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雖是各自脫離戰場,慕廣寒與燕止卻雙雙沒有閑着。

隔日清晨,二世子還在與随州、寧皖、東澤軍不明就裏地互相撕咬、糾纏不分,燕王卻早已快馬回頭,披星戴月連夜奔襲百裏回到了原先營帳所在。

來去如風,仿佛從沒去過二世子那邊,更與百裏之外的大戰毫無相關。

回來以後,燕王不費吹灰之力,馬上将周邊一座原屬洛州的薊梨小城納入囊中。

誰讓前線寧皖等地大軍與西涼主力軍前線交戰,敵後衆城空虛?西涼軍自是要鑽這個空子,找個舒心小城住下修整歇腳。

燕止是認真歇。

西涼常被其他各州笑話,比如西涼貴族只愛穿粗糙獸皮,不像其他各州知道用柔軟絲布做衣以襯嬌嫩肌膚。比如西涼特産只能讓人想起各種鹹硬難吃的肉幹,而不像其他幾州各有拿手佳肴、精致點心。

仿佛一群不懂享受的野蠻人,毫無格調品位可言。

但其實不然。

不擅手工、飯也難吃雖是事實,但西涼人其實很知道分辨好壞。

不然也不至于亂世之中,成了各方貿易商賈最為喜愛之去所、生意經久不息。

好吃的、好玩的,哪怕戰火不斷,西涼王也沒少從其他州買。很多都是買來犒勞将士、賞賜百姓。跟燕王打過仗的都知道,此人打起仗來是狠是不要命,但打完了的獎勵也是相當舍得。每次大勝之後,各種葡萄美酒、珍馐嘉瑤,哪次不是狂歡不問、暢快淋漓?

就這幾日,薊梨小鎮市集上的吃食好酒也被西涼軍一買而光。

小城之中幾方大溫泉也被物盡其用,每天随便泡,泡完附近還有無限量美酒、吃食。

西涼王與軍同樂。

每天也在噙着葡萄、溫泉水滑,與衆人稱兄道弟、飲酒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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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涼少有溫泉,一些老臣本因此覺得這“光天化日成何體統”,可幾日過去後,卻一個個被拖着拽着糊裏糊塗嘗試了,并紛紛習慣了溫泉的好。

不願去不行。

舊友、同僚,必先百般勸說,後把人強行扔進池中。

畢竟不管大家是這幾日真心被燕王感動還是迫于形勢随波逐流,都早已是同一條船上的人。

那就得确保有福同享。

這樣全員回到了西涼以後,才能個個守口如瓶——

有些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傳出去的。比如,二世子在打仗,而他們卻在泡澡。

人言否?成何體統?顏面還要不要?

以至于那幾日,衆西涼君臣集體泡澡、吃飯,然後裝失憶,還破罐子破摔與燕王同謀,情真意切地以大世子名義給二世子送去修書一封賣慘:

“我軍征戰多日、隊伍疲憊,又為幾方追兵所累,缺衣少食,又是泥足深陷不得出,眼下暫尋一處栖身之所得以喘息,只待王弟大軍救援。”

總而言之,雖然很想去同二世子你大軍早日會合,實在沿途敵人太多,闖不過去!

