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縱容 殿下對蕭世子豈止是看重啊,簡直……

第50章 縱容 殿下對蕭世子豈止是看重啊,簡直……

和太子一起用膳這事兒, 其實一開始是蕭扶光為了蹭點兒生命值硬湊上來的。不過太子也就這麽順理成章的接受了,有時候蕭扶光賴床沒到,他還會等人過來了再一道用膳。

一來二去, 這便也成了兩人之間的慣例, 現在太守府的廚房不需要吩咐就會直接将蕭世子的份例送到太子這裏。

但這件太守府諸人都知道的事兒, 不代表剛到西陽的常喜公公也會清楚。

于是,看到睡眼惺忪的靖侯世子一大清早就出現在太子門前時, 常喜滿頭霧水, 全然不明白這位主兒的來意, 組織了下詞彙,客氣地開口謝客:“殿下還沒起身呢,世子爺是有什麽要事禀報嗎?”

如果沒有的話, 那就拜拜了您嘞。

蕭扶光還處在似醒未醒的階段, 腦子裏一團漿糊,壓根兒聽不懂常喜的暗示,聞言只是抱怨了一句:“殿下今天怎麽起的這麽晚。”又沖常喜一笑, “那我先去偏廳等着了。”

剛好還能趁機眯一會兒, 耶!

常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輕車熟路的背影, 伸手欲攔, 卻被另一個瞧了半天好戲的人搶了先。

只見自從常喜來了之後就被擠兌到一邊、不能近身伺候太子的甄進義, 此時直直地奔向蕭世子,笑得連臉上的褶子都擠在一處,将人迎到了偏廳裏,又親自端茶倒水, 竟連太子這邊的動靜都顧不上了。

常喜皺皺眉,轉身繼續守在太子門前,盡管不明白姓甄的這唱的是哪一出, 但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的,他的頭等大事當然還是伺候好太子。

終于聽到房中傳出了動靜,常喜念了一聲佛,揚聲沖裏面喊道:“殿下,奴才進來了。”

這才領着人小心地推開了門,輕手輕腳地往裏面走。

聞承暻心裏存了事,昨晚籌劃了半夜,今天醒來的便比尋常晚了些。見進來的人常喜,他先是一愣,又笑道:“怎麽不松散兩天再過來,孤這裏也不缺人手。”

放下手上端着的東西,常喜過來伺候他穿鞋,笑着回道:“伺候殿下才是奴才的本分,哪裏就能那麽嬌慣了。”

一面說着,一面輕巧地服侍聞承暻穿好了繁複的衣飾,又擰了帕子為他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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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不曾享受過常喜的服侍,聞承暻也久違的覺得舒心,閉目任由其打理。

梳洗完畢,在給太子梳頭發的時候,常喜才仿若無意的開口:“蕭世子方才過來了,奴才跟他說您還沒起身,他便自己去了偏廳等着。”

蕭扶光年紀小貪睡,平日裏幾乎都是自己等他,今天難得讓他等上一回,只怕不知道要在心裏抱怨孤多久呢。

一想到小纨绔瞪着一雙貓兒眼,不敢當着他面抱怨,只敢鼓着臉背地裏嘟嘟囔囔的委屈模樣,聞承暻好心情的笑了起來,看向鏡中一臉不解的常喜,他勉強收斂了笑意,只道:“随便戴個冠子就行,別讓人等久了,不然一會兒肯定羅唣得很。”

常喜:?

雖然腦子裏充斥着十萬個為什麽,常喜公公仍然專業技能點滿,快速地為太子殿下收拾好了頭發,服侍着人往偏廳來。

沒錯,常喜也是剛剛才知道太子在這邊的新規矩,早膳居然不擺在正堂,而是設在偏廳,難怪先前蕭世子招呼都不打一聲,直接就往偏廳裏走。

一到偏廳,就見蕭世子拿手支着頭,靠在桌子上睡得正香,連太子進來了都沒發現,還是一旁守着的甄進義輕輕推了他一下,才把人喚醒。

看到來人,蕭扶光也并沒有如同常喜想象中那般跳起來請安,而是沖太子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您總算來了,臣可快餓死了。”

