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會答應嗎?

會答應嗎?

去超市采購完,林姰拎着大包小包回家,卻在開門的瞬間愣在那裏。

狗狗已經醒來,不知是應激反應還是什麽,打碎了裝水果沙拉的碗,地毯被果汁弄得五顏六色。

四目相對,它的嘴裏還咬着火龍果,紅色汁水弄得臉上、地上到處都是,眼神卻寫滿怯生生的無辜。

這一切都是她的疏忽。

剛離開爸爸媽媽的小狗會驚恐會不安,是她拒絕将它關進籠子,才會把裴清讓幹淨整潔的家弄成這樣。

當小狗把家裏弄得亂糟糟,她的心裏有自責,卻沒有半分對小狗的責怪。

她不會怪罪小狗不懂事,也不會說我後悔要養一只狗,因為是她的小狗,所以她天生愛它。

她驀地想起媽媽說,我其實挺後悔生下你的。

林姰放下手裏的東西,開始收拾亂糟糟的家裏。

收拾好之後,她開火做飯,外面又有讓人心驚的響聲。

她一着急,手指觸碰到熱鍋都顧不上看一眼,人急匆匆走進客廳。

狗狗嘴裏咬着紙巾盒,弄得家裏到處都是。

她想要讓它張嘴、把紙巾盒奪過來,又發現它好像尿在了地板上。

彎腰清理時,身體又不小心帶倒了裴清讓的玻璃杯,杯子落地四分五裂,場面越發混亂不堪。

裴清讓非常、非常愛幹淨,就算沒有潔癖,看到自己家被外人弄得一團髒亂,也會生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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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姰蹲在地上收拾玻璃碎片的時候,密碼鎖被人按下,心髒猛地提到心口,某根神經被一瞬間拉扯到極致。

四目相對的瞬間,某些被埋怨被責備的畫面在腦海浮現——

很小的時候,林姰跟着爸爸媽媽回農村的爺爺奶奶家過年。

熱鬧的除夕夜,爸爸、大伯父、爺爺那些男性親戚在飯桌上大聊特聊,抽着煙,雲霧缭繞。

而奶奶、媽媽、大伯母在廚房做飯,忙得不可開交。

大伯母說林姰你也要學做飯,不然以後婆家會把你趕回來。

她不明白“婆家”是哪裏,但意識到那是一個很恐怖的地方。

看到媽媽好忙,不會做飯的她主動幫忙端菜。

盤子太大了,剛盛出來的飯菜又很燙,她怕灑出湯汁,緊盯着盤裏的菜不讓灑出來,也因此沒有注意到腳下的凳子。

飯菜撒了一地,盤子摔得粉碎,在她感受到燙傷疼痛的前一秒,大人們的埋怨和指責已經鋪墊蓋地落下來……

記憶深處的恐懼好像在這一刻兜頭而來,手指無意識摩挲小時候燙傷留下的疤痕。

林姰的目光裏滿是歉意,抿了抿唇,不知道除了毫無用處的“抱歉”,自己還能說什麽。

只是在自己開口之前,裴清讓已經彎腰把扒着他褲腿撒嬌的狗狗抱起來,聲音疲憊帶着散漫笑意,莫名有些軟:“怎麽這麽不乖,嗯?”

狗狗在他懷裏嗚嗚咽咽,他好像聽懂了似的,學着狗狗的語調,笑着回應。

林姰抱歉的話語近在嘴邊,他卻把手裏的紙袋遞給她:“沒事,我來就好,很快。”

她越發愧疚,齒尖無意識咬着下嘴唇內側:“我還不小心打翻了你喝水的杯子。”

裴清讓輕揚眉:“歲歲平安。”

提在心口的心髒落回去,酸軟一片。

原來弄糟一切也可以不被埋怨,打碎杯子也可以是歲歲平安。

“你喜歡什麽樣子的?我買給你。”

“跟你一樣的就可以。”

“好。”

林姰站在一邊,打開他打回來的紙袋。

那家點心鋪子,種類上百,怎麽他随手買就能買到她最喜歡的口味。

這個季節已經吃不到無花果,袋子裏卻是無花果蛋糕,清甜香氣撲面而來。

裴清讓将玻璃碎片收起裝進厚一些的紙袋,在上面用記號筆标記:【內有玻璃碎片,小心紮手】,又将地板清理幹淨,弄髒的地毯折疊收納,聯系人上門來取。

做完這一切,他才回房間換下在外面穿的襯衫西裝褲,換上短袖運動褲。

人也洗過澡,沐浴露的味道清冽好聞,額前碎發還沒幹透,顯得那雙眼睛又黑又沉。

“晚飯想吃什麽?”

