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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2章

藍念坐在對面帶着手套,纖細的手指上下翻動,三下五除二地就輕松剝出了完整的蟹肉來,她捏着一塊問魏尋,“要吃嗎?”

魏尋心事重重地搖頭,說,“不了。”

藍念将那塊白肉優雅地送進唇腔,“你是不是有情況呀。”

從她坐下,快半小時過去了,魏尋猶猶豫豫吞吞吐吐,也沒講出個所以然來。

“是不是遇上什麽麻煩了。”藍念當了這麽多年大小金主的解語花,魏尋這點不自在她一眼就看明白了,“前面你說的呢,我也聽懂了,人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我理解的。”

“你找我來,想來肯定不是工作上的事,如果是感情的話,總是有辦法的啊。”藍念循循善誘地說。

說完,她拿紙巾仔細擦了手,又拿起筷子邊吃邊給魏尋時間,難得她現在窗口期,對體重的控制也可以松懈些,這家海鮮很新鮮,白灼鱿魚做得很入味。

半晌,魏尋開口,“我有個朋友……”

藍念擡眸,露出明鏡一樣靈動的眼睛,“你确定要這麽講嘛……”

魏尋略作沉吟。

藍念說,“我只是覺得,這樣講到後面,你會比較累,不過也無所謂,你有個朋友,然後呢?”

魏尋暗暗咬了咬後槽牙,心上一橫,“是我,我最近遇上一個人……”

等他鋪墊完他自己不得已的理由,終于講到對方是個alpha的時候,魏尋羞恥得恨不得找地方躲起來,和程放說的時候是那個alpha一廂情願看上自己,現在他要問的是,怎麽才能主動搭上這個alpha,這完全是兩件事。

魏尋說不下去了,他沉默地低着點頭,尤其對面還是個omega,良久,他才敢擡起頭,看一眼藍念的反應。

藍念只是一臉平常地看着他,嘴裏還咀嚼着剛剝好的白灼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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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藍念問。

“你不驚訝?”魏尋問。

“一點,但不多。”藍念說,然後她露出一個嫣然的笑容,“這種事情,現在還挺常見的。”

魏尋眼裏冒出點光來,“真的嗎?”

藍念說,“如果說,我跟過一個omega,你信嗎?”

魏尋沒見識地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睛,“是嗎?我都不知道……”

“不太容易,只能邊學邊實踐。”藍念說。

“找你果然是找對了。”魏尋要不是為着這點羞恥感,早就該找藍念的,和程放那種愣頭青的處A講有什麽用。

他搓了搓手,又身體前傾,靠在桌子上,神神秘秘地,但比之前的艱難啓齒要好得多,“那你現在……你是哪邊的……”

藍念聽着魏尋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描述無奈地笑,“那個omega算是我跟過的最好的人了,我真是恨自己為什麽不能彎。”

“不過也因人而異,我個別朋友的性向也會改變。”

魏尋只聽了前面那句,心裏大為振奮,放下心來,至于那些個別情況,肯定不會發生在他身上。他興奮起來,話也直筒倒豆子一樣噼裏啪啦往外出。

恨不得把這段時間的百思不得其解都一股腦地講幹淨,對不容易,要邊學邊實踐這件事,魏尋真是太有共鳴了。

藍念看着魏尋像是突然解開了封印的樣子,意識到原來他在意的只是對面是個alpha讓他覺得屈辱,至于別的什麽困惑,他倒不在意。

這樣也好,幹淨利落反倒容易成事,她身邊那些朋友想太多的動了情的全都沒什麽好結果,也就是魏尋這個反應,讓藍念直到後來很長很長的時間,她都還以為魏尋只是像工作一樣對待那位,是沒有一點真感情在的,所以才會全心全意地幫他。

聽魏尋講完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藍念簡直兩眼一黑,她基本可以确定,魏尋完全在錯誤的方向上使錯了力。

“你給我看看,你們都聊什麽了。”藍念探出一張細膩白皙的手,要接過魏尋的手機。

魏尋看了看她,快速地臨時把陸隽霆的備注改成了陸,這件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尤其藍念又與很多A城上流階層的人有牽扯。

