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高處 難不成以前太子看到的我,也是這……
第46章 高處 難不成以前太子看到的我,也是這……
随着蕭扶光越來越受太子看重, 麒麟衛與昔墨幾硯兩個也越發熟絡,等他們從草原上回來後,則更加不把蕭家主仆當成外人。加上幾硯又是個嘴甜會讨好的脾性, 這些天與麒麟衛們幾乎打成了一片, 搞得西陽城這一畝三分地裏的任何八卦, 都得先過過他的耳朵。
所以今天一大清早,蕭扶光就從幾硯這裏聽說了馮府突然閉門謝客, 不準外人上門的消息。
想起昨天馮修微那些豪言壯語, 他沉默了一下, 交代兩人:“一會兒陪我往馮府走一趟。”
幾硯還以為少爺沒聽明白,剛想開口提醒馮家已經不讓人拜訪了,誰知昔墨一個眼刀就飛了過來, 他只好乖乖閉了嘴。
在去馮家之前, 蕭扶光先去找太子報備了一下行程。
見聞承暻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他莫名地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 低頭道:“昨日殿下離開的太匆忙, 臣擔心馮将軍會胡思亂想。”
他心裏一清二楚, 太子根本無心懲處馮家, 對馮修微最多也不過是想小懲大誡。
但馮修微不見得會這麽想啊, 就沖着這姑娘之前打算玉石俱焚的那股狠勁兒,蕭扶光生怕她把自己關在府裏後一時想不開,幹出什麽傻事來,那可就真的會讓太子與馮家的關系落到不可挽回的境地了。
蕭扶光完全是憑借着本能反應, 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可話說出口後,他也慢慢回過味來——明明只是太子和母族之間的矛盾, 并非朝廷公務,他摻和進去幹什麽。
想明白太子先前那個似笑非笑的眼神之後,沒出息的蕭世子又飛快打起了退堂鼓:“仔細想想,人家都閉門謝客了,臣過去也實在不像話,要不還是別去了吧。”
聞承暻還生着馮修微的氣,但對表妹的關心也不是假的,就算蕭扶光不提起這件事,他今日也會派人上門看看馮修微的情況。
其實,與其他人比起來,知曉事情始末的蕭扶光顯然才是那個最好的人選。
不過,聞承暻只要一想到蕭扶光平日總是一副生怕沾惹上麻煩、恨不得将明哲保身四個字刻在臉上的樣子(雖然好像自從他上了自己的賊船後,就再也沒有成功明哲保身過),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不願意因為這些小事逼迫他去做不願意做的事情。
可誰能想得到,這回自己都準備放過他了,這小纨绔居然巴巴的找了過來。意外之喜來得太過突然,就連穩重的大雍太子,此時也想着出門看看今天的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
蕭世子難得主動為君分憂,聞承暻哪裏會輕易放過,笑道:“孤卻以為,要寬慰馮佥事,卿就是當下最為合适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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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扶光當然知道自己過去是最合适的,但此刻聽着太子帶着笑意的話音,他總覺得哪哪兒都不對勁,胡亂着答應了一句,就匆匆的退了出來。
見他慌得連出門的時候都差點左腳絆右腳,聞承暻忍俊不禁,只是在笑出聲之前,突然想起書房中還有其他人,才收斂了笑意,看向圍屏後面:“出來吧。”
得了他這句話,一個人影從書案後面擺着的黃檀木座屏處悠悠的轉了出來,走到案前朝他笑道:“殿下果然慧眼識珠,滿京城誰能想到,靖侯家的纨绔到了您手下,居然也能脫胎換骨,讓小王不得不刮目相看。”
來人語氣熟稔地與當今太子開起玩笑來,清晨的太陽從窗外照進來,映在他那張與聞承暻有三分相似的臉上,原來竟是汝南郡王聞承昙親至。
雖然和聞承暻一個輩分,但汝南郡王的年紀卻和興平帝差不多,是個年過五旬的美大叔。只是現在的他,一身行商打扮,頂着一頭亂發,風塵仆仆,實在不适合出現在他人面前。
