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月16日

1月16日

災難。真特麽災難。

昨天塵兒興沖沖地準備好一起了，結果她自己接受不了。

半道就結束，然後她趴在我胸口上哇哇大哭。

好吧，确實……不是很好接受。這種事情……

哄她睡了。

今天她整個人狀态就不對。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我也沒睡好，所以今天家裏的氛圍就充滿了壓抑。

她整個人都沉默着，偶爾說兩句話，也是很沖的語氣。就坐在床上，雖然牽着手——捏得指節都泛白，但是扭過頭去生着悶氣，發無名火。

中午給她炖了椰子雞，她還要吃糖，哄哄她。

下午就出問題了。

因為什麽事來着，好像是兩個人坐在沙發上，我摟着她的脖子，湊在她耳邊上說話。

就說這個事，希望她開心一點，以後不會了。陪陪我，好嗎？

她……突然撲進我懷裏，死死地抱着我，哭得撕心裂肺。

一開始我還只當她是在發洩。

直到她抽抽噎噎地蹦出來一句：

“哥……哥哥……我嗚——我、不管做什麽事情，哥哥都會原諒我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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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裏一抽。

“……怎麽了？”

“別、別問……好嗎……”

“……嗯。”

她哭着，慢慢抽着氣，擡起紅通通的眼睛看着我。

我沉默了一下，然後試探着說：“我可以猜猜是什麽事情嗎。”

“嗯……我……嗚！……”

“……嗯……”

我眼光微移：“是誰？”

“我！我——”她眼睛猛地瞪大，然後很害怕一樣地掙紮着從我懷裏爬起來，胡亂地蹬着腿，退到沙發那一側。

“……”——之前看那個《愛的進化論》，裏面有一章，講的是什麽呢……

婚外情。我是這麽猜的。

“哥、哥哥，我……”

“嘶……”我呼着氣，勉強思考着。“你……是誰？到哪一步了？”

她卻露出呆住的表情：“啊……啊？”

我把我的意思傳給她。

她撲哧一笑：“不是……哥哥！塵兒永遠愛哥哥的……”

“噗……嗯……”我也笑，“就是之前（那個書）……知道吧……”

“嗯……”她笑着，轉瞬又低落下來，“但我不是……”

“我再猜猜？”

“嗯……”

這次我猜着了。

……确實是，很瘋狂的想法呢。

她想偷偷地把語兒控制住，換掉。

我就是她一個人的了。

“……君子論跡不論心。”還是松了一口氣。

“啊？嗯……”

我眼底的陰沉一閃而過。

嗯，就叫眼底的陰沉一閃而過，言情小說的常見情節。

見于……占有欲超強的強勢男主，想要用手段把女孩永遠留在自己身邊，但是又知道不能這麽做的時候。

簡單來說是這麽說。

——其實，我又何嘗沒有和塵兒一樣的想法呢。

只要把心華……

不過我也從來沒有試過，甚至只允許自己的念頭出現到這五個字，就毫不留情地掐斷。

不過，我也不是什麽好人……不是嗎。

這個念頭，她是能感知到的。

她擡起頭，看着我。

眼裏的高光消失了。

“哥哥……”

“嗯？”

“啊，塵兒……好難受呢……”她輕輕地哼唧着，渾身逐漸染上灰色。

“……”我看着她，她精致的面容逐漸崩壞，半邊臉頰塌了，露出裏面混亂慘白的組織。四肢也不正常的扭曲着，扭成常人不能形成的角度。

她在笑，一邊笑一邊皮膚上滲出油膩的液體，光潔的肌膚漸漸變成腐肉的灰敗顏色。

“哥哥……”一根紅色的獨角歪歪斜斜地從額頭上穿破壞死的皮膚，她扯着嘴角，笑着。

“哥哥……塵兒變成這個樣子了，哥哥還會愛我嗎？”

……

我能說什麽呢？

摟住她。

嗯。

“是嗎……”她露出有些悲傷的笑容，“哥哥……對不……起……”

說完，猛地撲上來，用牙齒撕下我臉頰上的一塊蘋果肌。血肉模糊。

她咀嚼着，渾身上下惟一沒有變的、仍舊幹淨純真的眼睛盈滿淚水，定定地看着我。

“哥哥……對不起……”

她在發洩，發洩而又痛苦。

我也大概知道我該怎麽做。

“塵兒？”一陣灰色的邪氣同樣從腳底上湧，我剩下的半邊嘴角勾起詭異的微笑，“哥哥要生氣了哦。”