聞承暻笑道:“你餓了先吃便是,不必非要等孤一起用。”

“那哪行呢!”自覺十分懂規矩的靖遠侯世子起身殷勤的為太子擺好碗筷,“臣還得服侍您用膳呢。”

他嘴上說得乖巧,實際卻是老不客氣地一屁股占據了聞承暻左手邊的位置,眼巴巴的望着正在擺膳的常喜。

感受到某種莫名壓力的常喜公公:……

不愧是在宮廷中打過滾的人,常喜很快調整好了心态,不肯假手他人,按照聞承暻的習慣将膳食一門門排放整齊。在看到食盒裏那些不常出現在太子膳單上的食物時,他還試探性地擺在了蕭世子前面,果然得到了對方感激的笑臉。

太子用膳時不喜歡有人打擾,所以常喜擺完膳食之後就退到一邊,在看到同樣也在一旁侍立的甄進義時,與他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敷衍笑臉。

“這老狐貍!”常喜咬牙切齒。

“德性!”甄內相不動如山。

心中有了底,再看到蕭扶光為太子布菜的時候,常喜已經能夠做到波瀾不驚,只是在注意到蕭世子用的不是公筷之後,常公公還是沒忍住眼皮狂抽抽——

就算要禮賢下士,殿下對蕭世子是不是也過于縱容了。

好容易等到兩人吃完,常喜按照慣例服侍太子淨手,果不其然見到甄進義也狗腿的湊上來伺候蕭世子,而蕭扶光也是習以為常的坦然接受起一名堂堂四品太監的服侍。

擦幹淨手後,又拿菊花茶漱了口,聞承暻才開口詢問:“你今日過來,令尊那裏又是什麽章程?”

不像身負皇命的汝南王他們,靖遠侯此時的身份的确有些尴尬,聞承暻也還沒想好該怎麽安排他。

蕭扶光還沒有想到這一層,只以為殿下是在關心父親的情況,當下笑得一臉陽光:“估計是立秋之後天氣涼快下來了,大夥兒睡得都比以前香甜。今早上臣起來的時候,父親也還沒醒呢。”

至于他為什麽要用“也”字,聞承暻摸了摸鼻子,就當沒聽出來這句委婉的控訴。

蕭扶光又接着道:“家父此行沒有公務在身,臣怕他長日無聊,便想着向殿下告假一日,好陪父親出去逛逛,欣賞欣賞邊塞的風光。”

他這般有孝心,太子殿下又能說些什麽呢,自然只能點頭應允了。

然後就見到這沒良心的小纨绔高興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敷衍地行了個禮之後,便匆匆離去了。

看着他那沒有絲毫留戀的背影,大雍的儲君殿下默了半晌,慢慢露出一個讓常喜有些毛骨悚然的微笑來:“看來那些策論,并不只有孤一個人還惦記着。”

畢竟有些人已經心虛到了要拼命找借口躲開呢……

*

等太子去了書房議事,常喜親手給他磨好墨,倒好茶水之後,才安靜地退了出來。

剛關上書房的大門,常喜臉上便帶了幾分愠怒,沖到院外找到正在巡視的沐昂之,二話不說拎着對方的領子,将人帶到一處偏僻的地方就開始質問:“殿下和蕭世子的事情,你為什麽不事先告訴我!”

他氣勢洶洶,被質問的人卻是一臉茫然,沐昂之努力開動本就不夠用的腦子回想自己究竟漏了什麽沒有給常喜說,但想來想去還是一頭霧水,只能懵懂地回望過去。

看着他清澈的眼神,常喜氣不打一處來,努力壓住火氣,小聲地提醒道:“你只告訴我殿下十分看重蕭世子,怎麽不說他們現在居然連早膳都是一起用的。”

根據他今早的觀察,殿下對蕭世子豈止是看重啊,簡直是到了縱容的地步。今天要不是他反應快,可就陰差陽錯得罪了太子身邊的大紅人!