看着這個一把年紀還玩心不減的堂兄,聞承暻就沒那麽好聲好氣了,皺着眉頭問他:“孤記得陛下特使的車隊還在路上,怎麽你獨自一人就跑了過來。”
還在天沒亮的時候猛扣城門,吓得守門的兵丁幾乎以為柔然人又打了過來。
聞承昙絲毫不覺得擅自離隊的行為有什麽不對,挑了個離聞承暻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了下來,老神在在道:“我又不是沒有帶護衛,算什麽獨自一人。再說了,你那個首領太監怪裏怪氣的,我實在不耐煩和他一起慢悠悠過來。”
大雍皇帝愛用太監是出了名的,京內傳旨幾乎全用內官,京外的差使也默認必須有內官随行監視,所以常喜便趁着北疆捷報傳來、興平帝大喜的當頭讨了來西陽頒旨的差事,汝南郡王則是另一位正使。
聞承暻知道他和常喜互相看不慣有些日子了,此時只當他又在給常喜上眼藥,并不做理會。
早料到太子會是這個反應,聞承昙切了一聲,又用與年紀完全不相符的輕快語氣問道:“陳豹那厮關在哪裏,禦馬監的那些個玩意兒沒有把他弄死吧?我這裏可有些好東西,正想找他看看呢。”
陳豹出身江南,汝南郡王人如封號,封地自然也在南方,他要想摸清陳豹的底子,實在是易如反掌。
聞承暻深知堂兄為人跳脫、辦事老練的秉性,此時便是一笑:“禦馬監哪裏敢廢了他,當然是好吃好喝的養着,就等着兄長您過來。”
知道人沒死,汝南郡王噌噌起身,招呼都懶得打一個,摩拳擦掌地往外走,邊走邊大聲招呼麒麟衛:“還不快把陳豹給本王帶上來!”
見他還是那副說風就是雨的模樣,聞承暻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批閱起公文來。
他一如既往的伏案不倦,只是唇邊那一抹揮之不去的笑意,能讓人略微窺見當今儲君的心境。
*
從太子那裏溜了出來,蕭扶光連路都顧不上看,埋着頭就是一陣豬突猛進,生怕走慢了被人看到自己丢臉的樣子。
不看路的後果就是,他與另一個行色匆匆的身影撞了個滿懷,好懸沒跌到地上,幸虧撞他的那小子機警,一把将人薅住,等人站穩之後才放開手,咧着一嘴白牙笑:“世子是從殿下那裏過來?好巧,我也正打算找殿下說事兒呢。”
明明是兩個人互相撞到,讓蕭扶光差點摔跤的力道,落在另一人身上卻是不痛不癢,甚至還有閑工夫搭救一二。
“嬌弱”的蕭世子怨念地看向對方在草原上曬到更顯健美的小麥色肌膚和結實緊繃的肌肉,咬着牙開口:“施公子不是明天就要啓程回京嗎?您不抓緊時間收拾行李,跑來找太子做什麽?”
這一路千裏迢迢的,肌肉可當不了幹糧。
沒錯,撞上蕭扶光的人,正是太子的大冤種表妹夫施景輝。
不知道蕭世子為什麽突然陰陽怪氣,但施景輝已經習慣了太子經常無緣無故看自己不順眼、被喊到面前挑剔幾句的待遇。
因為蕭扶光和太子走得近,他也就當這兩人是一個脾氣,渾然不當回事,依舊笑嘻嘻:“行李自有家下人收拾,用不着我操心。只是今日小可想去馮府辭行,卻被門房攔了回來,說什麽‘閉門謝客’,這可真是從未有過的奇事,便想着來問問殿下是否知道個中端的。”
憑他的政治敏銳度,在被拒絕的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不對勁,擔心馮家出了什麽大事,所以才急匆匆趕來拜會太子,現在停下來和蕭扶光說這麽一大嘟嚕話,也是心存試探。
不過這回他是真的瞎貓撞上了死耗子,随便撞個人,就撞到了正主頭上。
蕭扶光揉了揉還在隐隐作痛地腦門兒,甕聲甕氣的:“那巧了,我正要去馮家看看,你不如同我一道。”
施景輝還以為他是被撞傻了,沒聽懂自己剛才的話,剛想開口說話,就被蕭扶光無情打斷:“咱們不一樣,我過去,馮家人自然就見客了。”
哦?
施大公子眉毛一挑,不知道他是哪裏來的自信,心裏存了兩分較量的意思,不再說話,跟着坐上了駛向馮府的馬車。
然後就被火速的打了臉。
直到被馮家下人恭恭敬敬地請到了待客的花廳裏,施景輝都還沉浸在被馮家人區別對待的巨大落差感中,垂頭喪氣地坐在那裏,仿佛一只被主人抛棄了的大型犬。
他身高八尺有餘,坐下來都比蕭扶光高大半個腦袋,身材又是結實健壯那一挂的,整個人周身的氣質與臉上可憐兮兮的表情怎麽看怎麽不協調。
蕭扶光眼睛疼,總算明白為什麽太子時不時就會看這個表妹夫不順眼——因為實在是太傷眼啊!