人菜,還在等你救。

嗚嗚。

……

爾虞,我詐。

燕止都能想到雁真接到信後暴跳如雷的模樣——若是那人此刻還不夠焦頭爛額,尚有勁兒氣急敗壞的話。

夏夜的薊梨小城,一切閑适安靜。

小城牆外有層林萬千,夜幕之下星輝與遠處夕陽餘晖的迷茫霞光交織,一片美麗的淡淡暗紅,可惜沒有螢火。

燕止吹着夜風,晾着一頭銀白長發,回想那日螢火月下與月華城主的合謀。

——互利互惠、交換敵人。

當時他在三瓣嘴下露出了牙齒,月華城主也在面具之下勾起笑意,仿佛一對相識已久的狐朋狗友、狼狽為奸。

一計解雙愁。

本來燕王礙于身份無法正面與二世子為敵。而洛州雖近半年被寧皖、随州、東澤那幾方勢力搶掠瓜分,但也不好一下全部得罪。

交換開罪,卻倒都敢。

因為離得遠。

古人雲“遠交近攻”,天大的仇怨,路途太遠的仗都打不了長久,就連此次二世子南下,若是不勝也必難以久留。

計謀本已不錯,但畢竟二人都又有點花小錢占大便宜的奸商屬性,才又進一步變成禍水東引、驅虎吞狼,幹脆一點本錢都不入,直接讓兩邊敵人打起來的漁利模式。

其實……

燕止微微眯起眼睛。

雁真若是看得清形式,本該意志堅定、絕不南下。

哪怕背負“見死不救”的罵名,也要死死待在西涼。只要他沉得住氣,不管有沒有那場雨,大世子與西涼王最後的結局只能是被洛州合圍、絞殺,到時候雁真再裝模作樣哭一場“誓死報仇”,然後繼續不動。

不費一兵一卒,西涼內政即平。

只可惜。

雁真那性子,不會不貪功。

……倒是那月華城主,不管二世子來不來,他都游刃有餘。

如此想着,燕止一雙異色眸默然,往東邊的暮色之中看去。

暮色的那一邊,是唐沙小城。

那夜,月下——

“燕王,二世子旗下,誰是你心腹大患?”

“醒獅将軍何常祺。”

“那,以何常祺換洛南栀,成不成交?”

“哦。”

燕止紮根西涼數年,得了四大武将世家的趙氏、師氏的青眼。貪狼宣家至今中立,唯有醒獅何氏至今死忠二世子。

可偏偏何家又是四大世家中最為強勢、令人忌憚的,何常祺實乃燕止內政最大隐患。

月華城主若能将此人除去,自然是好。

只是。

燕止垂眸。

雖說人生在世,有些人注定攻心不下,亦有些東西注定争取不來。

但一想到不出多久,這座薊梨小城連同東邊的幾座城池,都将納入洛南栀手中,連月華城主也願輔佐其側。

還是難免有些不悅。

……

那幾日,燕王在泡澡,慕廣寒則趁着西涼主力深陷混戰,悄悄從另一條路連下數城。

他與燕王定了“君子之約”。

此次無論洛州拿下多少城池,都是本事,燕止全數不予讨回。

他當然不客氣了!

短短兩三日,傅朱贏親眼看着月華城主計謀頻出,展示各種精彩紛呈的奪城之計——有用內應,有用佯兵,有用離間,有用詐降。

有的則直接派熟人過去陳以利害。

就這麽不費一兵一卒,迅速地攻城略地。

衛留夷、李鈎鈴、拓跋星雨、錢奎等人,都看得嘆為觀止、目瞪口呆。

慕廣寒倒是謙虛:“非我之功,實在本來這些城鎮就是洛州之地。半年前才被儀州、西涼所下,百姓依舊心向洛州,才能輕易策反。”

“當然,也多虧各位熟人多、交友面廣。”

這幾日衆城鎮中有影響力的士紳将領,既有慕廣寒以前游歷認識的,亦有拓跋星雨、衛留夷等人舊友。

傅朱贏暗暗咬牙。

他從來瞧不起那些廢物世襲州侯、少主們。可偏人家從小得天獨厚,有他沒有的貴族的交際圈。

尤其是看到月華城主誇他們能幹,更是氣到他暗暗指甲陷入掌心。

與生俱來的特權殊榮,有何可誇?

……

又過幾日。

西涼反撲、強敵來襲。

醒獅将軍何常祺因與二世子意見不和,在南下路上便與之分道揚镳。不出所料,二世子一意孤行,果然陷入苦戰。

好在西涼大軍雖損失不小,倒也沒到一敗塗地、要他去救。

因而何常祺只寫了封書信,勸二世子盡快停戰與那幾方何談,自己則帶大軍直奔罪魁禍首——月華城主而來。

可笑,怎能讓此人坐收漁利?

