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章
第 54 章
我妻結夏和切原赤也充分利用了第一天上午的半天時間,将他們那套物理攻擊與精神攻擊相結合的打法演練了一遍,力争不給立海大的名聲抹黑。
因為切原赤也有在比賽前走丢的先例,雖然只是跟其他學校的練習賽,但還是給大家留下了心理陰影,所以立海大的集合地點一向固定在學校門口。
再怎麽說,每天上下學要走的路總不會迷路吧!
不。
看錯公交車站牌號,拐了個路口就分不清左右,在公交車上睡着導致差點坐過站……
這僅僅只是因為他們從距離切原家不到一公裏的一處街頭網球場出發,導致切原赤也沒能走熟悉的路線。
一次次将切原赤也扯回正确道路上的我妻結夏連臉上的笑容都堅持不住了,好在起碼在12點鐘前,他們準時抵達了集合地點。
丸井文太忍不住說,“總感覺你們經歷了很多事情似的……”
我妻結夏幽幽地回道,“的确是經歷了很多事情呢……”
一旁的切原赤也心虛地低下了頭。
沒再多提,他們一行人出發去了賽場,照例先去提交了出賽表,好在這次沒出什麽意外,順利地開始了比賽。
綠川中學能在縣大會裏一直堅持到第五輪淘汰賽,已經算是八強選手了,可惜關東大會只給前四名參賽機會,他們是注定跟關東大會無緣了。
能走到這一步,綠川中學自然也是有跟其他學校相比特別的優勢的,跟絕大多數學校不一樣,他們的雙打實力更為突出,單打實力卻只能稱得上是不拖後腿。
因此,想要取勝的話,他們至少要在前兩場雙打比賽拿下一場勝利。
比賽開始前,綠川中學的網球部部長集合了隊員,“對手是立海大,我也知道大家的壓力都很大,說實話,我們的實力是絕對夠不上對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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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是縣大會,立海大一般只會派出兩位正選參賽,出賽名單的安排大家也已經看到了,這已經我們商讨過後,能拿出來的最強陣容了,剩下的,就只能看我們自己了。”
“我們已經走到八強了,只要再贏一輪,就能夠進到關東大會,跟全關東的網球好手較量,我希望,大家都能夠竭盡全力,不要在這個夏天留下遺憾!”
對方的這一番演講很有成效,氣氛登時是一片熱血沸騰,整個網球部的氣勢都被鼓舞了起來。
切原赤也在做腿部拉伸,看着對面熱鬧的氛圍,忍不住好奇想要湊過去聽,“他們那邊看起來好熱鬧啊。”
柳生比呂士猜測,“大概是提前為自己的勝利慶祝吧,真是狂傲的家夥。”
他是陰謀論的忠實愛好者,偶爾會變得很多疑。
我妻結夏在讓丸井文太幫忙壓着腿,今天幸村精市因為網球部那邊的事務沒能過來,他們的教練席是空着的。
這點小忙丸井文太自然是不介意幫忙的,只不過他的手剛一放到我妻結夏的背上,他的身體便像條蛇般柔軟地伏到了地上,讓丸井文太渾身上下都起了雞皮疙瘩。
他有些無語,“結夏你這柔韌度根本不用拉伸,稍微熱熱身體就好了。”
我妻結夏覺得還是稍微抻抻筋比較好,“沒關系的,丸井前輩,盡管用力就可以了。”
準備了十五分鐘左右,裁判吹響了賽哨,要求雙方選手集合。
“請多多指教!”×2
“氣勢很不錯嘛。”
丸井文太欣賞對方一往無前的氣勢。
“走了,丸井前輩。”我妻結夏叫了丸井文太一聲,他是向來不折中的,臉上挂着絲絲甜蜜的笑意,說出來的話卻很毒舌,“氣勢可代表不了實力,不出意料的話,今天丸井前輩你是上不了場了。”
丸井文太是單打一,前三場取勝的話,他确實上不了場。
雖然欣賞對手的氣勢,但他也不認為我妻結夏說的有錯。
丸井連熱身都沒怎麽做,找了個好位置觀看比賽。
先上場的是柳生和日下,作為才加入網球部不到半年的新人,柳生比呂士的實力已經超過網球部的平均水準了,他又是為了跟仁王組成雙打搭檔加入的,在雙打方面的經驗要比我妻結夏和切原赤也豐富多了。
作為普通部員的日下雖然性子很獨,但因為柳生有意的配合,整場比賽裏,他們還打出了幾個不錯的配合,穩紮穩打地以六比一的比分拿下了比賽勝利。
到了雙打一的比賽,切原赤也早早地熱好身在等,此時迫不及待地招呼着我妻結夏站起身來。
“讓他們看看我們黃金組合的實力!”
