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 第61.真心話

◇ 第62章 61.真心話

回到包廂,裏面依舊熱鬧非凡,甚至有人玩起了猜拳,陸祺安靜地坐着,與熱鬧隔絕開。

他沉默地思考着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所有有關顧琅言的事情。

可陸祺想了好久,才發現重逢以來他和顧琅言的接觸太少了。

少到只要陸祺想到那些畫面,大腦裏就不受控制地将顧琅言所有細微的動作和神态清晰地演繹出來。

如果他真的也沒放下自己,那……要試一試嗎?

坦白說陸祺是抗拒的。

八年過去了,他們擁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活和人際關系,性格也與年少時大相徑庭,這樣的他們還能走到一起嗎。

更何況顧琅言現在身為如日中天的明星,有更多更好的選擇,而陸祺一定不是那個最優解,所以他憑什麽認為顧琅言還會選擇他。

越想越亂,越想越煩。

陸祺把最後兩口酒喝盡,擦了擦嘴,随意地把車鑰匙扔在桌子上。

不管如何,走一步看一步吧。

如果他們真的有緣,那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如果他們的緣分早已耗盡,正好可以死心徹底放下。

夜色正濃,有不少人先行離開了,最後剩的人寥寥無幾,陳知行卻還是很亢奮,勢必要熬到最後,陸祺有些意興闌珊,他的注意力始終在顧琅言身上。

陳知行站起身的時候碰到了啤酒瓶,陸祺嘆了口氣:“我給你找代駕送你回去。”

“不、不行!我還沒和兄弟們喝夠呢……”陳知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四處尋找付炀的身影:“人呢?付炀人呢?”

“你別管他了,你自己都喝成什麽樣了?”

“不行不行,說好了要決一死戰呢!”

陸祺翻了個白眼,無奈地幫他找付炀的身影,看到付炀被越潇扶着走向門口,身旁還站着顧琅言,似乎是在道別。

他不想放過這次機會。

于是陸祺鼓起勇氣,将陳知行的勸酒聲抛之腦後。

他知道晴晴一定正在等顧琅言,而他喝了酒不能開車這個借口勉強夠用。

只要顧琅言不打算戳穿自己,那這個借口就是最完美的。

陸祺平靜地和同學們一一道別,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身旁的顧琅言依舊站在那裏。陸祺莫名覺得他是在給自己一個先開口的機會。

“顧琅言,能帶我一程嗎。”

顧琅言側頭看了他一眼,看到陸祺潤澤雙眼中的燈光一閃一閃的,眼神中還帶着點可憐兮兮的懇求。

他知道自己永遠都無法拒絕陸祺,不然也不會一直待到最後一刻。

“行嗎?”陸祺歪了歪頭問。

不行也得行啊。顧琅言無奈地想,“走吧。”

他把外套往肩膀上一搭,熟練地戴上口罩,帶着陸祺往外走。

陸祺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在心裏暗自向陳知行道歉,順便聯系了一個代駕過來,留了陳知行爸媽家的地址,這樣就算陳知行不省人事也至少有人照顧。

*

天黑得徹底,清爽的晚風吹在陸祺的臉上,吹散了他心裏的緊張。

車上的晴晴無所事事地玩着手機,在看到顧琅言時第一時間下車。

“言哥……”晴晴拉開車門,扶着顧琅言上車,注意到身後的陸祺,眼睛一亮,熱情地說:“陸老師你也在呀!快上車!”

