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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當朗國太子一行人舉著火把趕至礦洞口時,明靈子也恰好現身在太子面前。

「見過太子殿下。」明靈子口中說見禮,腰卻連彎都沒彎一下。

朗國太子從馬上翻身而下,禮數周到地彎身微笑道:「道長好。」

明靈子暗中打量著這位朗國太子,臉上驚疑之色一閃而過,「不知太子殿下親自前來所為何事?」

「呵呵,一點私事而已。對了,聽說礦奴已經全部集中起來了?」

既是私事當然不好再詳細過問,明靈子也懶得去管這些凡間事,随口回答道:「嗯,大部分已經集中起來,還有幾只漏網的老鼠也逃不到哪裏去。」

「道長在此辛苦了,那麽朝元便不打攪道長施法,道長盡可自便。」

明靈子聞言并沒有立即離去,而是又隐晦地打量了這位太子殿下幾眼,這才微微颔首轉身離去。不過他并沒有真的離去,而是轉了個身,用隐身術隐去身形,躲在暗中探聽這位太子殿下的來意。如果他沒有看錯,這位太子殿下已經不是普通人了呢!

明靈子一離開,薛朝元臉上的微笑也立刻消失,冷聲對前來拜見的獄卒頭目道:「名單。」

「名單?啊!是是,這是所有集中起來的剩餘礦奴的名單,請殿下過目。」獄卒反應過來,趕緊把名單呈上。

薛朝元不等屬下轉交,直接拿過名單快速掃了一遍。

「都在這裏了?」

「是。」

「哼!再給我去搜,肯定不止這些人!屍體能找到的,把屍體也全部集中起來。」

「這……」獄卒面面相觑,為了防止發生瘟疫,他們見到屍體總是立刻掩埋,如今卻要把屍體集中起來,這是為了哪般?太子殿下親自來此本來就夠奇怪的了,還下達了如此奇怪的命令……

「怎麽?有問題?」薛朝元的臉色沒有變化,可聲音卻讓人寒從骨起。

獄卒們打了個冷顫,連聲應是,也不敢多做停留,立刻領命離去。

「站住!你們給本宮仔細搜索,如果發現一名十幾歲的少年,不管死活,立刻帶到本宮面前。」

「是。」獄卒們明白了,看來這名少年就是太子殿下纡尊降貴前來此處的原因了。

獄卒散去,獄卒頭目不敢懈怠,上前請教太子殿下準備在何處下榻。

下榻?他現在哪有那個時間睡覺!

額頭青筋跳動的薛朝元眼中紅芒閃過,舔舔嘴角,這種事不開戒不知道,一旦開戒,整個靈魂都在渴求那種感覺。

他已經不想等了。

青雲派的道士嗎?聽說這些人吃了更是大補呢。摸了摸百寶囊中的寶貝,薛朝元不懷好意地陰陰一笑。來之前他就打聽清楚了這礦洞裏的詳情,更為之後奪取青雲派道士的元氣準備好了替罪羊。

不是說礦洞裏有不怕青雲派道法的礦奴嗎?不是說上次兩名仙長在也沒有禁止住暴動嗎?那麽青雲派的道士有一個兩個死在這個礦洞裏似乎也沒什麽好奇怪了不是嗎?簡言之,他還不打算得罪青雲派。

「入洞!」薛朝元舔舔嘴唇,已經有點迫不及待。誰不想長生不老?誰不想變得更強大?尤其這個變強的過程還如此美妙。

「是。」

幾名心腹護衛在看到自家主子又露出了那種嗜血的笑容,不由一起低下了頭。想當初這位太子殿下生啖俘虜心髒的畫面還沒從他們的腦海消失。兩百名俘虜就那麽被宰殺了。如果不是怕被人發現,那幾千名俘虜大概全部要成為太子殿下練功的鼎爐。

可憐這礦洞裏鬧事的礦奴,這次大概一個都不會留下吧。

護衛們害怕,可他們的身家性命都握在這位太子殿下手中,對於這位未來的朗國皇帝,深知其殘忍手段的他們根本就不敢生出二心,更不敢逃跑。

太子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茹毛飲血、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眼閃紅芒的呢?似乎都是從那個身穿百納衣的道士出現在三皇子府的時候,同時也是最小的皇子失蹤的時候。

「把礦洞大門緊閉,沒有本宮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出!」

「是。」

為什麽要封住洞門?

