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二十九個男朋友

第二十九個男朋友

海上，新坎帕尼亞號的某個衛生間內。

理理擦了擦手指上沾染的血液，慢條斯理地戴上手套，“這家夥綁起來先放房間箱子裏吧，要我說直接殺了算了，那個老頭子非要活的，真麻煩。”

“如果你能付剩下的傭金，我倒是無所謂。”一腳踩在明顯已經昏死過去男人頭上的甚爾抱臂靠在牆上。

理理默了一瞬，又一次為金錢屈服，“算了，還是留着吧。”

兩人将五花大綁的男人處理好，一起回到船艙的宴會廳後又是一幅衣冠楚楚的樣子。

雖然雇主交待的一直盯着他的人是抓到了，但這次的委托任務卻還沒結束。

此時的坎帕尼亞航行才剛剛開始。

“好久不見，烏丸先生。”

“久疏問候，尚鹫閣下。”被稱作烏丸的男人，一頭銀白的發整齊地束在腦後，保養得當的面容上露出一個禮節的微笑。

尚鹫石下揮開女伴，自己舉着一杯香槟朝烏丸塞斯走去。

“之前朝您遞出去的邀請一直未收到回複，以為這次烏丸先生不來了。”

烏丸塞斯與尚鹫石下輕輕碰杯，“偶感風寒現已大好，這次宴會的重頭戲我也是很期待，之前一直未給你回複實在抱歉。”

明明是外務省的對外要員之一，尚鹫石下卻将自己放置得比眼前男人更低，“先生能來就是坎帕尼亞號的莫大榮光。”

現在正處于外務省大臣的換屆時期，尚鹫石下作為熱門的候選人之一，對于烏丸財團的支持十分看重。

且不說烏丸財團目前在日本國內的分量，單單烏丸塞斯這個人都值得尚鹫石下小心對待。

“聽聞今晚的主辦方是不死鳥協會？”烏丸塞斯輕抿一口杯中的香槟，對尚鹫石下的恭維不置可否。

“只是一個騙子組織而已”尚鹫石下唇角溢出一絲輕嘲，“在英國有點名氣，他們女王倒對這個協會挺看重，‘死者複生’确實是個不錯的噱頭，作為坎帕尼亞號的重啓之秀倒是不錯。”

“死者複生......”烏丸塞斯将這四個字重新咀嚼了遍，勾起嘴角，“這倒是讓我有幾分期待了。”

尚鹫石下對這個不死鳥協會感官不佳，神神叨叨的邪教而已。

這個協會他出發前做過調查，起源于維多利亞時代英國的一家醫院，目的是借助醫學達到對人類的救贖，傳聞在一次集會中協會遭遇重創，解散了。

但兩年前又重新卷土重來，居然獲得了女王的關注，從此名聲大噪，當然具體內幕他也沒有權限得知，但不妨礙他對這個組織的定性。

巧言令色，異想天開的邪教徒。

雖然是這麽想的，但尚鹫石下在明顯有了興趣的烏丸塞斯面前并未掃興，只輕聲符合。

“看看時間，協會的節目也快開始了，瞧，這不就來了。”尚鹫石下示意烏丸塞斯朝門口看去。

一直從宴會開始緊閉的大門第一次開啓，舞池中心的男男女女應聲停下腳步，流水一般朝兩次散去，只留下中間一條通往舞臺的通道。

一隊穿着長袍的人從門外進來，走在這群最中間的男人雙手捧着一個蓋着紅綢布的盒子。

鋼琴舞曲在大門開啓的那一瞬就停止了，人群此時也十分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長袍人身上。

穿着醫生樣式白大褂的男人将盒子放在舞臺中心的展覽臺上，長袍人退到旁邊，聚光燈在男人身上彙集。

人群裏明顯是高鼻深目外裔長相的紳士和淑女朝臺前聚集，臉上是不大得體的狂熱。

臺上的男人面對衆人站定，他單腳擡起，雙臂像翅膀一樣往外伸展。

“滿意胸中的火焰，無人能将至熄滅，我們是——”

“不死鳥。”[注1]

圍在舞臺邊的衆人也跟他一樣振臂吶喊。

角落被邪教聚衆場面震驚到的理理：......

啊這，想得多不如活得久，真是21世紀了還有這種合法傳播洗腦的組織？

“嗤。”一邊的甚爾也被舞臺那邊的騷動吸引了目光，嘴角溢出一絲嘲諷。

有錢人無聊的消遣節目。

“晚上好，各位。”皮塔斯托克拍掌示意人群安靜，“歡迎來到不死鳥協會的‘死者複生’晚宴。”

“美索不達米亞神話中，曾有一位公主用自己的青春美貌向月神祈求保佑出征的愛人的平安。”

皮塔斯托克緩緩走到展示臺後，雙手輕撫着蓋着綢布的盒子，“月神感動于公主的深情，用日爐煉成了一塊石頭交于公主。

“這就是傳說中的‘蝕空之石’。”[注2]

“在不死鳥協會峥嵘的過去，我們在維多利亞時代有過輝煌，也曾迅速沒落，而現在——”

皮塔斯托克一把掀開蓋在盒子上的紅綢布，露出透明展示盒中有着古老紋路的石頭。

“月神垂青，我們擁有了傳說中的‘蝕空之石’。”

