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幫忙塗藥

37、幫忙塗藥

◎妹妹,別……別走。◎

言時在雅間裏緩了緩,拿着遺落的東西出來時,轎夫稱江姑娘已自行雇車離開了。

她究竟只是羞于面對他,還是厭惡和他觸碰?

青年望着熙熙攘攘的街市,身影寥落。

次日清晨,江窈也未像平日裏一樣過來。整整一日,言時都心不在焉。

“少卿大人?”

前來回話的官員小心觑他神色,少卿大人平日裏雖清冷疏離,但也寬和,鮮少像這會一樣,眉頭緊鎖,神色冷峻。

難道是嫌自己初來乍到、辦事不利?

那官員聲音低了三分,謹小慎微着再度請示了一遍。

出乎意料的是,上首并未苛責,只淡道:“可以繼續往下查了。”

年輕官員如蒙大赦,總算敢擡頭了,看到少卿大人烏青的眼底,這就算了,偏生喉結處還有一道紅痕,隐約可辨是一道小小的牙印和創口。

回想起那日在大理寺前避雨的貌美女子,他這才明白過來,大人方才沉默不是在思索案子,而是在想女人……眼底烏青也不是因案牍而生,而是徹夜放縱後的疲累。

可這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少卿大人啊,竟也玩得這麽瘋!

再看一眼穿着正紅官服清朗肅正的少卿大人,年輕官員腦中驟然蹦出一句話。

衣冠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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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官員退下後,言時轉頭問了問身側的文書,“我臉上是有髒污麽?為何今日每個人看到我皆是如此驚詫?”

那文書是個有家有室的,聽了這話不禁抿嘴微笑,他低下頭遮掩笑意,恭謹地回道:“少卿大人,不是臉上……是脖頸處。”

餘光看到言時耳尖脖子霎時間變得通紅,他頭一次見到會害羞的少卿大人,怪親切的,心中敬畏少了幾分,寬解道:“大夥都是過來人,不會多想的。”

話剛說完,言時的耳根燒得更紅了。

他攏拳抵着額頭低咳了一聲,随即一本正經地問道:“孫兄,小弟有些私事想請教。”

沒用官稱,看來與喉結上的紅印有關,孫文書忙拱手:“不敢當,大人但說無妨,下官定知無不言。”

言時思忖一番,猶疑着問:“若一個女子每次在觸碰之後皆會臉紅甚至躲避,究竟是出于厭惡……還是羞臊?”

孫文書起先一愣,怎的都到這地步了,竟還對彼此的心意都不明白?仔細一想,也是,大人性子內斂,怕是要吃悶虧。

便道:“若是厭惡,一般會冷臉甚至怒斥,但若只是臉紅回避,蓋因女子面皮薄、害羞。此時大人須乘勝追擊,能否互通心意就看最後一把火添得如何,否則只怕那女子冷靜下來後反倒退縮,屆時再想打動芳心可就難喽!”

言時緊抿着唇,略一颔首。

*

下值時,江窈遲遲不來。

言時親自去了福雲酒樓,還未到東市,遠遠的就見江窈慢吞吞地往大理寺的方向來,他松了口氣。

她低着頭,步履猶疑,神情亦是糾結,想起今日孫文書的話,言時嘴角輕揚。

他在她的必經之處停了下來,果然那迷糊姑娘走路不看道,一下撞入懷中。

待看清是他後,她更是慌亂,連話也說不明白了,“言表……哥哥?你怎麽在這兒,還一動不動的?!”

“妹妹遲遲不來,我便只能在此守株待兔。”言時笑道。

“你這哪是守株待兔,你根本就是那木樁子……”江窈嘀咕着,驀地想起昨夜磕到他喉結上的事,心緒更是被攪成一團亂麻。

眼下她只想快些離開,便伸出手來:“情信寫好了麽?酒樓裏還有些事,我取了信還得回去,就不跟言時哥哥一道回家了。”

言時疲倦地捏了捏眉心,為難道:“白日裏事務繁多,還未來得及動筆,眼下總算忙完了,辛苦妹妹陪我回府一趟。”

一想到又要和他共處一室,江窈就耳根發紅,正想找個由頭搪塞過去,但又聽言時道:“順道給妹妹付第一筆傭金。”

“傭金?”

“嗯,傭金。”言時看着少女亮晶晶的眼眸,仿佛見着肉的小狐貍,他難忍笑意,輕笑出聲。

“經妹妹這幾日的籌劃,你我的計劃已初具成效,為勉勵妹妹,我決定提前将第一筆傭金付給妹妹。”

江窈瞠目結舌,不敢置信。

她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麽上的馬車,又是如何下的馬車。直到言時将一千五百兩的銀票交給她時,她還是怔怔的。

“阿窈?”

言時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總算把那眼裏的神智召了回來。

江窈并未留意到稱呼上的變化,她對着明亮的窗外舉起銀票,确認無恙之後,才妥帖地收好。

“一千五百兩,這麽簡單就到手了?”她呢喃了句,甚至忘了雇主還在一旁。

“咳。”言時輕咳了聲,溫聲調笑道:“妹妹說什麽?”

“沒、沒什麽。”江窈讪笑了下,故作高深:“一分一厘來之不易呀,為了這一千五百兩,我可謂是機關算盡,費盡心思。”

拿到了好處,她頓時幹勁十足,拿過桌案上的松煙墨和硯臺就要接着忙活。

“我們得一鼓作氣,你現在趕緊再寫一封情詩給阿蘿姐姐,記住,要情真意切!這樣一來,她定會忘掉昨夜的不悅,以為言時哥哥依舊情深。”

她一時得意忘形,狐貍尾巴都露出小小一截,言時故意追問,“為何要讓阿蘿表妹覺得我心裏依舊有她?”

