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我開始一陣一陣的耳鳴,到了後來只能看到我哥的嘴一開一合,卻怎麽都沒法聽清他在說什麽。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趴在我身上安靜地看着我。
“哥等會有課,你自己在家乖乖等我。”他湊上來親我,含着我的嘴唇和我接吻。
我沒辦法給他一丁點回應,只覺得天旋地轉。
很可怕。
我長這麽大只有過三次這樣的感覺。
第一次是爸媽出意外身亡,第二次是我離開我哥,第三次就是現在。
驚恐,不知所措。
二十多歲的我好像一下又回到了八歲那年。
我哥去沖了個澡,回來的時候光着身子,拉開卧室的衣櫃。
他看了半天,最後穿了一套我的衣服。
我哥比我矮了些,穿我的衣服大了點。
可他似乎很滿意,問我:“好看嗎?”
我說不出話,像個假人一樣躺在那裏。
他沒逼迫我,也沒再多說什麽,收拾好之後就走了。
我的雙手雙腳還被綁着,就那麽躺在床上,變成了一具活着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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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都是這樣。
我哥照常出去上班,他回來的時候會給我短暫地解開,然後在他的監視下上廁所、洗澡和吃飯,其他時間,尤其是他不在的時候,我都被綁在床上。
其實他不綁也沒關系,我根本就不會逃。
我哥變成這樣,我怎麽可能一走了之。
幾天來,我感覺自己活在異世界,一個不真實卻真實存在的扭曲的空間裏。
我哥在家的時候,家裏安靜得像是墓穴。
他不在家的時候,我又仿佛能聽到他聲嘶力竭的鬼泣。
這太奇怪了。
我們都沒再提日記的事,也沒有再做愛。
每天晚上他抱着我睡覺,像小時候我們在福利院時一樣,他輕輕拍着我,哄着我。
可我根本睡不着,感覺自己的精神也在崩潰的邊緣。
我用了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去複盤我們之間的這些事,終于意識到事情走到今天,我需要做的已經不是去追溯到底是誰出了問題了。
我要做的是,解決問題,是把我哥救出來。
我想起幾乎我遇到的每一個和他有過交集的人都告誡過我:他不對勁。
可我那時候一心想要占有他,根本當做了耳旁風。
我找到機會把自己的手機藏在了枕頭下面,又極力哄騙我哥,讓他對我放松了看管。
我哥對我到底還是心軟的,當我說每天像個傻逼一樣被綁在床上,感覺自己生死不如時,他抱着我道歉,第二天拿回了一條鐵鏈。
之後,他走的時候,我不用再繼續被綁在床上了,只有一只腳戴着鎖鏈,鎖鏈的長度足夠我從卧室到洗手間。
活動變得自如了許多,我終于能想辦法解決問題了。
我哥上班後,我打電話給周清銘,雖然這是個百分百的混蛋,但在某些事情上,他比任何人都好用。
我讓他幫我查我哥在福利院的經歷,周清銘說:“不會吧?這麽多年他有沒有被領養過,遇見過什麽人,你都不知道?”
這一刻我羞愧難當。
其實真正應該向我哥贖罪的人是我。
“不過也确實是你能幹出的事。”周清銘說,“你他媽就沒長過心。”
嘲諷歸嘲諷,但周清銘答應幫我。
“你欠我的人情快還不完了。”
“随便吧。債多不壓身。”我突然想起我哥說過周清銘跟顧遠喬扯到了一起,有些奇怪,但這種時候我已經自顧不暇,才懶得管別人。
“等消息吧。”周清銘挂電話前戲谑地說我,“你現在該不會被你哥給囚禁了吧?多少天沒你消息了。”
在這種時候,他還真聰明。
他沒等我回答,似乎早就知道答案似的。
當然,也有可能他根本不需要答案。
之後我總算耐着性子把我哥那兩本日記仔細看了一遍,其實內容并不多,只是我當初因為自己的問題,忽略了很多重要的細節。
我早就應該意識到,來自遙遠的1999年的日記漏洞百出。
我不是被黑色的小轎車接走的。
我也沒有在那一年的9月1日去上學。
同時我意識到,1999年,我哥9歲,日記的文字風格完全不像一個9歲孩子寫出來的。
我早就應該發現的。
這一刻,我的愚蠢擊碎了我。
傍晚,夕陽很美。
我站在窗邊看着外面。
我看到我哥從小區正門走回來,穿着我的衣服,背着他的黑色書包,手裏還提着買回來的飯菜。
我的手機響了起來,周清銘打來的。
他對我說:“問過了,你哥确實被領養過,一對三十多歲的夫妻,後來那男的殺了他老婆,去年已經執行死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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