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章

第 22 章

今天也照舊在六點鐘按時結束了部活。

高村擡起因為練習揮拍而酸痛不已的手臂活動了一下,看了看周圍。

留在網球場的部員已經不多了,除去正選隊員和被排到今天值日的部員以外,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努力型選手還在練習。

即便在網球部五十多名部員中,他也稱得上是最努力的那一撥了。

高村滿意地想道,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他拿上自己的網球拍、水杯和毛巾,收拾進自己的網球袋裏,路過值日生的時候笑着拍了拍那個二年級生的肩膀,用大拇指輕慢地指了指自己練習的場地上遺留下來、滾了滿地的網球,說:“辛苦了,麻煩幫我收拾幹淨哦。”

二年級生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本來也就輪到他值日了,而且高村并非是單單針對他,才把球場弄得這麽亂的,其他人值日的時候也是同樣的境遇。

不過,他自己倒是從來沒有打掃過自己弄亂的場地呢。

二年級生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高村輕松的背影。

到了國中三年級,如果還沒能當上正選的話,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在這一年退部,一是因為已經修夠了社團學分,再打下去也沒什麽名堂了,二則是因為精力有限,如果想要升上好的高中的話,起碼最後一年要收收心,在學習上努力用功了。

而高村是網球部裏寥寥不多的三年級生,輪到他值日的時候,只要借口自己有事,拜托低年級的學弟幫他值一天,通常來講,也沒有人會好意思拒絕。

只不過這種事情做多了,也總會有人有怨言,有一個一年級生就是因為頂撞了高村幾句,被劃爛了網球拍,一氣之下直接退部了。

從立海大附中出來,便只有一條長長的沿海公路,這是條斷頭路,一邊通往堤壩與碼頭,一邊通往商業街和居民區。

這附近的學校很集中,因而也有許多的街頭網球場,光是高村短短的回家路便能遇見好幾處,不過他通常都是不屑于去街頭打網球的,在他看來,那些人只不過是在“玩”網球而已,而他,可是被稱為關東霸主的立海大網球部的正式部員。

夏日的白晝總是漫長,連帶着黃昏都來得格外遲,高村走在回家的路上,依舊能看見地平線上泛着紫、暈着金的天光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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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晚飯的點,連向來熱鬧的街頭網球場都變得空曠了起來。

路邊的燈都一盞盞點亮了起來,高村意識到時間有點遲了,加快了腳步,準備快點回家。

砰、砰。

一個金黃色的網球從階梯滾落,輕輕停在了他的鞋邊。

高村下意識地彎腰,撿起了那顆被磨損得已經不再鮮亮、沾上了肮髒灰塵的網球,擡頭望去,有個穿着網球服的小學生拿着網球拍站在階梯上,背光的視角讓他有點看不清人臉,只是太陽穴微微地鼓動,心中有種怪異不安的感覺在蔓延。

“前輩。”是個還很稚嫩的嗓音,帶着微微的笑意,“可以把網球還給我嗎?”

“啊,好。”高村遲疑地應着,向上走了兩步臺階,把那顆網球放在了小學生攤開的手心裏。

走進了才發現,這個小學生的長相很可愛,圓圓的粉色眼眸彎彎,給人很可親的印象,讓高村漸漸把剛剛的不安感覺抛諸腦後了。

是錯覺吧。

他暗暗想道,只不過是個小學生而已。

“啊!”

小學生忽然驚叫了一聲,讓高村的心髒驟然一跳。

他的兩頰染上了紅撲撲的色彩,眼睛晶亮,很興奮地說,“前輩是立海大網球部的吧?我去參觀學校的時候有注意到前輩!拜托了,可以跟我打一場網球賽嗎?”

那是像是黃昏般粘稠的眼神,帶着會讓人虛榮心膨脹的喜愛和崇拜,高村完全能看得出來,眼前的小學生對[跟他打一場比賽]的渴望是如此的熱烈、難解。

真是的,拒絕的話根本說不出口啊。

高村近乎飄飄然地這樣想道,口一松,便答應了,“好吧,就一場哦。”

“好。”我妻結夏笑了,“一場就足夠了。”

膨脹着的虛榮心全然麻痹了在叫嚣着不安的敏感神經,高村輕松自如地跟着我妻結夏來到了街頭網球場上,站在了他的對面。

“前輩要猜哪一邊?”

