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3

回到民宿。

鏡頭正對着梁新意他們，幾個人在做飯，時不時和直播畫面的觀衆交談幾句。

她進來時段宇看了她好幾眼，好在沒有再跑到她面前獻殷勤。

姜青央松了口氣。

她可不想在鏡頭前跟他拉拉扯扯。

希望段宇自己想明白，她胡扯的理由聽着有點荒謬，但是個有腦子的人都聽得出。

她是明明确确拒絕的意思。

只要段宇後面本本分分的，餘詩就無計可施。

那她就安生了。

吃過晚飯後，開始下起了雨，還伴随着雷鳴。

天色陰沉下來，烏雲密布的，如同漆黑深不見底的漩渦，蓋住了海城這片小區域。

雨勢随着入夜由小轉大，經久不停，雨滴聲響了一夜。

姜青央早早洗了澡躺進被窩，本以為會睡不着，沒想到在這樣的雨聲下卻入眠得很安心。

*

第二日。

鬧鐘還沒響姜青央起了，想到昨日什麽事也沒做，趁今天起得早她就進廚房做早餐了。

工作人員昨晚把冰箱塞滿的，倒也什麽都不缺。

姜青央掃了一圈食材，拿了面條、紫薯、玉米和雞蛋。

面條就做蔥油拌面，紫薯那些就蒸來吃。

才起鍋熬上蔥油，樓梯處傳來聲響，姜青央凝眉，停下手裏的動作。

不會是段宇吧？

她已經警告過他了，要是他還湊到她跟前來，她就……

然而，姜青央的想法在轉頭看向樓梯的時候消失得一幹二淨。

哦，不是。

來人是……樂琦？

姜青央和她對視一眼後收回眼神。

樓梯那頭樂琦還不太清醒，半眯着眼睛踩着梯級走。

在樓梯拐角處迷迷糊糊地和姜青央對視上，眼睛頓時就睜開了。

下樓後她走近廚房看了眼。

“要幫忙嗎？”

“啊？”姜青央指了指堆放在一邊的紫薯玉米，“你把這些洗一下放上去蒸吧。”

樂琦“哦”了聲，拿過紫薯玉米走到洗水池前清洗。

姜青央和樂琦不甚相熟，似乎進節目組第一天到現在，也沒跟她單獨相處說過話。

但也還好，不是段宇下來。

蔥段被炸成金黃色，整個廚房都彌漫着蔥香。

“好香，是做什麽啊？”樂琦湊近嗅了嗅問。

姜青央邊把蔥段撈出來邊回答她：“蔥油拌面。”

撈出來後發現沒拿碗，便叫相對離得近的樂琦遞過來。

樂琦應聲，從消毒櫃裏拿出兩個碗遞給她。

姜青央接過，把蔥油和焦黃的蔥段撈出後，扭頭想要拿已經煮過着冷水的面條。

旁邊的樂琦把頭發紮了起來，露出瑩白的脖頸，細細的，如同白玉花瓶的一截。

姜青央注意到的是，鎖骨處窩着的兩處紅痕。

是蚊子叮的嗎？又不像是。

樂琦像是忘了這回事，那兩枚紅痕在她白嫩的肌膚上格外顯眼。

聽見樓梯處開始有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顯然其他人陸陸續續起床了。

姜青央和樂琦是背對着鏡頭，姜青央看到的，鏡頭這時沒拍到。

姜青央抿了抿唇，不知道拍到了或者其他人看到了會怎麽揣測。

再三思索下，姜青央還是用手肘撞了撞樂琦。

在樂琦看過來疑慮的目光中，姜青央伸手點了點自己的鎖骨。

瞥見樂琦眼神發生變化，姜青央就知道她懂了。

樂琦慌張了一瞬，手下意識地要提高衣領遮住。

這時，梁新意推開廚房門進來：“今天吃什麽啊？”

樂琦一愣，伸手碰到衣領的手僵住。

姜青央已經把蔥油拌面做好，注意到樂琦的動作。

她轉過身，身子正好擋住樂琦，把裝好的拌面往梁新意手裏放。

“蔥油拌面，你端出去吧。”

樂琦反應過來，放在衣領上的手頓住，意識到自己過于緊張了。

後面還有鏡頭，她放松下來，擺出一副幹完活的樣子，扯下綁着頭發的皮筋，在頭發的遮擋下拉了拉衣領，随後去洗了個手。

姜青央留意到樂琦已經整理好了，側開身端上裝着水煮蛋的瓷碗。

樂琦跟上她，端起裝紫薯玉米的瓷碗。

兩人一同出了廚房。

*

吃過早飯後，雨也停了。

只是還濕漉漉的，吹過來的風都裹雜着涼意。

姜青央只好回房間套了件外套才出門。

她單獨一人，也沒什麽可拍的，加之姜青央也交代了，所以工作人員就沒跟拍。

鏡頭就對着在廳裏的餘詩幾人，讓他們跟觀衆交流。

沒有鏡頭，姜青央放松很多。

民宿臨海，經過一晚的狂風暴雨，從陽臺上就能看見沙灘上沖上來不少貝殼，還有海螺。

姜青央沒來過沙灘，也見過貝殼，這時候趁着停雨她就想去撿來玩。

提着小桶轉悠一圈撿了幾個後，又開始起風，海浪被風刮得要往她這處拍上來，姜青央趕緊提着桶往回跑。

跑了幾步後慢下來走着，經過樹葉遮擋的側隙，有人在說話，聲音有些大。

距離不遠，能清晰地聽清。

姜青央無意聽別人說什麽，擡腿準備繼續走，卻聽見了熟悉的名字。

“溫皓。”