既是連那燕止都忌憚萬分的人,他要與他好好會會!

醒獅将軍何常祺乃是西涼第一武将世家。戰法與西涼常見之鐵騎強襲大不相同,而是實打實的中原排兵布将的陣法,是西涼大規模戰事的不二神将。

心思也缜密。

一來就看準洛州大軍不舍得放棄新占城池,趁其固守,果斷繞路敵後切斷了洛州糧道。

如此一來,就逼得月華城主不得不出兵,正面與之一戰。

慕廣寒:“那只好打一下吧。”

就這樣,洛州、随州十萬軍,對西涼十萬大軍在兩州交界的天昌城下排起浩浩蕩蕩的陣勢。

小小少主邵明月每日學習不辍。

今日也是,一邊看着城下黑壓壓的一片,一邊拿着兵書對照。

看來……對面所用的是陣法,應該是古書兵法裏非常厲害淩厲的沖鋒赤焰陣,而月華城主這邊用是則的他爹爹最喜歡的洛州圖衍局,相對平庸,但也算攻守兼備。

慕廣寒揉了揉他的頭:“別研究了,此戰不重陣法。”

邵明月驚訝。

可……兵書上都說,這種城下一戰、兵力相等的情況,陣法可是制勝關鍵啊?

慕廣寒嘆氣:“若真如此,那洛州圖衍局多半打不過赤焰陣,加之咱們單兵戰力對西涼也無優勢。如此一來,輸定了?”

邵明月:“……”

慕廣寒:“都教了你多少次,實力不如人時要另想辦法,切忌同厲害的人硬碰硬。”

邵明月點點頭,依舊似懂非懂。

是,他知道師父一向兵法詭谲,每次打仗要麽是瘋狂設伏、要麽閉城不出,偶爾火燒、經常不戰屈人之兵,确實幾乎從來沒有排兵布陣好好打過。

但眼下,這兩邊硬碰硬的陣法,都已擺好了啊!

難道還有不用之理?

慕廣寒:“你待會兒好好看着。”

不一會兒,排兵完,戰鼓響,兩邊将領入陣。

何常祺眯起眼睛:“不錯,洛州陣法,很是漂亮。”

“可惜敵不過我們的沖鋒赤焰陣,全體——列陣,合并,入陣,起——殺敵!”

遵循何常祺的指揮,浩浩蕩蕩的沖鋒赤焰陣像一直利箭,向洛州軍直沖而來。

這邊洛州軍也立刻起盾甲防禦。

邵明月在城樓上小手捏得發白,無比緊張往下看,只見赤焰陣在接近洛州軍固若金湯的防禦陣後,一攻不下立刻變陣,開始将洛州軍層層包抄。

不行啊,這樣不行……

再這樣下去,洛州全軍馬上會被對方團團包圍、拆分吃下的。

這怎麽行?

師父會怎麽辦?邵明月一雙眼睛忍不住焦急地開始在陣中尋找,師父他人在哪裏?

随即,他就在混亂陣中看到了月華城主。

那人一襲銀甲、一張金色面具,竟像是毫無章法一般,策馬在敵軍之中躍然而過。

敵軍數位将領與他擦身而過,赫然回頭。

“月華城主?!”

“真是他!敵軍這陣型已亂,活捉月華城主!”

“別想逃!給我下馬!看招!”

這麽一喊,更多西涼将領也都發現了陷在他們陣地之中的絕佳獵物。

只是他們不知,另一側的陣中亦有一個“月華城主”,看似慌不擇路,同樣引得數陣将領奮起急追。

等到大陣中心指揮的何常祺發現兩邊異動時,西涼原本無懈可擊的赤焰陣型兩側,皆因有将領脫離原陣去追月華城主而露出了破綻!

