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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章 第9章

郁塵是被餓醒的，第一次知道，饑餓和身體腐爛發臭一樣可怕。

這也意味着，他不僅需要大量咒晶，還需要許多錢。

小小的巫毒娃娃躺在枕頭上，見郁塵起床，也一骨碌坐起來。

郁塵伸手點它，“沒人的時候你可以撒歡，外出你就是個挂件，不能做出不符合挂件的行為，記住了嗎？”

小黑腦袋仰起來，正對郁塵，不知聽懂了沒有。

郁塵去廚房喝了杯水充饑，這才拿起手機，繼續關注有沒有《囚偶》的最新消息。

結果異常消息沒看到，卻看到全網都在罵原主“抄襲狗”，作品下面的評論區已經吵成一片了。

“笑死，是人是鬼都能拿獎，主辦方收了多少好處，抄的這麽明顯也能無視，這得是多眼瞎？”

“不能說像，只能說一模一樣！”

“抄襲狗出來道歉！抄了懷沛先生的畫去參賽，你得到的所有獎金都該歸還懷沛先生！”

……獎金？多少獎金？

郁塵現在正是最缺錢的時候，一看到獎金二字，眼睛就不動了。

他對“抄襲事件”一頭霧水，好像全網都知道了，唯獨漏了他這個當事人。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囚偶》屬于原主原創，沒有抄襲任何人。

為了弄清楚到底怎麽回事，郁塵搜索懷沛先生，跳出不少關于他的介紹和作品。

郁塵這才知道，這個懷沛先生是國內知名的恐怖畫家，四年前憑借作品《轉生》獲得了當年的哥特獎三等獎。

他的畫風多以陰暗恐怖為主，作品中經常出現骷髅和面目猙獰的人形怪物，畫風被人稱為“直觀驚悚”，擁有不少粉絲。

和懷沛的直觀驚悚不同，原主擅長氣氛渲染，他的畫中不會出現真正代表死亡的骷髅和鬼怪。

他會借用一些小物件來襯托暗黑詭異，讓人在壓抑的氣氛中，越看越心底發毛，越想越害怕，後勁兒較大。

兩者畫風完全不同，不知懷沛的粉絲是怎麽看出抄襲的？

懷沛自從獲獎之後，就開始直播教人畫畫，畫室也開到好幾座城市，四年時間讓他積累了不少粉絲。就在昨晚的直播中，他拿出一幅名為《救贖》的作品，作為講解素材。

他表示這幅畫是去年所作，是今年的參展作品之一，為了這次的畫展，他已經準備了三年。

《救贖》一出，直播間就炸了。網友紛紛刷屏，告訴懷沛今年的哥特獎獲獎作品《囚偶》，和他這幅簡直一模一樣。

懷沛現場搜索《囚偶》，一看之下變了臉色。

兩幅畫唯二的不同，是《囚偶》籠子裏關着人偶。《救贖》籠子裏關着一只小骷髅。《囚偶》的希望是臺階上的細瘦燭光。《救贖》的希望是從籠子上方降落的白光。

其他構圖、色調、視角和環境都一模一樣，任誰來看都知道，這兩幅畫之間存在抄襲。

懷沛最後壓抑不住怒火，在直播間痛批現在的年輕人急功近利，為了名利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他要求《囚偶》作者郁塵給出解釋，是不是去年在他家舉辦宴會時，看到了《救贖》，才有現在的《囚偶》？

網友和懷沛的粉絲一面倒的相信是原主抄襲了懷沛。原因無他，懷沛早已成名，實力擺在那裏。

反觀原主，一直平平無奇，不可能突然天賦爆發，讓他畫出如此優秀的作品。

就連原主的大學同學也表示，原主在校成績只能算一般。考試勉強不挂科，屬于勤奮型選手，不是天賦型，所以他突然得獎，同學們都很驚訝。

成績一般，那是原主不能不一般，徐家也不允許他冒尖。

郁塵繼續刷手機，看到有博主痛批懷沛，争名逐利不要臉！

郁塵點進去，博主是一名兇宅測試員。工作的時候他會開直播，經常給網友們講些自己經手過的兇宅故事。

人長得帥，講的故事吸引人，很是吸引了一批粉絲。

這件事原本和他八竿子打不着，不知怎麽突然就開大號上了。

【火焚星V：@某先生這是不滿足于三等獎，開始登月碰抄金獎獲得者了？就不能放過哥特獎，總盯着一只羊薅是不是太無恥了點？這波我站素不相識的《囚偶》作者。某先生是慣犯了，專挑新人下手！[嘔吐][嘔吐][嘔吐]】