她點點頭。

我舔舔嘴角：“嘿嘿。”

猛地抽身暴退，一道劍光壓抑着向她的腰間斜刺過去。

她也不閃，就那麽接下，沖到我的面前，用尖銳的指甲扯下我的鎖骨，連帶着肉塞進嘴裏，用力地咬着。

一連串的近身格鬥，我的指尖閃爍着冰冷的金屬色劍芒，和她的指爪不斷相撞、糾纏，發出沉悶的爆破聲。

場面詭異，明明在相互撕咬、相互打得鮮血淋漓，卻都彼此默契地沒有發出絲毫聲音，甚至大門都沒關也沒有人在意到星靈觀裏的驚悚場面。

我和她都知道，這只是在發洩，把平素在彼此面前壓抑着、隐瞞起來的那些暴虐恐怖的心理全部傾瀉一空。

她扯得我渾身沒一處完整，我倒沒給她帶來多大的傷害——我還是有點點理智的。

……兩個冷靜的瘋子。

真的是。

“嘿嘿。耀陽臨光，如星殉之芒！”

——坍縮恐懼！

靈魂從肉身中剝離，她瞬間抓住，全部塞進嘴裏。

随着我的部分逐漸消失，她的破敗也在緩緩消退。

直到一整具肉身徹底被她消化幹淨，她也恢複成了原本幹淨美好的模樣。

露出一個慘淡的微笑，随即化成慶幸。

我再次凝聚出身軀，輕輕擁着她。

“沒事了，沒事了，昂。”

……現在想想這麽哄肯定不對吧。

“……嗯……”

她安靜下來。

晚上，又吵了一架。說着說着話她就喊起來，把語兒也吓了一跳。

我忽然睜開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吶，笨蛋哥哥……”

“嗯？”

“你從早上就一直在睡，現在才醒……”

“哥哥又被自己的幻境困住了呢……真是……哼——”

我摟着兩個丫頭，卻只感到不真實。

不是這個感受的。

“去遵循，心靈的指引——”

一種輕微而又不自然的阻斷感擋着我，我又落回到床上原本的位置。

“就是這裏啦……哥哥——”

“……”

好吧，我知道是哪裏了。

嗡。

……

咳咳。

噗，唔呃。

“呼、呼、呼、呼……”猛地翻身坐起來，把俯身察看的凱爾希撞得後退一步。

凱爾希扶額。

我看着頭頂上的無影燈：“怎麽又是在手術室啊……”

塵兒搶答：“剛剛哥哥突然就暈過去了——”

“哦。”我也知道，恍惚地點點頭。

凱爾希看着我，古井無波的眼神裏卻微微折射出擔憂。

“（傳音）你留一下。”

“……”我眨眨眼，起身坐在手術床邊，“那……你們先回去？我緩緩。”

語兒懵懵地點點頭，被塵兒一把拽住。

“有什麽事情不能跟我們說的嗎？”她看着凱爾希。

還是她了解我。

凱爾希沉默了一會：“他的精神狀态……很混亂。可能會對你們造成傷害。”

沉默。

片刻，我啞着嗓子問：“是……就現在很混亂，還是能看出……一直這樣的痕跡？”

凱爾希抱胸，攤開一只手：“看不出來，但應該是經常這樣。”

“哦。”我無語，“我知道了。覺不夠。”

“那你還不睡覺？”她瞪着我。

我翻個白眼：“我要有覺睡呢？每天六點半就得起，晚上十一點半能睡就不錯了，我睡個錘子我睡哦。”

——我也在發洩。

“早點睡。”

“嗯……”

塵兒看起來倒是好多了。

“那……能走了嗎？”我跳下床，扭頭問凱爾希。

“可以了。”

朝丫頭們伸出手：“那走吧？”

塵兒牽住我的手。

“剛剛哥哥突然那樣，才發現原來不管怎麽樣，哥哥還是心底最重要的人哦。”

“嗯，塵兒也是。”我展顏一笑，“不過……你們兩個以後可得輕點哈，我說過我會壞掉的吧？”

“哼……”她們也笑。

回家。

……

我在成長，她也在成長。我們不複當初的無憂無慮，也不複當初的浪漫純真。

也許，我們還不想成長，我們還想像當年一樣，在冬夜的海邊，互相依偎着看漫天飛雪安靜地洋洋灑灑，不管桌上的物競網課到底講到了哪裏。

但是，不行了啊。

……

辛苦了。

我最好的。

塵兒。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