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 【鹫尾辰生】男子高中生不會在7-11遇見晨間劇女主

第13章  【鹫尾辰生】男子高中生不會在7-11遇見晨間劇女主

◎我不可愛◎

祝你一切都好,像今天一樣,在你與你的本性之間沒有任何障礙。

初夏的天氣總是變化得猝不及防,結束了預選賽的最後一場比賽,隊伍所有人一起吃了飯再回學校開過檢讨會以後正好是晚高峰剛過的時間,平日裏總是忙碌的街道暫時安靜了一些,擡頭看了看天,雲層很厚,彷佛已經壓在了人的頭頂上,都還沒在心裏感嘆一句是不是該下雨了,鼻尖上便落了雨點,而後是額頭,閃電穿透了雲層,最後只聽得雷聲轟鳴,大雨傾盆而下。

——不是吧。

鹫尾辰生自認倒黴地快步跑進最附近的一家便利店。幸好反應快隊服上衣只是被打濕了一點,正想着是買把傘這會兒就沖回家還是等雨小一點淋着回家的時候,聽到旁邊人問了一句。

“借個火?”

先看到的是纖細的手指,食指與中指間夾着一根香煙,順着去看手的主人,帶着透明框的眼鏡,黑色的口罩拉下來擋住了下巴,便利店的燈光照過來,睫毛在臉上落下陰影,深黑色的瞳仁做了雨幕的背景。而無論是這個聲線還是這張臉,都不太像是能自然地說出這種話的人,滿臉疑惑地稍微彎了彎腰,對方像是注意到了什麽東西似的愣了一下,然後擺了擺手。

“是高中生啊,抱歉。”

原以為對話到這裏就結束了,沒過半分鐘便又被問了一句。

“那什麽,有零錢嗎?”

點了點頭,從口袋裏摸出了兩個硬幣遞過去,那人倒也是不客氣就接了過去,鹫尾看這人最多也就跟自己同齡吧,到了合法抽煙的年紀了嗎,看着她拉上口罩走進7-11裏,在櫃臺拿了個一次性打火機後又走出來,點燃的一根煙在夜色映襯下的那火星異常的顯眼,貓着腰吸了一口,她注意到鹫尾正看着這裏,便眯着眼昂起頭緩緩吐出了一個煙圈,一個接着一個融在雨裏。

“我以前也是枭谷的學生,”她指了指他球包上的那個「FUKURODANI」标志,然後又低頭吸了一口,白色的煙伴着一聲長嘆把她整個人包裹着,“排球部嗎,挺好的。”

不遠處的車燈閃了兩下,一輛深灰色面包車停在店前,後面的門自動打開了,轉身蹲下來在地上把煙攆滅,她把外套的帽子扣上依舊是保持貓着腰的姿勢,還以為她就上車走掉的時候,鹫尾聽到她喊了一聲:“高中生,接着!”

反應迅速地雙手抓住她扔過來的折疊傘,沒來得及說謝謝,車門便關上開走了。在原地看着車消失在逐漸變小的雨中,鹫尾将傘撐開借着身後的光看到了藍色傘面上印着「N〇K STAFF」的字樣,看起來像是電視臺的工作人員專用的。

——這個奇怪的學姐是個藝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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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多想也無益,畢竟目前正就讀于枭谷學園高三年級的鹫尾辰生還在為了不久之後的期末考和暑假裏的全國大賽忙得焦頭爛額。

在經紀人的唠叨說到「不要抽煙會被拍到」的時候戴上了耳機,我實在不是很想聽一個不過虛長了我幾歲就想教我如何做人的男人去描述一個人人都愛的女性形象應該是什麽樣子,我是個女人,我當然知道我是什麽樣子。因為當了晨間劇女主角,就要連自己整個人都變成和劇裏經歷了家庭巨變都還能抱着姐妹歡笑着坐在院子裏賞月的角色一樣的人的話,那我究竟是出演了一部作品還是順便重新投了個胎。