我妻結夏豎立着網球拍,笑意盈盈地問着高村。

“反面吧。”他随口一說。

我妻結夏用手掌蒙住拍柄的底端,拇指順勢一撥,球拍便旋轉了起來,象征着正反的字母不停地翻轉着,像只蝴蝶般翩翩舞動着。

不知為何,高村的注意力不知不覺被那字母完全吸引了,随着每一次字母的翻轉抓心撓肺地緊張。

反面、反面、反面……

啪嗒。

球拍落地。

高村猛然松了一口氣。

“是反面呢。”我妻結夏将自己的球拍撿了起來,“前輩是選邊,還是選球?”

在賽前猜先中勝利的人,可以自由地決定在選邊權和選球權中選擇一項權利,相應的,他的對手就會擁有另一項權利。

所謂選邊,就是選擇要優先站在哪一邊半場,所謂選球,就是可以選擇要優先發球還是接球,雖然之後都會進行輪換,但能夠在猜先中獲勝的人,依舊擁有較大的先發制人的優勢。

“就由你來發球吧。”高村自信一笑,“畢竟我可是前輩啊。”

“好。”我妻結夏用網球拍的邊框颠了颠已經變得髒舊的網球,木框與橡膠相撞,碰出那樣悶悶的聲響。

他伸手接住了掉落下來的小球,漸漸不笑了,嘴角只平直地抿着,顯出些冷酷與漠然來。

“要開始了哦。”他将最後兩個字咬得很重,“——前輩。”

抛球、躍起、揮拍。

高村的目光一直緊緊追着那顆金黃色的小球。

然而不見了。

在我妻結夏的球拍與網球接觸的那一瞬間,球就消失了,像個幻影般,轉眼出現在他的身後,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高村遲鈍地回過身來,注視着那顆網球留下的焦印。

“15-0。”

沒有人為他們報分,我妻結夏便自己報了,比賽開始後,他面上的神情便是全然的專注了。

對我妻結夏而言,要勝過高村很容易,但要讓他放棄繼續打網球,主動提交退部申請書,卻還要花些心思。

不能用[舍身],雖然這确實是一招可以壓抑對手競技狀态的球技,但要使出的條件也同樣苛刻,必須是實力水準跟他相當的對手才行。

高村太弱了,要說網球基礎的話,确實也有些,但也就僅有那麽一點了。

既不能讓他勝過他人,也不足以為新手指導,卻已經足夠讓他沾沾自喜、傲氣淩人了。

既然如此,就只能全然暴力地摧毀了。

你的網球、你的虛榮、你的傲氣。

當這一切粉身碎骨以後,你還能再賴在小幸的網球部裏,做一只偷竊稻米的鼠輩嗎?

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面前,所有的技巧都不過是脆弱的泥瓦罷了。

我妻結夏用4個ACE球拿下了自己的發球局,輪到高村的時候,他努力穩住了自己的心态,發出了第一個球。

中規中矩,毫無特色的球,讓人升不起一絲一毫的興趣。

我妻結夏揮拍,網球在甜區深深凹陷了下去,這是一個沒有附加任何旋轉、純粹的力量球,平平無奇的軌跡,即便是高村也能輕易接到。

只不過,接到,也并不意味着能打回。

——好重!

在那顆猶如炮彈般的網球砸到網球拍上之時,高村的腦海之中只驚詫而慌亂地留下了這樣一個念頭,他的手臂力量并不強,虛軟無力的手腕只堅持了三秒鐘都不到的時間,便被網球将球拍都擊飛了出去!

“啪!”

網球拍在塑膠場地上滑行了一段距離,堪堪在底線停了下來,連他自己都因為重心不穩,身體失衡,向後狠狠摔了一跤。

“啊!”我妻結夏虛假地驚呼了一聲,嘴角卻彎起了那樣帶着輕薄嘲弄的微笑,語氣輕慢又爛漫,“沒事吧,前輩?”