在皮塔講述月神傳說的時候，一直站在人群外圍的烏丸塞斯稍稍站直了身體，等‘蝕空之石’完全顯露在視野中之後，他緩緩露出一個感興趣的笑容。

與之相對，舞臺前的人群完全騷動起來。

神話裏，‘蝕空之石’，承載着公主的愛意，她的愛人最後果真平安歸來，但讓大家興奮的不僅如此。

戰争一打10年，出征回來的愛人仍舊是年輕的模樣，而公主卻早已老去。

時空之石可保青春，讓人返老還童，青春永駐。

青春永駐，多少人的夢寐以求的事情，哪怕是尚鹫石下對這個組織一直此不屑的态度，此時也忍不住朝舞臺方向走了兩步。

時間大概是最公平又最為殘酷的，它平等地賜予人新生，又平等地讓所有人老去。

從沒有人能夠從時間的洪流掙脫出來。

正因為無法抵抗，有着傳奇色彩的‘蝕空之石’才如此令人趨之若鹜。

萬一呢，如果真的有用。

此刻所有人心中的想法高度統一。

除了宴會廳角落的甚爾和理理一直站在人群外，無關自己高高挂起。

人類真是一種神奇的生物，遠古時代為了最單純的活着掙紮，而到近現代有了能保證溫飽的生活，又開始朝外掠奪擴張，等到現如今世界已然和平，又開始膨脹欲望，追求生命的永恒。

欲望如溝壑難平。

理理眼皮微掀，碧色的眼瞳看向那塊有着淡黃色紋路的褚紅色石頭。

僅一眼，她心中的不祥之感愈演愈烈。

被衆人狂熱視線集中的皮塔斯托克擡手示意大家噤聲，“而今天，我們将在這次宴會上公開協會對‘蝕空之石’的研究成果。”

他讓旁邊的一位長袍人上臺，“接下來請各位認真觀看。”

其他的長袍人擡上一個儀器，将儀器的一頭連接在裝着‘蝕空之石’的盒子上，一頭固定在實驗人的身上。

被實驗的長袍人脫下外袍，近乎赤身坐在椅子上，從外表上看他已經是近乎垂暮的老人。

皮塔斯托克在臺下人的目光追随之下走到儀器旁，深紅色的瞳孔中是灼熱的光芒。

“接下來，請大家見證本世紀最偉大的奇跡！”他按下儀器上的紅色按鈕，儀器開始運轉。

盒子的‘蝕空之石’發出淡淡的紅光，坐在椅子上的老人先是突然發出一陣痛苦的嘶吼，然後在臺下衆人震驚到失語的表情裏肉眼可見的産生了變化。

他烏白的頭發慢慢變黑，松弛的皮膚變得緊致，萎縮的肌肉重新變得充滿彈性，幹癟的面容慢慢充盈。

返老還童不過一瞬之間。

“神跡！這是神跡！”臺下默了一瞬，然後又像沸水一樣重新滾燙，衆人震驚地高喊出聲。

這下不止原本就崇拜不死鳥協會的英國人騷動，原本默默站在外圍看着這場戲劇的日本名流也開始坐不住了，所有人都默契地向前，忍不住地想再近一些。

就算是再精妙絕倫的魔術，在毫無遮掩衆目睽睽之下老者煥發新生的戲碼也做不到。

而作為站在最上層，擁有最多財富的這群人，恰恰什麽都不缺，就缺時間和青春。

古有秦始皇為尋長生藥而重用方士徐福，而現在這位金色頭發的醫生誰說不能成為下一個‘徐福’。

皮塔斯托克在萬衆矚目下單手放置身前朝臺下行了個紳士禮，“小小成果，感謝各位觀賞。”

“那麽現在，來到我們此時晚宴的重頭戲，作為本次受邀的大家，協會将開放14個體驗名額，再現重複青春的魅力。”

皮塔斯托克說出了這個令在場所有人都為之震動的通知，他示意其他的長袍人搬上一臺更大的儀器。

“甚爾，我有不好的預感，要不我們拎着雇主直接撤吧。”理理放下手中剛咬了一口的檸檬撻。

無數次死裏逃生鑄就的危機感讓理理站直了身體，她毫不在乎淑女形象地掀開厚厚的裙擺，從小皮靴內抽出一把鋒利的□□。

“恐怕來不及了。”以先天沒有咒力換取了無與倫比的強大□□與超強的運動天賦的甚爾，脫下礙事的外衣，解開襯衫的扣子，扭了下脖頸，簡單做了兩下熱身動作。

臺上的14個人很快便報名完成，已經在臺上入座整裝待發。

皮塔斯托克紅色的眼中閃過狂熱的光，面龐輕微扭曲，手指重重按下。随着他按下按鈕的動作，盒子中的‘蝕空之石’發出比上一次更加耀眼的紅光。

接下來才是真正的神跡！

死者重生，昨日再現！

‘蝕空之石’的散發的紅光越來越耀眼，理理被鋪天蓋地的紅光刺得貓眼微眯，所有人都偏過頭去不敢直視近乎灼目的光。

而此時臺上的14個人也已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了變化。

只是之前實驗者相比，他們以眨眼的速度仿佛被抽幹了精力，原本還算光潔的肌膚迅速萎縮，黑發一瞬變白。

仿佛被抽幹了生命，在臺上發出刺耳的尖叫。

炫目的紅光籠罩了整個船艙，并迅速向外蔓延，甲板、整艘郵輪、以及附近五裏的海域。

而追着貓又前來的高專三人加一個小海膽也被炫目的紅光所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