明靈子目送薛朝元一行走入礦洞,臉上若有所思。

堂堂一名朗國太子竟然進入魔道,他是直接殺了他除魔衛道呢,還是假裝不知繼續與朗國合作?唔,也許他應該聯絡師門,問問長輩們的意思?

捏了個法訣,明靈子超過薛朝元一行,趕先了一步。

長長的礦道幽深曲折,可惜他修為太淺還不能施展五行遁術,否則他也不會被面前發生的事阻住去路。

「裏面的人給我出來!」一隊獄卒守住一個低矮的洞穴、挑著燈籠對裏面大喊道。

等了一會兒,不見任何動靜。

「裏面确實有人?」這隊的小頭目嗆聲問。

「頭,絕對有人。我剛才聽到裏面傳來一聲咳嗽聲,我聽得很清楚,絕對沒有聽錯。」

「哦?既然如此,你們幾個用長槍往裏面戳,我倒要看看裏面藏了幾只老鼠。」小頭目殘忍地笑了笑,揮手讓手下上前。

幾名獄卒奉命提起長槍就要往洞穴裏亂戳。

「等等!不要戳,我出來,小的這就出來,咳咳!」洞穴裏傳出老年男子的求饒聲,随著一連串抑制不住的咳嗽聲,一顆花白的頭顱從洞穴裏探了出來。

「官爺們,求你們看在老兒年老體衰的份上,饒老兒一命。」老人一出來就跪在了獄卒們的面前不住磕頭。可恨他躲進這個洞穴的時間不長,還沒有來得及把洞穴挖深就被自己的咳嗽聲出賣,逼得他不得不自投羅網。

「老狗!讓你躲!還敢騙大爺。」聽見咳嗽聲的獄卒上前就是一腳,把老年礦奴踹到在地。

「不到黃河心不死的老東西,抓起來!」

「是。」

傳山頭疼地揉了揉眉頭,如果是其他礦奴他也就不管了,可聽聲音這人偏偏是他在這礦洞裏認識不多的熟人之一,而且這人還對他有些恩情。男子漢大丈夫,有恩當報、有怨當雪,這跟他有沒有修魔并無太大關系。

「呼──。」一陣陰風吹過,獄卒們手裏的燈籠全滅了。

礦道裏霎時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怎麽回事?燈籠怎麽滅了?屠夫家老三你還不快把燈點起來?」

「哇!誰推我?我的打火石呢?誰把我的打火石搶走了?」

「那是什麽?」

一雙血紅的,宛若野獸,又宛若冤魂的眼眸出現在黑暗中。

「還──我──命──來──!」

「鬼……有鬼啊!」

「呼──。」傳山故意對小頭目的脖子吹了一口氣。

「啊啊啊!」小頭目一轉臉就看見一張鬼臉隐約出現在眼前,吓得丢掉長槍拔腿就跑,竟連招呼自己手下兄弟都忘了。

「鬼!鬼!快跑快跑!」凡是能跑得動的獄卒也顧不得礦洞黑暗,個個都往回路跑。途中你撞我、我撞你,又驚又吓更是亂成一團。

「桀桀桀!」傳山開心得大聲怪笑,不但把獄卒們吓得不敢回頭,也把地上自知必死無疑的丁老三吓得抱著頭瑟瑟發抖。

看了看比當初更瘦、更蒼老的丁老三,傳山把從獄卒手中奪得的打火石、燈籠、還有一柄長槍丢到丁老三面前。

「你不用怕,我不會傷害你。」

「你是……?」丁老三顫抖著擡起頭,「你是辛二七九?對不對?你是辛二七九!我聽出你的聲音了,我……」丁老三激動得差點嚎啕大哭。

傳山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不要去自投羅網,朗國官員想把剩下的礦奴全部殺死一個不留。你躲好點。不過這礦洞很快就會出事,你自己到時候想辦法逃吧。」