太好笑了。

扭頭看着窗外,兩手插在口袋裏剛買的打火機掉了出來,我想起了偶遇的那個高中男生,後知後覺地在心裏調侃了一句,真的不是留級生嗎,不過個子這麽高還能穿着二號隊服,應該是三年級的主力,被我放在不會輕易觸碰的抽屜裏的那段記憶被突然間打開了,我曾坐在板凳上看過身穿同樣的隊服的他們在球場上活躍着,過去到現在的都沒有任何一秒能夠比上那一刻,即便是我也是那樣的與夢想貼近。

我關于他們的這段夢想,一直到我的試鏡第一次通過拿到了人生的第一個劇本,便戛然而止。甚至沒有提前替他們找好下一個接班的經理,當時的隊長卻只是拍着我的肩膀說,“這不是你一直以來的目标嗎,這群小子給你添了夠多的麻煩了,偶爾回來看看就行了,出發吧大明星。”

在我憑借第一個配角逐漸有了點名氣之後,公司趁熱打鐵安排我拍了一些雜志,順風順水得如此不真實,起初我還能在偶爾回校的時候去體育館看看隊裏,他們每次見到我都非常興奮,我對他們說加油,他們也對我說加油。

後來我還在同另一個偶像出身的前輩的競争中拿下了一下重要角色,是非常出名的電影的翻拍作,正當我以為一切就是這樣順利的時候,怎料到電影總監督被爆出了巨大醜聞,上面直接将項目叫停,此時拍攝過半我連畢業必須達到的課時數都沒能完成,那晚的劇本研讀直接變成了散夥現場,大前輩當場摔了本子憤然離席。我坐在角落裏看着其他人一個一個地離開了房間,一直到平時最照顧新人的助理監督安慰似的讓我先回家,我才揉了揉已經發麻的腿走在熄了燈的攝制廠長廊上,眼淚不受控制地流出來。

我問自己,他們在那裏比賽的時候,我在做什麽呢,我好像沒有在努力,也沒有在完成我的夢想。

開春後硬着頭皮回了學校,枭谷在那年止步春高的第三天,而我在高三的末尾拿到了一份延遲畢業通知。我不敢見他們任何一個人,他們的比賽輸贏其實跟我在不在一點關系都沒有,但是我就是不敢見他們。

害怕隊長或者是誰随口問一句,“嘿,拍戲怎麽樣?”

不怎麽樣,非常糟糕。

在複讀的一年裏我彷佛是學校裏的透明人,算着自己還差的那些課時,基本上到了點就會離開學校,剩下的時候就聽着聽着公司的安排跑東跑西,什麽樣的通告都會接,整人大賞裏被推進了全是冰塊的水裏還要笑着站起來對着鏡頭賣蠢,經紀人說觀衆們喜歡看我單純無害的樣子,說這樣的我很可愛。

都說可愛無用,一個年輕女演員靠着可愛的臉和可愛的用詞能夠在這條路上走多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樣我就能有工作,那件曾經被當作人生理想的事情,成了糊口的工具,這沒什麽不好的。看,至少可愛給我帶來了其他人如何追求都沒有的機會,傳說中每一個女演員的跳板,晨間劇。

這近兩個月的劇情都會在這附近拍攝,第二日傍晚剛結束了今天的工作我走到昨晚躲雨的7-11時,踮着腳看了看那個高中生可能會走過的路口,不知道為什麽莫名有一點點期待他出現。就像在期待那個過去的自己出現一樣。

買了一根冰棍,倚在店門邊的牆上,每一次來人時自動門都會打開,冷氣跑出來一點還沒碰到人就又關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我一邊舔着一邊等着,跟自己約定了一下,冰棍要是吃完了他還沒有來的話我就回家,下次應該買汽水味的,牛奶味的好膩。

我看到他了,這次沒有穿着昨天的隊服,而是學校的制服,白色襯衫和領帶襯得他更像是個成年人而不是學生了,跟他揮了揮手,我叫住他:“嘿,高中生!”