陸祺朝她颔首,露出一個友好的微笑。

“瓶子,先開車送陸老師回家吧。”晴晴小聲抱怨:“言哥,你明天要早起,還喝這麽多……”

喝了酒的顧琅言更沉默,一言不發,襯衫袖子撸到小臂中間,銀灰色的腕表在黑暗中泛着光,借着微弱的路燈陸祺能看到盤踞在他肌肉上的青筋,性感極了。

陸祺默不作聲地移開視線,喉結動了動。

車子緩慢地行駛起來,這裏和市內的距離不短,給足了陸祺時間去思考到底怎麽開口才算才算合适。

車載音響放着顧琅言的那首《十八歲的你》,唱這首歌時的顧琅言嗓音還有些稚嫩青澀,但卻将歌曲想表達的情緒全部傳遞給了聽衆。

像一條清淺能看到底的蜿蜒小溪,繞來繞去最後還是流進陸祺的心裏。

陸祺猶豫了片刻,不久前的驚喜發現以及那個微妙的擁抱讓他鼓起勇氣問出口:“顧琅言,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你能如實回答嗎。”

他想試探一下顧琅言的意思,并且根據他的意思随時更換問題。

可顧琅言知道,陸祺想問的是什麽。

顧琅言不願騙他,也不想回答,他緩緩睜開眼,一只手揉了揉眉間:“如果是那天的事,還是算了吧。”

他們都心知肚明,“那天”就是顧琅言出現在斯邈的那天。

“斯邈”是陸祺和趙安年合夥創立的心理咨詢所,說是合夥,但陸祺沒怎麽幫上忙。

趙安年本身名氣就很大,再加上所內還有很多比較厲害的心理咨詢師,給“斯邈”打造了一個良好的名聲。顧琅言會選擇這家咨詢所并不稀奇。

被拒絕的陸祺沒有死心,臉上挂着的笑容僵硬了幾分,他放棄了作為備選的那其他幾個問題,直截了當地問:“你願意和我聊一聊嗎?”

顧琅言的臉上終于有了點情緒,在黑夜裏看上去陰森森的。

忽然間,迎面而來的汽車遠光燈全部照在他的臉上,他揚手擋住刺眼的光。

陸祺一怔,覺得面前的顧琅言有些陌生。

顧琅言嗤笑一聲,嘲諷之意不言而喻。

“……你願意嗎?”

陸祺下意識露出自己最平和的表情,可聲音卻在發抖。

顧琅言沒有說話,凝視片刻。

陸祺比以前更瘦,圓潤的下巴肉眼可見的尖削了幾分,柔順的眉眼卻沒有什麽變化。這張幹淨秀氣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歲月的痕跡,卻像蓋上了一層虛假的面罩,将兩個人之間拉開距離。

顧琅言壓不住自己心裏的煩躁,他聲音冰冷,不在乎陸祺的一番好意:“你是在以什麽身份和我聊這些?心理醫生嗎?”

說完顧琅言自己都覺得好笑,勾了勾唇,面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

他又想起衛生間門口的那個短暫的擁抱,溫暖、熟悉。

可當再一次和陸祺同處狹小的空間內,看着他露出這種表情時,那種陌生的、疏離的感覺再一次出現了。

內心那股無法抑制的躁動和煩悶沖破了他的束縛,當譏诮的話脫口而出時他的心髒有一剎那的顫抖。

自從熱搜事件後,平靜的假象被打破,他越發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他很讨厭這樣的自己,像一個瘋子。

說不出是哪裏疼,耳朵裏、腦海裏,總是嗡嗡作響,吵得他睡不好覺,也很難靜心思考。

他僵硬地擡起手捂住耳朵,卻捂不住嘈雜的嗡鳴聲。

陸祺被顧琅言這句話砸得眼冒金星,體溫驟降,仿佛墜進冰窟,“我只是……”

我只是想關心你罷了,沒有別的意思。

他無法将這句話說出口,因為他缺少一個合适的身份。

正如此刻,他短暫地坐在這輛車上和他走同樣一條路,但最終的目的地并不相同。

“你只是什麽?”顧琅言死死盯着他,不想錯過他眼底劃過的任何情緒:“只是職業病犯了?”

