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 第59章
◇ 第59章
本市的財經新聞和娛樂小報最近的稿子一篇接一篇,都在傳陸隽霆和文詩恐有婚變。
其實也不是空穴來風,對外公告說的是三月訂婚,四月完婚,這眼看着初夏已至,六月的日歷已經翻了大半,兩家卻遲遲沒有最新動作了。
文詩從一個也住這小區的朋友那裏要來了出入許可,她開着車進了這片大型別墅的住宅區,她的消息僅到這裏,陸隽霆住這,哪一棟卻不好說。
不是她沉不住氣,而是她實在沒有辦法。可能她爸倒是無所謂,訂不訂婚的生意也照常繼續做,但是對她而言不一樣。
她找上陸隽霆,就像是在已經沒有機會的市場找到了最後一個空位。
不是說她有多喜歡陸隽霆,而是像他條件如此合适的結婚對象非常少有。
錢啊權啊自然不在話下,最重點的是陸隽霆性格冷淡但人品端正,兩人之間沒有牽扯,又不打算管她,婚後她也有極大的自由。
聯姻的命運她不可能躲得掉,如果她錯過了這個,下一個還不知道什麽德行呢。
她和陸隽霆的婚前協議改了再改,共同財産已經劃得不能更清楚,她甚至接受了陸隽霆身邊有誰都行,遺産分配甚至也有一定額度,她唯一的底線是,小三不能有孩子。
就這一件事,陸隽霆拖了她兩個月,這兩個月裏她早就查清楚了,他現在身邊沒有人,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之前有過一段後來又莫名其妙在生日宴出現的那個alpha。
Alpha本來就不可能懷孕,文詩就不懂,陸隽霆在锱铢必較些什麽。
所以她只好自己上門看看,搞不定陸隽霆,說不定她可以搞定這個alpha,在文詩的段位面前,別管是什麽性別,大部分普通人都是小菜一碟。
她在價值最高的那一片裏轉了一圈,有個三四棟的候選,拿不定主意等了一會兒,正考慮的時候沒想到看見了出來扔垃圾的魏尋。
他穿着件oversize的T恤和大短褲,露出的小腿雖然又白又直,但穿着人字拖拎着袋垃圾晃在路上實在是普的不能更普。
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文詩跟在他身後,摁了下車笛,降下了車窗,語氣輕盈友好,完全看不出來她想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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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沖魏尋招了招手,喊了一聲,“魏尋是吧?上來我們聊聊?”
魏尋回身看清她臉的一瞬間,第一反應是把手上的垃圾趕緊丢盡了垃圾桶裏,看不見一點痕跡。
現在是上午十一點,那是一袋早上他們用過的東西,紙巾,潤滑劑的空瓶,避//孕//套……魏尋實在不想放在家裏,所以才拎出來扔了。
東西扔完,魏尋的手忽然攥成了拳頭,手心開始冒出細細密密的汗來。
文詩見狀雖然內心很嗤之以鼻,但還是笑了下,說“之前算我們有誤會,坐下來聊清楚?”
“上車?”