是奇怪的借火學姐,鹫尾已經暫時給那個人取了個比較好記的外號。不過他先前還覺得自己應該不會再見到她了,這世界上偶遇的事件每天都在發生。但是重遇和再遇似乎并不是概率那麽高的事情。

“您好。”有些拘謹地問了聲好。

“要不要吃冰棍?”她雖然是以詢問的方式問出口的,但是好像并沒有在期待得到回複,轉身從冰櫃裏拿了一根汽水味冰棍付了錢就走出來,“給你。”

一時間鹫尾不知為何想起了一句陌生人給的東西不要吃這種小學生每天都會被提醒的話,猶豫着應不應該伸出手接的時候,學姐已經撕開了包裝紙踮腳把冰棍塞進了自己的嘴裏,慌忙地從她手裏接過來,突如其來的甜而冰涼的感覺搞得他有點腦殼痛。

而她卻是伸出舌頭舔掉了手指上蹭到的冰渣子,然後笑着說:“果然還是汽水味的比較好吃。”

“謝謝。”向她點頭道謝接着乖乖地站在她身邊吃起了冰棍。

“話說今年全國大賽主辦地是哪兒?”她自顧自地又聊起了天。

“回到東京了,”鹫尾把冰棍咬開一塊含在嘴裏,左邊的臉頰鼓起來,“學姐是哪一屆畢業的?”

她歪過頭對着他綻開一個很甜的笑容,然後豎起食指放在嘴前說:“這是秘密。”

“學姐很關注排球比賽嗎?”汽水味在口中漫開,确實還挺好吃的。

“關注啊,”她的眼裏意外地多了些神采,“畢竟以前還跟着跑過腿呢,看你是排球部的,說不定能在哪個角落發現我的記號。”見到男生眨了眨眼,又出現了點疑惑的表情,她便擺了擺手,“跟你開玩笑呢。”

“啊,上次的傘我沒有帶在身邊,”鹫尾撓了撓後腦勺,“抱歉。”

“那個啊,”她擡頭看了一眼他,“下次呗,我們會再見的。”

說完這句下次再見,鹫尾看到她坐上了同一輛車,自己手裏的冰棍因為聊天沒有注意吃化了一半,拿出紙巾來擦手,卻發現自己好像不讨厭這種手指上黏黏的感覺。因為這會讓他想起她笑起來的樣子。

少年時期的心動總是始于好奇,這對于鹫尾辰生而言也是如此,性格和長相都過于沉穩,加上訓練的忙碌。所以與其說是沒有機會戀愛,不如說是根本沒有考慮過和在意過戀愛這件事。

不過他本來也就是個喜歡順其自然的人。無論是打球還是學業,他都有着自己步調,很少受到別人的影響,偶爾會聽周圍人開玩笑地說着要是木兔像鹫尾一樣讓人省心就好了。

為什麽是開玩笑,因為枭谷的每一個人都知道木兔光太郎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從中學時就與木兔在賽場上碰見過的鹫尾辰生可以說,自己大概一輩子都做不到像木兔一樣,旁的人看鹫尾可能更像是個隊伍的主将。但能夠扛着所有的重量并讓其化作能量帶給所有人的人,只能是木兔,能夠擁有着那樣富有力量的靈魂的人是少有的。但自己也很幸運,這三年無數次地從他那裏獲得了力量。

大約是記着學姐說的那些話,帶着這個年紀人特有的好奇心,鹫尾第一次這麽認真地把部室的每一個角落都檢查了一遍,聽說枭谷排球部的部室從成立起就一直沒換過了。所以如果學姐真的在隊裏當過經理的話,肯定不可能什麽都沒有。

這日白福和雀田說要把抽屜裏的一些舊雜物收拾出來處理掉。因為東西不夠放了,幫着搬東西的鹫尾就湊巧地看到了上幾屆的一張合照,相框裂開,裏面的相片邊緣發黃還有些褪色,彎腰把紙箱子放下他拿起相片,最中間那個脖子上挂着哨子的女生。如果沒有看錯的話就是學姐了,背面寫着年份還有一句祝願未來的大明星一路順風。