高村有些不可置信,那樣細細的、瘦弱的手臂,怎麽可能打出這樣沉重的球?那個小學生難不成是什麽怪物嗎?!

他撿起了自己的球拍,有些磕絆地說,“剛剛、剛剛只是意外罷了。”

“我只不過是大意了而已。”像是連自己也一同說服了一般,高村迅速地鎮定了下來,在自欺欺人這一方面,我妻結夏總是佩服他們這些人的。

“你這家夥,剛剛說什麽崇拜我,都是假話吧!”他的眼神登時變得兇惡了起來,壯膽般大吼着,“接下來我可不會再讓着你了!”

“哈哈。”我妻結夏笑着說,“前輩,好可愛哦。”

他甜膩膩的粉色眼眸在黃昏下融化,仿佛要叫人陷進去般粘稠又窒息。

“竟然以為自己能夠得分,”他重複着,“真是太可愛了。”

連那帶着笑意般的童稚聲音裏,都仿佛含着又尖又利的冰錐,黏住傷口,在血裏結冰,連同骨縫都一同被凍住。

只不過是一盤而已。

全部加起來也僅有24次發球的機會,即便加上交換場地的時間,在十五分鐘內結束,綽綽有餘。

在最後三局的時候,高村幾乎無法動彈了。

因為知道接不住,所以幹脆不去接了。

因為知道奔跑是徒勞的,所以幹脆不去跑了。

網球拍接不住網球所以不需要了,網球落不到對方的場地上,所以也不需要了。

什麽都不需要的自己,究竟為什麽還站在這片場地上呢?

太陽死去了,天幕下一切都迅速地被拽進了漆黑的薄霧之中,蒙上了那樣沉郁的陰影。

路燈效仿黃昏,鋪設開漣漪般的光暈,一點兒沒能罩上高村的身和心,他怔怔地、悶聲不吭地站在網球場上,比一尊石雕更沉默。

最後一局是高村的發球局。

我妻結夏将那顆髒舊的網球抛了過去,金黃色的小球滾動着,停在了高村的鞋邊。

宛如舊事重現。

“5-0,到你發球了哦,前輩。”

當我妻結夏微笑着說出這句話時,他自己也微微一怔,覺得眼前的場景有些似曾相識。

啊啊,對了,是切原君。

已經過去幾個月了,我妻結夏仍然沒能忘掉那個網球笨蛋,只不過讓他有些遺憾的是,切原赤也後來再也沒有出現在他的面前過,而當初他也沒有去問切原赤也就讀的小學。

今後的相見或許只能靠命運的安排了。

不過,他很好奇,當初的切原君選擇了繼續比賽,那麽眼前的高村呢?

是會像笨蛋一樣堅持比賽,還是學着做個聰明人,老老實實地別讓自己受苦?

到底跟當初的切原君不一樣,高村把自己的身體保護地很好,一點兒都沒受傷,仍有抗争的資本。

“我棄權了。”

從高村口中流淌出的話語并不叫人意外,卻實在讓我妻結夏有些失望。

或許是因為曾經收到過驚喜,以至于他也期待着,能有不曾預料過的結局發生。

高村把網球拍和網球袋遺棄在了網球場,只背着書包離開了。

墨綠色的制服,漆黑色的書包,規規矩矩的發型。

沒有了網球裝點的他,變成了再普通不過的中學生,沉入再普通不過的夜幕裏。

我妻結夏知道,他不會再去網球部了。

就好像前面那幾個前輩一樣。

我妻結夏眯着眼睛,快樂地笑了。

這樣一來,小幸一定、一定會空出更多的時間,來陪他度過每個夜晚了吧。

第二天的晚餐桌上,幸村精市真的按時出現了,他提起白天社團裏的事情。

“或許是升學的壓力太大,這周已經有好幾個三年級前輩跟我申請退部了。”幸村精市說,神情裏有淡淡的困惑,“甚至還包括一個正選,縣大會馬上就要開始,出賽名單我們都已經交到委員會那裏了,這時候退部,真是沒有責任心,還好現在還能更換名單,我們只能把有個一年級生遞補上去了。”

