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 第49.“你怎麽不牽我了”
◇ 第50章 49.“你怎麽不牽我了”
陸祺已經忘了那天他是怎樣回到家的,他沒有任何的意識,渾渾噩噩如同被抽幹了所有靈魂。
他站在花灑下,像是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将他心底的火苗澆滅,撲簌撲簌的火星子掙紮着飛濺,燙得陸祺激起渾身戰栗。
他很想将陳豪的話從大腦裏挖出去,他不想被人用言語離間,可它們太頑強了,陸祺根本無力招架。
陸祺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小白跳到床上舔了舔陸祺的臉,他伸出手抱住小白,心想他好像好久沒有感受到這麽溫暖、純粹的懷抱了。
顧琅言回來的時候陸祺已經昏睡過去了,明明刻意洗了澡但身上卻還沾着酒氣,顧琅言凝眉定定望着他,心裏越發覺得煩躁,他把被子蓋在陸祺身上,摸了摸他的額頭。
睡夢中的陸祺好像感覺有人親了親自己,他想睜開眼去看,單眼皮卻異常沉重。
陸祺一覺睡了很久很久,但醒來才不過八點,顧琅言剛遛完狗給小白擦腳,陸祺眼睛亮了一瞬,他已經很久沒有在睡醒的時候看到顧琅言了。
顧琅言拍了拍小白的屁股,瞥了一眼陸祺,漫不經心地問:“昨天又喝酒了?”
“啊,對。”陸祺心跳驟然加速,用餘光偷偷打量顧琅言的表情。
“又是哪個朋友失戀了?”
心跳似乎漏掉了一拍,陸祺擺弄了一下劉海,“是姜以澤心情不好,找我陪他出去喝酒。”
顧琅言垂眸嗯了一聲,看不清神色:“哪個酒吧?”
陸祺脫口而出:“狂歡。”
說完他飛快地捂上嘴,他也沒想到自己的嘴比大腦反應還快。
顧琅言微不可察地 蹙了下眉,不悅之色相當明顯,陸祺立刻說:“以後不去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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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祺就坐在床邊,顧琅言蹲在他面前,仰着頭看他,手掌放在陸祺的膝蓋上,陸祺能清晰看到他額頭上沾着的汗水。
“我記得你以前不喜歡喝酒。”
“喝多了也沒那麽讨厭,”陸祺含蓄地笑了笑:“那種感覺……反而還很奇妙。”
顧琅言知道他說的是哪種感覺,無非就是酒醉後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飄飄然腳底仿佛踩着雲朵,那種放飛自己的自由感罷了。
他搭在陸祺膝蓋上的手掌下意識用了點勁兒,“以後別喝了,對身體不好。”
他聲音輕柔,陸祺心裏泛起一陣酸痛,他想怎麽能不去喝呢,喝酒對他來說也算是一份工作。
但他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好。”
*
不知不覺間他們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陸祺也能感覺到顧琅言在酒吧駐唱的時候是快樂的,他現在已經積累了很多忠實的小粉絲,每次他上臺唱歌臺下都會有人尖叫鼓掌。
陸祺等他走後才去“狂歡”。
“狂歡”的的開始營業時間是晚上七點半,正是一個城市最繁華的時間段,馬路上車流不息,車前燈晃眼,沒人會注意到駐足在路邊發愣的陸祺,也沒人會為他停留片刻。
午夜十二點,陸祺端着盤子在人群中穿來穿去,他現在對這份工作得心應手,連姜以澤都誇他又很大的進步。
陸祺翹了翹嘴角,有些自豪。
陳豪對他說的話還刻在他的大腦裏,但他根本來不及思考這些,忙碌令他将所有煩惱甩在腦後。
好不容易才從蹦迪的人群中擠出去,陸祺不知道被誰絆了一腳,心髒幾乎竄到嗓子眼裏,就在他整個人差點撲倒在地上的時候,腰間一緊,一道調侃戲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哎呦,這小美男投懷送抱呢。”