見鹫尾正在看什麽,白福就也湊過來看了一眼:“啊,我聽說我們上幾屆有個經理學姐現在是晨間劇女主角呢,叫什麽名字來的,我媽媽早上還說她演得特別好,哎呀,我忘了。”把相片翻過來到正面,她立刻指着中間的人說,“就是她,我記得的,長得超級可愛的。”

“這樣啊。”鹫尾若有所思地回了一句,回身把相片偷偷地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差不多整理完畢的部室還有最後一個已經破舊的櫃子沒搬走,說是已經申請的新的之後才會送過來,木兔一開始還自告奮勇說一個人就能把櫃子背走,在他差點被壓死以後還是隊裏幾個男生一起擡的,才把櫃子移開位置那裏面寫着的對不起讓大家都愣住了,幾乎占滿了整片牆角,為什麽會有人在這裏寫這麽多的對不起。

試圖吓唬怕聽鬼故事的木兔的木葉已經開始壓低聲音講一些不着邊際的類似于排球部的部室曾經有過女學生幽靈的話了,鹫尾用手肘碰了一下木葉的後背,示意随便說說就得了。不然木兔真害怕了辛苦的可是其他人。

晚上躺在床上,他捏着相片端詳着,不禁開始想那些對不起會不會和學姐有關系。

隔了兩日拍攝結束後繼續還有通告就沒再去過那間7-11,今天明明是攝休的時間,我還是在傍晚時候去片場轉了一圈,差不多算着時間,排球部訓練的安排表我清楚的很,監督這些年的習慣一定也沒有改,才剛剛拿了兩罐果汁給了錢,回身就看到穿着隊服和隊友一起走進店裏的他。

看着他身旁的人我才覺得,這孩子是真的長得有些着急了,隊友看着挺像高中生的,他要是沒穿隊服說是他們的監督大概都有人相信吧。

“嘿,想我了沒?”我擡手将冰涼的果汁罐貼在他的臉側,這驚訝的神色倒是還像個年少的人。

“學姐。”他後退了一步跟我問好。

“喲,”旁邊一個淺色頭發細長眼睛的男生用肩膀碰了碰他小聲地問,“這誰呀?”

見他還在想着怎麽介紹我的時候,我就先開口了:“一個很看好枭谷排球部的過路人而已,”接着打開手裏的果汁遞給這位朋友,“姐姐請你喝了。”

“謝謝姐姐。”看來隊友的性格要開朗不少呢,我看向默默打開了果汁罐的他。

我們和之前兩次一樣站在門前聊着天,多虧了這位木葉隊友朋友我才知道了他的名字,沒說幾句話木葉便拍了拍他說先走了,留下了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看到我就很緊張的鹫尾。

“我猜你是不是發現了我的秘密了?”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

躲閃着眼神,他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前兩天隊裏收拾東西,看到了學姐的照片。”

“啊,那時候我有點胖呢,”我捏着自己的臉,“臉好圓的。”

“并沒有。”鹫尾下意識地就回了話,我沒聽清就嗯了一聲擡眼看過去,他便又重複道,“沒有,學姐并不胖。”

——而且,圓臉很可愛。

“我要是個普通上班族肯定會覺得這樣就夠了,”兩手叉着腰我左右扭了扭脖子,“身邊可有的是人讓我減肥呢,難道現在的高中生還喜歡我這種類型嗎?”

應該是問的有些直接了,我看到表情基本上總是淡定得宛如是個成熟男人的鹫尾的臉居然浮現出了一點害羞的紅,然後頓了好一會兒才偏過頭去,他輕聲地應了一聲是還點了一下頭。

“哈哈哈,”我笑出聲來對他做了個讓他彎腰的動作,接着兩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果不其然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的頭發都很紮手,“你太可愛了,我可以叫你辰生吧,或者小辰?”

正是抗拒被人當成小朋友的年紀,鹫尾皺着眉頭輕輕抓過我的手腕直起身來,看着我的眼睛半天憋出一句話,“叫辰生的話,我沒有意見。”

“辰生,辰生。”他還未松開我的手,我就一遍又一遍地念着。

這日分別前他突然問了我最後一句,“學姐,你在排球部的時候真的開心嗎?”