魏尋沒有動,他不傻,他說,“要不你下來,我們坐那邊說吧。”
文詩眸光流轉,說,“沒問題呀,等我鎖個車。”她找了個看起來不像是停車位的地方,又沖魏尋眨眼笑得明朗自如,還略帶親和地說,“要是被鄰居投訴了,不如讓隽霆哥去賠不是吧,你說呢。”
魏尋愣了一瞬,這感覺很怪,他不知道陸隽霆這個正牌的婚約人,是想拿他做什麽。
陸隽霆回來的時候,魏尋還坐在客廳窗邊那把常坐的椅子上,窗外已經都暗下去了,只能模糊看見些遠處的光亮,他雙腿平直地落着,坐得規整,只有肩膀垂着,借着客廳只開了兩三盞的燈能看出來,說是發呆也行說是思考亦可。
東西都在車上,陸隽霆只是回來換個衣服,把身上的t恤換成正式的禮服,過一會兒有一個政商聯合的行業晚宴。他穿行過門廳到冰箱裏拿了瓶氣泡水,遠遠地望了眼魏尋,他沒有任何反應。
陸隽霆蹙眉,倒不是覺得他回來魏尋連句話都不說有什麽,只是魏尋眼見着這幾天有點活氣兒,他不确定怎麽一天不見又打回原形。
他走過去,靠在了魏尋對面窗邊的另一側,房裏太安靜,所以他擰開氣泡水瓶子的時候,發出的一絲金屬瓶蓋摩擦的聲音又接着一聲很清爽的氣音,都非常清晰。
魏尋眨了眨眼,才發現陸隽霆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已經在眼前了。
“想什麽呢?”陸隽霆的聲音低沉舒展又帶着一點疲憊的慵懶。
“啊?”魏尋無意識地呼吸變得深了些,然後說,“沒什麽。”
他眼神飄忽了一瞬,算是完全回到了眼前的現實裏,他問陸隽霆,“你吃過飯了嗎?”
“沒有。”
魏尋忽然站起身來,他向前了一小步,但也沒離陸隽霆太近,然後說,“我去準備一點吧,很快。”
轉身往廚房去的時候,陸隽霆攥住了他的手腕,說“不用,來不及了。”
魏尋擡頭瞄了眼牆上的時鐘,他記得早上陸隽霆和他說過,只回來呆一個小時,這會兒只剩五十分鐘了。
他的目光低垂了點,有些愧疚地說,“要不叫個外送吧。”他拿出手機,翻出一些附近的高級餐廳的小程序,開始向下翻劃。
“你定自己喜歡吃的吧,我去外面吃。”
聽陸隽霆這麽說,魏尋就有點想把頁面關掉了,他也不餓,本想磨蹭一會兒等陸隽霆走了算了,誰知道他還沒把手機收起來,就落到了陸隽霆手裏。
準确地說是陸隽霆站在他身後,與他半個肩膀重合,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腕,借着他的手把手機舉到面前,微微側身,另一只手兩根手指夾着汽水瓶子,食指在手機頁面上挑選。
他問,“這個想吃嗎?”
“不太想。”魏尋答。
“那這個?”陸隽霆手指又劃動了一屏,光映在兩個人的臉上。
“也一般。”
陸隽霆低頭睨了魏尋一眼,然後沒商量地把剛才的“一般”加進了購物車。
魏尋張了張嘴,說,“那還不如上一個呢。”
陸隽霆好像笑了,唇角若有若無地上揚,把購物車裏的東西替換了,又加了幾樣,手松了下來,拍了拍魏尋的後腰,說,“行了,下單吧。”
看他老老實實地點了提交以後,陸隽霆微微低了點頭對他說,“別糊弄吃飯,剛見起色。”
魏尋唇線抿出一點起伏的曲線來,片刻之後,說,“知道了。”
手機的屏幕熄滅了,他垂下手握在一側,仰起頭看陸隽霆,想說什麽,但又沒說。
這客廳偏遠一角的地方交彙着屋內外的燈光,魏尋已經胖了點,氣色也恢複了一些,那張清秀的臉在這樣一個靜谧的時刻對陸隽霆而言格外動人。
