是我誇張了,我完全相信,十步之內,沒有任何人會是他的對手。
他也依舊不發聲,就那麽乖乖地讓我審視,我竟然覺得這個時候的他好可愛……我真是瘋了!
“小家夥,看上本座了?”烏孫蘇彌女人一樣溫和的聲音幽幽地開口,“如果是你的話,本座是可以考慮一下的。”
我就知道,他開口肯定不會有什麽好話。
但也不能就這麽把他晾着,鬼知道他還會說出什麽驚人的話,我裝模作樣收回目光,對着他說道:“昆彌說笑了,臣早已有了愛人。”
“有了?”烏孫蘇彌單挑一邊眉,那張精致的臉看上去竟然像是初碰情事的女孩一樣露出了好奇的神色,然後我就聽到了他下一句更驚人的話,“改天帶過來我看看。”
“啊?”我真是被他整得沒話說了,開什麽玩笑,數百裏的距離,且不說途中還有那麽多無法确定的危險,怎麽可能!我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說道,“昆彌,這不好吧?”
“不好?有什麽不好的?本座覺得很合适。”他向前幾步走到我的面前,也不管我還打算争論的表情,直接說,“好了,就這麽決定了,你準備一下,等戎瑾恢複差不多了之後走吧。”
“昆彌……”我甚至都不知道能說什麽話來反駁他的話了,只能低頭稱是,但心裏卻有了自己的想法,反正我到時候扭頭跑了,他怎麽着也找不到我,管他的。
這麽一 想,我又高興了起來,走過去撿自己躺在地上的衣服。
在穿的過程中看到了歸海靜穆給我的那封信,我這才想起來歸海靜穆似乎是在離開之前給了我一封信說是要交給烏孫蘇彌的,我竟然就這麽忘了!
于是也顧不上自己還沒穿上的外衣了,把手裏的信遞給已經坐下的烏孫蘇彌說道:“昆彌,樓蘭王讓我給您一封信。”其實我覺得這信給不給其實沒有太大的必要的,畢竟烏孫蘇彌已經答應我說是不出兵的,也沒什麽好看的了。
烏孫蘇彌神色不變,接過那封姍姍來遲的信,并不拆開信,反倒是對着那信封前後審視了半天,這才随手遞給了身旁的一個女生說道:“拿去燒了。”
“啊?昆彌不看嗎?”不是,我大老遠把信帶過來,他就這麽燒了,不好吧?
“你想看?”烏孫蘇彌饒有趣味地看着我,語氣中的笑意掩飾也不掩飾。
我不知道他這話又是什麽意思,詐我?
我對那信也沒什麽興趣,就搖了搖頭,回答:“不想。”
“白紙一張,看什麽看?”烏孫蘇彌幽幽地開口,他的那雙野狼似的眼眸中閃爍着一種異樣的光彩。
于是我就更搞不明白了,歸海靜穆大老遠讓我給烏孫蘇彌遞一張白紙,這又是要幹什麽?
仿佛是看出來了我的疑惑,烏孫蘇彌用指尖輕輕地叩擊着面前的棋盤,解釋道:“語言不通,樓蘭國的文字我是認不得的,與其給我長篇大論地說,倒不如用一些簡單的圖畫或是暗號來得好。”
“那……白紙是……”我覺得有些有趣,就條件反射地開口問道。
話剛出口我就有些後悔了,別人家之間的暗號,我這麽問終歸不好,正打算開口說明,烏孫蘇彌就已經開口了,他的語氣中聽不出悲喜。
“白紙是,此人可信,放心聽取。”
聽到這話,我心下大震,竟然遺忘了所有的想法,歸海靜穆的那張總是會露出狐貍一樣的神色的臉也就這麽毫無征兆地強行擠進了我的大腦中。
他……還真是。
……
回去之後,我的精神都還有些恍惚,看到戎瑾已經在準備午飯了,他招呼我過去吃,我有些機械地走了過去。
但內心始終久久無法平靜!
歸海靜穆還真是,雖然面上無情,但是又把一切都做到極致。
這讓我未來怎麽下手去殺他!
我又不是石頭,誰對我好,我是清楚的,可是……鬼宇。
“主人?”戎瑾開口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搖搖頭,笑了一下,說道:“沒事。”
一邊吃飯,我一邊對他說:“昆彌答應我不出兵了,等你的傷什麽時候好了,我們離開。”
“嗯,主人,再等三天左右吧。”戎瑾點點頭,說道,他漆黑的眼眸誠摯而又認真。
“三天?”我搖搖頭,反駁了他的話,“路途遙遠,轉戰數百裏,你不要勉強。”
“我有自己快速恢複的方法,主人不用擔心。”戎瑾擡眼看着我,那雙眼真是亮得吓人,“就三天吧。”
我知道他脾氣倔,也沒有再接着制止,只是想着到時候稍微慢點吧。
……
吃過飯後,我突然想起來烏孫蘇彌先前咬我脖子這件事,越想越覺得自己全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雞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後面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就打了熱水打算洗個澡。
戎瑾聽說之後也非要動手服侍我,我當然是不願意,開什麽玩笑,本身我就不喜歡別人觸碰,先前允許烏孫蘇彌碰我也是因為實在打不過他,要不然,無論如何我都是不會讓別人碰我的。
但實在是架不住戎瑾這小子倔啊!
“主人,我來幫您吧?”戎瑾這話雖然是個問句,但是動作可利落地多了,已經從我的手裏拿過了毛巾。
我當場被吓了一跳,擡手就要從他的手裏去拿回毛巾,可是對上的卻是他那雙濕漉漉的黑色眼眸,在氤氲中,我竟然覺得那雙眼跟流紅的雙眼好像,于是我拒絕的話就這麽給我吞了回去,手也默默地收了回去。
戎瑾看到我同意了,一邊幫我擦拭身體,一邊說道:“主人方才是想到您的妻子了嗎?”
“很明顯嗎?”既然戎瑾都已經動手了,我也沒必要別扭去,身體輕輕地靠在浴桶上問他。
“是啊,主人方才的眼神好溫柔,如果不是想到愛人,恐怕很難露出這樣的神色。”戎瑾開口道,我竟然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來了一絲羨慕。
他久居深宮,恐怕都沒有機會去愛上一個人。
“你會見到他的。”我微微一笑,眼前又浮現了那個少年的模樣,我想,我是淪陷了,心甘情願地淪陷了,不打算出來。
“嗯。”
又是一陣靜默無言,只有水聲,和我們呼吸的聲音。
他似乎是經常做這種事情,力道非常合适,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的話,我真的很想哼出來。
這樣好的一個人如果要是一輩子過着那樣暗無天日的生活實在是太可惜了。
我暗自嘆息。
他幫我搓背的時候突然開口道:“主人,您背後的紋身好漂亮,豔紅的玫瑰,活的一樣。”
“嗯?”我的身上有紋身?這麽多年了我從來都不知道,鬼宇也沒有跟我說過,流紅也是,怎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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