大清早就被老搭檔一通吼,沐昂之還以為自己真犯了什麽大錯,結果就為了這點兒小事……

沐統領爽朗地笑起來,用一種“你還是這麽一驚一乍”的包容口吻道:“殿下一直都是和世子一起吃飯的啊,他倆有時候還一起睡覺呢。”

“什麽?!”常喜都要尖叫了。

完全沒察覺自己話語中的歧義,沐統領繼續補充道:“好幾次殿下喝醉了,都是蕭世子通宵照顧的。要我說,咱們殿下喝醉後也忒磨叽了,多虧蕭世子好性兒能忍着他。”

……

這天上一腳地下一腳的敘述,讓常喜在短短時間內,情緒經歷了好一番大起大落,最終靠着幾十年宮禁生活修煉出來的養氣功夫才緩過勁兒來。

好容易恢複了平和的常喜公公,慈祥地看向眼前人:“懷俠啊,你在殿下身邊伺候,應該也有六年了吧。”

沐昂之答應的很快:“那可不!今年剛好整六年。不過您怎麽好端端提起這個?”

常喜微笑:“沒什麽,只是咱家有時候難免會想,殿下也挺不容易的。”

說完也不給沐昂之反應的時間,徑自往太子的院落裏去了。

這邊沐昂之以為常喜是在心疼自己不容易,還摸着後腦勺美呢,好半晌終于反應了過來,暴跳如雷地沖着常喜的背影大叫:“老東西,你什麽意思!”

*

帶着逃出生天的竊喜,蕭扶光讓昔墨安排好馬車,準備帶着父親在西陽城逛逛,還打算一起嘗嘗城中最有名的酒樓。

蕭伯言并無公務在身,兒子願意孝敬,他自然從善如流。

只是上車時,見到前後簇擁的都是麒麟衛,他忍不住皺眉,低聲問蕭扶光:“你我是因為私事出門,怎麽能用太子親衛護送呢。”

蕭扶光被出門動辄幾十個麒麟衛護送的都快形成肌肉記憶了下,蕭伯言點出來之後,他頓時也察覺出幾分不妥,只是仍安慰老父道:“西陽不同別處,咱們上街若沒有護衛,只怕會被百姓圍到水洩不通。”

見靖遠侯似乎不信,他笑道:“一會兒出了府,父親就知道了。”

果然,馬車剛駛出太守府大門,就被眼尖的百姓發現了,小跑着跟上來,一邊跑一邊嚷嚷:“太守府的大人們出來啦!”

現在就連西陽三歲的小孩兒都知道,太守府裏面住的是太子菩薩和蕭菩薩,這兩位都是西陽城的大恩人。尤其是蕭菩薩還有大神通,據說摸一摸他,就能延年益壽,就算摸不着,看上一眼也可以神清氣爽一整天。

而且這兩位菩薩都和善的很,從來不會仗着身份欺壓百姓,所以每次太守府裏有馬車出來,他們都敢大着膽子跟車,只求能見一見菩薩們的金面。

看着車外聚集起越來越多的人,蕭伯言的眉毛皺得簡直能夾死一只蒼蠅:“西陽的城衛們都是幹什麽吃的,竟然就這樣放縱他們圍追堵截朝廷命官。”

他是經年的官吏,見識的多了,自然知道這種場合最容易有刁民趁機暴起傷人。

見父親滿臉擔心,蕭扶光連忙安撫一笑,示意他不必擔憂,自己主動撩起車簾,沖窗外的百姓們喊:“鄉親們!今天我想帶家父見識下西陽城風光,還請列位行個方便,別堵了前面的路。”

于是靖遠侯便驚訝地看到,兒子一發話,那些百姓居然都聽話的都往兩邊散開了,留出一條足夠車隊通行的路面來。

馬車很快将兩人帶到了一處名為“太平年”的酒樓前,此間主人知道蕭世子要來,早早就清空了酒樓,又精心地收拾好了頂樓的包廂以待貴客。

因此,父子兩人上樓時,除了掌櫃的和店小二,一個客人也未曾看見。

親自拉開椅子,服侍父親在上首坐定,蕭扶光又從掌櫃的手上接過水牌遞到靖遠侯眼前,笑道:“據說西陽的山珍野味是一絕,只是殿下不愛這一口,這些天兒子也都沒福氣吃到。今天倒可以沾您的光,嘗嘗鮮了。”

