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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傳山一路避開巡邏隊,這一路巡邏隊非常多。畢竟除了國師的帳篷以外,三皇子的帳篷也就在不遠處。

如果我身懷絕世武功就好了,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三皇子也給做了!可惜我明知朗國未來皇帝就在此處,卻不能暗殺他給羲國制造機會。唉!

「羅結巴。你在這兒幹什麽?」

糟!是隸屬騎兵營的知事,尹是非。他怎麽突然冒出來了?傳山氣自己剛才走神沒看路,竟撞上熟人。

尹是非當然不叫尹是非,本名叫尹司斐。只因這人臉蛋長得太讓人迷惑,尤其在母豬都變美女的軍營裏,自然走到哪裏都能惹來一些是非,時間長了,士兵們幹脆就在他背後叫他「引是非」。

他對這人也沒太大想法,他又不好男色。可這尹是非也不知為什麽就是跟他不太對付。以前是平職也就算了,偏偏年初的時候這人升了一級,從此官大一級壓死人,逼得他看到這人就繞路走。

「我、我……」

「你什麽你?堂堂一位千戶長連話都說不好,你要怎麽帶兵?」

「帶、帶兵靠的不不不是嘴巴。」

尹是非聞言柳眉倒豎。

「羅結巴!本知事在問你睡覺時間跑到這兒鬼鬼祟祟地幹什麽?少跟我油嘴滑舌!」

傳山在心中嘆口氣。憑良心說,第一次看見尹是非,他也挺驚豔。枯燥的軍隊裏有這麽一道風景線,看著也舒服。可這人漂亮是漂亮,但不能生氣,一生氣臉蛋就顯得……刻薄了一點。

「尹大人,下官在出來尿尿時看到一條黑影往這裏游來。像是蛇,便跟來了。」

傳山咬著字說道。一開始混入朗軍時,害怕自己口音露餡,他只好裝結巴。後來口音雖然沒問題了,但結巴也不是說治就能治好的,便只好裝到底。也因為這個原因,在年初論功升職時,尹是非壓了他一頭。你說你官都比我大了,還這麽針對我幹啥?

傳山不知道,正因為年初升職一事,尹司斐總覺得自己不是憑軍功勝過他,而是因為羅結巴的口吃讓沙将軍不喜,加上自己的背景才……

偏偏軍中大多數人知道這個結果後,都在背後議論紛紛、為羅結巴不平,聽到某些傳言的尹是非認定是羅結巴升職沒有成功,暗中散布了這些謠言,自然對他就更是反感。

「蛇?你确定?」尹是非聽他說的這麽慢,就覺得特別別扭不舒服。在聽到對方吐出「尿尿」兩字,更是差點出口訓斥。要不是見他後面還有話沒說完,他早就罵上了。

「……不。」

「你耍我?」

「下下官不确定,所以跟出來看……看。」

「那你看到它往哪裏去了?」

「你突突突然跑跑……跑出來……」

「閉嘴!你最後看到它時,它往哪個方向去了?指給我看!」

傳山心想耽擱這會兒也差不多了,擡手一指。

尹是非一見他指的方向,眉頭一皺,立刻喝道:「你在這兒等著!來人,你們跟我過來!」

「是。」巡邏的士兵立刻向這邊靠近。

尹是非帶著巡邏隊快速向國師的帳篷跑去。

傳山看他走遠,當然不會在原地等死。剛才因為天黑,尹是非沒注意到他身上的普通士兵服,等他冷靜下來一回想,破綻立現。

對了,尹是非半夜跑這片來幹什麽?他帳篷不是在另一邊嗎?而且看樣子也在避著人走路,否則也不會跟他撞上。傳山想到了軍中相傳的一個謠言,心念轉了轉,心想也許這也可以作為一個消息呈上去,就是不知準确性如何。可惜已經沒機會讓他去确證了。

