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 第69.打錯了
◇ 第70章 69.打錯了
“怎麽挂斷了?”姜以澤眯着眼睛,廢了好大功夫才看清手機上的字,嘀咕了一句:“這也不是我的手機啊?”
陸祺撐着頭,晃了晃酒杯,把最後一點酒倒進嘴裏,含糊道:“那是我的手機。”
“啊?是嗎……”
姜以澤喝暈乎了,他們兩個的手機是同款同型號,還都沒有手機殼,在酒吧忽明忽暗的閃爍燈光下很難分清:“哦,那給你吧,剛才好像有個騷擾電話。”
“哧,”陸祺眼神迷離,眼睛被燈光晃得有些睜不開:“那你還接啊?”
“我不接怎麽知道是騷擾電話?接通半天也不說話,吓死人了……”姜以澤吐槽道,“我感覺我後背涼飕飕的,我是不是沾上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
陸祺嗤笑一聲,“你神經啊,相信科學好嗎,你後背涼是因為你正好坐在空調下面,挪過來點就好了。”
姜以澤抓了一把頭發,拖着凳子挪了一下。
陸祺和姜以澤有一段時間沒見面了,兩人雖然同在江雲,但姜以澤工作很忙,再加上許瑤剛懷孕,他大部分時間都留在工作和老婆身上了,曾經那些興趣愛好,什麽喝酒麻将,一點都不沾了,這回還是許瑤回娘家小住幾天,他心血來潮想出來喝幾杯,兩人才得以小聚。
陸祺看了一眼手機,面部識別失敗了,沒看清打電話的人是誰。
可能就如姜以澤所說,只是騷擾電話。
他不太在乎打電話的人是誰,他只想擁有片刻的寧靜。
“結了婚啊,意義就是不一樣,身上的擔子重了,心裏也更有信念了,每次回到家看到我老婆,我就覺得還可以再累一點……”
姜以澤斷斷續續地說着,一提起許瑤他的幸福都快冒泡了,臉上的傻笑遮都遮不住。
姜以澤和許瑤結婚一年多了,婚禮的時候自然邀請了陸祺,怎麽說陸祺也算他們之間半個“紅娘”。
婚禮的規模不大,只有雙方親戚和一些要好的朋友,但整體環節都特別溫馨,沒有那種催淚的感人環節,所有人臉上都帶着真摯的祝福。
陸祺坐在臺下看這對老朋友攜手出現在自己面前,他們穿着神聖潔白的婚紗和西裝,眼裏滿是對愛人濃烈的愛意。
陸祺心髒都跟着溫暖了起來,他依舊會因為他人的幸福而感動。
可他卻沒什麽機會靠近幸福一步。
“快到預産期了吧?”
“是啊,還有一個月,也不知道是兒子還是女兒。嘿嘿,我想要小棉襖。”
陸祺勾唇笑了一下,“那就……祝你如願吧。”
陸祺渙散的瞳孔中閃過一點光亮,姜以澤還以為自己眼花了,他喝了酒大腦酒有些遲鈍:“你不打算找個伴了?還以為你上次帶程奕過來見我們,是認真了呢。”
胃裏翻湧着,火辣辣的疼,“自己過挺好的,舒坦。”
陸祺自我勸慰,差點要把自己說服了。
姜以澤哼唧了幾聲,混亂的大腦中忽然閃過一個隐匿在黑暗中的高大身影,“那……之前和你同居的那個呢?怎麽就分了呢。”
他不知道那天那個破舊的出租屋裏的那個人是現在火得如日中天的顧琅言,他只是在偶然一天才得知他和男朋友分開了,陸祺不曾對他說過原因。
“……”陸祺保持沉默。
在酒精的渲染下,姜以澤實在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為什麽啊?你們之前不是挺好的嗎?”
好到分開這麽多年,他都沒在陸祺身邊看到過其他人的身影,哪怕是陸祺前陣子那個男朋友,姜以澤都并不看好他們。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啊,不合适呗。”陸祺笑了笑,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姜以澤讪讪一笑,不是很理解他的意思。
“他一身光環,有名有利,而我……只是萬千普通人中微不足道的一個。”陸祺想到熱搜,想到他們之前錯開的八年,低聲嘟囔了一句,說話不太清晰:“回不去了……”
他甚至連發條消息詢問熱搜的勇氣都沒有。
膽小鬼。
“你這話說的,你要是微不足道,那我們這些更普通的算什麽?”
