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不驚劍(三)想我什麽?

第22章 不驚劍(三)想我什麽?

“撲通!”

江濯的身影立刻被奔流的河水吞沒,怒浪急濤,他的意識逐漸模糊,随後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許久後,江濯從陣陣刺痛中醒來,發現河水、景禹都不見了,自己正躺在一個洞裏,周圍昏暗一片。

“滴答——”

洞內除了有水珠在滴,再無其他動靜。江濯想坐起身,卻發覺身體綿軟無力,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他猜這是中了定骨針的緣故,遂啞聲說:“泰風。”

結果不出他所料,體內的靈能氣力沒有反應,皆被定骨針封死了。難怪那景禹不再追擊,原來是知道定骨針的能耐,料想江濯落水後必定活不了。

江濯想喘息,因為很痛。也不知這定骨針究竟是用什麽做的,紮在體內如同冰錐砭骨,一陣一陣,讓他幾欲呻吟。

“你痛嗎?”

斜刺裏響起個聲音,離得很近,吓得江濯一驚,沒有想到到這洞裏還有人!他歪過頭,只看見一面石壁,便硬擠出笑:“不痛,我不怕痛。你是誰?是你救的我嗎?”

對方“嗯”了一下,聲音很低:“你漂在河裏,太危險了。”

江濯說:“多謝多謝,我是不小心掉進去的。你常從河裏撈人嗎?”

他摸不清對方的來路,不敢輕易提起景禹和雷骨門,因為六州亂戰的時候,各門各派間的仇怨也不少,若是不巧碰見個雷骨門的仇敵,他這幅樣子只能任人宰割。

對方停頓一會兒,慢聲說:“不經常,我只撈過你。”

江濯心想:是了,還有誰會像我一樣倒黴?那景禹瘋狗似的追着李永元不放,恐怕還有後招,只盼着雷骨門看到那道“破嚣”,能趁早把李永元救出來。

他想到這裏,身上又痛幾分,便轉移注意力,對對方說:“前輩,大恩不言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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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料對方道:“不許叫前輩。”

江濯換了個稱呼:“那恩公……”

對方又道:“也不許叫恩公。”

他真奇怪,自己的名字一句不提,卻要求許多。江濯本來很痛,這下是真的笑起來,覺得有意思:“不許叫前輩,也不許叫恩公,那我叫你‘英雄’好不好?”

對方說:“不好,都不好。”

江濯奇道:“都不好?為什麽不好?”

對方說:“你也這樣叫別人,我不要和別人一樣。”

江濯“咦”了一下,将眉微挑:“你說‘也’,如何,你親耳聽過?還是我們以前見過?”

對方語氣懶怠:“我猜的。”

江濯将信将疑:“我确實常常這麽叫別人,既然你都不喜歡,那你喜歡我叫你什麽?”

對方道:“自己想。”

江濯說:“我想不到,我連你姓甚名誰都不知道,萬一又叫的你不喜歡怎麽辦?”

對方道:“只要和別人不一樣,我都喜歡。”

他看似散漫,口風卻很緊,任由江濯言語試探,一點有關自己的消息也沒有漏。江濯還沒見過這麽神秘的人,心裏越發好奇:“你住在隔壁嗎……”

這句話還沒說完,定骨針不知發了什麽瘋,忽然一陣鑽心的痛。江濯猛抽一口氣,只覺得胸口氣力翻湧,陡然間沒忍住,歪頭嗆出幾口血來!

那人立時說:“你生病了?”

江濯嘗到血味,還要強撐:“我沒生病,是掉下來的時候摔斷了骨頭,養兩日就好了。你被吓到了嗎?”

那人沒答話,江濯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既然是他撈出來的,他必該見過我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才對,怎麽聽他的意思,倒像是不知道我有傷?

正狐疑時,又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江濯望過去,看自己面前的石壁上不知何時有了個小洞,一只骨節分明、素淨修長的手伸了過來,正遞到他面前。

江濯問:“這是什麽?”

那只手打開,掌心裏是一顆森*晚*整*理金色的小果子,兩個人都安靜了一會兒。那人等不到江濯來接,指尖微蜷,丢掉一些慵懶,低聲說:“你不喜歡?”

江濯被定骨針搞得四肢暫廢,連轉身都難,自然沒法伸手去接。他望着洞頂,思索這話該如何回答,因他想得有些久,那人便說:“你讨厭我?”

江濯道:“不是,我不讨厭你……我是動不了。”

那人說:“人都要吃東西,我喂給你。”

說罷,這只手微轉,把果子拿到了江濯嘴邊。興許是疼痛的緣故,江濯很餓,他想到橫豎都可能死,不如先吃飽一點,便張口咬在果子上。

這果子很小,幾口就吃完了。江濯吃得太快,連果核也咬在了齒間,那人卻道:“這個不能吃。”

江濯說:“那我吐掉。”

那人将手指一伸,捏住江濯的下巴,再用拇、食兩指探入他的口中,把果核給拿了出來。

江濯“嘶”了一下,舌尖微卷:“你生病了嗎?手指好燙。”

那人的手已經收了回去,因為昏暗,江濯什麽都看不清,只能聽見對方問:“我燙痛你了嗎?”

這果子似有奇效,吃完以後淆亂的氣力平複許多。江濯緩了口氣,覺得他這句話太奇怪:“那倒沒有,你只是比我熱一點,還不到會痛的地步。”

那人的衣袖摩擦,似是在看自己的手:“那就好,我也剛剛适應……”

江濯問:“适應什麽?”

他道:“适應你。”

江濯猜測:“你一直住在這裏,一個人?”

那人說:“一個人。”

江濯提起些精神,打量這洞,發現很窄很小,像是隔壁的“裏間”。他忽然萌生了一個極可怖的想法:這裏沒光也沒風,難不成是封閉的石棺?可若是封閉的石棺,我又是怎麽進來的?

那人問:“你在想什麽?”

江濯說:“我在想你。”

那人沉默片刻,又“嗯”了一下,像是明知這句話還有後續,卻仍然被取悅到了:“想我什麽?”

他聲音不太大,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僞裝,可在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卻有十分的認真,仿佛與那句“你讨厭我”一樣,都是不經意間露出的本色。

江濯嘆氣:“我在想,你是怎麽把我撈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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