我妻結夏拎起網球拍,瞥了他們的對手一眼。
才發現對方的雙打組合很獨特,是一對樣貌相似的兄弟組合,一看就知道有血緣關系。
通常來講,這樣的組合會更有默契,也會更加難纏。
不過。
我妻結夏并不認為自己會輸。
天氣正好,薄雲飄蕩,遮住了過熱的太陽光,陰涼的風絲絲拂過。
我妻結夏站在球場上,墊了墊球,躍起、揮拍,不緊不慢地試探了兩球之後,立刻加快了節奏。
砰!
“15-0!”
砰!
“30-0!”
砰!
“GAME,我妻、切原,1-0!”
全部是ACE發球得分,負責接發球的切原赤也連一球都沒能接到,不由得發出了抗議,“喂,結夏,稍微也讓我打兩球吧!”
這種話語對他們的對手山崎兄弟而言刺耳無比。
汗水滴落在塑膠球場上,像一團肮髒的病菌蔓延開不規則的形狀。
山崎兄弟的确默契出衆,采用的是跟丸井胡狼一樣的前後交叉站位,這種站位法對選手的默契度要求很高,上網選手和底線選手決不能站在同一半區裏,将防守弱點大面積地暴露在對手眼中,而山崎兄弟做得很好,相互彌補、替換着防守區域,兼具攻擊性與防守性。
相對而言,我妻結夏和切原赤也采用的就是雙上網站位,發球結束後,我妻結夏便立即奔到網前,跟切原赤也一起進行空中攔截,封鎖住整個球場,這樣頻繁的高壓對抗之下,本就因為立海大的威名而積攢着一定壓力的對手,精神也慢慢崩潰起來。
這對于我妻結夏而言是件好事情。
他并不打算采用跟丸井前輩他們對戰時相同的戰術,幾次比賽下來,他也發現了[舍身]與[蜂蜜陷阱]這類反擊型球技的弱點。
一是應用範圍過窄,受限于對手的水平。對于我妻結夏而言,絕大多數的對手,只需要使用最簡潔的網球技術,只憑借着自己超規格的身體素質就能夠取勝,這類需要先鼓吹起氣球再戳破的球技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一是前期鋪墊時間過長,需要一步一步地引誘着對手邁入精神陷阱之中,對于我妻結夏而言,這種打法太過慢熱,給予對手的反應時間這樣充分,如果是精神力抗性強大的對手,在中途就能掙脫,反倒會使得結夏陷入不利的境地之中。
因此,只要應用反向的[蜂蜜陷阱],以高強度的空中攔截和快節奏的高壓對抗,和我妻結夏在每一次擊球過程中潛移默化施加的精神暗示,就能夠在短時間內迅速給對手施加巨大的精神壓力。
這時候的球員,就相當于置身在幽深陰冷的萬米深海中,承受着高達一噸的靜水壓,恐懼與深感自身無能為力的那種屈辱感就會迫使着他們尋求着減壓的方法。
因此。
“GAME,我妻、切原,3-0!”裁判報分。
只要在這個時候,稍稍地劃開一個口子,在那無光的深海裏,開辟一條通往幹燥世界的道路。
在交換球場的時候,我妻結夏與山崎兄弟擦身而過。
他們無光的眼瞳裏壓抑着的恐懼、無力、屈辱,我妻結夏全部看得一清一楚。
他的嘴角揚起那樣微不可查的弧度,只以泡沫般輕飄飄的氣聲對他們說了。
“這麽努力做什麽?反正都要輸的。”
這句話像鋼印般深深地印刻在了他們的腦海之中。
每次奔跑着汗水滑落,卻連球都無法接到,在球場上展露出那樣小醜般滑稽可笑的姿态時,這句話就會在山崎兄弟的腦海之中飄起。
是啊。
反正都要輸,何必努力呢?
