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贈美 殿下,您怎麽出宮來了?……

第59章 贈美 殿下,您怎麽出宮來了?……

直至宴會結束, 太子都沒有露面,就連一貫喜歡飲酒取樂的皇帝,也只是匆匆出現了一下, 離席的時候還帶走了滿屋子打圈兒灌酒的汝南王。

對此, 衆人面面相觑, 顯然都察覺到了不對勁,卻也不敢瞎打聽, 只能佯作無事, 在懷王的帶領下各懷心思的潦草散場。

中秋之後, 便是三日的休沐,也是蕭扶光去鴻胪寺就任新職前最後的空檔。他扛不住聞明钰再三的邀請,終于松了口, 答應要與以前玩得好的兄弟們好好聚一聚。

這一回便由聞明钰做東, 邀請了幾個常來往的勳貴家的公子哥兒,以及張淑妃的胞弟張梓望,一起去汝南王府子在京郊上吃酒。

說起這個張梓望, 自打他姐姐做了淑妃, 又隐隐有要統率六宮的勢頭之後, 他在京中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 如今京城人家吃酒擺宴, 倘若沒有幾分臉面,還輕易請不動他。

先前聞明钰的親随送會帖來的時候,蕭扶光見那帖子下面大喇喇簽着“張餘桑”仨字,還吃了一驚, 問了才知道餘桑是張梓望的字。心裏也是好笑,對那親随道:“你家二爺人緣也忒好了些。”

那親随苦着張臉,可憐巴巴道:“世子就別笑話我們了, 二爺再有心遠着,那一位非要貼上來,二爺也沒招啊。淑妃娘娘攏共就這麽一個弟弟,現在京城裏誰敢不給他幾分臉面。”

同樣是被張家姐弟糾纏過的苦主,蕭扶光當然清楚這兩位的威力,此時也無心繼續嘲笑聞明钰這個倒黴蛋,而是開始暗暗頭疼,盤算着等到時候見了張梓望該怎麽脫身。

等他到了汝南王家的莊子上,果然是張梓望第一個迎了出來,殷勤的為他打起轎簾:“女孩子們剛扮上了準備唱呢,恩公來得正式時候。”

什麽女孩子?

見他一頭霧水,落後一步的聞明钰拍手樂道:“為着你來,張公子可是請了鵲尋班來唱堂會,說是要為你好好賀一賀。”

張梓望卻像聽不出他的陰陽怪氣般,一臉的與有榮焉:“如今京中的清吟小班裏面就屬他們家最火,一般人可請不動。”

所謂的清吟小班,其實就是勾欄行當裏最上等的風塵女子為了自擡身價,換上的雅樂名頭,實際做的還是皮肉生意。對官宦人家來說,子弟風流起來分花拂柳是一回事,将人大喇喇請到家中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過張梓望這麽搞,聞明钰這個主人家都是笑吟吟的,蕭扶光也只好拱手謝他:“多謝張兄費心。”

張梓望笑得一臉賊兮兮:“哪裏,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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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是打聽過,靖侯世子是出了名的貪花好色,與煙花巷裏不少姐兒都有過交情。後來可能家裏管束的嚴了,京城的花街柳巷裏才少了有關蕭世子的傳說。鵲尋班當下的頭牌可是個絕色,他就不相信蕭扶光能不動心。

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舉動上不得臺面,但既然要攀交情,那就要投人所好嘛,臉面又能值幾個錢?