“啊?……這個啊”

江窈意識到險些說漏嘴了,靈機一動,皺眉看着言時,眼含薄責,“這你就不懂了,就是要讓她一次次地重拾希望,而後再度失望,才能痛定思痛,徹底死心。”

言時長長地哦了聲,再次看向江窈的眼神都不一樣了,是求知若渴的書生看博學老夫子般的眼神,“妹妹真是洞察人心,這一千五百兩花得值了。”

一番相互吹捧後,墨已研好,江窈将紙鋪好,再把筆遞給言時。

她平素雖大大咧咧,但研磨執筆時手上動作娴雅,頗有才女氣度。

言時輕嘆了句。“不知将來哪位書生可得妹妹青睐,佳人在側,紅袖添香,便是徹夜苦讀也不覺疲累。”

江窈的手頓了頓。

她依稀覺得這話很耳熟,前世曾有人這般同她感慨過,可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了,究竟是李崇心,還是別的誰?

言時的情信落筆書成時,她還在冥思苦想究竟是誰說過這話,但還是徒勞。

罷了,日後再想。

寫完信,還未落款,言時大概是口渴了,先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江窈擡起頭,看到他的喉嚨随着吞咽茶水的動作而滾動,昨夜的事歷歷在目。

她錯開眼,想着還是去外頭侯着。

這時言時開口了,難為情道:“有件小事能否請妹妹幫個忙?”

“什麽忙?行啊!”江窈正難堪,巴不得做些事情轉移注意力。

他從袖中取出一小盒藥膏。

今日郭易恰好路過大理寺,聽聞他昨夜裏邀二妹妹賞月,看到他喉嚨處的牙印,意味深長地笑了,給他一盒藥膏,“這是專治此類淤痕的膏藥,抹了次日便能消退。”

臨走前還調笑道:“正好讓江窈幫你抹一抹,借機親近。”

郭易此人雖不着調,但偶爾也能有些好主意。

言時指了指自己的喉嚨處:“我一男子,家中未備有銅鏡,雖夠得着,但看不清傷口,此藥性烈,需得塗在傷口邊上,若塗到傷處反而會傷及血肉,故而想讓妹妹幫我在脖子上的傷處周圍抹個藥,畢竟這傷可是因妹妹而受的,再者,讓其他人塗只怕會誤會。”

江窈沒想到是這事,可自己已答應了他,加上言時這傷,的确是她弄的,騎虎難下,只好接過藥膏。

室內略顯昏暗,她怕看不清塗到創口上了,便拉過言時,走到窗邊。

他恰好高出她一個頭,江窈不必踮腳,視線便剛好與他的脖頸齊平,一擡眼瞧見他清俊但不顯女氣的下颚。

再往下還有顆芝麻大的小痣。

長在他身上,真有點美人痣的意味。

昨夜在望江樓裏,燭火昏暗看不真切,此時在日光下一看,喉結凸起處有一道紅痕,正中有個牙印,深處還破了個豆大的口子。

看來她昨日那一磕屬實磕重了。

江窈萬分羞愧,紅着臉,小心翼翼地在創口周圍塗上藥。

藥膏裏不知加了什麽藥物,有一股奇異的香氣,沾上指腹涼絲絲的,怕弄痛言時,她指尖的動作放得很輕很輕,但他還是輕顫了下。

“痛麽?”她問。

“無礙,只是這藥膏冰涼,一時未習慣,妹妹放心地繼續。”他低聲道。

這回江窈放心大膽地塗着,指腹稍稍用了些力,在上頭打着圈揉按,只見言時渾身一顫,喉結急劇地滾動了下。

她以為自己弄痛了他,緊張地擡頭看他,只見言時下巴微擡,下颚繃着,眉頭也皺得很緊,在竭力忍耐。

“弄痛言時哥哥了麽?”

江窈慌亂地朝着喉結處輕輕吹了幾口氣,好讓他好受些,可非但無用,反看到言時緊咬着牙關,輕輕悶哼了一聲。

這樣的聲音……

前世的記憶忽然襲來,每當情到深處時,李崇心亦會發出這樣忍耐的悶哼聲,可……可言時哥哥不一樣,他只是因為吃痛,自己怎能無端就聯想到那等事上!

江窈頓覺面頰發熱,無地自容地低下頭。

言時往後退了一步,彎下腰,低垂着頭,耳朵通紅,撐在桌上的雙手緊握成拳。

這麽難受麽?

江窈方寸大亂,湊過去查看,“言時哥哥!你……你怎麽了,沒、沒事吧?”

“沒事……”

可他的聲音低啞,臉也發紅,額角還滲出薄汗來,實在不像沒事的樣子。

她忙拉過來圈椅,扶他坐在椅子上。

見他還想抵抗,嘴裏說着沒事,她心急了“這種時候就別逞強了!”,一着急,使了蠻勁,用力将他摁在椅子上,湊上前去看他脖頸上的傷口。

只見言時面頰潮紅,緊咬着牙關別過臉去,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這模樣,實在是怪,江窈的臉更熱了,狐疑地往下看了看,看到被頂起的衣擺時,腦中一片空白!

“你……你居然對着我……禽獸!”她結結巴巴的,又羞又惱,慌不擇路地要往外跑,被言時一把拉住了手。

“妹妹,別……別走。”

作者有話說:

小郭幹了件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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