藍念看了眼手機上邊欄下的陸字,A城,姓陸,自然容易讓人聯想到陸家,看魏尋的反應,如果真是陸家他肯定忍不住炫耀了,但藍念能感覺到,魏尋并不想透露對方的真實身份,所以她也就不探究了。

手指往下劃,大部分時間都是魏尋的獨角戲,尤其是到了最近這幾天,魏尋每天定時定點給對方發早安晚安,還有拍的烏七八黑的食堂的盒飯,甚至還有財經新聞,不是小學生流水賬,就是工作彙報,藍念邊往下劃邊笑了起來。

魏尋憂心忡忡地問,“你說,我是不是可能誤會了,他根本就沒興趣。”

藍念的目光落在了對方發的一個哦字上,她擺擺手,“不不不。”

藍念笑得快肚子疼,說,“不,他肯定有。”

“你怎麽知道?”魏尋喜上眉梢,但又懷疑地問。

“你發了這麽多垃圾,但他還沒有拉黑你。”藍念說。

魏尋的笑容又垮下來,“真這麽爛嗎。”

藍念把手機遞回給魏尋,清了清嗓子,“你聽我給你講呀。”

“這位陸先生,如果要是真喜歡你說的那種omega的話,人家就去找omega了啊,找你幹嘛呢?”

“所以首先,你用omega的方式勾引,就是大錯特錯。”

“其次,你和他說那麽多沒有用的,這位陸先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只是中意你的信息素。換句話說。”藍念停頓了下,評估如果魏尋能不能接受這種尺度的話。

“他只是想睡你。別想的太複雜。”

“真的嗎?”果然魏尋面露難色。

“不然呢,人家是圖你恐同啊還是圖你心靈美啊?”

藍念只好讓他認清現實,知難而退也比懵懵懂懂得強。

“這樣啊。”魏尋有些消沉。

藍念問他,“那你還想繼續嗎?”

魏尋像是确實認真思考了下,還是點頭。

“你也不用太悲觀,我看這個陸先生對你還挺有耐心的,至少睡不到你之前是這樣的。”

“那我該怎麽辦?”魏尋問。

“欲擒故縱,求而不得。”藍念靈眸流轉,悠悠說道。

每個中國字魏尋都聽清了,但放在一起他實在不懂。

藍念嘆口氣,算了,這個對魏尋而言太難了,“這樣吧,你先做到性/張/力吧。”

“一會兒去你那,我給你拍幾張照片,你按我說的順序給他發。”

“不用講別的,就發 在幹嘛?然後一張照片。”

魏尋皺着眉思索,藍念又接着說,“總之無所謂你想發什麽,後面跟一張照片就行。”

這回清晰易懂,魏尋點頭,藍念收拾了下起身要走,魏尋整晚如醍醐灌頂,終于不用搞omega那套,他也可以放開了吃了,匆忙間夾了幾口魚肉塞嘴裏。

“你家太遠了,要不去我那吧,在哪拍都一樣。”

魏尋點頭,在他心裏,他和藍念之間,好像不管多晚,孤A寡O也不會發生什麽。

A城守着東海邊界,到了八月底,空氣清涼舒爽,哪怕已近深夜,依然有消夏遛彎的身影,濱海商務區新修的木棧道沿着海邊向內延伸,過了行人熱鬧的區域,再往裏是人口密度極低的別墅區和生活配套,那是另外的光景了,又寬又直的馬路上,整天也不看見多少車流,在這片區域裏,有家新開的私立醫院,矗立在樹林環抱的海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度假區。