「等等,你現在是活著還是、還是?」丁老三摸到地上的長槍,立刻緊緊握在手中。

傳山回頭,微笑:「謝謝你當初那口酒。」

血紅色的雙眸在黑暗中消失,丁老三呆呆地癱坐在地面上,污濁的臉龐被兩道淚痕沾濕。他是恨羅傳山的,如果不是這個人和庚二,他們也不會落到這種田地。可是……

擦掉眼淚,害怕獄卒還會掉頭,丁老三摸索一番,抓起地上的燈籠和打火石,點亮燈籠、夾起長槍就往礦洞更深處跑。大難不死必有厚福,丁老大死了,可是丁老大的藏糧并沒有被全部找到,憑借這點糧食,只要他躲得好,說不定他不但不會死,還能脫離這可怕的黑獄。

他要活,他要活下去!他還有個女兒在外面,他要去找他的女兒,他要找到她,告訴她:當初她爹不是故意抛棄她……

傳山在幫助丁老三逃過一劫後立刻快速前往大廳,途中還碰到了那幾名逃跑的獄卒,這幾個獄卒好運碰到了另一支隊伍,連忙七嘴八舌的大說剛才的撞鬼經歷。

壞心眼的傳山就在他們說的一驚一乍時,爬到他們的頭頂,手腳插入礦石中勾住身體,頭一扭,故意露出變成骷髅的右臂戳了戳某個獄卒的腦袋。

該獄卒下意識地擡起頭。

「……哇啊啊啊!」

「桀桀桀!」

「鬼啊!鬼啊!」

揮手打滅燈籠,把這些獄卒吓得魂膽聚破的傳山嘿嘿笑著,越過這些人繼續往礦洞大廳奔去。

一路上再沒有碰見其他人。

大廳四周高點了十幾盞燈籠,雖不至於亮如白晝,至少彼此面貌隔上兩尺也能分得清楚誰是誰。

高臺下,有不少不職守的獄卒靠著臺階呼呼大睡,加上高臺下右後方窩著的三百多礦奴,一時只聽大廳中鼾聲此起彼伏、聲若擂鼓。

三百多名礦奴,獄卒的眼睛再大也一人只有兩只,加上光線不足,自然就給傳山找到空隙。

可惜他修為太低,隐身術只能支持一個字的時間(約五分锺),不過這也足夠他大搖大擺地走到庚六身邊。

不知道他的運氣是好還是壞,那名青雲派道士竟然不在。

傳山沒有絲毫猶豫,他第一步本來就不打算直接對上那名道士,用庚二的話來說,他可比那名道士差了五階的實力。以弱勝強聽起來很不錯,但他還沒蠢到以卵擊石的地步。

想想看,當初鄭軍師和王頭跟他們怎麽說的?遇到這種比敵人實力相差過大,但又不得不戰的時候,應該怎樣做?

第一步,擾亂敵心,分而殲之。

※※※※※※※※※※※※

庚六身為礦奴裏的頭目,獄卒對他的監視顯然比別人要緊張一些,只不過庚六并沒有被單獨關押,而是和其他礦奴綁在一起。

一條黑影順著牆壁、躲避著獄卒,慢慢地靠近庚六這群人。

一直處在緊張中的五妹并沒有睡著,朦胧中她似乎看到牆邊有一條人形黑影出現在身旁。

誰?!