“這樣不好嗎?”我妻結夏細心地給幸村剃了一塊沒有刺的烤秋刀魚肉,夾進他的碗裏,“對于小幸而言,同級生更值得培養吧。”

“結夏怎麽會這麽認為?”幸村問道。

“那是理所當然的吧,小幸不是為了拿到全國冠軍才加入立海大網球部的嗎?那麽正選隊伍的水平一直保持穩定才是最好的吧。”

我妻結夏含着筷子,“如果同級生都擁有全國大賽級的實力的話,小幸擔任部長期間,立海大能達成三連霸也說不定呢!”

“結夏說得也很有道理呢。”

幸村吃掉了我妻結夏給他夾的魚肉,對于像他這樣既愛吃烤魚,又對吐刺苦手的人來說,結夏可真是幫了大忙。

“不過,不可能一套班底一直用到畢業的,網球部會有新的血液注入,正選隊伍也會有所更替,那樣子的網球部才能煥發活力。”

“為什麽要煥發活力?”我妻結夏很不理解,“只要小幸帶領的隊伍能拿到三連霸不就好了嗎?”

“結夏還無法理解傳承這種東西呢。”幸村精市并不講大道理,只眉眼彎彎地說道,“即便我解釋了,結夏認同的也只是我說的話而已,所以還是等到結夏明年入學以後,用自己的心去好好感受吧,所謂歷代捍衛的榮耀的分量。”

榮耀,說的是立海大關東十三連霸的戰績嗎?

那确實很了不起,但只不過是過去的歷史而已,能寫在小幸學籍檔案裏的東西,才是切切實實的榮耀不是嗎?

除此之外,此前或往後,都只不過是虛無的、無需關注的廢品罷了。

我妻結夏想要的東西很簡單。

他只希望能跟小幸一起創造美好的回憶,能看到小幸快樂又幸福的笑臉,小幸必須要一直沐浴在光輝下,作為他幸福的錨點才行。

家人、朋友、興趣……我妻結夏所有的幸福都是以幸村精市為原點,向外一圈圈延伸的,如果最初的原點崩塌了的話,我妻結夏又該如何存在呢?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我妻結夏的世界才會變得那麽小,看不見過去,也看不見未來,他的目光所能容納的,只有幸村精市帶領他所窺見的那一點點缤紛色彩而已。

作為種子選手的立海大附屬中學,可以不用參加地區預選賽,直接保送縣大會,也正是因此,直到神奈川縣大會的開幕式上,很多學校才知道,立海大附屬中學今年是由新生擔任部長的。

大洗牌一般的正選陣容震懾住了很多學校,但同時也讓人懷疑,立海大附屬中學是否遭遇了跟冰帝學園一樣的困境。

“立海大今年的正選全部換人了,這麽厲害。”

“之前搜集的情報全都用不上了,真是可惡。”

“好像還有大半都是一年級生,今年的新生很強嘛。”

“不一定,東京的冰帝不也是全部換成低年級,還上了報紙,但因為二、三年級全走光了,反倒實力大減呢。”

我妻結夏特地來看幸村精市在正式比賽中的第一次亮相,還專門帶了DV機準備多錄幾段視頻留作紀念。

周圍人的嘈雜聲音全部與他無關,他只專心地、注視着DV機小小的攝像框裏幸村作為領隊自信又從容的姿态。

開幕式照例是些循舊的環節,各個學校的參賽隊伍入場,冗長又啰嗦的講話,上屆冠軍獎杯的交接,寄予厚望的囑托,耗費了半上午的時間,才終于開始了正題。

“那麽,我宣布,神奈川縣大會正式開幕!”