返觀洛州這邊,真正的慕廣寒一直待在陣中央。

有條不紊指揮士兵反守為攻,精準打擊西涼陣形各處破綻。

洛州兵一向如此,優勢不多,勝在絕對聽話。

哪怕天塌下來洛州陣型也不會亂。這都是洛州邵老前輩多年的訓練有素的成效,給後人留下的遺産。

想必當年天昌戰場的老英雄在天之靈,若能看見這一幕,也可有一絲安慰吧?

……

很快,幾隊将領終于追到了“月華城主”,卻不料被那面具之人回身,一一斬落馬下。

戴着月華城主面具的,一是楚丹樨,一是傅朱贏。

二人各自憑借自身高超武藝,在大亂的陣中橫沖直撞,更是撕出了更多破綻。

何常祺咬牙暗道不好,馬上指揮收攏變陣換攻為守,雖暫得喘息,可惜之前一片大好的赤焰陣法也算是徹底告破。

“……”

邵明月扒在城牆上,熱血沸騰,緊張得大氣不敢多出。

但一切還沒完。

戰場之上,主将當随機應變。

何常祺畢竟久經沙場,被迫變陣導致失利,策略也馬上跟着變化。

他開始細心觀察着洛州陣法,一步一步,步步為營,無比冷靜地在西涼軍的掩護下分析、移動,距月華城主所在之陣心越來越近。

邵明月:“師父,小心!”

可惜他的聲音那麽遠,慕廣寒根本不可能聽得到。

在哪裏?

何常祺目中閃出光芒,找到了!

找到月華城主了。

“人無頭不行,鳥無翅不飛。”既是我方陣形已被破,最好的破敵陣方式,就是讓敵陣幹脆群龍無首。

何常祺的武藝,自認不在西涼王之下。

……

兵戎相見,長刀對劍。

何常祺皺眉。他确實未曾想過月華城主在萬軍之中指揮着,竟還能接下他一招、兩招、三招?

三招之後,周遭洛州軍已默契地将兩人團團圍在陣中。

何常祺這才驚覺……還是輕敵了。

月華城主兵法詭谲,比他想象中還要難以揣測。誰能想到,有人明明布了陣,卻還是詭計加詭計,伏兵加伏兵,根本不願同他堂堂正正正面較量!

而他此刻,更是被引入洛州陣心,西涼将士看不到他的指揮,陣法只會破綻更多、更亂。

啪——

再度兵刃相接,震得慕廣寒虎口生疼。

兩人很近,何常祺咬牙:“卑鄙小人!”

慕廣寒挑眉,反唇相譏。

“手下敗将。”

醒獅眼中登時一片猩紅。

慕廣寒懶得理他,可笑,這可是戰場!

人家西涼王輸了,都只會表示技不如人無話可說。沒想到同為西涼将領,有人倒是挺輸不起?

又一擊。

慕廣寒有點撐不住了。

畢竟月圓之夜将至,他這幾日身體也不如平常。好在洛州兵訓練有素,他左手一擡,周遭盾兵立刻變陣,給他讓出一條退路。

何常祺:“想逃?”

他提刀要追,怎料身後陣型也是一變,楚丹樨與傅朱贏雙雙殺出。若非何常祺反應及時,險些被那兩人直接枭首!

劫後餘生。

醒獅将軍的心髒,久違地劇烈地跳動起來

難怪了……

難怪燕王如此沉迷此人,總想把他騙來西涼!

能将他逼入此等絕境。

确實,厲害。

城牆之上的邵明月,此刻亦是熱血沸騰。眼前一切天衣無縫,像一場完美的舞臺。他好想快點長大,早點和師父并肩作戰啊!

利刺與刀刃相交。

傅朱贏咬着牙,更是整顆心都在瘋狂躁動。

實在是,這一場戰役,他們配合默契、酣暢淋漓、精彩至極……

像他這樣的人,有句話說出來,大概誰都不會信。可他此刻滾燙的心意,卻是真實如此——

他這一生,從今往後,一輩子,絕不會再背叛望舒。

是他錯了,他認。越是重新認識望舒,越恨自己當年有眼無珠。而他如今無比确認,只有此人,能讓他臣服。

能填補他內心的空洞,滿足他對塵世的一切奢望。

值得他甘願俯首,為他驅使。

今後歲月……也只願同他一人并肩而行。

利刃和寶劍,再度與何常祺的刀刃擦出劇烈火花——西涼怪物太多,西涼王戰力不是人一般,這個醒獅将軍也不遑多讓,竟能一人挑得他們兩個高手!

