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章

第 26 章

學期末的最後幾天,我妻結夏去參加了立海大附屬中學的入學考試。

雖然對自己所掌握的知識有信心,但萬一出現什麽意外導致他無法順利入學、跟小幸念同一所國中的話就不好了,因此我妻結夏提前一個月就開始準備了。

課本上的知識自不用說,已經背的滾瓜爛熟了;立海大附中近十年的入學考試卷,幸村精市全都幫他找來了,我妻結夏仔仔細細地研究了每一道題目,連其中所涉及到的考點都有去反複鞏固拓展;這一個月裏他對自己的身體都格外注重,保持運動,注意健康,連小感冒都沒有得過。

這樣如臨大敵的陣仗,連幸村精市都看不過去了。

“結夏,不要這樣緊張,你的水準完全沒有問題的。”

幸村精市套了件圍裙,戴了雙袖套,在花園裏幫我妻結夏打理花草,那些嬌嫩的鮮花與萱草都因為主人的不經心而變得萎靡而蔫蔫了。

作為學校的美化委員,幸村精市對每一種花草的習性都十分熟悉,輕車熟路地給缺水的澆水,泥土過硬的松土,側芽過長的修剪,不過幾十分鐘就能搞定了。

這也是因為我妻結夏先前打理的好的原因。

我妻結夏坐在花園裏的秋千架上背着書,這架秋千是他還小的時候,我妻夫婦給他搭的,現在坐進去已經稍顯擁擠了,不過我妻結夏還是很愛坐。

經年的木質秋千有種溫潤的觸感,坐進去就好像被爸爸媽媽環抱着一樣,有種幸福溫暖的感覺。

再加上,坐在這裏的話,不論他在幹什麽,幸村精市都能從他的房間裏一眼看到,那種隐隐被注視、被關心的感覺總讓人感到像是被愛着的一般。

“雖然是這樣說,但是、但是,”我妻結夏咬着筆頭,很糾結,“要是不能跟小幸讀同一所國中,那就太糟糕了。”

“小幸也知道的吧,我想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

結夏是很缺愛的孩子,他習慣于用這樣親昵又肉麻的話語表達自己的喜愛,但偶爾,幸村精市還是會因為這樣直白的話語感到耳尖發燙。

“結夏不是已經很努力了嗎?要相信自己,想進入立海大的話,這種程度已經足夠了,不需要在不斷的焦慮中度過這段時間,也好好跟國小的朋友們道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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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精市摘了做園藝用的圍裙和袖套,用澆花的水管沖洗幹淨了雙手,濕漉漉的雙手還泛着鮮花的香氣和草木的苦澀,他有些惡趣味地朝着我妻結夏的方向彈了些水珠,逼得他下意識地閉了眼。

“小幸……”

“別看書了,來玩吧!”幸村精市笑着說,推了一把秋千,讓結夏高高蕩起,去觸摸藍天,感受風拂過耳側的呼吸。

我妻結夏屏住了呼吸,頭腦因為那樣快速變換的高低差而微微眩暈,連眼前的景象都像是蒙上了一層光霧,帶着迷幻般的鮮亮色彩。

心髒好像被快樂塞滿了,變得膨脹了起來,撲通撲通地泵着鮮血,将那樣的快樂因子輸送到身體各處,每一根神經,每一處末梢。

讓他也随着秋千一起,輕飄飄地高高飛起了。

他感受着幸村指尖、手指、掌根緊貼着背部的溫度,那是令人戰栗的、沾了水的涼意,透過薄薄的白襯衫傳遞到皮膚,使得每一次的觸碰都如此鮮明。

我妻結夏漲紅了臉,簡直一聲也發不出來,先前還被他捧在手心的課本與筆都一齊掉進了月亮花叢裏,沾上了濕漉漉的露水,他卻已經無法顧及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小幸,不會再看書了!”他忍不住叫喊出聲,“快把我放下來吧……”

要不然的話,心髒絕對、絕對會因為失速而破裂的……

入學考試的當天很順利。

沒有我妻結夏想象中的一切突發事件,他正常發揮,完成了答卷,在所有科目考完的那一瞬間松了一口氣,确定自己沒有發揮失常,所有的題目都很簡單。

可以的,順利入學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我妻結夏有些不确定地這樣想。

他隐隐聽說入學考當天還有人因為遲到差點錯過考試,還是監考老師比較寬容,把人放了進來。

想想真是太可怕了。

如果、如果是他路上碰見什麽意外耽擱了這樣重要的考試的話,那麽他也只能找到校長,拜托校長重新考一次試了。

學生總是會犯錯誤的,那樣德高望重的校長肯定會原諒他的,畢竟,無法原諒想要彌補過錯的學生的校長,肯定是失格的校長,怎麽配擔任這樣教書育人的重要職位呢?

即便這樣想着,但當我妻結夏真的收到了立海大附屬中學的錄取通知書的時候,他還是高興地快要跳起來了,腦袋裏只剩下一個想法——

必須要第一個告訴小幸才行!

“結夏!”