五妹吓得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但等她睜大眼睛去看身邊時,那條黑影卻已經不見了。

奇怪?難道我看錯了。

就在五妹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睡著做夢時,傳山已經使用隐身術來到庚六身邊。

「不要怕,不要動,也不要發出聲音。我是羅傳山。」

身體盤成一團、閉眼假寐的庚六在聽到耳邊低低的耳語聲時,身體微微動了動,随即嘴巴中咕哝兩聲,不再動了。

負責看守的獄卒看了庚六一眼,确定沒有什麽問題,低下頭繼續打瞌睡。

「你猜得沒錯,我已經死了。可是我死不瞑目,但我不是來找你算賬的,你不用擔心。」

傳山惡作劇地往庚六耳朵裏吹了一股冷風。庚六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偷偷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左右掃視了一下。

「你看不到我,我現在是鬼魂的狀态。你不知道,我死得慘哪!」

庚六很想說:冤有頭債有主,你死了別來找我啊!可看守的獄卒就在前面不遠,擔心自己一開口就暴露了,只得強自忍耐被鬼魂纏身的痛苦。

聽這位新鬼的口氣,他似乎有什麽事情要告訴自己,是什麽事呢?會不會是逃出這裏的方法?

一想到這裏,庚六差點按捺不住地跳起來。

「我明明已經死了,你卻還要派人來殺我一次。哼!等你到了地下,我再跟你算賬。」

庚六一肚子疑問想問,可苦於無法開口,只好讓那位新鬼說個痛快。

「你知道我為什麽不找你算賬嗎?」

我怎麽知道?庚六嘴角動了動。

「因為啊……桀桀桀,你們就要死了,很快,非常快!根本不需要鬼爺我親自動手。」

庚六顧不上暴露與否,猛地睜開雙眼。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死了這麽多人,煤炭供應不上、靈石也沒有,你們以為那青雲派的賊道士會那麽好心就算了?還是你們以為朗國那些狗日的官員會就這樣放過你們?桀桀桀!做夢呢你們!」

庚六掃了一眼打瞌睡的獄卒,快速轉頭看了一圈。

沒人,他周圍的礦奴他都認識,而且所有人都在睡覺,沒有人靠近他兩尺以內。

「我聽到了哦!聽到那些獄卒說要把你們全部殺死,尤其是你!他們要把你扒皮抽筋以儆效尤!包括那些女人也都得死。桀桀桀!」

聲音就此消失。

庚六心思如臺風中的海浪,激烈又雜亂。這消息是真還是假?可是羅傳山有必要說假話騙他嗎?他既然能讓丁二百等人有去無回,又能無聲無息地摸到他身邊,要殺他想必也易如反掌。如果他說的是真的……

庚六咽了一口唾沫,轉過臉,壓低聲音問:「喂,你還在嗎?」

傳山算著時間,大概還夠他說幾句話的,便輕輕嗯了一聲。

「你能幫我嗎?如果你願意幫我,我必在家中樹立你的牌位,日日上香磕首。以後只要我活著一日,必不會斷你香火。」

傳山倒是很想知道他藏糧食的地方,不過現在不宜提出,免得對方胡思亂想,以為他只是找借口想要他的糧食。

「嗯……不是我不願幫你,那個青雲派道士有點道行,我不過一個剛死的鬼魂,如果不是死得太冤太慘有了些本事,我連靠近這裏都難。」

「你可以不用對付那個道士,只要你給我們創造機會制造混亂,讓我們有逃脫的機會就成。」

「這個嘛……」

「只要我能逃出去,我還可以送一部分糧食給庚二和己十四。」

傳山在心中贊嘆,這人真能稱得上「枭雄」二字,可惜埋沒在了這麽一個礦洞中。如果能逃到外面,天知道這人能興起多大的風浪。

聽不到傳山的聲音,庚六以為這個條件還不足以打動對方,咬咬牙又道:「另外,如果庚二願意,我可以把五妹送還給他,而且一定會讓五妹乖乖地侍候他,絕對不敢生出二心。」

聽了這話,傳山在心冷的同時,也不得不佩服這人,真是為了活命,啥都可以出賣了。這樣的人怪不得會被送到這裏來。

「看到高臺上那根柱子上的燈籠沒有?只要它熄滅了,你就帶人拼命逃吧。」

「什麽時候?」

「很快,你讓人随時注意著。那道士回來了,我走了。」

确定了時間,庚六心中松了口氣,慢慢轉回臉來。

「你剛才一個人叽裏咕嚕說什麽呢?」

獄卒的大臉突然伸到他面前,把庚六的心髒吓得差點跳出口腔。不過這人見多了大風大浪,轉回臉時,眼睛是閉著的,聽到詢問,這才把眼睛睜開,臉上做出驚訝的表情,一臉被吵醒的迷糊樣道:「您說什麽?我剛才說話了?」