懷沛的粉絲立刻殺到評論區，各種口吐芬芳。博主很剛，和懷沛粉絲激情對線。

粉絲：“眼睛不好就捐給有需要的人，沒見先生的畫明明白白寫着日期？誰先誰後看不出來？抄襲實錘了！”

博主随手發了一張照片，只有一張白紙，紙上寫着1800年。

【火焚星V：古董紙，拿去收藏。[狗頭]】

粉絲：“沒看見先生家的标志骷髅嗎？黑粉給爺死！[怒][怒][怒]”

【火焚星V：骷髅是你家原創，全人類都抄襲了你家骷髅結構。[白眼] [狗頭]】

粉絲：“如果不是抄襲先生的作品，他是怎麽從平平無奇，一躍拿下大獎的？”

【火焚星V：承認人家優秀很難麽？@懷沛先生，這題你熟，請問你是怎麽從平平無奇的家教老師，一躍拿下哥特獎三等獎的？】

【火焚星V：@懷沛先生，你的獲獎作品《轉生》是怎麽創作出來的？創作靈感真是源自一個美妙夢境？直接美妙到讓你性轉了？不然你是怎麽把黑暗驚悚風拐到充滿少女夢幻的粉色恐怖上去的？】

【火焚星V：@懷沛先生，你毀了一個充滿創意和天馬行空想象力的好女孩！雨天千萬別出門，小心天打雷劈！】

圍觀路人秒變坐等吃瓜的猹，紛紛評論讓博主展開說說，瓜子飲料已經準備好了。

火焚星不負衆望，在路人期待中說起了《轉生》的創作靈感。

整幅畫以大面積的粉色花瓣鋪就，那是少女柔情。畫中的美麗女人，半張臉被粉色花瓣同化，另半張臉美麗哀傷，那是一位剛失去孩子的母親。

母親身上浮現的骷髅骨架，是她痛苦欲死的象征。花瓣頭發上長出的一張小臉，是那個失去的孩子。

整幅畫雖然以粉色為主基調，在充滿溫馨和希望的同時，也預示着死亡和新生。在少女溫情中顯出怪誕，在怪誕恐怖中祈求轉生，希望失去的孩子，能轉生回來，重新成為女人的孩子。

《轉生》的原創作者是個女孩。她親眼看着姐姐從美麗自信，到形容枯槁，親眼看着可愛的小侄女兒，從生病到離世。她感受着姐姐的所有痛苦，把所有情感和寄托都放進了這幅畫中。

如此重要的作品，卻被家教老師懷沛竊取，成就了他的名和利。

女孩不是沒有自證過，早在四年前她就公布了畫在素描本上的彩鉛版《轉生》，證明她是原創，懷沛抄襲了她的作品。

可是沒有人相信還在讀高中的平凡女孩，她拿出的證據被懷沛的粉絲罵成是臨摹先生的作品，還敢來登月碰抄。

女孩拿回作品無望，又被懷沛的粉絲長期網-暴。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姐姐經過一段時間的煎熬，最終選擇離開，去陪她的孩子。

女孩在崩潰和絕望中患上嚴重抑郁症，四年來她無數次想要輕生，都被家人救回來。就在前幾天，她在傷痕累累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直到現在人還躺在醫院裏。

