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名字、倉庫、冰汽水

第0008章 名字、倉庫、冰汽水

下課鈴聲響起，節奏輕快活潑，似乎有樂符在眼前跳躍起舞，陸祺的心情都跟着愉悅了起來。

老師前腳剛跨出教室，陳知行後腳就湊了上來：“陸祺，我帶你去食堂吃飯，今天中午有紅燒肉，去晚了就沒了！”

陸祺看了一眼顧琅言，他正在慢條斯理不慌不忙地收拾桌面。

“言哥，一起去啊。”陳知行喊上顧琅言，“哎，付炀去哪兒了怎麽跑得比我還快？”

“他和越潇一起去食堂了。”顧琅言站起身，見陸祺還坐在位置上不動，問：“走吧，不是要去吃飯嗎，正好吃完飯帶你去倉庫看看還有沒有校服。”

陳知行走在前面，雙手插兜，搖頭晃腦地吐槽起了付炀：“真是見色忘友啊，也不知道越潇看上他哪兒了！”

陸祺剛來到這個班級一上午，就對班級裏的一些八卦了如指掌了，這一切都多虧了陳知行。

從他口中，陸祺得知，班花是越潇，也是生活委員。陳知行給陸祺指了一下，陸祺這才發現越潇就是早上收手機的那個白皮膚大眼睛馬尾紮得高高的女生。

而越潇喜歡的人是付炀，就是坐在陸祺後面的那個男生，付炀長得根正苗紅，雖然也留着極短的寸頭，但帶給陸祺的感覺卻和痞裏痞氣的陳知行截然相反，付炀一看就是那種非常板正、非常有毅力的帥哥。

他們兩個還沒在一起，說是為了不影響學習，兩人約好了高考後再談這些，不過也算是郎有情妾有意，在外人眼裏和在一起了沒什麽區別。

同時，陸祺也從陳知行口中套出了一些關于顧琅言的事。

“顧琅言啊，一中校園男神，你沒發現咱班門口一到下課就特別擁擠嗎？一半都是來看他的，剩下一半…”陳知行哼唧了兩聲，“剩下一半估計是來看你的，嗨呀，現在都知道高三八班有兩個帥哥了，我得到的注目更少了……”

陳知行擡頭仰望天空，酸溜溜地說。

“不過他對那些女生都很冷淡的，不收情書也不收禮物，被表白了就禮貌拒絕，反正挺有分寸的。”

“也不知道誰能入了他的眼，真是奇了怪了，之前一個學姐特漂亮，長得像前段時間特別火的那個網紅，追了他好久，他就跟那種不近女色的活佛一樣，我要是他早就左擁右抱美女環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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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知行仗着顧琅言去幫老師搬練習冊不在現場，聽不到自己的吐槽，于是便一個勁兒的說個不停。

“你說老天爺怎麽想的，讓他長得帥學習好，而且還會點才藝，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陸祺冷笑一聲，“你當誰都跟你似的？”

陳知行什麽德行陸祺一直都知道，從小學就會給女生買糖果牽女生的小手了，就別說小學，幼兒園一起玩游戲的時候，他玩的都是唐伯虎點秋香！但好在陳家父母對他管教比較嚴厲，他在這種棍棒教育之下成長的還不算歪，沒做出什麽玩弄女生情感的出格的事，也就愛打一打嘴炮而已。

“我怎麽了，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

吃過午飯，上了一上午課的陳知行也不覺得疲憊，回了趟教室拿起籃球就吆喝着同學跟他出去打籃球。

“陸祺，打球去啊？”陳知行夾着籃球，大聲地喊陸祺。

“我不去，你去吧。”陸祺說道，跟在顧琅言身後問，“現在去倉庫嗎？”

顧琅言沒接他的話，只是拿出一件外套，看樣子像秋季校服的款式，依舊是绛紅色為主，他擡手輕輕一扔，陸祺下意識接住。

“我的校服，你先試一下尺碼。”顧琅言靠着書桌，過道太窄，兩條大長腿無處安放有點拘束。

陸祺摸着手裏布料柔軟的衣服，問：“現在不是夏天嗎，你怎麽還帶秋季校服啊。”

顧琅言眉眼彎了一瞬，“我訂了兩套秋季校服，一套放學校以備不時之需，順便午睡的時候還可以枕着。”

陸祺了然，抖開衣服套了上去。

紅色的外套沾着淡淡的松木清香，像是從遙遠的雪山傳來的味道，直直蓋在陸祺的身上，包裹着他。

明明是很淺的味道，卻壓得陸祺呼吸不暢，但同時這個味道又很好聞，陸祺忍不住偷偷深吸了一口氣，在被顧琅言察覺之前立刻裝作很忙的樣子，摸摸衣領，扯扯衣擺。

顧琅言看着他，目光專注，令陸祺不太自在，他伸開胳膊，袖子長出一小截。

“你往後靠一靠。”顧琅言指揮着陸祺走遠一點，還讓他在原地轉個圈。

陸祺不明白他這麽做的用意，但還是垂着頭老實巴交地依他的話這麽做了。

直到耳邊響起顧琅言的笑聲，陸祺才察覺出一絲不對勁，怎麽跟訓狗似的？陸祺倏地擡起頭，眼睛瞪得圓圓的，眼裏透着被人戲耍的怒氣。

“嗯……小一碼差不多。”顧琅言逗夠了陸祺，憋着笑說，“走吧，我記得這個碼數倉庫裏應該還有。”