但不急。

還沒有完。

傅朱贏猜到,望舒多半還有後手。

如若不然,這場戰鬥其實已可結束了,他似乎……沒有太多必要,特意讓他們這樣拖着敵将何常祺。

望舒他,在拖什麽?

……

慕廣寒在等,等一個消息。

雖然眼下已然算是險勝,但他還想試試運氣,等來讓敵陣直接潰不成軍的情報。

這兩日,雁真在與聯軍周旋,何常祺被慕廣寒拖着。

而有另一路洛州軍,卻正在趁這個當口做大事。衛留夷和李鈎鈴率一直輕騎,偷偷跑到襄城的西涼大本營糧倉,放了一把火。

禮尚往來。

洛州被斷糧草随時可以續上。

可西涼遠道而來,沒了糧就是要了親命。

面對眼前熊熊大火燃燒,兩人大功告成,本該心情舒暢。可衛留夷卻對着大火發起了呆。

他想起,上一次放火,是邵霄淩去的。這次卻反了過來,邵霄淩身陷險境生死未蔔,倒是他來放火。

阿寒這算是……一碗水端平,麽?

如此苦澀又荒謬的自我調侃,只能引來更多的苦笑。

短短一月有餘,洛州軍高歌猛進、節節勝利,他作為盟軍,按說應該高興。

可沒有,反而越發心底空蕩蕩的,曾經能擁入懷中的人,如今已遙遠得、優異得他哪怕墊着腳努力去夠,也仿佛再觸不可及。

衛留夷好容易回過神來,卻發現李鈎鈴正在抹淚。

“阿鈴,你……怎麽哭了?”

李鈎鈴吸了吸鼻子,搖頭:“罷了,不想說。反正無論我說多少遍,你也不會在乎,也不會明白,也不會懂。”

“……”

不。

他其實,早就,懂了。

很多阿鈴一遍又一遍跟他說過的話,日日回響在腦海中,振聾發聩,醍醐灌頂,悔不當初。

李鈎鈴:“你懂個屁!我懂我一直想要建功立業,卻這麽些年陪你固守烏恒的憋屈嗎?你懂‘盛世仁君,百姓福祉。亂世仁君……活不下去嗎’。”

“你的無争,是為百姓考慮嗎?”

“衛留夷!我寧可你不擇手段、野心勃勃!至少那樣,你本該什麽都有,咱們本該什麽都有的啊!”

“如今,一切都遲了。哈,哈哈,你誠心悔過,指不定他将來不計前嫌,賞你個地方官當當。讓你繼續愛民如子……”

李鈎鈴說不下去了。

她至今記得,有一日烏恒侯心情好,踏青随手給月華城主帶回來一束野花。

那不過是一束野花,但月華城主好喜歡。

他那時笑意很淺,卻是拘謹又誠摯。那時她默默想,這樣的人為何有人會不珍惜。

——“所托非人”。

——“以你資質,跟着衛留夷,實是明珠暗投。”

當年她一臉同情卻沒說出口的話,如今倒是沈策天天同她說,一臉壞笑的同情。

……

糧草被燒,醒獅大敗,消息傳來。

燕止:“……”

雖也是情理之中,但沒想到這麽快,月華城主第一次同何常祺交手,竟連他引以為傲的陣法都打的那麽慘。

趙紅藥:“怎麽,燕王坐不住了,不泡澡了?”

“不過等等,你與他不是有君子協定——退兵之前,互不坑害?”

燕止頭疼。

他哪有本事去坑害,他是去收拾殘局!

再不去,西涼在儀州的勝利果實,就要被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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