顧琅言的話不帶惡意,但卻能巧妙地将他中傷。

陸祺難堪地看着他,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承認,你很厲害,我不知道你也在那家咨詢所,如果我知道的話……”顧琅言話鋒一轉,略帶涼薄地吐出一句:“我一定不會去的。”

如果不是看到顧琅言顫抖的手臂,那麽陸祺大概真的會相信他說的話。哪怕分開這麽多年,顧琅言依舊很了解他,随便說的一句話都能戳在他心裏最柔軟最容易受傷的地方。

沒拿穩的手機“啪”的一聲掉下去,顧琅言撐着座椅彎腰撿起。

陸祺的視線跟随着他的動作緩緩向上移動。

顧琅言的上半身隐匿在黑暗之中,死死抿着嘴唇,兩片薄唇不見半點血色,緊咬牙關,側臉的輪廓幾乎繃成一條生硬的直線……

以及顧琅言自以為藏得很妥帖的,眼底的疲憊。

陸祺越是打量,心跳的頻率就越快。

症狀能對上一大半。

嘴裏泛着淡淡的苦澀,緊攥的雙手松了些力氣,可那種窒息的感覺依舊令他崩潰。

陸祺頓時紅了眼眶。

怎麽會變成這樣呢。

你現在是大明星了,早就實現自己的夢想了,為什麽會遭受這些呢?

雙相比普通抑郁症更痛苦、更折磨,正因為他感受過也接觸過這類患者,所以此刻才更加心痛。

陸祺終于承認他從來就沒有割舍掉對顧琅言的感情。

陸祺眼角的薄紅像一根又細又長的銀針刺痛了他的心髒,顧琅言垂下頭,細散的碎發遮住他的雙眼,小聲道歉:“……對不起。”

陸祺搖頭,眼淚沒有掉下來,但蓄在眼眶裏不停打轉。

“ 我不怪你。”

你只是生病了,我不怪你。

顧琅言說:“為什麽……不怪我。”

我自己都讨厭這種無法控制情緒的自己。

“因為我知道,你說這些話……不是真心的。”陸祺太能理解他的心情了,他被痛苦糾纏,需要發洩,也需要人合适的引導,他所說的話只不過是在高壓之下的崩潰,并不能表達出他的真實想法。

顧琅言按住他的肩膀,靠近了些,用指腹蹭掉了挂在眼尾的淚水,懊惱地繼續重複道歉:“對不起。”

陸祺深吸一口氣,把那些難過全部壓了下去,主動伸出手抱住他,這個擁抱不帶一絲情欲,是最單純最純粹的安撫,溫柔地掌心在他後背上輕拍幾下:“原諒你了。”

原諒你的不坦率。原諒你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而說出的違心話。

這個懷抱從懷抱中抽出之前,陸祺語氣中帶着些笑意,他說:“歡迎你來和我談心,我職業素養很高,不會洩露你的秘密。”

顧琅言的手掌還搭在他的肩頭上,半低着頭去看他的眼睛,這個距離正好,只要他再低一點點就能親上。

就在顧琅言以為自己要控制不住親下去的那刻,腦海中響起刺耳的警笛聲,像一把鋒利的刀,劃破了顧琅言幻想出來的溫情時刻。

顧琅言苦笑,他差點就忘了,陸祺已經有男朋友了。

而自己,只是他的一個老朋友,一個不足挂齒的前任。

他呼吸一滞,使了點勁才和他隔出一些距離。

你到底在想什麽呢?想他還喜歡你、要和你再續前緣嗎?

只不過是他出于舊情又或是出于職業素養對你的關心罷了,你知道的,他一直都這麽善良溫柔。

顧琅言松開手,懷裏的溫度頃刻間消散,仿佛只是他的幻覺。

顧琅言無力地靠在車窗上,緊緊閉着眼睛。

他們錯過的不是八天,不是八周,而是八年。

人生能有多少八年?

八年的時間足夠一個人将另一個人完全從記憶裏摘除,并且重新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作者有話說】

攻有雙相情感障礙,但不會寫發病劇情,僅作為一個背景,不會很快就在一起,兩個孩子之間還有問題沒解決~

不是專業人士,如有不合理的地方請指出(鞠躬

最近一段時間(直到我被榨幹為止)都是日更,有特殊情況會在評論區說明。

喜歡的寶子多多評論投喂海星~罒  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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