火焚星再次上傳了那張彩鉛《轉生》。作品上還有幹涸的血點，那是女孩想不開時留下的。

相信的人唏噓不已，不信的粉絲大罵火焚星為了流量編故事，蹭懷沛先生的熱度。

有證據上證據，拿不出證據就是惡意诽謗，懷沛先生可以起訴他。

評論區很快就被罵出上千條，火焚星卻沒來對線，這讓懷沛粉絲更加激動，認為是火焚星心虛了，上蹿下跳激情開罵。

郁塵看完整件事的發展，又仔細比對了懷沛的《轉生》和火焚星放出來的彩鉛《轉生》。

單從創作靈感來看，懷沛的夢境說法很難站住腳。這樣充滿少女夢幻的畫風，男人很難畫出來。除非糙漢外表下擁有一顆少女心，不然很難真情實感。

彩鉛《轉生》的創作靈感細膩豐富，畫中內容都有寓意，人物情感真摯飽滿，和畫的靈氣比起來，作畫手法卻充滿了匠氣。

從作畫技巧上，彩鉛輸給了懷沛的《轉生》。讓人一眼看去，就是懷沛的畫更好看，彩鉛像臨摹。

但這些都不是抄襲的理由，如果沒有有力證據，女孩拿不回她的作品。原主也是一樣。

郁塵想起徐逐的那通電話，這就是讓他承認“抄襲”別人作品的後續嗎？

事情發展到現在，似乎只需要他承認一句“的确抄襲了懷沛先生”就能徹底結束這件事。

只是原主的署名權，以後也很難拿回來了。有抄襲前科，誰還會相信原主真有才華？

郁塵現場學習如何發博，磨蹭半天，終于成功發出去。

【郁塵：沒抄。有證據上證據，沒證據看看小骷髅的眼睛……哦你的沒眼睛。】

郁塵這條內容一發，早已被懷沛粉絲攻陷的評論區，立刻刷起了一片哈哈哈哈。

他們都是被《囚偶》圈粉的粉絲，堅定站隊小新人，原因很簡單——人偶眼睛會動，就很靈異，很原創，別人抄襲不來！

然而懷沛早已成名，粉絲衆多。郁塵這個剛冒頭的小新人，粉絲數量有限，艱難鏖戰評論區，快要累死才終于等到正主發聲。

粉絲絕對想不到，郁塵這條動态，還是現學現賣。

“小哥哥我信你！咱們人偶眼睛會動，小骷髅沒有眼睛，除非站起來走兩圈，否則就是登月碰抄！”

“咱們人偶眼睛會動，那個誰不畫眼睛就以為能蒙混過去了？除非你讓小骷髅站起來走兩圈，否則就是登月碰抄！”

“別太為難人，就別走兩圈了，擡擡手示意下你是原創就行，否則就是登月碰抄！”

……

下面一排“登月碰抄”，隊列整齊。

無論懷沛粉絲說什麽，郁塵粉絲只有一句話，“人偶眼睛會動”“人偶眼睛會動……無限循環！

氣瘋的懷沛粉絲開始胡言亂語，堅定認為人偶眼睛不會動，那是合成效果，實物根本不會動，不要被這種低級營銷手段騙了。

如果人偶眼睛真的會動，那就是靈異事件，需要請大師驅鬼了！

郁塵直呼好家夥，思路徹底被打開了。他居然沒想到，現在的合成技術都這麽智能嗎？人偶眼睛還能追着看畫者的視線移動？

就在郁塵一條條翻看評論時，手機響了，來電人徐逐。

郁塵想了想，摸摸索索半天，才接通。

立刻傳來徐逐不客氣的質問聲，“不是說了讓你承認抄襲，你在亂發什麽？！現在立刻删掉重發！”

郁塵聲音平穩，“我沒抄襲。”

徐逐暴躁怒罵，“誰他媽管你抄沒抄！你現在只管承認抄襲就行，不要讓我再說一次！”

郁塵不為所動，“懷沛是你們找來的人？模仿能力太差了，他的小骷髅不會動。”

徐逐像個點燃的炸-藥桶，滿口飙髒。

郁塵聲音冷淡，“你有這力氣，不如想想畫展的事。你的畫展就要你自己來畫，我決定讓你自力更生。”

不等徐逐反應過來，郁塵已經挂了電話，順手拉黑。

手機很快再次響起，來電人是徐逐媽媽羅美嬌。

郁塵手指移動，點了接聽。

羅美嬌壓着怒火的聲音傳過來，“關于那幅畫的事，你就不要回應了，交給源宗處理。學校那邊我們已經替你請了‘病假’，你只要專心畫畫就行。什麽時候畫完，什麽時候才能去學校，想參加期末考試，就盡快畫完。”

沉寂的屍體記憶像是再次被激活，憤怒和仇恨撕扯着屍體的每一條神經。

郁塵僵硬開口，“不畫。”

他懷疑活菌蘑菇是不是失效了，不然哪來這麽大的情緒波動？

電話那端靜默兩秒，随後傳來怒罵聲，“果然是只養不熟的白眼狼！不是我們徐家收養你，你早就餓死了！我們從小培養你，你就這樣回報我們？！”