幸好只等了不到一盞茶時間,便見換了紅裝的馮修微翩遷而至。
她今日只梳了閨中女兒家常的發髻,一身素服,不施粉黛,但掩不住眉眼清麗、氣度高華,施景輝一時忍不住看癡了,蕭扶光輕咳了一聲都沒能喚回他的神智。
無法,蕭扶光只能自己站了起來,向馮修微做了個平揖,笑道:“連日上門攪擾,實在不是做客的禮數,只是下官昨日沒見到念慈,怎麽都放心不下,才不得已擾了将軍的清淨。”
馮修微回了個蹲福,撐起一個勉強的微笑:“貴客臨門,寒舍蓬荜生輝,小女合該倒履相迎,哪裏當得起世子一句攪擾。”
這話落到回過神來的施大公子耳朵裏,不啻于寒冬臘月的一陣驚雷,劈得他眼神都要碎了,支離破碎的立在原地,看未婚妻笑着和其他男人說話。
可惜在場的另外兩人也都各有心事,根本留意不到一旁傷春悲秋的施大公子。
反而礙于他在場,蕭扶光不好把話說得太透,只能暗中提點:“下官過來的時候,殿下還親口交代,昭勇将軍斯人已逝,讓您不要過于傷心,至于發願閉府一月為其祈福之事,更是大可不必。”
施景輝連忙插嘴:“大妹妹要給三哥祈福,這是好事啊!只是閉府歸閉府,家裏人還是能見見的吧。”
依然沒有人搭理他,馮修微柳眉微蹙,聽懂了蕭扶光話裏的意思,只是她已經反應過來昨天自己情緒上頭之後說出來的話有多恐怖,整個人都沉浸在後怕的情緒當中,并不敢完全相信太子原諒了自己,反而趁此機會向太子的使者表決心:“多謝殿下關懷,只是小女已經發了長願,此生願在家中佛堂閉門不出,為殿下、兄長祈福。”
我願意将自己關上一輩子,您總該饒過我的家人了吧?
注意到了她話裏的不對勁,施景輝閉上嘴,不再插科打诨,而是擔憂地看了過來。
被這對未婚夫妻同時注視着,蕭扶光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愧疚或者同情,而是徹頭徹尾的憤怒。
為什麽?
為什麽你們這些人,要如此對他?
短暫的憤怒過後,再浮上蕭扶光心頭的,就是濃濃的不解。
他與聞承暻只相處了短短數月,卻已經能無比清晰感受到,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嘔心瀝血是為奉公,披肝瀝膽是為佑民。可就是這樣一個幾乎被家國大義填滿的人,卻也能在馮家遭受危難的時候,放下京城的一切,懷抱着孤注一擲的決心來到北疆營救。馮家人在他心中是什麽分量,不言而喻。
蕭扶光不相信,就連他都能看出來的事實,與太子自幼一起長大的馮修微會看不明白。
可她還是選擇視他為君主、畏他如猛虎,平日的诙諧玩笑不過是小心維系的溫情假象,一旦撕破這層面紗,她便火速退到臣子該有的分寸上,絲毫不敢逾矩。
收起客套的微笑,蕭扶光面無表情的回視,果然見到對方略顯狼狽的躲閃,那熟悉的神态讓他一時間感到疑惑:難不成以前太子看到的我,也是這般模樣?
靖遠侯世子忍不住低頭,遮住嘴角諷刺的微笑。
如果真是如此,那太子的确糟了老罪——這模樣也太醜了。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一番交鋒下來,雙方都已經明白了各自的意思,知道馮修微不可能會做傻事之後,蕭扶光也懶得再勸,畢竟沒人可以叫得醒一個裝睡的人。
再看向兩人無懈可擊的笑臉時,蕭扶光不由覺得有些沒意思,也不知道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某個并不在場的人。
他站了起來,同樣也帶上了與對面一模一樣的微笑:“既然将軍心意已定,下官便不再繼續叨擾了。只是不知念慈現在何處,下官探視是否方便?”
來都來了,他還是看一眼便宜妹妹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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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