我手裏拿着他還給我的折疊傘,聽着這句話不自覺地捏緊了傘柄,然後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的樣子說:“開心啊,能看到大家站在賽場上,我真的,非常開心。”

回過身去背對着他,我知道我是開心的,但是為什麽我卻只想哭呢。

之後的日子裏,鹫尾訓練結束在回家前和學姐在7-11聊聊天已經是習慣了,大多數情況下她都會一邊吃着什麽東西一邊在店門邊上默默地看着前方發呆。如果她喝果汁就會給他也帶一罐,吃冰棍就給他買冰棍,只有一次她吃的是分享裝的雪糕杯,最後兩個人吃到了很晚才把一整個都吃完,他記得她還摸着肚子說自己快要變成口吐冰渣子的雪怪了。

她總是會問很多和比賽有關的事情。會問訓練的事情,還會問到監督現在怎麽樣,有一次鹫尾提議問她怎麽不回學校看看監督,她笑着搖搖頭什麽話都沒說,然後用地上在搬家的螞蟻轉移了話題。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夏天都快過去一半了。

全國大賽輸了的這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這個時候沒有一個人會覺得八強是個多好的成績。除了在別人的眼裏,在他們自己看來這都是一個應該被超越的、被放在腦後的結果。

——當然會贏啊,因為我們很強啊。

木兔常在賽前說出一些直白的卻又令人不想反駁的實話,這些實話大多數人都說不出口,鹫尾也會覺得沒有人能夠坦率地承認自己有多強大,好像是在給之後有可能會出現的失敗結果留一個轉圜的餘地。因為真要面對它的時候,人就不會有那麽難過了。

可是人都是騙子,騙自己也會騙別人,明明就是很難過才對。

在屋檐下躲了很多次雨,穿過籠罩着夜色的雨,鹫尾渾身濕透了站在了她的面前,學姐收起了剛要點燃的香煙,從肩上背着的包裏拿出了一條巴掌大的手帕踮腳給自己擦着臉,她問的每一句怎麽了都好像沒有聽見,自己只是什麽都不想說而已。

“來,”指腹輕輕撫過了眼角,她盡力地踮着腳兩手勾着自己的脖子所以不得不彎下腰,沒有介意渾身的雨水,只是輕柔地順着後頸,然後在耳畔輕聲地說着,“難過沒關系的,都會難過的。”下意識地伸手緊緊抱住了她,安慰的話斷了幾秒鐘,她似乎是被這樣用力的動作吓到了,才稍微松開了一些她便又主動地靠近過來,“放心我在的,慢慢來,你們還有春高。”

她在擁抱他,卻更像是在擁抱那個過去沒有機會去擁抱他們的自己。

實際上難過的情緒已經緩解了很多,過後的鹫尾發現其實自己只是很喜歡這樣被學姐抱着,她整個人都很嬌小,圈在懷裏只有很小很小的一個,或許一切始于好奇,最後卻還是停在了喜歡上。

鹫尾辰生這一秒在心裏承認,他喜歡上了學姐。

到月底了,連著有好久都沒見過他了,上一次見面還是雨天裏,惦記着這件事,我連記臺詞時候都有些走神。

“你不要在片場板着個臉。”經紀人又提醒我。

“怎麽,嫌我不夠可愛啊?”翻了個白眼,我轉頭換了個姿勢看劇本。

本來以為他還要繼續唠叨,經紀人卻盯着手機手都開始發抖了,他指着我好半天說不出話,我不耐煩地拿過了他的手機去看他到底在看什麽。然後我也驚了,這上面明顯是我,況且〇春找的狗仔找的角度還特別微妙,明明只是在給鹫尾擦臉上的雨,卻看起來像是我在和他接吻一樣。

“你什麽時候有的男朋友,為什麽不和公司說?”總算回過神來的經紀人換了略微強硬的語氣。

“我沒有戀愛,而且公司什麽時候規定了我戀愛要上報了?”我又開始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束縛而不滿了。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正在拍什麽,”他壓低了聲音警告我,“要是收視率受影響,你主晨間劇就沒有意義了。”