他擡起手撫上魏尋的頸後,将吻落了下去。淺嘗辄止但算得上是溫柔,不多不少的溫柔正好匹配帶着疲憊和忙碌回來但又在魏尋身上獲得寧靜的陸隽霆。
魏尋兩手搭在陸隽霆的腰上,不冷淡但也不熱烈地回應他,但是耳間似乎總有文詩上午說過的話在時不時地穿梭。
“魏先生,你知道你在過多少人夢想的人生嗎,自己搞砸了,還有人為你,為你的家庭,為一切買單。”
“我理解你,好不容易攀上陸隽霆,打死也不想放手吧。”
“你遇上我,算是走運,我不會插手,三個月我和陸隽霆結婚,咱們相安無事,算是合作,怎麽樣。”
“我不會和下水道的臭蟲蟑螂一般見識,無非是求個眼不見心不煩罷了。”
所以,唇齒間在纏綿,心髒的疼卻更強烈。
因為他覺得文詩說得都是事實。
不太長的吻,片刻之後,陸隽霆放開了他,看了眼腕表,帶一點很難察覺轉瞬即逝的不舍,擡手抹了抹魏尋的唇角,低聲說,“我該去換衣服了。”
魏尋點頭,但卻跟着陸隽霆一起進了衣帽間。
進門的時候,陸隽霆在前面問,“禮服你放哪了。”
魏尋的腳步忽然頓住了,有點惶恐地說,“對不起。”
陸隽霆停在手表櫃子邊,回身看他。
魏尋一雙圓眼裏露出無措來,說,“我給忘了,我現在去拿吧。”
陸隽霆攔住他的腰,停住了他轉身向外的動作,說,“算了。”
他邊撥號邊擡了下眼皮問魏尋,問,“你今天怎麽了。”語氣倒也沒有并沒什麽不高興的。
魏尋咬着下唇,糾結了很久,當他想開口的時候,陸隽霆那邊已經接聽了電話,他說,“幫我帶套禮服到會場。”
“随便你,什麽款式都行。”
他的聲音完全蓋過了魏尋剛啓齒那一點微弱的氣聲。
電話挂了,陸隽霆又抽出了手表抽屜,替換了一塊,他邊單手扣表帶,邊又用目光掃了下站在身前有點僵硬的魏尋,問他,“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片刻後魏尋搖搖頭,說,“沒什麽。”
”真的?“陸隽霆問,“你不是有話要說?”
邊說陸隽霆邊進浴室,還帶着魏尋這個尾巴。
陸隽霆很少臨出發前還要單獨回來換衣服,重新收拾儀容的,可見今晚這場是個不小的場合,想必衣香鬓影華彩照人吧。
但魏尋只是藏在家裏吃外賣,在聚光燈下光明正大陪着陸隽霆的另有其人。
“你未婚妻今晚也會去嗎?”
魏尋淡淡的聲音混雜在洗手臺的流水聲裏,但還是被陸隽霆聽見了。
聞聲後他微微擰眉,手從水龍頭底下抽出來,水聲便停了,他看着魏尋低沉說,“怎麽想起來這個。”
比起以前理直氣壯的樣子,魏尋此刻正把這句連自己都有些意料之外的話竭力掩飾成無心閑聊,他将毛巾和古龍水都遞到陸隽霆手邊,然後看起來心無旁骛地說,“我只是最近看到報道,說你們可能婚期推遲,引發外界猜測。”
陸隽霆瞥了魏尋一眼又收回目光,用一貫淡然的語氣說,“他們胡寫的,你還看那種東西。”
“噢。”
“別亂想。”陸隽霆低聲說了一句,仔細聽的話,這句更适合做話題的結語。
但魏尋沒聽出來,他把陸隽霆用過的毛巾放到了待打掃的區域裏,說,“所以其實你們不會推遲對吧。”
陸隽霆不知道他怎麽推理出來的,解釋這裏面的邏輯似乎是浪費時間,但他收拾好了以後,從鏡子裏側過身,還是面對魏尋解釋了一句說,“婚期是随時可以改的東西。”
魏尋忽然擡手拽住了陸隽霆小臂一側,他問,“那你們為什麽不結婚,要推遲啊?”