都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西陽雖然窮,但北靠草原、東倚群山,山珍野味自然是層出不窮,熊掌鹿筋都是平常貨色,還有許多連蕭扶光都未曾聽說過的稀罕珍馐。

蕭伯言也不是什麽重口腹之欲的人,點了幾個菜,便随手将水牌撂到一邊。掌櫃的也機靈,記下菜單之後便領着人下去了,只留父子二人對坐。

比起品嘗罕見的野味,蕭伯言明顯更加關注別的事:“我聽人說起,你近來都是與殿下一道用膳的?”

蕭扶光正在研究水牌上的菜名,準備一會兒打包幾個帶回去給聞承暻嘗嘗,聽到父親問話,也只是随口答應:“對啊,反正每天吃完飯就要處理公事,殿下就說不如一起吃來得方便。”

“承恩公、沐統領他們,也是和殿下一起用?”

“那當然不啊!”蕭扶光擡起頭,似乎有些不明白父親為什麽會這麽問,“他們都不和殿下住在一起,又怎麽會一起吃飯。”

是啊,那為什麽偏偏獨你一個,既和殿下住在一起,又每天一同用膳呢?

看着蕭扶光毫無所覺,仍興致勃勃地研究着着菜單的模樣,靖遠侯眼神複雜:他當然知道長子聰明靈秀,遠非常人能比,但一國儲君見識過的人才,恐怕多過那過江之鲫,蕭扶光在裏面只怕也算不上出挑。可為何太子偏偏如此看重扶光,甚至不惜頻頻禮下于人呢?

靖遠侯實在是想不通,只能暫且放下此事,準備日後再細細觀察。

關于太子對自己的特殊待遇,蕭扶光其實心知肚明,但個中原因實在太過複雜,難以向父親解釋,于是他索性幹脆只作不知、裝傻到底。

父子倆各懷心事,包廂一時間安靜的很徹底。

幸好這家店上菜的速度很快,一道道菜肴流水般的端上來,及時打破了父子間別有意味的沉默。

看到很多菜色都不是自己點的,蕭扶光剛想找店家問問,就聽得門外傳來一個耳熟的聲音:“這桌酒菜是小王孝敬的,還請世子莫嫌簡薄。”

随着話音一起出現在門口的,赫然便是尚未行加封典禮的未來柔然王——阿裏不哥。

見到來了個通身柔然裝束的蠻子,蕭伯言渾身都戒備了起來,摸着袖口的一柄短刀将蕭扶光護到身後,厲聲呵斥:“誰放你進來的!”

阿裏不哥當然是經歷了麒麟衛的重重搜身才得以上樓的,但他剛才想着要氣勢上輸人不輸陣,所以特意玩了一把小神秘,誰知竟然吓到了貴客。

當下連忙舉高雙手,示意自己并無惡意,又道:“小王前來,是有事相求,還請侯爺、世子容小王說句話再走。”

蕭扶光站在父親身後,低低道:“搜過身才放上來的。”

蕭伯言這才收起刀刃,冷漠地掃了一眼阿裏不哥,不屑與柔然人搭話,走到一邊坐下了。

對于靖遠侯的輕蔑,阿裏不哥安之若素,笑得甚至比之前還要熱烈,語氣也是愈加謙和:“世子容禀,小王近日收到族人傳信,說巴拉與博迪的殘部似乎已經結盟,将阿岱打的毫無還手之力,而小王的族人處境也是日漸艱難。”

“如今小王一是痛心族人處境,二則擔憂巴拉坐大,倘若被他一舉結束草原亂象,豈不是會誤了殿下的大事?殿下事忙,小王不敢攪擾,只能請世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好歹在殿下面前略微提上幾句。”

我和你能有什麽情分?