張梓望滿不在乎的想着,對這些京中世家的窮講究嗤之以鼻。

三人相攜着進去,衆人早已等候在了裏面,只等着蕭扶光到了就開席。

打量了一圈四周,見清吟小班的戲臺子擺在湖對岸,與他們并不在一處,蕭扶光這才松了一口氣,要是青天白日的男男女女混在一起,那也太過荒唐了。

人齊開宴,女子淺吟低唱的聲音隔着水遠遠的飄過來,倒也有幾分風雅情趣。

席上除了張梓望,幾乎都是勳貴人家的纨绔兒,平日裏都是閑散度日,一個有正經差事的也無。

如此一來,領着禮部實職的蕭扶光自然就成了人群中的焦點,衆人争着上前給他敬酒,嘴裏也不像往日那樣沒遮沒攔的,反而都有意無意的捧着他,連聞明钰這個主人家也要退了一射之地。

大夥兒這樣熱情,蕭扶光實在推拒不過,幹脆一氣痛飲了幾杯,在衆人的叫好聲中放下空空如也的酒盞,做出不勝酒力的樣子:“實在是喝不下了,諸兄容小弟暫歇一會兒,稍後再給諸位把盞。”

王府的下人也機靈,忙上前将他扶到另一處的亭子裏坐下,又捧上熱茶來給他醒酒,沒一會兒聞明钰也過來了,大肆嘲笑他:“你小子酒沒喝多少,躲得倒是快。”

蕭扶光正斜倚在榻上讓下人給他擦臉,聞言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還有臉看笑話,這都該怪誰?”

見他真的惱了,聞明钰才收起了嬉皮笑臉,擺着手告饒道:“怪我!都怪我好了吧。”

又湊到他身前坐下,反吐起苦水來:“你是不知道,自打你回來了,多少雙眼睛都盯着呢!偏偏令尊大人近年不愛出門走動,尊府上也常閉門謝客的,他們沒地兒去,又知道我跟你好,可不就專挑我一人使勁兒。”

說着說着不由得真情流露,抓着蕭扶光的手,悲從中來道:“兄弟,我這回可是真的被你害慘了!”

“別人我就不說了,那個張梓望,真真是個遭瘟的殺才,我要是不搭理他,他一天能投十來個拜帖,搞得我大哥都煩了,見天拎着我教訓,讓我趕緊把人打發走,不然就要動家法整治我。”

聞明钰的大哥,就是當今的汝南王世子聞明钊,汝南郡王常年在京,藩地便全由他來打理,據說為人十分整肅,嚴厲到聞明钰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提起大哥也忍不住兩股戰戰。

他越說越悲切,聽得蕭扶光也心有戚戚,不過還是好奇心占了上風,打聽道:“令兄不是一向在江南看家的嗎,怎麽也來京了?”之前在宮裏看到汝南王身邊有個長相肖似的青年的時候,他就在心裏犯過嘀咕了。

誰知他不提還好,一提起來,聞明钰又是一嘆,歪在另一邊榻上,悶悶道:“別提了,我父王前腳剛走,他後腳就到京城了,說是擔心沒人看着我,怕我給家裏惹禍。”

見他仿佛失去了生活的希望的癟氣模樣,蕭扶光失笑:“這就是所謂的長兄如父了。”

“其實不用說我也知道,他過來肯定有正事。”聞明钰坐直了身子,向好友傾吐心事,“只是過完年我也二十了,還被家裏人當小孩子似的糊弄,想想都憋屈。”

這倒是真話。

有靠譜的長子珠玉在前,汝南王并不指望次子能有什麽出息,對聞明钰的管教一向放縱,也正是因為這個,他以前才能和京中知名小纨绔蕭扶光玩到一起。

但如今蕭扶光已經搖身一變,成為京中交口稱贊的青年才俊,連汝南王背地裏都眼熱靖遠侯生了個好兒子,可他依舊是個游手好閑的二世祖,家裏倒是一點兒不虧待,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卻半點正經事也不讓他沾手。

有一下沒一下的玩弄着簾上垂下來的流蘇,聞明钰聲音發悶:“日後等你也忙了起來,只怕也懶得再和我說真心話了。”

聽到他言語中隐隐有自厭之意,蕭扶光連忙坐了起來,急着為自己辯白:“前些天我的确有事走不開才拒了你的帖子,一得空不就馬上赴約了?”順便再倒打一耙,“連張梓望我都幫你應付了,這還不算真心?”