“意義?”我站起身來,“意義就是讓所有人都覺得我是個只會傻笑的蠢姑娘。”

“沒辦法,觀衆喜歡這樣的。”經紀人反駁我。

“你以為我不上推特嗎,”我把手機扔給他,“喜歡我的都是什麽人,是一群自以為是的男人,他們只是因為害怕女人太過聰明襯得他們更蠢了而已。”我打開休息室的門,“我出去一會兒,馬上回來,”關門之前我又補了一句,“不要來找我。”

身上還穿着大正年間的女子大學校服的戲服,像往常一樣繞到7-11時那個每天給我結賬的小哥盯着我看了很久,看來是完全沒意識到之前那個戴着眼鏡和口罩的人是我,想着不能抽煙弄髒衣服,只好是退而求其次拿了罐可樂。

才打開喝了兩口,就聽到身後有人喊:“學姐。”

我一看是他便習慣性将手裏喝過的可樂遞過去了,鹫尾在我邊上坐下,身上穿着枭谷的隊服,我不記得今天是工作日還是周末。但我只是覺得在白天看見他有點稀奇。

“別問我在這裏幹什麽,其他的随便你聊。”我輕輕嘆了一口氣趴在了小桌上,接着又突然直起腰來看他,“對了,如果之後有什麽奇怪的人在你周圍出現,你一定要告訴我。”

“奇怪的人?”他剛喝了一口又放下,“可事實上就算是遇到了我也沒辦法告訴學姐。”

“也是。”我身上這衣服自然放不了手機,只好是伸手跟他要,他乖乖将手機拿給我,輸了一串數字進去,順便還有我的真名,“還是先說聲抱歉,之後可能會給你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他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在說為什麽,所以我又先說了,“辰生,就委屈你一個高中生和我這個大齡過期少女被〇春拍成是情侶私會了。”

不過我看了看描述,幸好那一日他沒穿著有logo的外套,狗仔用的是一般男性,甚至還推斷年齡是比我大的,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慶幸我們辰生弟弟長得夠着急這件事。

“不是我給你添麻煩嗎?”鹫尾倒是反過來這麽說。

“怎麽會,”我把最後還剩下一半的可樂一飲而盡,“我很喜歡跟辰生聊天,麻煩的人是狗仔。”

“假設他們拍到的是真的,學姐還會喜歡嗎?”一時沒反應過來鹫尾在說什麽。

“嗯?”我皺了皺眉。

“就是說,我和你是情侶這件事。”鹫尾長舒一口氣,終于說出了口。

看着他有着認真的表情,我故意地用搖頭和擺手的動作掩飾了自己的表情,然後回答:“不可能的啦。”

這是不是一種被拒絕了的結果。

鹫尾一直到自己人已經在去合宿的路上都在考慮剛剛在便利店聽到的那句不可能,思來想去只好是給學姐發了一條消息說忘掉下午的話吧,那只是突發奇想的假設而已。但是遲遲沒有收到返信,趕到了合宿地點連續打了幾場對抗賽,才剛有休息的時間,終于看到了來自學姐的消息。

——我還以為高中生不會喜歡我這樣的人。所以就算是真的想見你都會變得很奇怪。

坐在食堂的椅子上差點沒因為這句話一頭栽下去,保持着一貫的冷靜。雖然剛剛垮掉的表情已經被木葉盡收眼底了,但還是要在電話裏保持淡定。

——這并不奇怪,因為我也想見你。

■捂着臉在車後座上縮成團,我沒想到鹫尾辰生看着一副悶葫蘆又老成的樣子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呼出兩口氣讓自己不要那麽像一個沒談過戀愛的傻子,雖然我是真的沒有談過戀愛。按着手機,我還是忍不住地又在笑了。

——所以要不要給假設一個成真的機會?

