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戀冬

2、戀冬

◎度哥最讨厭女生哭了◎

她尴尬地碰了碰鼻子,沒吭聲。

若說之前還有些發懵,眼下是徹底有了實感。

只因剛剛撞車的時候她的腦門磕到了方向盤,此刻那處隐隐作痛,她也由此意識到自己是真的生穿了。

“怎麽不說話,吓傻了。”沈度走到車旁,細長的手指撫過車頭,然後用力敲了敲。

車子的前保險杠被撞得凹陷,地上到處是崩開的玻璃燈碎片。

她抿了下唇,步子剛要往他那邊挪,下一秒被他冷聲呵住。

“就你那鞋底,你要當血刺猬?”

聞言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鞋,是雙平底的小黑皮鞋,當時最流行的款式。

她平日裏嬌氣慣了,像這種流行的鞋子一般只穿一次,但腳上這雙卻穿了兩次。一次是離家出走,一次是沈度跟她提分手。

鼻頭頓時發酸,不過她怎麽會在這兒,她記得那次離家出走不到一天時間就受不了回去了,期間并未碰到過沈度。

“這車是不能開了。”沈度直起腰身,蹙眉打量她。

她鼓了鼓臉,也跟着擡眸看他。

既然已經脫離原軌,又讓她再次遇見他,那麽這回無論說什麽她也不會再輕易放手,至少要把話說清楚。

這個時候的她剛讀完高一,她随了母親有一雙特別漂亮的杏眸,琥珀色的瞳孔在灼灼陽光下泛着細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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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勾勾盯着他,明媚又自信。

“車錢記得結一下,還有車子之後維修的費用,你付一半。”他聲線硬冷,像是在談判。

雖然在一起的那段時光早已很久遠,但此刻他的這份疏離仍像一把鋒利的刀刮過她的心口。

“多少錢。”她開口,聲音有些酸澀。

“小妹妹,本來是要送你去城裏的,這路已經走了三分之二,給你個優惠算100塊。至于這車子維修錢算你五百吧。”站在邊上的黃程說。

她再次擡眸看向沈度,只見他半倚着車身,單手攏住橘紅色的火苗,點了一根煙,然後沖她輕微挑了下眉。

這個年代的錢很值錢,不過六百塊對她來說連毛毛雨都算不上。她掏出手機才發現手機被摔得四分五裂,頓然想起是當時林岳森一個勁給她打電話她自己摔的。

“……”

再一看,自己身上除了一套看起來很貴的衣服外什麽都沒有,連個包都沒有。

“能不能先欠着。”她有些尴尬地絞了下手指,想起什麽摸向頸部。

她記得她平日裏總會戴一些小首飾,應該也能抵一部分錢,這一摸還真叫她摸到了。

“這個行嗎。”她走到沈度身側。

是一條細細的銀色項鏈,上面還墜着一顆小星星,雖然看不出是什麽牌子,但能戴在她身上的總歸不會便宜。

沈度狹長的眸眯了下,項鏈像條小蛇似的纏繞于他指間。

“行。”他低頭說。

“但光這可不夠。”

“我知道,剩下的我會給你的。”她沖他眨了眨眼繼續說:“但這條項鏈我只是先抵押給你,日後我是要拿回來的。”

這條項鏈她戴很久了,和自己都産生感情了。

沈度笑了下,沒應。

他身上的氣息過于凜人,但卻叫她産生一種很安心的感覺,沒最開始那麽害怕了。

沈度摁滅煙,打了個電話出去,那邊很快接通,大概說的是車的事情。

她沒聽太多,光一個勁看他,直到他看過來,她才強強收了視線。

她出來的急沒帶東西,沈度只有一個包被黃程拎在手裏,這裏離城中心不算近,走了一會兒她就開始體力不支。

鞋子中看不中用,腳腕應該是被磨破皮了,又疼又癢。

她抿唇,沈度早已走出很遠,只留一道瘦挑的背影,根本沒有要等她的意思。

也是,他一向如此,冷冷的。當初她追他的時候就費了好些力,更別提現在自己于他而言只是個陌生人罷了。

她瘸着腿一拐一拐的跟在他們後面,直到額頭撞上一堵堅硬,是沈度寬拓的後背。

她當即輕“啧”一聲,沈度蹙眉看她,“很疼。”

“那當然啦。”

剛好撞在她傷口上,她疼得眼睛直閃淚花,偏偏他還是那種語氣,她鼻頭有些酸。

之前在一起的時候,哪怕沈度性子再冷也沒用過這種不耐煩的語氣和她說話。

“妹妹你可千萬別哭,度哥他最讨厭女生哭了。”黃程瞅她眼眶裏的小珍珠要掉不掉,忙好心提醒。

她怎麽不知道他最讨厭女生哭,擡眼看他,果然見沈度緊繃着一張臉,看不出喜怒。

長長的眼睫覆下來,回想起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她沒少在他面前任性,一旦有什麽不順心,她總在他那裏要鬧一通,逼他認錯,然後他要花好長時間才能把她哄好。

也難怪他會不喜歡她。

她咬住唇瓣,更顯委屈。

沈度煩躁的“啧”了聲,說:“我看看。”