遠遠地,傳山看見尹是非在跟國師帳前的守衛說話,然後尹是非開始對帳篷裏喊些什麽。隔得遠,聽得不是很清楚。不一會兒,就見一幹人等沖進了帳篷。

傳山回到自己的帳篷,快速脫下普通士兵服飾換上千戶長的軍服。他要靠這套軍服帶他離開軍營。

正把腰帶紮緊,帳篷外有什麽悉悉作響。傳山手握匕首,側身站在帳篷門邊,伸手把厚重的門簾悄悄挑開一道縫隙。

有什麽滑進了帳篷。

傳山皺眉看無精打采癱在帳篷中央的黑王蛇。它倒好,也不管有沒有人看見就往這裏跑。看來他得加快速度了。

「你報仇成功了?」

黑王蛇擡起頭,無力地對它吐出紅信「嘶嘶」兩聲。

傳山這才注意到,這條黑王蛇的七寸處有被人手扼住所留下的深深痕跡。

「他沒死?」

黑王蛇又「嘶嘶」兩聲。

嗯,看樣子國師大人不死也不會好過到哪裏。

「我要走了,你呢?」傳山邊說邊探頭查看帳外情景。還好,似乎還沒有人注意到這裏。不過也是早晚的事。

傳山轉回頭,正準備跟王蛇分道揚镳,卻見那條黑蛇竟然主動鑽進了那條褲包中,然後留個頭在外面,對他嘶來嘶去。

啥意思這家夥?難道還要他帶它出營不成?

明訣子帳前一片大亂,沙将軍和三皇子都來了。

不過騷亂在沒有興起波瀾前就被平息,大多數士兵甚至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

等三皇子問起尹司斐怎麽會知道國師出了狀況,尹司斐如實交待。然後衆人一分析,抱著寧可錯殺的想法,派人前來捉拿傳山時,傳山已經背著一個褲包,憑一支偷藏的令箭騎馬離開了朗國大營。

随即朗國大營奔出一支騎兵,約有二三十人絕塵而去。領頭人正是尹是非。

而傳山正在去往送消息的路上,他要最後看一下上次傳信的地點,看有沒有什麽新的指示。如果沒有,他就直接去找王頭。

當然,直接找王頭,并不是就直接見到這位将軍。作為細作,他必須先前往當初王頭他們給他安排下的「新工作」地點,然後在那裏改頭換面等待王頭根據他的軍功禀報上面,好恢複他原來的身份并論功行賞。

害怕被追兵追上,傳山一路策馬狂奔,也顧不得愛惜馬匹。一路留下錯誤的痕跡,想要追兵誤入歧途好阻上他們一阻。可因時間倉促,傳山也無太多時間布置,知道騙不了追兵多久,可能騙得一時是一時,他還有件事要做。

奔離軍營百裏後,傳山立刻換了朗國普通百姓服飾。把換下的衣服和馬匹上的軍用品全部埋入地下。用灰塵抹了臉,再次上馬狂奔。

路上黑王蛇不肯離去,好像是無力離去。傳山無奈,只得帶它一起奔逃。

趕到上次傳遞消息的地點,在目标的歪脖子樹下假意休息了一會兒以掩人耳目。一邊則暗中伸手摸索離樹根不遠的一塊大石下的空隙處。

沒有。什麽都沒有。

傳山不甘心,看周圍無人,索性掀開大石查看。仍舊沒有只字片語留下。

出事了嗎?

不知道己國消息的傳山很急。為什麽王頭沒有按約定給他傳遞新的指示?新的消息存放地點在哪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王頭和他之間不存在中間聯絡人的問題。如果放消息的人出現狀況,王頭肯定會另換他人。

那麽也就是說,除非王頭和鄭大人出了問題,否則就不會有這種情況出現。

可是身為北軍大将的王頭會出什麽事?就算王頭出事了,鄭大人呢?不可能兩個人一起……

傳山不願去設想這種情景發生。

可不管他願意不願意,從軍多年生生死死中養出的警惕性告訴他:回國的路上,一切必須小心從事。

因為這件事被耽擱,傳山差點就被追兵追上。兩者就相差了一裏路,他幾乎都能聽見追兵的馬蹄聲。

而就在他躲無可躲,追兵即将發現他時,老天爺突然刮起了一場大風,頓時沙塵滿天。

傳山被沙子填了滿嘴,逃無可逃、避無可避,立刻張開披風蓋住全身趴下。遇到沙塵暴只能趴不能站,有東西蓋住身體最好,可以獲得短暫呼吸,只要沙塵暴時間不長、埋得不深,活命的幾率還是很大。