立海大附中幸運地抽到了當天的簽,第一輪比賽中第一個上場,結束得快的話,中午就能坐大巴返校了,因此一個個都迫不及待地開始熱身了。

我妻結夏看到了小幸跟他提到過的幾個同級生,除了弦一郎以外,留着妹妹頭的眯眯眼是柳蓮二,擅長數據網球,能夠精準地根據對手過往比賽的情報資料,預測出比賽中每一球的走向,是很了不起的才能。紅發愛吹泡泡糖的是丸井文太,标準的網前選手,體力不行,但擁有細膩的網前技術和精準的控球力,常常能使出一些讓人驚豔的絕技。

最後一個,也就是因為賽前正選退部,遞補上來的一年級生。

我妻結夏眯着眼,注視着那個躲在陰涼處、懶懶散散的銀發小子,名叫仁王雅治,聽小幸說,他練習網球的時間不超過兩年,基礎不牢,但個人的特色已經非常突出,能夠通過模仿其他選手的球技進行欺詐,發揮出超出自身極限的實力,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是個擅長心理戰的天賦型選手,很有培養的潛質。

幸村早已經打定主意,要重點培養仁王,把他的基礎五維提上來,不過目前為止,他的實力确實不算突出,能當上正選也有運氣的成分在。

對于立海大而言,縣大會的對手并不強,大部分賽事都可以在前三場結束,本來是輪不到幸村上場的。

不過,好歹是自己第一次露面,因此幸村也特地調換了出場次序,把自己換到了單打三的位置上去。

不管怎樣,他一定會在神奈川縣大會的開幕式上出賽,給立海大今年的征戰打響第一炮。

我妻結夏提前看過了名單,雙打二是丸井文太和柳蓮二,雙打一是二年級生毛利壽三郎和三年級生白鳥凜,都是比較穩妥的組合。

丸井文太和柳蓮二在小學時期就有雙打比賽的經驗,一個網前選手,一個全能型選手,能相互配合,而毛利壽三郎和白鳥凜在去年就組成了雙打搭檔,磨合了小半年,默契不算很好,但實力不錯,能應付絕大多數的對手。

在縣大會上使用,綽綽有餘了。

正如我妻結夏所預料的那樣,前兩場雙打比賽都在半個小時內結束了,比分都是6-0,甚至連一局都沒有丢。

“終于輪到我了啊。”

幸村精市感嘆了一聲,在場邊的教練椅上站起了身,他拿起網球拍,準備上場了。

“部長,不用熱身嗎?”頭頂着隊服外套逃避太陽的仁王雅治,眯着一雙狐貍眼問道,還帶着習慣性的口癖,“噗哩。”

“在場上熱身也是一樣的。”幸村精市淡淡回道,“可以讓大家收拾東西了,這場比賽,很快就會結束。”

“真是傲慢啊,部長。”仁王雅治這樣說着,臉上卻還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呵呵,這可不是傲慢,”幸村精市攏了攏肩上的外套,眉眼彎彎地回頭,對仁王雅治說道,“是自信。”

幸村精市邁步,走到了賽場之上。

而坐在觀衆席的我妻結夏一下打起了精神,粉紅的眼眸亮晶晶的,把前兩場雙打為了節省電量關掉了的DV機又重新打開來,起初焦點晃了晃,很快穩定了下來,對準了幸村精市的身形。

站在賽場上的幸村精市,跟平常生活裏的幸村精市,像是全然不同的兩個人。

那雙鳶紫色的眼瞳裏沒了溫和的笑意,泛着刀刃般銳利的光芒,像是能看透對手的一切行動,讓人有一種赤身裸體般的不安感。

在對手行動以前,他就預測到了球的落點,以簡潔至美的網球技術将球一一打回,沒有球可以在他的半場落下第二次。

比賽時,幸村顯得有些沉默,整個網球場上,只有網球在球拍上清脆的拍擊聲在回蕩。

無論打到哪裏都會被打回來,無論打出什麽樣的球都會被破解……在巨大的實力差距面前,一切掙紮都仿佛是徒勞的。

這時,幸村精市攏了攏肩上的外套,嘆了一口氣,淡淡開口,“這種程度的比賽,連讓我熱身都做不到呢。”