姜青央停了下來，順着聲源看過去。

“這不是我們不幫你，而是，向來沒有先付片酬的規則啊。”

“況且，才錄了一期，收視率怎麽樣還不清楚，先付你片酬我同意我上面也不同意，是吧？”

說話的人，姜青央認得，是節目組的導演。

而另一個，正是溫皓。

溫皓說：“我知道，但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我媽住院了，醫療費實在不夠，能不能……就先預支我一部分。”

說到最後男人的聲音有些哽咽，懇求的意味顯然。

導演不吃這套，嘆氣說：“這，我們也沒辦法啊，不能預支的。”

溫皓沉默了會，“後面的幾期我都聽你們的來，絕不會辜負……”

後面的話沒說完，導演掃了眼周圍，截住了溫皓的話頭。

“诶诶诶”導演語重心長地拍了拍溫皓的肩膀，“這可不是你願不願意按不按我們的來，我們這檔綜藝，你懂的。”

導演指了指上面的天，丢下這句話就錯過溫皓，走了。

兩人的對話不長，只言片語姜青央也聽明白了怎麽回事。

溫皓還站在原地。

風越吹越大，吹得人都要站不穩。

溫皓還不走，甚至蹲下身子，兩手捂着臉。

等了會，姜青央邁了一步想過去。

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姜青央站住腳。

是溫皓的手機。

他才從褲兜裏拿出手機，看着屏幕響了有一會才接。

溫皓拿着手機，緊貼着耳朵：“嗯，挺好的，吃了。”

“媽，你不用擔心，醫療費我這夠了，好好聽醫生的話。”

“嗯，拜拜。”

聽着溫皓跟電話那頭說完了“拜拜”，手機還貼着耳朵，如同僵硬的雕塑，麻木頹然。

姜青央走過去，站定在溫皓面前。

“還差多少？”

“我借你。”

一道女聲随風飄入耳朵，察覺到有人站在他面前，還是在跟他說話。

聲音和姜青央有點相似，想到這，溫皓埋在臂彎的頭緩慢地擡了起來。

果然是姜青央。

溫皓苦笑了聲，這也能被她聽見。

回想了一遍剛才跟導演說的話，姜青央應該就聽見了他想預支片酬的話，後面的話被導演截住了。

好在截住了……

腦子把對話過濾了遍，溫皓冷着臉：“不用。”

說完他就想起身走。

不料蹲得久了點，腿麻了，踉跄了下，眼見就要往前栽過去。

姜青央及時伸手扶了他一把。

“站穩，免得待會拍到傳我跟你的緋聞。”

她是真不懂溫皓倔什麽，跟只驢似的。

她是恰好聽到了，加上她有錢才借給他。

的确也有點小心機，她想她借了錢給溫皓，那他按照劇本做卧底會于心不忍些，說不定就被她感化了呢。

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那都不算問題。

看着溫皓聽到她說了緋聞後，吓得扶着石頭站穩。

姜青央請了清嗓子說：“你還差多少？阿姨的病要緊，我不是什麽好人，這錢是我借的，不是白給的。”

溫皓還是看着她不說話。

姜青央看着快要下雨了，伸手擋着頭往民宿走。

“微信上告訴我。”

溫皓跟上她，在她身後問：“你為什麽要幫我？”

溫皓想不明白，他從前跟姜青央拍同一部戲的時候就看不慣她的作風，一直以來對她的态度談不上好，姜青央肯定也有所察覺。

姜青央回頭，看似認真的說了句。

“有錢就是任性，不行嗎？”

說完姜青央低下頭，加快步子。

因為收養她的媽媽，也是生病走的，醫藥費太貴了，她怎麽湊也湊不夠，厚着臉皮借也沒人接給她。

她懂溫皓此時的無力。

*

一直到晚上，姜青央都沒收到溫皓的微信消息。

以為是溫皓下不來面子跟她說或者是數額太大了不好意思之類的原因，姜青央想了想，打開和溫皓的聊天對話框，噼裏啪啦地給他發消息。

【姜姜】：溫皓，你這就沒意思了啊，只限今晚，過時不候。

【姜姜】：你是為了你那點面子不顧你媽媽的醫藥費了嗎？

【姜姜】：要不是的話還是太多了？我說了我有錢，以前不是很看不慣我有錢揮霍的樣子嗎？不趁現在借走些，你也知道的，對于我來說，這可能對我來說一個包包或者一條裙子的錢，對你來說，就不是了。

【姜姜】：我不收你利息，你片酬下發了再還我就行。

一口氣發完幾條消息，姜青央哼了聲，丢下手機去撕了張面膜。

才敷上，就聽見消息提示音響起。

想到是溫皓想通了給她發消息，姜青央沒立刻去看消息，慢悠悠地把面膜按服帖，打算晾溫皓兩分鐘。

把面膜按服帖，又在鏡子前欣賞了會自己的小臉蛋，姜青央拿上手機已經是五分鐘後。

打開一看。

不是意料之中的溫皓的消息。

而是一條驗證通知。

段宇？

要加她？

姜青央點了點屏幕，轉而想起她聽到的餘詩說的話。

段宇這最終目的是為了向上爬。

也就是為了錢。

溫皓久久沒回她，段宇還不死心來糾纏，姜青央有些煩躁。

直接在驗證消息處回：“想要多少錢才不糾纏我，說個價吧。”

才發出去，段宇就回複了。

段宇：青央姐，我不是為了錢才喜歡你的，我知道你有錢，但不能拿錢來羞辱我。

姜青央啧了聲，回他：“有錢就是任性，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