很快,傳山整個人連馬匹一起被埋在了沙子下。

追兵因此被阻,一起逃入避風處,風止後迅速離去。沒人注意到遠處的沙塵下被埋了一個羲國細作。

傳山從埋了有一米多深的沙塵下爬出,随之他的馬匹也從沙塵中露出身體。黑王蛇作為土地爺,當然一點事沒有。

逃過一劫的傳山一路更加小心地躲避朗國追兵,一邊沿途打探羲國現狀。可能因為邊塞之地消息閉塞的緣故,探得的有用消息并不多。有些似是而非,也無法分辨真假。

四天後,他已經進入羲國邊界。這時的他,換上了偷來的羲國老百姓衣褲。作為補償,他留下了二十個銅錢。

他也想多留些,可他身上并無多少現銀。馬匹在進入羲國邊境後就放了,那匹馬是軍馬,身上有烙印,想賣都賣不掉。

快要到武方城了。

也就是說他就要看到駐守在武方城外的羲國北軍。

可他現在的情況并不适合立即找上軍營,他必須先進城到約定的聯絡處,等待上面指示。

進城前,恢複了一些力氣的王蛇離開。傳山也無什麽留戀之心,心中反而還松了口氣。他現在不過是一名普通老百姓,帶這麽一條大蛇進城可不容易。

武方城。被收回的六座城池之一。也是羲國與朗國邊界最大的一座邊城。朗國如果想要進入羲國,這裏将是必經之路。

武方城因為剛被收回不久,城裏城外警戒的氣氛還很濃厚。城牆上來回巡邏的士兵走來走去。

傳山站在城門口仰望城牆,他曾經站在這道城門上過。知道如果站在城樓上,就可以隐約看見遠處的羲國北軍軍營。

傳山什麽都拿不出來,不管是路引還是入城費。城門口的士兵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看他的表情就跟看敵國奸細差不多。

「你是行腳商?貨物呢?」

傳山狼狽萬分地道:「唉,都被搶了。遇到一幫朗國土匪,把我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給搶了。路引什麽的都沒了。如果不是正好來了一場風沙,我這條命也就交待了。」傳山在心中感嘆,如果不是那場風沙,他就給朗軍人馬抓住了。

「嗯……」

「大哥,我現在就想回家吃口熱飯,弄點熱水泡個澡。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找城裏的駱駝商行,那裏有人可以證明我的身份。」

幾名兵士互相看了幾眼,可能這種情況并不是第一次發生。其中像是領隊的人點點頭,就聽其中一名士兵面無表情地跟他說:「兄弟,多有得罪。不是我們不相信你,但我們得按規矩辦事,麻煩你先跟我到那邊坐坐。等确定有人來領你、證明你的身份,你自然就可以回家了。」

「好。多謝。」傳山沒有絲毫掙紮,任士兵用繩子把他雙手捆了,帶進城門邊的臨時看押處。

傳山交待了他的姓名,以及聯絡何人後,被人帶進牢房随處找了個地方坐下。

有看押的人過來問他要不要吃喝,說城裏事多人手少,一時半會兒不會領人來接他。

傳山苦笑。這裏的吃食可不是白吃的,喝一口水都得給看押的人塞禮錢。而他一路逃到這裏,身上一點碎銀早就花得一幹二淨。

可憐他在朗國數年,就算官升千夫長,也沒給自己積下一點家産。在朗國軍隊,為了刻意結交一些朋友,他的軍饷總是不夠花。王頭一直說要給他銀子,可總是只聞其聲不見其蹤。到後來他也懶得跟他伸手要銀子了,再說來歷不明的銀錢多了也容易露出馬腳。

而且他也知道王頭在軍中并不容易。想當初他們的軍饷就時有拖欠,在他離開後還不知道怎麽樣呢。至於他的羲國軍饷,則由王頭負責讓人帶給了他家人。

看押的人說可以先吃後付賬。反正人在他們手裏,你不付賬,人也領不出去。

有了這話,傳山才讨到了一碗水和兩個夾了鹹菜的饅頭。

大約在看押處等了近四個時辰後,傳山這才見到一名像是賬房的中年瘦削男子在士兵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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