獄卒盯著他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麽異樣。周圍的礦奴都在睡覺,并沒有人接近他。

「你給我老實點!」沒有察覺出異常的獄卒不爽地用刀鞘戳了戳庚六的臉,踢了他一腳,又走回原位。

庚六眯眼看著獄卒的背影,臉上一點恨意不顯,心中則在謀劃如何把消息傳遞給手下幾個心腹,再讓心腹把消息傳給所有礦奴。想要逃命,當然是越亂越好,只有所有礦奴一起鬧,他才有逃命的機會。

傳山屏息站在礦道口,眼看著明靈子從他身邊走過。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傳山臉色一瞬間陰冷了下來又立刻恢複原樣。

明靈子腳步未頓,似乎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傳山伸手入懷,摸了摸庚二給他的龜甲,心想這玩意兒還真的管用。

從傳山身邊擦身走過的明靈子突然停住腳步回過頭。傳山肌肉緊縮,右臂微擡。

明靈子眼中露出疑惑,他剛才似乎感覺到什麽,可是身後并沒有什麽岔眼之處,也許是那名太子殿下的氣息影響了他?

明靈子決定立刻聯絡師門。事情越來越複雜了,上次就已經辦砸了事情,這次他可不希望再出現什麽岔子讓師門怪罪。

躲過一劫的傳山正準備隐入黑暗中,咦?傳山擡頭向礦道入口的方向望去。

和他一樣的修魔者?而且魔力似乎比他還要低微。

通過磔魇的記憶,傳山了解到修魔者和修道者有一個最大的區別,就是高階者對低階者具有絕對的威懾力,這是任何一個修魔者都無法逃脫的枷鎖,在面對實力比自己強大的修魔者面前,只有卑躬屈膝的份。

而他似乎受到骷髅果的影響,對磔魇的畏懼心理也壓到了最低點。可就算如此,他對磔魇仍有三分忌憚兩分敬畏。

不知來者有什麽來頭,竟然敢不收斂魔氣直接出現在青雲派道士面前。

傳山摸了摸下巴,也許這是一個機會?

火把換成了燈籠,薛朝元一行人沒有乘坐礦車,而是直接走了下來。

躲在暗處的傳山看清來人瞪大了眼睛。這不是……?

朗國三皇子薛朝元!

好嘛,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比起好奇這位皇太子為何修魔,他更想把這人直接一刀砍了。

可二十年來的經歷及經驗告訴他,做人有時不能太沖動。

傳山有龜甲掩去魔氣也不擔心會給人發現,躲在暗處伺機而動。

他雖然修魔不久,對修魔的常識也不是很了解,可是磔魇畢竟跟他說過一些,加上自己又特意翻找了這方面的記憶來看,此時觀薛朝元的樣子,再加上獄卒洩露的消息,心中差不多已經有了個數。

有數歸有數,他也沒有選擇立刻對薛朝元動手,別說一邊還有個比他高了五階的道士在等著他,就是從計謀上來說,也不能在此時打草驚蛇。相反,如果他所想的真會成為事實,反而對他的計劃施展有很大的幫助。

從軍多年的他早就學會該狠的時候要狠,該硬的時候也不能軟掉。救少數人還是救大多數人永遠都是一個扯皮的話題,但對他來說這種事就很簡單──看他的親友在哪裏。

如果在少數人那裏,那我管你其他人去死。如果在多數人那裏,那就更不好意思了,我這可都是為了「大義」。

就因為他有這種想法,王頭才一直認為他不适合做一名統管全軍的大将,只能當奇兵和親兵來用。他自己對這個評價倒不是很在意,因為他覺得王頭和他是一種人,可人家不也做了大将?