只要放棄一定要贏的信念,不就輕松了嗎?
仿佛快速上浮的潛水員一般,在從高壓環境到低壓環境的快速轉變中,某種支撐着他們一次次揮拍的精神消失了。
山崎兄弟的雙腳停滞在了球場之上,連神情都變得遲緩。
綠川中學網球部的部長顯然很焦急,沖他們大吼着,“阿志,阿摩,你們在做什麽!快動起來啊!”
山崎兄弟中,哥哥叫山崎志,弟弟叫山崎摩。
“不行啊,部長。”
網球如金黃的射線般穿越過他們的身側,但山崎志卻仿佛視若無物般,只扭過頭來,展露出一張汗津津的蒼白臉龐。
他的臉上帶着那樣近乎絕望的、微微扭曲的笑容。
“身體、根本無法動彈,腦子裏盡是些消極的想法。”
“根本連要去接球的念頭都沒辦法升起來了!”
山崎摩埋着頭,比哥哥山崎志要更加混沌,只高高舉起了左手,說,“我要棄權。”
裁判遲疑地看過來,目光裏帶着詢問的意味,綠川中學網球部的部長很震驚,“阿摩你在說些什麽啊,我們絕對不能棄權的!”
他們的戰術,就是将最強的戰力集中在前三場,采用田忌賽馬的戰術避開立海大強勢的單打選手,現在雙打一已經輸了,雙打一再輸掉,他們的勝率便微乎其微了。
但山崎摩只是很固執又機械地重複着,“我要棄權。”
連切原赤也都停了下來,把網球拍搭在了肩膀上,有些不情不願,顯然是剛剛雙上網的快節奏比賽把他身體裏的活躍分子都調動起來了,此刻他的臉上還殘留着那樣興奮的獰笑,說話的語調裏拖着長長的尾音。
“要棄權嗎?不要吧,我還沒有打盡興呢。”
我妻結夏用手指把粘在脖子上的發絲捋了下來,理了理淩亂的額發,他的眼瞳很平靜,似乎根本沒有對手的身影,也不在乎他們是否要棄權。
“切原君,鞋帶有些松了,重新系一下吧。”
連隊友的鞋帶都要比他們更加重要。
“啊,還真是,謝了,結夏。”
切原赤也蹲了下來,把有些松散的鞋帶拆開來,重新系了。
在這期間,賽場上的氣氛凝固着,山崎志捏着網球的手微微顫抖着,握緊了,又松開。
明明又無數次機會可以打出這一球,讓比賽繼續下去地。
然而已經做不到了,在那樣高壓與低壓的剎那轉換中,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松弛到了極限,他的身體裏像是有某種很重要的東西流失掉了。
像是抽掉了重要的、支撐着人昂首挺胸地行走着的脊梁骨般,單單只是勉強着自己站在這個賽場之上,就已經到極限了。
“我要棄權。”山崎摩擡起頭來,最後一次、平靜地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而我妻結夏想着。
果然,還是這樣結束的比較快吧。
小幸不在場的這種比賽,根本沒必要浪費時間去打得精彩。
裁判确認以後,吹響了賽哨,“綠川中學山崎志、山崎摩棄權,立海大附屬中學獲勝!”
我妻結夏沒必要去看失敗者的臉色,連握手都沒有去握,便下了場。
切原赤也根本沒有想起來還有這回事,還意猶未盡地跟着結夏下了場,還嘀咕着,“我果然是在雙打這方面很有天賦吧,不過還是更想要打單打來着,還真是兩難的選擇啊。”
直到這時候,綠川中學網球部的部長飽含着憤怒與憎恨的聲音在他們背後響起。
“你們就是惡魔!完全不考慮、也不在乎別人的網球生涯接下來要怎麽度過嗎?!”
我妻結夏的腳步頓了頓,那雙分明是溫暖又柔和的粉紅色的眼瞳只平平地掃過山崎兄弟,他歪了歪頭,帶着近乎冷酷的漠然——
“——那與我有什麽關系嗎?”
他只要保證,小幸會為這場比賽的勝利高興就好了。
除此之外的一切,與他毫不相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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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