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柳王氏的娘家在鎮子的另一邊,叫左家溝,村裏大多數人都是姓左,王家和徐家一樣,也是外來戶。
當年王家本是鎮上的住戶,可因為多次不中第,家中日子越來越不好過,所以王老秀才也歇了心,帶着家人去了左家溝落戶,可王家沒有徐家那個運氣,左家溝那時候有兩個中年秀才已經開設了學堂,而且因為王老秀才年齡大了,他們也并沒有請他做夫子。
王老秀才病重的時候接下了柳家的求親,把柳王氏嫁過去沒多久便死了。
而王賬房,也就是柳王氏的大哥多年童生都沒考上,不過他在算賬這方面頗有能力,為了不讓自己步王老秀才的後塵,所以去鎮上找了家酒樓做了賬房先生,如今王家的日子也算是不錯的。
要是只有柳老三夫婦去王家,那鐵定是走路去,可加上柳含文後,柳王氏咬了牙掏出三文錢坐上了村口葛老三的牛車。
葛老三家裏雖然有田地,可他并沒有怎麽打理,全靠着葛家其他兄弟種,他只需要守着牛車,到了秋收的季節給點錢給哥哥們就能分到自己的糧食,所以只要沒事就在村口靠着牛車睡覺,有時會去鎮上靠着牛車睡覺。
“葛老三,醒醒,”柳老三伸出手捏住葛老三的鼻子,感覺到窒息的葛老三睜開了眼睛。
“去哪兒啊?”
柳含文上了牛車後,伸出手将柳王氏牽上來。
“去左家溝看我大舅哥,來。”
說着就把錢遞給葛老三了,葛老三接過錢等柳老三上了牛車便趕着牛往前走,“你日子倒是清閑,還有空去看你大舅哥。”
“哪有你清閑啊,聽說你娘又要給你找媳婦了?”
柳含文看了眼飛在前方的黑鵲後,便開始聽兩人的談話。
葛老三哈哈一笑,“你也知道了?我娘就是瞎折騰,我連買來的丫鬟都留不住還娶什麽媳婦啊,別禍害人家了。”
葛老三一連娶了兩個媳婦一個夫郎外加一個買回來的丫鬟,結果前面兩個一個死了,一個瘋了,後面兩個一個跑了一個偷人被沉了河。
大夥兒都說葛老三克妻克夫郎,是個孤星命。
還有人說葛老三私下有某種變态的愛好,所以娶了這麽多個都沒成,也難怪大家愛用葛老三來吓唬家裏的姑娘和哥兒。
“胡說,那是沒緣分,等着吧兄弟,你的好事兒在後面呢,”柳老三說話從不往人家心口上戳,當然那是對一般人,對他不喜歡的人可專門往人家心口上戳。
到了左家溝後,柳含文三人下了牛車,葛老三掃了一眼到處張望的柳含文,沖着柳老三擠了擠眼,“你好福氣啊,這麽好的妻兒。”
柳老三嘿嘿直笑,“你放心,要是我大舅哥這村裏有合适的姑娘,我媳婦會去問問的。”
柳王氏連忙笑道,“待會兒我就和大嫂打聽打聽。”
“有心了有心了,啥時候回去?”葛老三哈哈一笑。
“明兒下午,”柳老三知道對方的意思,所以說道。
“成,那我明兒過了午後再來。”說完葛老三便駕着牛車離開了。
柳王氏轉身瞪了眼柳老三,“說話也不思量,張口就來,我能幫着找什麽媳婦?”
“這不是客套話嘛。”柳老三賠着笑,然後把剛才在鎮上買好的禮從柳王氏手裏提過來往王家的方向走去。
柳含文沖着遠處招了招手,黑鵲迎面而來輕輕的停在他的左肩上,然後親昵的用腦袋蹭了蹭柳含文的耳側。
“這黑鵲真是成了精了。”柳王氏瞧見後對柳老三咬耳朵道。
柳老三見柳含文一臉笑意的摸着對方的腦袋,“成了精還不是被咱們哥兒管得這麽聽話,再說了這世間哪有什麽妖怪。”
“你娘不是常罵人狐貍精嗎?”
“哎喲那是罵人的話,要真是有狐貍精,聽了世人這麽多罵它的話早就出來報仇了。”
柳含文走在夫婦倆的後面,黑鵲發出一陣怪聲,據它說這是鳥在笑。
“笑什麽?”
柳含文低聲問。
黑鵲把腦袋往柳含文耳邊湊了湊,“真的有狐貍精,但是它們不能接觸人類,不然會有天譴的,除了狐貍精外還有蛇精黑熊精等等。”
“它們都不能接近人類?”
“都不能,只有我們鳥行,不過只能是咱們這些成了精也不能化形的鳥。”
黑鵲有些得意又有些惆悵的說道。
成了精又不能化形,那就算是妖怪又能怎麽樣呢?
黑鵲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越想也越傷心。
柳含文掏出一片蜜餞遞給它,“開心點。”
黑鵲頓時滿血複活。
王家是青磚大瓦房,三間正屋,兩間偏房,外加一個大大的院子,院子裏種的不是小菜而是花草,現在這種天兒已經有好幾種花都開始打花骨朵了。
“文哥兒瘦了,看這臉蛋都沒啥肉了。”
王賬房的妻子左娘拉着柳含文一邊看一邊心疼的說道。
左娘一連生了三個小漢子,一個哥兒和女兒都沒有,所以對柳含文特別稀罕。
柳含文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肉臉,“舅娘,您看這可都是肉。”
“哎喲,這麽點肉算什麽,要有舅娘這身肉才行,”左娘的身材豐滿,前凸後翹的,關鍵是她雖然是張圓臉,可那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笑起來特別喜人。
而且農家人都以胖為好,窮人家才瘦巴巴的,只有富人才胖乎乎的呢。
“就是,以後多吃點,”柳王氏深以為然,柳老三這會兒正在院子裏盯着王賬房養的蘭花看呢。
“怎麽沒見至文呢?”
王至文,左娘生的第三個小漢子,比柳含文大一歲。
左娘拿出瓜子花生讓柳含文自己吃着玩,聽見柳王氏的話後嘆了口氣,“至文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說不想念書了,想跟着夫君學算賬,夫君氣急了說了他兩句,今兒早上出門到現在也沒回來。”
“至文的學問不錯啊,怎麽會不想念書了?”柳王氏蹙起秀眉,十分不解。
“可不是,至財和至武的腦子都不如他,夫君更是對他期盼有加,結果出了這茬。”左娘說起來就愁。
柳含文把花生剝好放在一邊,準備等會兒給外面溜達的黑鵲吃,聽到這話他擡起頭,“會不會是在書院受了欺負?”
他記得三個表哥裏面王至文雖然文采最出衆,可性子卻軟極了。
左娘一驚,“我們還真沒往這處想過。”
“等大哥回來讓他去書院打聽一番就知道了,”柳王氏拍了拍左娘的手安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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