他看上去據理力争,理直氣壯的很,嘴唇卻緊緊地崩成了一條線,可見是在真心緊張友人的情緒。

聞明钰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而一笑:“不過是出去一趟,你倒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若是以前,我今天在你面前抱怨,明兒你就敢撂開手去,再不認我這個兄弟。”

“這又是哪裏的話。”被他說中真相,蕭扶光有點兒挂不住臉,“就算放在以前,我也不可能不認你啊。”

嘴上說的漂亮,其實自家人知道自家人,就他以前那個動不動就不想活了的死樣子,的确幹得出來随随便便就絕交的事。

聞明钰也懶得戳破他的嘴硬,順勢岔開話:“張梓望打定主意要給你拉皮條,我索性就遂了他的願,不然這人急了,什麽下三濫的招都使得出來。如今拉到王府的地盤上,也不怕他弄出醜事。”

就知道今日這一遭必有緣由,見他處處真心實意為自己打算,蕭扶光心中感念不已,湊近了正欲再說些知心話兒,卻被一人出聲打斷:“你倆躲起來倒自在,是不是忘了還有一大屋子人等着呢。”

原來衆人久候兩人不至,便派了安慶侯家的三公子李卓然出來尋找。

兩人無法,只能回到宴席上,陪着諸人繼續劃拳作耍。

沒一會兒,又有一艘小船載着幾個衣袂飄飄的小娘過來,領頭的媽媽笑得見眉不見眼:“姑娘們來給諸位爺敬酒。”

這些小娘均是盛裝打扮,各個珠翠滿頭,雲鬓高聳,唯有隊末一人素着張清水臉兒,松松挽了個雙平髻,在一衆濃妝豔抹的嬌娘裏面,竟顯得更加出挑。

見蕭扶光眼神在芸娘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張梓望與鸨兒不着痕跡的對視一眼,那鸨兒立馬撺掇着芸娘過去敬酒,張梓望也過來敲邊鼓:“芸姑娘可是鵲尋小班的頭牌,色藝雙絕,剛才您聽的那支曲兒就是她唱的。”

又擠眉弄眼的,擺出一副“懂得都懂”的表情,在他耳邊悄聲道:“她還是清倌人,賣藝不賣身的,幹淨得很。”

猝不及防被他湊到近前說話,可憐的小蕭被他嘴裏沖天的酒氣惡心得直反胃,但芸娘已經走了過來盈盈一拜。見她素手纖纖,垂眸篩酒的模樣,蕭扶光沒忍住又看呆了,愣愣的不知道接話。

就在張梓望暗暗高興,以為此事十拿九穩,正準備順勢贈美之際,王府長史卻突然走了進來,對滿屋子嬌娘和心虛的聞明钰視而不見,徑直走到蕭扶光身前:“今日王爺來莊子上散心,聽聞世子也在,便吩咐小的請您過去一敘。”

聽到自家父王也來了莊上,聞明钰險些被一口酒嗆死,掙紮着拉住長史的衣擺:“錢伯,父王他好好地來這兒幹什麽。”

該不會是聽說他叫了姑娘在家裏,所以要來清理門戶吧?

看着滿臉心虛的小王爺,錢長史輕輕拂開他的手,笑着搖頭示意他安心,先領着一頭霧水的蕭扶光出了門。

雖然和聞明钰來往密切,但蕭扶光直到去了一趟北疆,才與汝南王本尊打上了交道。而且汝南王與別人不同,在西陽也常常是獨來獨往,蕭扶光與他見面并不算多,自問這點微末交情,實在不值得讓他點名要單獨相見。

他跟着錢長史一路行至一個偏僻卻精致的院落,心中打着腹稿見面後該如何替聞明钰描補,誰知兩人剛到門前,院門便應聲而開,露出個毛茸茸的大頭和兩排招搖的大白牙:“蕭世子,好久不見啊!”

越過沐昂之礙事的腦袋,蕭扶光看向院中石椅上端坐淺笑的人,聽着耳邊似有若無的樂聲,莫名的有些心虛:“殿下,您怎麽出宮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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