不過如果薛朝元真的是打這個主意,那麽以除魔衛道為己任的青雲派道士,可會眼睜睜地看著修魔者在自己面前殺人奪命修煉魔功?

薛朝元敢有這個打算,他是否已經有對付青雲派道士的辦法?

而他在其中是否又能利用一二?

不提這邊傳山挖空腦筋想要怎麽最大程度利用這位朗國皇太子殿下,且說這位心懷叵測的皇太子一進入礦洞就捂住了鼻子。

臭!實在太臭了!

不說別的,光是屍體腐爛的臭味加上三百多號人一起拉撒的屎尿臭就足夠讓人熏倒。

身為修真者的明靈子自然有辦法可以隔離這些味道,那些獄卒也習慣了囚牢裏的各種怪味,這裏的味道雖濃郁一些,但忍忍也就忍過去了。

可薛朝元是什麽人?就算他曾經在戰場上也待過一段時間,可誰敢真的讓他經歷那些血雨腥風?更不要說軍隊的各種污糟之處。

薛朝元誤入魔道,生吃人心後的屍體也被人立刻處理了,沒來得及感受大批屍體腐爛後的臭味。如今各種惡臭攪成一堆猛地撲鼻而來,差點沒把他熏得轉身就跑。

剛才在外面就聞到臭味了,可也沒想到裏面會臭成這樣。

幾名薛朝元的貼身護衛也都捂住了鼻子,只有跟進來的那名直轄官員不敢捂鼻只能強自忍耐。

薛朝元覺得自己的胃口一下差了許多,可他總不能把這許多人一起弄到外面、讓人洗淨後再動手吧?

在獄卒頭目示意下,幾個大大小小的頭目一起上前拜見。

薛朝元一揮手,「你們都給本宮把人守好了。」

「是。」

薛朝元瞅瞅高臺上盤坐不動的明靈子,又下意識地摸了摸百寶囊中的寶貝。

是現在動手,還是等一會兒?不過如讓那道士看到他即将要做的事情,大概也容不下他吧?看來他還是得先把這道士給解決了。

明靈子已經讓紙鶴把訊息傳出,眼下也在高臺上等著這位皇太子的下一步行動。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位皇太子似乎對他不懷好意,完全不像以前看到他們一樣,對他卑躬屈膝。

堂堂朗國皇太子怎麽會入魔道?明訣子師兄不是在那裏做國師嗎?怎麽他一點都沒有察覺?這個星球的修真界人士誰不知道朗國被青雲派庇護?怎麽還有人敢教朗國太子修魔之法?還是有人暗中在和青雲派作對?那這人又是誰呢?會不會是……

「誰?!」明靈子睜開雙眼,一擡手抓住了飛射而來的匕首。

匕首的方向來自礦洞口,而礦洞口處站的正是那位入了魔道的朗國皇太子及他的一幹手下。

薛朝元也注意到了高臺上的動靜,更看到了那把匕首飛出的痕跡。

這把匕首從他後方射出,這一點已經毫無疑問。可是誰敢在他沒有下達命令之前就動手?

薛朝元沒有回頭,因為明靈子已經在高臺上站了起來。

怎麽辦?是解釋,還是幹脆一不做二不休?

陰風突起,高挂的燈籠一陣晃動。礦洞中黑影交錯,一時神鬼莫辨。

「啊!」有人輕聲驚叫,發現自己失了匕首。

薛朝元也聽到手下的驚叫聲,此時,他反而猶豫了。

按照那個人的說法,青雲派的道士哪怕只是明字輩,也要比他法術高深好幾階。他要打,也只能打他個趁其不備。

如今看來,似乎不是個動手的好時機。

薛朝元在猶豫,可是有人不願意他再猶豫下去。

傳山決定孤注一擲。以弱勝強的第二步,擒賊先擒王。他擒不住他,也要創造機會擒住他!

他也知道隐身術失效,自己肯定瞞不過那道士,索性把纏身的布條全部撕去,只蒙住臉面,趁著燈影晃動,以最快的速度化作黑影竄到高臺上,揮起右爪就向明靈子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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