陸祺第一反應是穩住托盤上的酒,然後才回頭鞠躬道歉:“抱歉,剛才沒站穩。”
“別道歉呀。”
陸祺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年紀看起來不大,但染着一頭黃毛,唇釘和鼻釘在燈光的折射下反着光,陸祺皺了皺眉,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在這裏幹多久了?”黃毛伸手去摸陸祺的下巴,卻被陸祺躲開,他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不好意思先生,我還有工作。”說罷陸祺轉身就要走,黃毛立刻按住他的肩膀,黃毛身邊的朋友也跟着圍了上來,将陸祺堵住。
陸祺心一沉,這是他在這裏工作這麽久以來第一次遇到找事的,陸祺用餘光尋找姜以澤的方向,可這裏都是蹦迪的人,把他們擋得嚴嚴實實,很難會被注意到。
“哎哎哎別走啊,再聊聊呗,你在這一晚上能掙多少錢啊?”面前這個男人笑得一臉猥瑣,眼神黏連在陸祺的身上,讓陸祺感到極其不适,就像是被某種陰暗爬行的生物纏上了一樣。
“這樣吧,你跟我聊一晚上,我肯定讓你掙得比現在多。”
陸祺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睛,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他不想鬧大,影響別人也影響自己。
“不用了先生。”陸祺冷冷瞥了他一眼,用力甩開他的手。
“裝什麽清高呢?你在這穿成這樣不就是等着被人帶走的嗎?”他的目光流連在陸祺的身上,收腰的西裝襯衫将他的腰線勾勒得一覽無餘。
陸祺轉身的動作一頓,死死咬着後槽牙,惡狠狠地盯着他,黃毛感受到他的眼神卻還是繼續笑,“生氣起來也這麽好看,真帶勁啊。”
陸祺實在忍無可忍跨步上前揪着他胸口的衣服狠狠拉到面前:“你嘴巴放幹淨點。”
黃毛的朋友見狀上前按住陸祺的胳膊,把他撞到牆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陸祺只覺得後背像是要裂開一樣。
這聲響引得周圍人都往這裏看,音樂聲也停了下來,姜以澤第一時間發現狀況連忙把領班和經理叫了過來,黃毛和他的朋友更來勁了,把酒怼到陸祺面前。
“你把這瓶酒喝了,我就放過你怎麽樣?”
領班好言好語說:“這位先生,他只是我們這裏的服務員,如果您需要陪酒的話可以……”
“去你媽的,服務員不陪酒那算什麽服務員?啊?怎麽,怕老子給不起錢?老子有的是錢!”
說罷黃毛狠狠踹了一腳牆面,得寸進尺:“你要是把這瓶酒喝了,我就算了,不然老子跟你沒完。”
陸祺輕蔑地笑了笑:“我憑什麽喝?”
“就憑你不如我意,讓你陪我玩玩是給你臉了,你還給臉不要臉了是吧,臭婊子。”黃毛一把把酒瓶砸在牆上,瞬間瓶子一分為二,液體順着牆面嘩嘩流在地上。
陸祺面色一沉,死死握着的拳頭擡起,眼看着就要朝着黃毛臉上揮去,姜以澤吓得嘴巴都合不攏了,下一秒陸祺就感覺胳膊被人緊緊箍住,他不耐煩地瞪了一眼,卻在看清來人後愣在原地。
顧琅言為什麽會在這裏?!
手上的力氣頓時如退潮一般卸了下去,顧琅言眼神帶着冷意看了一眼陸祺,沒說話,把他往身後一扯,動作極其粗暴。
陸祺費力地喘着粗氣,胸口跟着呼吸的頻率起起伏伏,他現在大腦有些混亂,一時間搞不懂為什麽顧琅言會出現,還用那種眼神看自己。
不等陸祺反應過來,只見顧琅言彎腰撿起碎了一半的酒瓶,動作極快幾乎在空中劃過一道殘影,他如同一只憤怒的猛獸,青筋盤旋在鼓起的肌肉線條上,他高舉着啤酒瓶,哪怕玻璃劃傷他的掌心,他就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一樣,鋒利的下颌線緊繃成一條僵硬的直線,他将破碎的啤酒瓶抵在為首的黃毛混混的臉上,語氣陰涼:“道歉。”
那黃毛小混混注意到他掌心沾上血液的酒瓶,下意識朝後面退了退,虛張聲勢:“你是他姘頭?”