盯着新消息列表,我在等。

叮的一聲,他來了。

——那麽以後要繼續添麻煩了。

我在心裏頭尖叫着,然後比剛剛還誇張地在座椅上扭來扭去,我知道就算給我自己再多的解釋我都無法分辨,那天雨夜裏主動擁抱他的那個我。是因為面前的人剛好是他,還是因為面前的人應該是他。或者說在他第一次問到我是不是真的開心的時候,我就該明白鹫尾确确實實看到了一些連我自己都不願意回憶的那個部分。

他試探性地問過我關于對不起的事情。沒有直接地讓我去說那些對不起是我留下的,更沒有去問我理由,他只是提到了他自己的這三年,隊伍裏所有人對他的意義。

他說世界上存在過一個能夠讓自己充滿力量的人就算只是短暫的一段時間,都足夠一個人走過一輩子,從別人身上獲得的夢想的力量不是假的,同時自己帶給別人的也都不是假的。

我說我為自己的退縮而覺得抱歉。

他卻只跟我說,人為什麽不可以退縮呢。

從那時候我就該明白,把自己藏起來并沒有讓我變得好受一些。因為我時時刻刻都會因為藏匿自我這件事而感覺到羞愧與抱歉。我一點都不可愛,我不喜歡每天起來都必須變得可愛的自己,我喜歡夢想,我更喜歡看着別人與我自己的夢一起發光。

秋去冬來,晨間劇殺青後養成了習慣我便還是在7-11試着跟他偶遇,彷佛成了一種很特別的樂趣,他知道我會在,而我也知道他會來。只是認識我的人變得越來越多,想要在公共場合一起出現成了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鹫尾是個考慮很多的人,他想着自己還是高中生。在有人認出我時,便會裝作不認識然後從旁邊經過。

我笑他比大叔管的還多,他卻在沒人的角落低頭堵上我還在笑話他的嘴,用纏綿的吻讓我無法在開口。

“辰生,你确定你是第一次戀愛嗎?”我産生了大大的疑問。

“至少我很确定學姐是第一次談戀愛。”他不僅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且還變相地嘲諷了我。

行,我認,我就是第一次。

高三最後一場比賽落幕,枭谷和冠軍失之交臂,這樣的結果我始料未及,把自己裹得只能看見一雙眼睛,卻還是避免不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場上的三年生們都撐着沒有落淚,只是紅了眼眶,鹫尾擡頭在枭谷的應援席上找我的身影,我說過我會來,在看到他用手比着他沒關系的一瞬間,我憋在嗓子裏的哭腔爆發了,摘下口罩,我對着他們喊道:“枭谷永遠是最棒的!”

衆人的目光很快集中過來,我連忙戴着帽子推開看臺邊上的小門走了出去,過去遲來的情緒最後一次打敗了我,我想起了曾經我是那麽希望他們站在最高處。

聽着急促的腳步聲,我警覺地又要跑開,下一秒被人攬進懷中,剛剛比賽結束的他身上滾燙的,汗水浸濕了上衣,粘着我的頭發。但是我卻沒有一點想要推開他的意思,我只是不停地說着:“對不起,我應該堅持下去,我應該陪他們走下去。”

“但你陪我走過來了,”鹫尾撫摸着我的後背,讓我能夠平靜地呼吸,“你陪我走到這裏了。”

沒有能拿冠軍這件事都沒有聽到她喊出的那句「枭谷永遠是最棒的」更讓人想哭,鹫尾總是會在後來的日子裏想起那時候的他們還有她。

他畢業時,她接了第一部 轉型的戲。

進了俱樂部到第二年時,她經歷了漫長而艱辛轉型之路,再也沒有人說她是除了可愛一無是處的女演員。

第三年一切穩定下來,鹫尾辰生選擇在她新電影首映而他正好是賽季最後一場決賽的那天晚上跟她求了婚。

婚禮前婚車去接他們的時候意外在半路抛了錨,下車沒走幾步路又是一家7-11,牽着她的手在店前停下腳步,鹫尾聽到她笑出了聲。

“要不要在這裏就把婚結了算了?”她捏了捏他的手心,“怎麽說,緣分開始的地方嗎?”