卻沒想到,幸村精市先一步拉開了自己房間的窗戶,探出身來,眉眼彎彎地問道,“是收到錄取通知書了嗎?”

原來郵差來送件的時候,幸村精市便一直關注着了,他的心裏也在期盼着能跟結夏在同一所中學再會。

我妻結夏朝幸村精市露出了一個全無保留的、大大的笑容,連眼眸都眯成了月牙般彎彎的一條弧度,單邊的小酒窩深深陷在軟軟的臉頰肉裏,只看着就讓人感到幸福。

他高高舉起那封錄取通知書,學校的鎏金印章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小幸!我收到了!四月份起,我們再一起上學吧!”

幸村精市也不由自主地替結夏高興,“好啊!”

期待已久的時刻到了。

穿上跟小幸一樣的墨綠色制服,又能跟小幸走同一條上學路,無論怎麽想,都讓人感到無比的幸福。

我妻結夏在開學當天早早地起身了,為了慶祝第一天開學,特地做了很豐盛的午餐便當,放到書包裏帶到學校去。

除此之外,他取消了今早的晨練,特地練習了一下演講稿,立海大附中教務處的老師有聯系過他,在開學典禮上,他要作為新生代表進行發言,最好提前準備一下。

這種事情,我妻結夏在小學的時候就已經駕輕就熟了,不過因為是小幸擔任網球部部長的學校,為了給未來的新生部員們留個好印象,他乖乖地聽老師的話,認真準備了演講稿。

“結夏,該走咯!”

幸村精市已經在我妻家的門口等着結夏了,連他都有一種恍若隔世般的熟悉感。

仔細想想,一年以前,他們不就是這樣天天一起結伴去學校的嗎?

“好!”

是那樣清亮又快樂的回應聲,我妻結夏在客廳的落地窗處朝他揮揮手,很快出了門,跑到他身邊。

穿了一身墨綠色校服的我妻結夏看起來多少像個中學生了。

大概是因為從小練習各種技擊術的原因,我妻結夏的體态很好,脊背直挺着,雙手自然垂落在褲縫中央,走路的時候很輕盈,甚至聽不到多少腳步聲,心情好的時候,他會連步伐都輕快起來。

路上又恰巧碰上從另一個方向過來的真田弦一郎,他們三人便一起結伴去學校了。

幸村精市感嘆道,“說起來,以前小學的時候,南湘南跟神奈川一小是兩個方向,所以和弦一郎從來沒碰上過呢。”

開學日,路上的學生逐漸彙成了一條人流,朝着立海大的方向流淌去。

而在這條人流之中忽然出現了一個橫沖直撞的身影,像個擾亂一切平靜的不安定因素,為這平和的清晨增添了一點辛辣的調味劑。

“讓開!讓開!”

那樣興奮的語氣讓人側目,我妻結夏也好奇地瞥了一眼,忽然覺得,那頭亂糟糟的卷發似乎有些眼熟。

直到那個有着一頭海藻般墨綠色卷發的少年一下跳到了立海大的校門上,踩着刻着“立海大附屬中學”七個大字的石碑,嚣張地宣告着——

“我要在這所全國第一的學校裏,成為全國第一的網球手!”

“啊!那不是切原君嗎?”

我妻結夏思考了一下,終于回想起了當初那個信誓旦旦說要打敗他的那個少年,有點小開心,“原來他也考到立海大來了!”

不過。

要在網球部成為第一……那不就是想要打敗小幸嗎?

我妻結夏眨眨眼,微笑了起來。

怎麽辦?網球笨蛋果然還是網球笨蛋啊,那時候的教訓還沒有吃夠呢。

雖然知道小幸是絕對不會被打敗的,但這種狂妄的念頭,不打壓一下,讓網球部的其他部員有樣學樣了怎麽辦?那樣子的話,小幸可是會很苦惱的。

說起來,切原君是不是還欠他一場比賽來着?

——唔,既然時機正好的話,要不然就在今天讓他還掉吧。

“切原……”幸村精市念着這個名字,微笑了起來,柔柔地說道,“是結夏你之前提到過的那個有趣的少年嗎?”

“原來小幸你還記得,沒錯,就是切原君哦,那個打球打到昏迷的網球笨蛋。”

“呵呵,”幸村精市注視着被教導主任怒喝着的切原赤也,鳶紫色的眼眸裏流露出淡淡的、如紗般輕薄的冷意,他說,“看來今天會發生很有趣的事情呢。”

而真田弦一郎早已經眉頭緊皺,怒氣沖沖地上前,幫教導主任一把揪住了切原赤也的校服領子,黑着臉地執行着風紀委員的公務,“領帶沒系,襯衫紐扣扣錯了,校服外套沒有穿好……開學第一天就儀容不整還踩踏校門!真是太松懈了!”

“嗚哇,你這個黑臉怪是誰啊?”

切原赤也吓了一跳,發出一陣吱哇亂叫,“快把我松開,我還趕着去參加開學典禮呢!”

“黑臉怪……”顯然是第一次被人這樣叫的真田弦一郎如遭雷劈般大受打擊,憋了半天,只将自己的憤怒全部傾瀉在一聲——

“太松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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