場面一度混亂,陸祺吓了一跳渾身都在顫抖,他抱住顧琅言的腰把他往後拉,經理和領班都擋在小混混面前,汗流浃背地勸說,可顧琅言卻像什麽都聽不見一樣,依舊是兇殘狠戾盯着那個還打算繼續出言不遜的小混混,仿佛下一秒手中的酒瓶就能劃破他的喉嚨。
“你來啊,我怕你怎麽?有本事你就照我頭上打!怕你了還不成?”
顧琅言面無表情地勾了勾唇,不顧陸祺的勸阻,硬生生拖着陸祺往前走了幾步,他渾身籠罩着黑色的氣壓,蓋在陸祺身上,壓得他幾乎喘不上氣。
“冷靜冷靜,我們這邊已經報警了,別動手別動手,有話好好說……”經理在一旁打電話,領班死死攔住顧琅言,說話都不利索了,顯然是被顧琅言吓到了。
陸祺注意到他的手在出血,手足無措,聲音帶着懇求:“顧琅言,別……你的手受傷了……”
大概是這附近經常出事,警車來得很快,顧琅言沉默地看了一眼苦苦哀求他的陸祺,緩緩扔下破碎的酒瓶,始終沒和陸祺說一句話。
直到從警局出來,陸祺依舊心有餘悸,他敢肯定如果不是及時攔住了顧琅言,他一定會砸下去的,陸祺從未見過這樣的顧琅言,哪怕是他都忍不住感到害怕。
那群小混混是慣犯,在警察看完監控回放後對陸祺和顧琅言簡單教育了一番就讓他們走了。
一路上陸祺緊緊牽着顧琅言,在路邊的藥店買了消毒用的酒精和繃帶,小心翼翼地幫他包紮傷口,傷口很長但好在不算深。
“還是去醫院看看吧。”陸祺擔心道。
顧琅言使了點力氣像掙脫掉陸祺的手,卻被陸祺緊緊纏住。
陸祺聲音帶着點委屈:“你怎麽不牽我了?”還對我這麽兇。
後半句話陸祺沒說出口,他知道是自己有錯在先,但還是覺得被顧琅言無視的感覺太難受了,五髒六腑都跟着刺痛,像是要爆炸一樣。
可顧琅言只是看着他,用受傷的那只手按在他的手上,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出來,陸祺害怕他的手再次傷到,也不敢反抗。
鼻子突然很酸,眼睛也有點睜不開,腳下更像是拖了千斤重的巨石,他眼睜睜看着顧琅言大步離開,而他卻無能為力,垂下頭,眼淚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許久後,顧琅言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他才無力地蹲在地上,放聲大哭。
不知哭了多久,陸祺感覺面前站着一個人,把自己頭頂的路燈擋住了,投下一片陰影,陸祺擡起頭,眼淚挂在睫毛上,臉頰通紅,嘴唇被咬得沒有一點血色。
顧琅言又站在他面前了。
陸祺哭得更大聲了。
顧琅言沒說話,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眼底的神情晦暗不明,他把手裏拎着的熱湯面遞到陸祺的面前。
陸祺盯着那碗還在冒着熱氣的面,忽然感覺喘不上氣來,眼淚停住了,心髒卻是斷斷續續地痛着。
他沒有伸手去接,顧琅言就那樣一直保持着這個動作,大概沉默了幾分鐘,顧琅言輕嘆一聲,聲音虛虛飄在陸祺的頭頂,和寒風的聲音融在一起,但他卻聽得很真切:“走吧,回家。”
陸祺撐着膝蓋站起來,眼前有片刻的眩暈,他偏過頭,看到的是顧琅言緊抿的嘴唇,和凍得發紅的耳尖。
風一吹,陸祺的身形一晃,顧琅言就放慢了腳步。
他聽見了自己沉重的心跳聲,以及心底那個蠢蠢欲動幾乎要攪得天翻地亂的念頭。
顧琅言怎麽這麽好呢……陸祺想。
而我,卻把所有的一切都搞砸了。
【作者有話說】
陸祺:o · o
下一章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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