顧琅言迅速扯開話題，帶領着陸祺朝倉庫的方向走。

陸祺撇了撇嘴，略帶不爽地跟在他身後，沒想到這人看着高高帥帥的，竟然還有這種惡劣的趣味。

“你名字怎麽寫的？”顧琅言主動開口打破沉默，走廊喧嚣嘈雜，顧琅言的聲音在其中卻格外清晰。

“耳刀陸，順頌商祺的祺。”縱使有些不情願，但陸祺還是認真地回複他。

“陸祺。”陸祺聽到顧琅言低聲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名字，一瞬間耳朵像是過了電，從頭到腳都是酥酥麻麻的。

“那你呢，名字是怎麽寫的。”憋了一上午，陸祺終于問出口了。

顧琅言腳步定在原地，陸祺被他突如其來地停頓吓了一跳，差點被撞到他身上，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陸祺幾乎能感受到他的體溫，以及他胸膛起伏的頻率。

“伸手。”顧琅言說。

以為他又要逗自己，陸祺猶豫了一會兒，注意到顧琅言眼裏的認真和堪稱溫柔的笑意時，陸祺還是張開自己的手掌，遞到顧琅言跟前。

“不知道怎麽說才好，還是寫給你看吧。”顧琅言一只手攥着陸祺白淨的手腕保持平衡，另一只手的食指落在他的掌心，一筆一畫、一字一頓。

陸祺感受着顧琅言的指尖在自己的掌心上寫寫畫畫，瞬間呆滞在原地動彈不得，被他碰過的手腕，以及掌心都是火燒火燎的。

陸祺整個人像被吊挂在一個巨大的火爐之上烘烤，他眼神渙散地看着掌心，顧琅言的比劃的很輕，但他卻覺得每一個字都被刻在了他的掌心，溫熱的觸感殘留了許久。

“怎麽樣，看出是哪幾個字了嗎？”

陸祺躲開他的視線，耳尖悄悄爬上一絲薄紅，他根本沒看清，滿腦子想的都是“他、幹嘛、突然、碰我”，怎麽可能分辨得出來他寫的是什麽呢？

但陸祺還是強裝鎮定地點了點頭：“知道了。”

算了，還是回去偷偷看一下他的書本上寫的名字吧。

“義無反顧的顧，琅然的琅，言辭的言。”顧琅言松開他的手腕，語速很慢，語調很輕。

陸祺雖然個子很高，但很瘦，一只手捏住他的手腕都綽綽有餘，胳膊細得顧琅言有一種稍微一使勁兒就能掰斷的錯覺。

原來是這麽寫的，陸祺在心裏記下了，表面不動聲色，十分淡定：“啊，我知道。”

顧琅言無聲地笑了笑，一只手插進褲兜裏，也不戳穿陸祺，反而替他說話：“我知道，我是怕我寫得不标準，你認錯了。”

陸祺舔了舔幹澀的嘴唇，“你寫得……挺标準的。”

“那就好。”

校園裏，烈日當空，到處都是亮眼的紅色。藍天在日光的暈染下像是覆蓋了一層模糊的濾鏡，道路兩側的樹木枝繁葉茂，枝桠交錯，大概是新移植的草皮，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好聞的青草味，蟬鳴聲不絕于耳，這個夏天足夠豐富，填滿了陸祺的空白。直到許多年後，每一個夏末他都會想起在一中的點點滴滴。

他從沒有一刻能夠忘記這裏的味道，忘記這裏的人和事物。

顧琅言帶着陸祺走到倉庫，厚重的木門甫一推開，肉眼可見的灰塵飄在半空中，正對着門的是一扇窗戶，在陽光下，這些灰塵粒粒清晰。

陸祺被灰塵難聞的氣味刺激得後退了幾步，幹淨漂亮的小臉皺巴巴的。

顧琅言擡手揮了揮空中的揚塵，發現陸祺沒跟上，回頭一看，正對上陸祺充滿掙紮和糾結的雙眼。

顧琅言一只手握拳輕輕抵在唇邊，掩住了笑。

還挺嬌氣的。顧琅言心想。

倉庫裏的東西很多，廢舊的書桌、壞掉了的電子設備，全部雜亂無序地擺在一起，平時倉庫并沒有這麽多灰塵，只不過一個暑假沒有打理而已，到處散發着泥土的味道。

“我……”陸祺猶豫片刻，他雖然嫌這裏髒兮兮的，但也不是不能進去，只是陸祺自小就對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會産生過敏，去醫院做過敏源檢測，也只能得到一個粉塵過敏的結果。