蕭扶光嫌惡地抽抽鼻子,心裏清楚阿裏不哥所言多半是七分真、三分假,巴拉可能勢大,但絕無可能短時間內統一草原,阿裏不哥之所以誇大其詞,無非是存着希望大雍盡快幫他奪回草原的私心。

不過敢拿壞了殿下的大事來說項,阿裏不哥難道真的以為,大雍就只能跟他合作了?

他還在思考該如何回答,就聽到一旁坐着的靖遠侯滿是憤怒的聲音響起:“爾等邊夷賤類,果然畏威不懷德。”

“殿下于你,是何等再造之恩。如今你寸功未建,竟然就敢拿家國大事要挾朝廷,這是何等狼心狗肺之人才能幹得出來的下作事!”

這一番毫不留情的輸出,別說阿裏不哥了,就連蕭扶光都被震懾住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嘻嘻哈哈打了幾句圓場,好歹給未來柔然王挽救了一點顏面。

但是關于他所托之事,蕭扶光的拒絕比他父親還來得堅定:“殿下雄才大略、燭照千裏,凡事就沒有能瞞過他老人家慧眼的。”

“二王子也請聽下官一句勸,切莫将大雍的儲君當成柔然先王一般糊弄,您的小聰明連我都瞞不過去,又何況是太子呢?到時候弄巧成拙,壞的可就是王子您自己的大事了。”

阿裏不哥會找上蕭扶光的門,純粹是覺得他年紀小又受太子看重,适合被唬弄成自己的說客,誰知真的接觸之後才發現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兒。

他臉上紅紅白白的切換了數次神色,終于定格成一個強撐的笑臉,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被他這麽一掃興,父子二人都沒了胃口,蕭扶光更是憤憤:“究竟是誰放他上來的,怎麽當得差,一會兒等我回明太子,定饒不了他!”

靖遠侯的心情卻比悶悶不樂的世子爺要好上許多,畢竟剛才他可是親眼見識了蕭扶光是怎麽輕描淡寫就打發掉柔然王子的,這般從容自如地态度,簡直和京城裏那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判若兩人。

沒人能夠在看到孩子長進不少之後不高興的,靖遠侯也不能免俗。

蕭伯言很快淡忘了阿裏不哥這個小插曲,親手給兒子夾了一筷子紅燒鹿筋,勸他多吃一些。蕭扶光也投桃報李,拿公筷将席上的菜色挑尖兒揀了一遍,都送到蕭伯言面前的碟子上。

父慈子孝的吃完飯,兩人坐在馬車上将本就不大的西陽城轉了一個遍,蕭扶光又道:“這裏不光風土人情與京城大為不同,風光更加是迥異。等再晚一點,我帶您去城牆上看夕陽,看過邊塞的落日,我才真的明白了什麽叫做‘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他急着在父親面前獻寶,蕭伯言卻似乎并不是很期待。見父親不感興趣,蕭世子有些讪讪,小聲道:“要不咱們現在就回去?”

看到他一臉失落的樣子,蕭伯言笑道:“你和馮家人混了這些日子,難道還不知道,你老子也在西陽城待過?”

這裏的風光早年間他都快看吐了,今日又耐着性子陪蕭扶光轉了一天,早就看得夠夠的了,哪裏還會想去城牆上看落日。

蕭扶光出生的時候,靖遠侯就已經在京師大營裏挂職了,這的确是他第一次聽說父親還在西陽城有一段過往。

于是蕭伯言又告訴他:“為父初入行伍,便是在老承恩公手下當差,做了個雁門關的參将。至于統領京師大營,已經是與你娘成婚之後的事情了。”

想到之前見過的那些馮家的年輕将軍,蕭扶光實在無法想象出,現在這個謙謙君子般的靖遠侯,年輕時白馬銀槍、英姿飒爽的馳騁在草原之上的模樣。

不過由不得他不信,因為就在太守府門口,兩人迎頭便遇上了過來拜訪太子的馮士元,互相見過禮之後,他顯然與蕭伯言十分熟悉,徑自攀談着就進去了,完全遺忘了身後還有個蕭世子。