陸祺癡癡笑了幾聲,“都是普通人,我們都是……”
比起遼闊的宇宙銀河,我們都不過是一顆渺小的塵埃。
陸祺很快就繼續喝着酒,為自己剛才脫口而出的那句能酸掉人雞皮疙瘩的酸話感到羞赧,可他又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他不想讓自己太過于難堪,只能一下接着一下的喝酒。
酒後大腦更加遲鈍,也更容易産生一些微妙複雜的情緒。
将陸祺的怯懦、畏懼暴露的徹徹底底。
但他還是想繼續喝,喝醉了就好了,什麽都不用想,睡一覺,天就亮了。
一夜宿醉,醒來後陸祺感覺自己的腦袋要炸成兩半了,又疼又暈,他躺在床上緩了好半天,始終覺得眼冒金星。喝酒太多胃裏還不舒服,他強忍着翻湧的嘔吐感跨下床給自己倒了杯溫水。
陸祺靠在飯桌邊喝水,低頭聞到了自己身滿身酒氣,眉頭緊皺,他一臉嫌惡,才想到昨晚回家困得倒頭就睡,還沒洗澡。
簡直無法忍受這樣的的自己,陸祺連忙沖了個澡,出來後感覺身上清爽了許多,宿醉之後的難受也被水流沖刷得幹幹淨淨。
一覺醒來已經正午,陸祺懶得叫外賣,随手做了一碗面條吃,昨晚喝了太多酒到現在腸胃還很難受,他只想吃點清淡的。
一碗面下肚他才感到好受些。
陸祺閑來無事玩了會手機,一整晚沒看手機他錯過了太多消息。
陸祺當然看到了昨天将近淩晨,顧琅言發來的消息。
顧琅言的頭像依舊是小白,像是從高中就沒換過的一樣,但陸祺能在頭像中看出小白細微的變化——眼神疲憊,笑容也沒有那麽自然。
陸祺盯着他的頭像看了好久,腦海中閃過第一次見面時就相當熱情的小白,自從和顧琅言分手後陸祺再也沒見過小白了,他和顧琅言共同撫養過它一段時間,後來陸祺再也沒養過任何寵物,小白在他心裏是唯一的。
……不知道八年過去了,小白怎麽樣了。
一只狗的壽命最多十幾年,算來算去,小白現在也該十幾歲了。
陸祺不敢想太多,他退出來,想了一會兒實在不知道怎麽回複他。
顧琅言在他空有想法但畏畏縮縮停滞不前的時候出現,可以算是突然,但又恰到好處。
不久前陸祺還努力想要擺脫過去的回憶,專注現在的生活。可再次遇到顧琅言,想法和決心也随之改變。
陸祺嘆了口氣,退出微信的時候不小心誤觸了通話記錄,一眼就注意到那串熟悉的數字。
陸祺呆滞地站在原地,拼命回想為什麽會有一通和顧琅言的通話記錄,只有短短半分鐘,可他怎麽都回想不起來,那段記憶像是被憑空掐掉了一樣,他對這條記錄沒有任何印象。
他倒吸一口涼氣,被這條通話記錄吓得有些腿軟。
——難道他昨天晚上發酒瘋給顧琅言打了電話?
——怎麽什麽記憶都沒有了?
——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斷片?
——到底說了什麽啊?
大腦一片空白,被各種謎團塞滿,陸祺顫抖着指尖點開那條記錄,卻發現電話是顧琅言打來的。
他打給自己做什麽?是想說什麽嗎?那他到底說了什麽呢?還是我說了什麽?
陸祺沮喪地抱着腦袋,他拼命去想,可腦袋除了越來越疼以外沒有任何收獲。
他隐約記得昨晚和姜以澤喝了很多酒,姜以澤發起酒瘋給許瑤打電話,長篇大論說了半個多小時的肺腑之言,結果發現電話沒打過去,他一直在自言自語。
陸祺就坐在一旁嘲笑他,然後姜以澤惱羞成怒慫恿他也重要的人打電話……
回憶到這裏,陸祺的心髒迅速涼了半截,寒意從脊梁骨攀爬到頭頂,頭皮都跟着陣陣發麻。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他沒有一丁點記憶是關于他對顧琅言說了什麽不體面的,但他無法保證自己沒做出這種行為,畢竟他喝了酒,而且事後還斷片了。
陸祺暗道酒精害人不淺,懊惱地在心裏發誓再也不要喝那麽多酒了。
陸祺輾轉反側了好久,還是給顧琅言回了條消息。
淩晨顧琅言問他:“睡了嗎?”
他深吸一口氣,回道:“昨晚酒喝得有點多,看到你給我打了通電話,我沒說什麽過分的話吧?”
兩分鐘後,顧琅言說:“沒有。”
見他這麽說陸祺才放下心來,但內心深處還是有些不安,他繼續問:“那你給我打電話是有事嗎?”