郁塵冷漠回應，“替你兒子代筆這麽多年，所有名利都歸了你們，早已還清了。”

從一年級開始，徐逐參加學校的繪畫比賽，因為不會畫，撒潑打滾要原主替他畫。原主要寫作業，要做家務，沒有時間，拒絕了。結果差點被羅美嬌打死，只能幫他畫。

兒童畫得了一等獎，這大大滿足了徐逐的虛榮心。

從此以後，每年的繪畫比賽，徐逐都要參加，都是原主代筆，次次拿獎，從未落敗。

在徐逐堂哥徐源宗的包裝和運作下，“繪畫天才”的名聲越來越大。在一幅獲獎作品，被人高價買走之後，那些畫有了市場。

徐家開辦了徐逐的個人畫展。原主無法露面，只能站在外面，看着自己的心血，被冠以“徐逐”的名字賣出去。

一次畫展，讓徐家大賺特賺。

徐家嘗到了甜頭，每天催促原主畫畫，每畫一幅，就會被人私下買走。

原主疲憊，厭倦，和徐家鬧了起來。

為了不讓原主脫離掌控，徐家想出了一個陰毒的辦法——托關系把原主送進了精神病院。每天接受各種“治療”，持續了半年，在确定原主會聽話後，才把他接出來。

出來後的日子也不好過，在徐逐的故意散播下，他的老師和同學都知道他有“精神病”，所有人都遠離他。

距離高考還有兩個月的時候，有家長聯合起來找到學校，以原主有精神病為借口，讓原主退學。他們不放心自家孩子和一個精神病人一起學習。

在各方壓力下，原主不能去上課，只能自學，艱難讀完高中，參加了高考。

他沒能考上心儀的美院，只能讀本市的綜合性大學。為了能有正常大學生活，他答應徐家會聽話，會聽話……可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羅美嬌尖利咆哮，“你說還清就還清了？！小畜生我告訴你，這次畫展關系到小逐的未來，你敢搞砸，我保證讓你在精神病院關到死！”

精神病院絕對是原主最恐懼的地方。

只是聽到名字，哪怕變成屍體，還是會忍不住發抖，痛苦和瘋狂鋪天蓋地……

郁塵壓抑許久，才咬牙開口，“從今往後，我不會再為徐逐代筆，屬于我的署名權，我也會全部拿回來。”

“小畜生你敢……”不等羅美嬌吼完，電話已經挂斷了。

羅美嬌難以置信，這麽多年來，郁塵還是第一次敢這麽和她說話，氣得她手都在抖，立刻回撥過去，電話卻打不通了。

和徐逐一樣，她的電話也被拉黑了。

羅美嬌氣得呼呼喘氣，“老公，用你手機打，我看這小畜生是想翻天了！”

徐逐一把搶過徐俨承的手機，撥了郁塵的電話，同樣打不通。

徐逐開始慌了，“打不通，現在怎麽辦？他不畫了我的畫展要怎麽辦？畫展時間已經放出去了，粉絲都很期待，到時拿不出作品，畫展辦不成，我就完了！”

“慌什麽！”羅美嬌呵斥兒子。

“他以為得個獎就真能翻出天去了，我們只要把他‘抄襲’的事坐實了，到時獎項取消，他變成全網笑話，看他還怎麽橫！”

徐逐有了主心骨，“那我立刻給堂哥打電話，讓他那邊加把火。”

徐俨承這時開口道：“這些事小逐也要學着自己接手，不能一直依賴你堂哥那邊。前幾天我找他談過了，他依舊不同意調整分成比例。”

這些年來徐源宗那邊始終拿大頭，這讓徐逐一家早已不滿。

在他們看來，出名賺錢的是徐逐，理應他們拿大頭。徐源宗只是幫忙運營，不應該拿那麽高分成，還一拿就是這麽多年。

既然談不攏，他們準備找時間拿開單幹，看徐源宗那邊少了徐逐，還怎麽運營賺錢。

羅美嬌催促兒子打電話，“這些事等把那個小畜生馴服了再說。”

徐逐一連打了幾個電話，對面才接通。

不等徐逐開口，徐源宗就丢過來三個字，“看網上。”

電話被挂斷，顯然很忙。

徐逐急忙點開手機，這麽一看，臉色當即鐵青，恨得咬牙切齒，面容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