林姰:“晚飯我來吧。”她太想要将功贖罪。

“下次。”裴清讓根本沒把這次“事故”當回事。

林姰抱着狗狗靠在廚房門口,看他洗手做羹湯。

好像很難把面前的人和新聞部發布會上冷臉的創始人聯系到一起,反差真的太大了。

他身上T恤的不像襯衫挺括,在他微微彎腰洗手的時候勾勒出窄瘦的腰線,看起來好像很好抱,而那手臂的線條清晰、皮膚冷白,青筋脈絡格外明顯,顯得很有力量感。

腦海驀地浮現外婆說的,等你長大以後,一定要喜歡一個本身就很好的人。

裴清讓……好像就是“本身就很好”的人。

會在她因為弟弟的小狗難過的時候,給她買一只可愛百倍的狗狗,把狗狗揣在懷裏給自己帶回來;

情緒穩定,在狗狗拆家的時候默默收拾好一切,沒有埋怨拒絕把狗狗關在籠子裏的自己,還遞來一袋下班買的點心;

更別提,頭腦頂尖,做什麽都能做到行業頭部,還生了一張天生讓人心動的臉,遠看驚豔近看精致,每次視線對上都覺得視覺沖擊強烈。

她盯着眼前美色,不禁開始思考另外一個問題。

身邊那道視線不可忽略,裴清讓面上雲淡風輕。

只是往菜裏加的鹽、一不小心就多了些,只好再添一點點水。

無可奈何地想,味道恐怕不會太好,這道自己吃,再給她做別的吧。

林姰見他又去洗新的青菜:“這些夠吃了,你還要做什麽?”

裴清讓言簡意赅:“剛才那個鹽加多了,我吃,給你做別的。”

“我沒關系的。”

林姰語氣誠懇,甚至還有點不好意思,哪有吃白食還挑三揀四的道理。

“你能不能……”裴清讓似乎終于忍無可忍,低頭看她,“不要在這盯着我。”

林姰脫口而出:“你害羞啊?”

裴清讓勾了勾嘴角,沒什麽情緒道:“怕你偷師。”

林姰“哦”了聲:“裴清讓,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裴清讓手上的青菜沾着水珠,手指潮濕:“問。”

林姰眉心微蹙,是真的想不通:“你那個白月光為什麽不喜歡你啊?”

這個人二十七歲,已經到了很多人奮鬥一輩子都達不到的高度,身上卻沒有半分惹人厭煩的世故、圓滑。

甚至幹淨到冷淡,透着不可亵渎的清冷勁兒,拽哥外表下,其實藏着一顆非常溫柔幹淨的心,只不過藏得很深,輕易不給人看。

她這個看男人眼光非常苛刻、甚至對大多數男性持有偏見的人,都覺得挑不出毛病。

裴清讓呼吸一凝。

水龍頭裏的水流洶湧沖刷過他的手指,不小心濺了一身,裴清讓擰上水龍頭。

他垂眸,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濃密的陰影,情緒并不外露。

林姰的眼睛裏滿是求知欲,瞳孔清澈見底,那種認真和問老師“這道題為什麽要這樣解”的時候一模一樣。

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

“她為什麽要喜歡我。”

裴清讓語氣平淡,拿她舉例一般随口反問:“那你呢?你為什麽不喜歡我?”

他不過是在類比,她不喜歡我,就像你不喜歡我一樣。

可有那麽幾秒鐘的時間,空氣在密閉的空間裏停止流通,給人無法呼吸的錯覺。

林姰一時說不出話,卻莫名從裴清讓的語氣裏捕捉到一點點委屈。

“我喜不喜歡你有什麽重要的。”

她無所謂道:“我從小到大沒喜歡過任何男生,可能天生感情比較匮乏。”

話題到此為止。

林姰忍不住想,暗戀都是這樣心酸嗎?那為什麽還要暗戀呢。

家庭環境使然,她從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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