陸祺咬咬牙，閉上眼做足了心理準備，正要走進去就聽見顧琅言制止了他。

“你在門口等我吧。”似乎是在主動替陸祺解圍，顧琅言不等陸祺回話就低頭專心尋找。

一般多餘的校服都會被放進專門的箱子裏，顧琅言彎着腰摸索了一會兒，只留給陸祺一個背影，短袖順着他的動作垂了下去，肩胛骨微微凸起，勾勒出一條曲線，他的腰線暴露在陸祺眼中，哪怕是彎着腰，少年的脊背都是挺拔的。

陸祺想，他是天生熱心腸嗎？還是說因為他是班長，所以對誰都很照顧？

陸祺将目光移到顧琅言的小腿，餘光一瞥間他紅色的校服褲腳因為走動，卷起了一塊落在他白色的帆布鞋上，露出一小截腳踝。

順着鞋子看去，陸祺這才注意到他純白色的帆布鞋上沾上了許多灰塵。

陸祺抿唇，顧琅言的溫柔源源不斷地灼燒着他的心髒，心裏又暖又燙。

最後顧琅言在一堆雜物中翻到了多餘的校服，連最初的袋子都沒拆開過，上面浮着一層青灰，顧琅言沒有第一時間遞給陸祺，而是把裏面的校服拿出來背對着陸祺抖了幾下。

“這個碼數應該差不多。”他說，“回去再洗一洗，這幾天都是晴天，很快就幹了。”

陸祺雙手接過校服，很幹淨，只有幾道很淺的折痕，甚至還帶着點獨屬于新衣服的味道。

“但是只有夏季校服，秋季校服可能要重新訂，過兩天我幫你去問問吧。”

“謝了。”陸祺嘴唇開開合合，只吐出了這麽一句話。

“不客氣，不是說請我喝汽水嗎？”顧琅言歪着頭看他。

陸祺不受控制地攥緊了手裏的校服，用力點了點頭：“你想喝什麽，我……”

陸祺一掏兜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現金，剛才倒是看到了學校裏有小賣鋪，但他在上課之前就把手機上交了，現在自然是沒錢付款的。

“我……我沒帶現金。”陸祺吞吞吐吐。

顧琅言挑眉，詫異道：“你沒帶手機嗎？”

陸祺一臉茫然，“早上不是統一交手機到保險櫃裏了嗎？”

一中管理還算人性化，允許學生帶手機，每個班級都設有一個保險櫃，早上到校第一件事就是上交手機，放學再統一下發。

“你真交啊？”顧琅言大概是沒想到他這麽乖，還真把手機上交了。

不是真交還能假交嗎？陸祺不明所以，只能誠懇地點了點頭。

“你沒交嗎？”

顧琅言的舌尖抵了抵上牙膛，無奈地聳了下肩膀：“我說我沒帶手機。”

“……”還能這樣？

好像确實可以這樣，收手機的就是生活委員越潇，她也不會動手翻書包，一般都是憑自覺，顯而易見，顧琅言沒有自覺。

“既然這樣，那這次就我請你吧。”

陸祺有些丢臉，還有些惱人，恨不得一頭鑽進地縫裏，說好的他請客喝汽水，結果到頭來還要顧琅言結賬，他何曾這麽難堪過？

“想喝什麽？”

顧琅言站在小賣鋪門口問陸祺，小賣鋪人擠人，只見進不見出，陸祺斟酌片刻：“人好多，要不還是算了吧。”

“我去買，你在門口等我就行，”顧琅言大概是早已習慣了小賣鋪的腥風血雨 ，“喝什麽？”

他又重複了一遍。

“可樂就行，要聽裝的。”陸祺小聲說，“要冰的。”

顧琅言看着他溫順的眉眼，有點想笑，問：“百事還是可口？”

陸祺擡頭，眼神堅定：“百事！”

顧琅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就是很想逗他，“那我們不是一路人，我喜歡可口。”

陸祺沉默了幾秒鐘，似乎在思考顧琅言話語的真實性，他偷偷擡眼看顧琅言，顧琅言逆光而立，光暈照在他的身上，使他整個人多了幾分柔和，顧琅言眼神平和冷靜，看不出半點在騙人的跡象。

看來是真的。

這跟是不是一路人有什麽關系呢？

“逗你玩的，”顧琅言見他埋頭冥思苦想，不忍再繼續逗他，于是說：“我沒什麽特別喜歡的，都可以。”

陸祺沒忍住當着他的面翻了個白眼，就知道不能相信他。

“真幼稚。”陸祺小聲嘀咕了一句，顧琅言聽得清清楚楚，但沒有想要替自己反駁的打算，他任由陸祺為自己“安上罪名”，老老實實認罪。

【作者有話說】

好好好，終于寫到三萬字了我可太棒了！

接下來的更新頻率會降下來，因為我沒有存稿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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