她愣了下,然後他輕輕撩起她額前的頭發,白皙的額頭上頂着一個明晃晃的包。

“獨角獸。”黃程沒忍住大聲笑出來。

她心裏有些氣,小性子使出來,“啪”的一下利落打掉他的手。

“手勁真大。”他哼笑一聲。

她撇了撇眼,視線最後落在他泛紅的手背上,抿了下唇什麽都沒說。

“還能走得動嗎?”他忽的關心,她心頭微動。

他又重複了一遍,“腦子撞傻了。”

“……”

她搖了搖頭,擡眼看他。

她以為他會良心發現背她或是扶着她走,但她還是高估了這個時候的沈度。

十分鐘後,腳下的土地突然劇烈地抖動起來,她擡眼看見馬路牙子那兒緩緩駛出一輛蹦蹦車。

……

車子搖搖晃晃,她把住車筐,借着車身晃動的頻率小心翼翼的往他那邊挪,然後有一下沒一下地蹭他的手臂。

沈度身上涼涼的,之前夏天的時候她總喜歡抱着他的胳膊。

“好玩兒嗎?”他擡眼。

“……”

“車子晃太厲害,我胳膊麻了。”她找了個蹩腳的借口,心裏一陣發虛。

黃程的笑聲打破這一瞬的尴尬,“小妹妹你別介意,他就這死出,追他的姑娘多,給慣的。”

不得不說沈度确實有驕傲的資本,他的臉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個子夠高身材也好。

念高中的時候他身上的那股痞吝勁兒連校服都壓不住。哪怕當時他冷冷清清對誰都不起興趣的樣子,但也不妨礙每到特殊節日他的桌洞裏總會有塞不下的情書和禮物。

更別提他現在這個樣子,桀骜不羁,即使一個漫不經心的眼神就能随意地撩動她的心。

她當時追他也是看上了他這張臉,一見傾心。

黃程:“對了妹妹你一會兒到前面的路口下,裏面蹦蹦車不讓走。”

“那你們去哪兒?”她問。

“我們當然是回家啊,不然你要和我們一起回啊?”

黃程本是打趣,沒想到眼前的小姑娘竟然真的應下。

“我手機壞了,錢也沒有。”說着她瞥了一眼身側的沈度,“所以,可不可——”

沈度:“不可以。”

“怎麽能對人家姑娘這麽說話,”黃程,“別理他,我問你個事。”

她乖乖點頭。

“你是不是離家出走的?”

這麽明顯麽,她接着點頭。

“然後你現在在這裏沒有熟人,你還沒地兒去。”

黃程說的一字不差,當時在氣頭上便随便買了一張票走到哪兒算哪兒,她激動的小雞啄米似的連嗯了幾聲,眨巴着大眼睛像是一只走丢的貓,可憐兮兮。

黃程瞅了眼沈度,然後激動地拍了下大腿,說:“你知道嗎,上一個要泡度哥的妞就是這麽說的。”

“……”

她不反駁,畢竟她私心就是想泡他的。

扒着車筐的手有些用力,她微側過臉,小心去打量沈度的神色。

少年額前的碎發微垂着,随着車子颠簸時而蕩起露出一雙耀黑的眼眸,他踢了下黃程的腿,笑,“行了啊。”

她掀起眼皮正經看他,那時候的他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哪怕在一起後身邊也只有她一個,看樣子他和這個黃毛很熟。

都說喜歡一個人是會忍不住把對方介紹給自己所有朋友認識的,但她沒見過黃毛。

“小妹妹想什麽呢?”黃程看她樣子有點頹,忍不住問。

她将聚在沈度身上的視線拾回,語氣很輕又帶點祈求的意味,“程哥,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沈度說一不二,他說不行就一定不行。但黃程看起來像個心善的。

她抿了下唇,對上黃程猶豫的眼神,繼續說:“我确實是離家出走的,不過是被趕出來的。”

黃程驚訝了一瞬,這時把玩項鏈的沈度也擡眼看過來。

“我爸爸領了私生女回來,我沒地兒去了。”

說完她便放聲痛哭起來,聲音很快蓋過蹦蹦車發動的聲響,連開車的老漢都往這邊瞥了好幾眼,更別說路上的行人。

“妹妹你先別哭。”黃程邊安慰邊看了眼邊上的沈度。

“看我做什麽。”沈度挪開眼。

“……”

主要是林以冬哭聲又大又悲戚,我見猶憐,襯得他倆看起來着實不像是好人。

許是她哭得太過難聽,沈度終于忍不住“安慰”了她一句,“別哭了行麽,很吵。”

她眼睫毛上還挂着豆大的淚珠,剛剛她是真的傷心,因為領回來的那個女孩确實是他爸的私生女,這事兒也是她高考後才知道的。

她聲勢漸小但還抽噎着,臉上全是淚,發絲也濕噠噠地黏在一起,精致慣了眼下這副模樣雖然不自在但還是起了些功效。

沈度雖然看起來比剛才還要煩躁但至少沒再說她,而黃程顯然被她這股可憐勁兒沖昏了頭腦,不顧沈度的眼神威脅,強要把她留下。

林以冬又看了眼坐在旁邊的沈度,“不哭就是了,那麽兇幹什麽。”

沈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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