顧琅言:“沒事,打錯了。”
原來是打錯了……
失落中又夾雜着劫後餘生的心悸,陸祺想,可能他真的什麽都沒說,也可能他什麽都說了,而顧琅言這種平靜冷淡的态度或許就是他給自己的回答。
陸祺有些摸不着頭腦,顧琅言的态度時冷時熱,就像是一團捕捉不到的空氣,能感受到他就在身邊,卻怎麽都觸碰不到。
陸祺苦澀地勾了勾唇,努力忽視鼻頭的酸澀感,他想了想,擺出一副無所謂、不在乎的姿态,讓這場聊天對話看起來更像普通朋友之間禮貌的寒暄:“嗯。最近很忙嗎?”
顧琅言:“有點忙。”
“好,那你注意身體。”
“放心吧。”
……
聊天內容就停在這裏,和前段時間的對話似乎沒什麽區別,但只有陸祺知道,這幾乎是翻天覆地的改變。
越看越滿意,滿意到眼前有些模糊。
陸祺一直都知道的,他和顧琅言之間有一條看不見摸不到的紅線,這條紅線就是他們關系的臨界線,他們各自站在線的兩邊,這就是最好、最合适的距離了。
誰都沒提約好在斯邈見面的事,陸祺想着,以顧琅言現在的身份和熱度是不可能缺心理醫生和心理咨詢師的。
他願意來斯邈,恐怕也只是給自己這個老同學一個面子而已。
第二天陸祺照常到斯邈,和來訪者聊天對話,大多數時候他只是一個合格的傾聽者,偶爾在需要給出反饋和回應的時候,用委婉的,柔和的方式傳遞出自己的思想,以此幫助來訪者減輕痛苦。
每次和來訪者聊完,陸祺就會很累很累,不是身體上的疲憊,而是大腦的倦怠。
這世間那麽多人,每一個人都在被不同的苦惱和痛苦糾纏,即便是他,也不可避免。
前幾年剛開始接觸這方面工作的時候,陸祺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跟随來訪者變動,但他也知道,做咨詢師最忌諱的就是過度共情。這幾年過去,陸祺也明顯感受到自己變得更加“鐵石心腸”了,但這并不代表他在和來訪者的聊天過程中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他也會為他們的遭遇和難過、憤怒,但他的本職工作在于——引導、幫助。
僅僅是共情是沒用的。
陸祺捏了捏眉心,連續兩天沒怎麽睡好,太陽穴一陣陣的跳痛,他現在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覺。
急促的電話鈴聲将休息中的陸祺喚醒,他一臉不悅:“喂?”
“您好,快遞,您的快遞要送到哪裏?我看地址只寫了小區沒有寫具體的樓號。”
“快遞?”
“對啊,收件人‘小棋子’,不是你嗎?”
在一個陌生人口中聽到自己的外號,陸祺恍惚了幾秒,他說:“……是我。”
“那我就放到快遞櫃了?還是你告訴我門牌號,我送上門。”
陸祺不記得自己買了什麽東西,他說:“我現在不在家,送到快遞櫃吧。”
“好嘞。”
挂掉電話,陸祺又疑惑地翻了翻各個軟件,他保證自己沒有買東西,就算他買東西……也不可能用“小棋子”這個收件人名吧?
滿懷疑惑,陸祺沒有在斯邈待很久,第一時間回到家把快遞取了,他在寄件人一欄中看到“嚴思祁”時一愣。
這是一箱由“嚴思祁”寄來的特産,主要是零食,還有一些茶葉和漂亮好玩的小玩意兒。
寄件人地址是申城。
陸祺立刻就知道這是顧琅言寄過來的。
那天顧琅言把他送到小區外,所以并不知道陸祺的詳細地址。
看着這一箱特産,陸祺陷入了一陣沉思,他完全搞不懂顧琅言在想什麽。
為什麽要給自己寄這些?這又算什麽呢?
陸祺好不容易恢複古井無波的心髒再一次被攪得不得安寧、心亂如麻。
這些東西應該是幾天前就買好然後寄出快遞,卻在幾天後被陸祺收到。
如果是幾天前的陸祺收到這箱快遞大概會很高興。
但偏偏是現在。
欣喜之餘,更多的是複雜的疑惑。
陸祺斟酌片刻,主動給顧琅言發了條消息:“快遞是你寄的嗎。”
他回複得很快,但很冷淡:“不是我,晴晴買的。”
陸祺準備好的話術全都被打了回去,他尴尬又窘迫地說:“這樣啊,謝謝。”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謝什麽,但發都發出去了,就這樣吧。
顧琅言沒有再回複了,或許是懶得回,又或許是覺得沒必要回,陸祺理所應當地認為他們之間的聯系就要停留在這裏了。
【作者有話說】
不,他在憋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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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