醫院裏燈火通明,醫護人員悉數在崗,安靜有序,走廊空蕩,陸隽霆從地下車庫的VIP通道上去,葉立心已經在電梯邊等他了。

“抱歉,公司有事,來晚了。”陸隽霆沒什麽架子,輕車熟路地往教授的辦公室裏走。

“哪的話,陸總來,多晚都得等啊。”葉立心看起來四十出頭,架着一副金絲邊眼鏡,臉上确實看不出一絲加班的疲憊。

畢竟他這都是預約制,為了避免客戶們彼此碰面,非急診的一天至多接待2-3位,随便哪家簽署的長期保密協議都夠養上他這家醫院一段時間了。

這裏面陸隽霆的協議內容最長,當然給的也就最多。

他很有分寸地跟在陸隽霆身後不遠的地方,十四五歲陸隽霆剛認祖歸宗的時候,葉立心被安排成了他的私人醫生,但這些年他很清楚,眼前這個男人早不是當年那個只會在自己身上留傷疤卻怎麽也對抗不了父親的男孩了。

辦公室裏提前準備的茶水糕點也都妥當,房門緊閉,只剩下葉立心和陸隽霆隔着茶幾面對面。

“最近幾天怎麽樣?有低燒嗎?”葉立心問。

陸隽霆說,“沒怎麽注意,應該沒有。”

葉立心意料之中地點頭,“看來我判斷得沒錯,藥物奏效。”

“是什麽問題?”陸隽霆非常冷靜,似乎在聊的并不是他的身體。

葉立心沉吟片刻,“倒也不是什麽大問題。”他站起身,從上鎖的書櫃裏取出化驗報告,已經被牛皮紙袋封裝完好,遞給了陸隽霆,“就是你可能要多受點罪。”

陸隽霆簡單翻了翻滿頁的數值和醫學術語,其中腺體相關的幾項有一些異常值。

葉立心在一旁解釋道,“簡單來說是你的信息素系統受到擾亂,重新恢複穩态需要其他條件,在此之前,你的易感期會處于劇烈波動,按目前狀況來看,可能會大幅提前,并且周期也大幅縮短。”

“短到什麽程度?”陸隽霆問。

“不好說,如果耐藥性變高的話,頻率可能是之前的2-3倍。”葉立心說,“隽霆,藥物只是辦法之一,如果可以,我并不建議你靠藥物解決。”

這對陸隽霆來說是個很差的消息,以往他的易感期就要比普通alpha長出很多天,若是頻率變高,那代表他将有大量的時間要浪費在解決這種動物本能上。

“有其他辦法嗎?”陸隽霆眉頭微蹙,臉色不太好看。

“當然,任何信息素波動都是有原因的,保險起見,過會兒我們會再做個超聲檢查排除器質性疾病,但按我的經驗來看,應當是你最近接觸了其他的信息素,與你匹配度極高。”

看陸隽霆的神色,想來确實是有這麽個人了,葉立心繼續說,“你知道,雖然不是說完全沒可能,但這對enigma确實是非常罕見的事情,也可以說因為enigma總是輕易粗暴地壓制一切信息素,如任何人體能力一樣,遵循用進廢退的原則,造成了enigma天生不如alpha和omega那樣,會處理和調和真正匹配的信息素。”

每次講起enigma的事情,陸隽霆的臉色就越來越難看,葉立心只好省略掉更多的醫學原理講述,直接快進到解決辦法,“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快速且頻繁的與匹配的信息素接觸,給你的身體更多适應的時間,越直接越奏效,标記好于性關系好于接吻好于其他接觸。”

他一口氣講完,陸隽霆看着他沉默了兩秒,無奈地撫額說,“你再多開點藥吧。”

葉立心惋惜地沉吟,“那……倒是也沒問題。”

他不好打探陸隽霆的私人關系,但有些預期他還是要講明白,“我說在前面,藥物只是保證你身體穩定,但顧不了你舒不舒服,靠藥的話,你接下來這次易感期會非常難熬的,你現在各項數值都在波動頂峰,恐怕其他信息素短期對你作用也很小。”

“有多難熬?”陸隽霆問。

葉立心琢磨了下,“我只接觸過一個類似病例,據他說,難熬得想死。”畢竟是醫生,說話周全謹慎滴水不漏,他補充道,“但這也因人而異,很難預測。”

陸隽霆點頭,看起來絲毫沒有改變想法。

葉立心打開門叫來了護士,回身對陸隽霆說,“我們最後再做一個腺體超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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