*

就算不是專業操持典禮的,但能坐到掌管一監的掌印太監的位置,甄進義的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不消一個月他就已經将柔然王的加封儀式操辦的差不多,只用再确認最後的細節就可以了。

忙裏忙外這麽久,甄進義原本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誰料不知太子怎麽想的,居然在這關口把靖遠侯塞了過來,說是讓他協辦典禮之事。

甄進義一開始還以為殿下是對自己的工作不滿意,所以塞人過來監工,他提心吊膽了幾天後,發現被塞過來的靖遠侯比自己還要懵逼,這才重新把心放了回去。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随便選了個最近的黃道吉日,由聞承暻代行天子禮儀,将柔然二王子阿裏不哥,加封為新一任的柔然王。

加封之後,阿裏不哥的使者們便開始向草原的各個部族送信,宣告着新王的誕生。

既然已經臣服于大雍,使者送上的所謂“國書”便只用了大雍的文字書寫。

巴拉不認識漢字,下屬只好念給他聽,又逐字逐句的将其中晦澀難懂的部分翻譯成大白話,不等下屬念完,巴拉就已經被氣笑了:“阿裏不哥是不是當狗當習慣了?父王死了,他居然跑去給雍朝人當狗,還敢沖着草原上汪汪叫!”

随手将那封蓋着“柔然王印”的玩意兒扔到火堆裏,巴拉只需一個眼色,他的親兵便将使者拖出了王帳。

聽到遠處傳來的幾聲慘叫,巴拉的好心情算是被毀了一半。見他似乎又有要發怒的跡象,有個機靈的下屬連忙溜出王帳去請其其格小阏氏。

這個名喚其其格的女人,原本是博迪長子阿日斯蘭的姬妾,阿日斯蘭前些日子帶着親兵投降了巴拉,但也沒有保住性命,很快就因為一件小事得罪了喜怒不定的巴拉,不僅自己被殺,連姬妾們也盡數沒入了巴拉的後院。

其其格便是其中的佼佼者,短短數日,就已經有成為巴拉最寵愛女人的架勢。

此時聽到下屬結結巴巴的請求,其其格嫣然一笑,對鏡整妝之後,轉身便去了巴拉所在的氈房。

*

在差不多同一時間,右賢王阿岱也接到了這封古古怪怪的國書。

他漢學極通,不用人幫忙便自行看完了全部,又遞給親随們傳閱。衆人看完其中內容,皆是面面相觑,朝他看了過來。

被派遣來的使者本已經做好了被暴怒的右賢王直接斬殺的準備,誰知他顫顫巍巍的匍匐在地了好久,才聽到上首傳來一聲輕笑,右賢王竟然溫和的告訴他:“你回去吧,回去告訴你的主子,我知道了。”

就只有這麽一句話?

使者不敢置信地望着他,連逃出生天的喜悅都給抛到了一邊。

見他愣在原地,阿岱随口吓唬了一句:“你要是不想傳話,本王有得是人可以。”

那使者一躍而起,一邊連聲道“小人這就回去禀報”,一邊屁滾尿流的出去了。

等他出去了,親随們便圍了過來,憂心忡忡地問道:“大王,二王子竟然得了雍朝的助力,咱們該怎麽辦?”

柔然王身死,博迪下樓不明,阿岱本以為自己順理成章就是下一任王,誰知道竟然莫名其妙竄出來的一個巴拉,收攏了不少先王的勢力,将他打了個措手不及。

本來阿岱是想等巴拉與博迪殘部分出個高下之後,再坐收漁翁之利的,但這封來自西陽的“國書”讓他改變了主意。

用“國書”輕敲掌心,柔然的右賢王笑得意味深長:“草原這麽大,阿裏不哥就算有雍朝的支持,也不可能全部吞下。”

“西邊是月氏人的地盤,同樣也有豐美的水草,我看那兒就很不錯。”

“至于阿裏不哥,就留給巴拉解決吧。”

或許還有博迪呢,阿岱微笑着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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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