對手這才注意到,幸村精市的肩膀上甚至連外套都沒有掉下來過。

絕望。

絕望。

如同溺水般的絕望徹底将他的頭頂淹沒,當那顆金黃色的小球再一次向他飛來時,他睜大了眼睛,但視網膜上那顆小球的蹤跡卻漸漸模糊隐去,直到世界忽然閃爍,關燈般陷入了全然的黑暗之中。

視覺、聽覺、觸覺。

一個個都漸漸地離自己遠去。

到最後甚至嗅不到網球場陽光下蒸騰的塑膠臭味,嘗不出汗水沁進唇舌淡淡的鹹味。

連自身的存在都難以确認了。

他後悔了。

為什麽要打網球?為什麽要站在賽場上?為什麽要面對這樣可怕的對手?

打網球,真的太痛苦了。

猶如木樁般呆呆站在原地的對手。

只毫不留情地一球一球積攢着得分的幸村。

整個網球場都安靜地只剩下了擊球聲與裁判的報分聲。

最開始現場的觀衆還嘩然一片,紛紛讨論着幸村精市的球技究竟是怎麽做到的,但到後來,他們閉上了嘴,跟球場一樣啞然無聲。

那可怕的精神力同樣如同洶湧的潮水翻卷着、高高地向他們撲來,仿佛要連同他們一起,溺斃在令人窒息的海洋之中。

那些圍觀着的網球選手也稍稍感受到了,失去五感時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絕望。

直到裁判舉起手,吹響了銀哨——

“GAME,幸村精市,6-0!”

“立海大附屬中學獲勝!”

幸村精市以壓倒性的實力直接刷新了比賽時間的最短記錄,他握着網球拍,只是微微喘息,神色平靜,甚至連薄汗都沒有流出。

随着裁判的吹哨聲,他仰起頭來,用那雙鳶紫色的眼瞳在觀衆席中巡視着。

剛剛幸村那可怕的精神力球技給人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以至于當他用眼神掃過觀衆席時,甚至沒人敢跟他對視。

在這樣的情況下,那只拼命朝他揮手、連臉蛋都因為興奮變得紅撲撲的小兔,就格外顯眼了。

‘小幸!小幸’

雖然因為距離太遠,我妻結夏的呼喚聲傳達不到這邊來,但幸村卻能完全能想象得到,結夏叫着他名字時甜膩的語調,微微上揚着的尾音,以及那呼喚聲中飽含着的快樂與興奮。

幸村精市忽然笑彎了眉眼,擡起手來朝那邊揮了揮。

他随後便走到場邊,連水杯似乎都不需要打開,他拎着網球袋,對着自己的隊伍淡淡說道,“走吧,下午半天的時間,正好可以把早上沒做的訓練補上。”

仁王雅治是今天才正式作為正選的一員來參加比賽的,本來都盤算好去附近的cosplay店買點道具的他,一聽這話睜大了眼,“等等等等,我們現在還要回學校訓練嗎?”

要知道今天可是周六啊!

“沒錯。”

幸村精市看了他一眼,想起了什麽,有些苦惱地皺起了眉,“對了,仁王君是今天才加入正選的,還沒有特制的訓練菜單呢……”

只好先按照普通部員的執行了。

幸村本來是想這麽說的。

不過柳蓮二先一步開口了,“不用擔心,仁王的數據已經差不多收集齊全了,返校的大巴車上足夠拟一份初步的訓練菜單了。”

他淡淡瞥了一眼仁王雅治,仁王不知為何,忽然遍體一寒。

“後續的訓練過程中可以根據仁王的表現慢慢調整。”

“那就辛苦蓮二了。”幸村舒展開了眉頭,朝仁王溫柔一笑,“開心嗎,仁王君?”