露出了一臉拿她沒辦法的表情的鹫尾從伴郎木葉那裏直接要來了戒指,剛剛給她戴上,就扯住自己的衣服踮着腳吻上來,手上稍微用了點力氣便能把她抱着離了地面,回應着親吻。

7-11就是一切的見證。

然而屬于他們的真正的開始,或許應該更早。

一直早到複讀的她第一次在走廊裏和他擦肩而過而彼此之間卻還完全不相識的時刻,就有神靈在兩個人的小指上綁了紅線。

【後續小劇場】

鹫尾印象裏只有幾次,他突然遇上了變天落雨卻沒帶傘的倒黴事。但只有一次他明明帶了傘卻還是淋着雨狂奔回了家。那時還是一年級新生,訓練結束收拾完體育館天都黑了,一個小個子的女生正低頭向校門口走,她沒有傘。

當下也沒想太多,他就是把自己手裏的傘柄塞進她手裏,然後頂着書包向電車站狂奔了。

我一般不會在學校留到很晚,那天是個意外,經紀人說晚上的試鏡被取消了,導演定了另一個演員,倒也不是很想演的角色,就是覺得好像連一個機會都沒給我,一切就結束了。

看外面下雨,我就想能不能把自己淋感冒了休息一段時間,綜藝也不想錄了。

看着背包裏的的傘,最後我拉上了拉鏈,沒有用它。

那個穿着運動服的男生把傘塞給我的時候我沒反應過來,擡起頭時他已經跑得沒影了,我撐着傘站在原地,笑了好幾聲。

枭谷排球部第一個知道鹫尾戀愛的人是木葉,他表示絕對不會和任何人說的,結果第二天白福就來問鹫尾可不可以幫她要一張簽名照。

上節目被問理想型,她說,看起來成熟的。

私底下被問理想型,她說,比我小的。

實際上并不沖突。

愛好其實很老年人,放假時候最喜歡在郊區的宅子裏種菜養花,鹫尾反而是會坐在沙發上玩switch的人。相當會攢錢,幾乎每年都會上收入最高女明星榜單。

結婚以後影迷擔心她引退,生孩子以後影迷還擔心她引退。她說,不想演的時候就會不演,跟結婚生孩子一點關系都沒有。

他們現在都不知道,先借傘的那個人不是她,而是鹫尾。

鹫尾也是到現在都沒拿回自己的傘。

那把傘在她父母家的儲藏室角落裏放着。

【作者有話說】

是不是沒見過這麽長的名字啊哈,引言來自一部富士臺的日劇《火星》。

看完392話以後的我一直不太好,腦子裏堆了很多東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表達了一個啥,至少鹫尾叔叔還是很甜的這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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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精靈王

我不是精靈王

開局一把西瓜刀,裝備全靠爆!這不是游戲,這是真實世界,童樂只是想回到自己的世界而已,卻被精靈族冠以精靈王的稱號。
龍族也來湊熱鬧,說他有龍族血統,廢話,人家是地道的龍的傳人!
說老子是精靈王,絕對是嫉妒老子長得漂亮!
這個精靈有點萌,先養着吧!這個狐女有點妖,看我收了你!這個美女有點兇……老婆大人,我錯了![

消防英雄

消防英雄

第三屆中國網絡文學大會,年度十大影響力IP作品!
本書影視版權、動畫版權已出售。
1976年7月28日中國唐山發生了裏氏7.8級地震,2008年5月12日中國汶川發生了自建國以來最大的地震,8.12天津濱海新區發生爆炸,8.30美國休斯頓發生了五百年一遇的洪水,12.7美國加州發生了巨大火災……不管是地震或是火災或是洪水,不管是天災還是人禍我們都能看到一群逆向而行的特殊人群。
他們用自己堅實的臂膀彼此支撐,逆向而行于天災對抗。他們年紀輕輕卻要擔負拯救世界的重負。他們不是超級英雄,卻為了同一個信念,成了真正生活裏的英雄!小說關鍵詞:消防英雄無彈窗,消防英雄,消防英雄最新章節閱讀

Destiny惡魔之翼

Destiny惡魔之翼

因為一個外星女警察的失誤,本來就壽命不長的他結束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作為補救,他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延續他的生命。
但是由于那個女警察的另一個失誤,另一個宇宙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