這些七扯八繞的東西甚至要從一年前的商業布局開始講起,他現在距離出發時間不多了,眼看魏尋想問到底,有點焦躁的陸隽霆目光就下意識地暗了下來。
落在魏尋的眼睛裏,被喚起了前兩次他們講起未婚妻這個恐怖話題的時候,發生的事。
魏尋垂着眼睛,不再說話了。
陸隽霆嘆了口氣,擡手撥弄了魏尋一下,讓他把浴室的門讓出來,說,“你為什麽非拽着這件事不放,和你說過了,結婚不代表什麽。”
其實陸隽霆沒花力氣,推的那下也根本不疼,但卻把魏尋心裏的恐慌又攪了出來,像是陸隽霆又有了明顯的厭煩。
恐懼多于依戀,擔心大于理解,他趕忙上前和陸隽霆解釋,說,“沒有,我沒有。”
“我問這件事的意思,不是不想讓你結婚的。”
“我是想說,什麽時候結都可以,我沒想着這些,和我沒關系,我知道。”
陸隽霆本來已經覺得魏尋也是無心的,這個話題沒必要繼續下去,但聽到魏尋跟在他身後忽然一連串吐出的話,有一種異樣的感受忽然泛了出來。
陸隽霆盯着魏尋說,“你再說一遍。”
魏尋根本不知道陸隽霆又發生什麽心理活動,他只是想和越界這件事,和以前他不想讓陸隽霆訂婚這件事,幹系斷得越幹淨越好,所以他又額外講了兩句其實本來也不該是他說的話,他說,“你們要不還是盡快結婚吧。”
“一直拖着會不會不好,都有稿子開始抹黑你們了,私生活也會被……。”
陸隽霆忽然擡手捏住了魏尋的下巴。
魏尋消了聲。
“你真這麽想?”
“這麽迫不及待地當個見不得光的東西?”
陸隽霆壓着自己的脾氣快壓爆炸了,但不僅是聲音還是手上的力度,還算是都收了不少。
魏尋眼睛裏是迷蒙一片,他想反駁,但心口很痛。
“你以前怎麽說的?不是大言不慚地說,如果我要訂婚,你就要和我拉倒嗎?”
“怎麽,失了一次業,骨氣也被狗吃了?”
聽完陸隽霆這些話,魏尋像是被創痛的呼吸都有些遲滞和沉重,可能太疼了,可能是這些日子除了今天上午之外他還算過得不錯,讓他已經死了很久的那點可以用于反抗的能量終于複燃了些許。
他知道現在他要對陸隽霆百依百順,但這個當下,他顧不上那些,連帶着文詩上午帶給他的巨大崩潰,他一口氣都倒在了陸隽霆面前。
他說,“那你想要我怎麽樣啊……”
陸隽霆松了手,看着魏尋下巴有了一個淡淡的印子,可能還是捏疼他了。
他眉頭緊鎖,說,“告訴你了,少用點沒用的心思,說什麽違心的話。”
“那你想要我說什麽。”魏尋聲音沙啞,眼眶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紅了,眼睛裏有明晃晃的掙紮和痛苦。
他說,“我說不要你結婚,你就不結了嗎?”
魏尋看着陸隽霆宛若神明般說一不二的臉,微微閉上了眼睛,他垂下身子,手掌支在膝蓋上,絕望地說,“你這個人怎麽這麽別扭啊。”
“我說結也不行,不結也不行,沒有人比你更難伺候了。”
“要不你明說吧,好不好,到底要我怎麽樣。”
陸隽霆深邃的瞳孔裏凝出一大片漆黑,看不到一點答案的蹤跡。
他伸出手落在魏尋的下巴上,想湊近了點看,但肌膚相觸的瞬間,魏尋就把頭用力地扭開了。
臉上肌肉線條都繃緊了些,仿佛在說,不用你管。
陸隽霆的手就僵在了半空。
手機已經響了好幾遍,是司機在催,再不走真的來不及了。
陸隽霆氣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與魏尋錯身而過的時候,還是什麽也沒說,大門很快傳來了很重的撞擊聲。
魏尋的眼睛倏然瞪大了,他扭頭去看陸隽霆的背影,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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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