“……開心。”

可怕,太可怕了。

仁王雅治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總感覺如果說不開心的話,下一秒他就會跟剛剛部長的那個對手一樣,落到失去理想、失去尊嚴的凄慘境地。

他隐隐感覺到,自己好像進了個魔窟。

再環顧周圍,每一個正選的臉上都帶着那樣習以為常的神情,就連平時最懶散的毛利壽三郎都只是露出了哀嘆着的痛苦面具。

“別害怕。”丸井文太吹破了一個泡泡,拍了拍他的肩膀,友好地說,“很快你就會變得跟我們一樣的,加油哦。”

回學校的大巴車上,大部分人都在休息,雖然打比賽的時間不長,但站了一整個早上聽演講,也是很耗人精神的,再說了,他們還要養精蓄銳,為下午的訓練做準備。

因此,安靜的大巴車上,不間斷的手機按鍵聲顯得格外清晰。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被太陽曬得蔫蔫的、又因為挑食而有些神經衰弱的仁王雅治第一個受不了了,他睜開眼睛,帶着些許憤怒巡視着車內。

他的第一懷疑目标是丸井文太,這家夥入學不到半年,但女朋友衆多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學校論壇,據說從小學三年級開始交往第一個女友,開竅之後再也沒有空窗期了,這麽說的話,跟女朋友發消息頻繁也是說得通的……

不是?!

丸井文太确實沒睡,但他正從自己的網球袋裏拿出一袋奶油小面包,正偷偷摸摸一口一個地消滅着,連咀嚼的聲音都沒發出多少,像是很怕被人發現一樣,彎着腰藏着吃。

也是,就算是跟女朋友聊天也不需要這樣大段大段地打字吧,那麽究竟是誰……?!

他環視了一圈,除去丸井文太之外,近乎所有人都東倒西歪地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的時候,唯一一個衣袖抖動的人就變得很顯眼。

仁王雅治帶着審視的目光順着微微抖動的衣袖往上看,鳶紫色的頭發、白皙的耳垂、綠色的發帶……

他沉默了一瞬,安詳地閉上了眼。

是部長啊。

而幸村精市嘴角帶着笑,正一條一條回複着結夏給他發的信息。

[到立海大進場了!黃黑配色的衣服看起來很穩重,很有王者的風範呢!啊,看見小幸了,從容不迫的樣子太帥啦!]

[——原來這麽早就到了,周末也要早起太辛苦了。結夏也這麽覺得嗎?我也很喜歡立海大的隊服。這麽誇我的話,我會得寸進尺哦。]

[旁邊有人睡着了,大概是開幕式太無聊了吧,雖然不尊重老師不太好,但我也一句都沒有聽,沒有辦法,注意力全部在小幸身上,一點也分不出來。]

[——如果覺得累的話,結夏也睡一會好了,開幕式确實很無聊,不過現在發大概有些遲了,下次記得好好休息哦。]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小幸都開始習慣披着外套打球了,不過這是個好習慣!小幸要記得好好保持,脫外套打球太容易着涼了,穿着外套又太熱,還是這樣最好,還可以順便練習身體平衡!]

[——結夏說得很有道理,我最開始也只是想找一個象征作為施展yips的契機,不過習慣之後才發現披着外套打球确實有很多好處呢。]

[使用yips的小幸太帥氣了!!簡直就像是天使一樣!!]

[——哈哈,別人可都說我像是大魔王一樣哦。]

幸村精市回複完這條消息以後,正要往下翻,卻忽然聽到叮咚一聲,line提示,他接收到了一條新消息。

[怎麽可能?]

[小幸是得到神明眷顧的天使,會永遠、永遠住在光輝燦爛的天堂。]

[才不會是終将被勇者打敗的魔王!]

幸村微微一怔,想起媽媽小時候給他們讀過的故事書,裏面有一章故事,叫《米奈希爾城邦的救世主》,講得就是勇者在天使幫助下,歷經挫折與磨難,最終打敗了想要毀滅城邦的魔王的故事。

因為故事很長,幸村媽媽每天晚飯後給他們講一點,一直講了半個月才講到結局,跟追一部電視劇的時間都差不多了。

那是我妻結夏童年裏聽聞的第一個故事,大概是因為這樣,所以給他留下的印象也格外深刻吧。

結夏直到現在都很孩子氣呢。

幸村的眉眼柔和了下來,回複了他。

[——唔,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更想當神明呢,依賴着神明眷顧的天使聽起來很弱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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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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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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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