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長生哥哥

47、長生哥哥

◎就算是親兄長又有何不可?◎

時間,空氣,一切都停滞了。

包括言時整個人,他坐在椅子上,但姿态也只是有短短一瞬的僵硬,很快就恢複如初,若不仔細瞧,根本瞧不出來。

唯獨瞳孔微震的那下,被江窈看到了。

她篤定了她的猜測。

原本她是怎麽也不會想到這一茬的,實在是言時見到那乞丐後,太過反常。

他一貫氣定神閑,因此在別處的破綻倒不大,唯獨一點——

平時恨不能找借口,千方百計留她多待一會的人,無緣無故,急匆匆地就要把她送回家。

江窈覺得納悶,跑下馬車,遠遠跟着他身後,更奇怪的是,他竟未發覺。

那兩名暗衛雖在守着,但大概因為見主子審問的是個乞丐,放松了警惕,只候在巷子裏,而江窈就在巷子出口拐角處,他們竟未發現。

言時聲音一向溫和,便是發怒也從來不會擡高了聲兒說話,她聽不清他說了啥。

但乞丐的話她全聽到了。

頓時疑窦叢生,為何言時會無端追問別人是否會拐帶孩子?但這一世他沒有被拐,為何會在意這種事?

江窈湊近了還想再聽,結果被暗衛發覺了,只好現身,也瞧見了那乞丐的面容。

她從未想到,這輩子竟然還能看到牙山村的人,也顧不上去細想言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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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衙門出來後,聽到言時那句“因果輪回”,才想起來此事,重生一事聽着如同天方夜譚,她雖粗枝大葉,但也知道要謹慎,先把他拉回了家。

因不确定,便試探地叫了他一聲。

言時從椅子上慢慢站起。

“妹妹,你說什麽?”

他神色自然,似乎方才的錯愕,只是江窈的錯覺。但她認識言時這麽多年,怎會不知道,他這人,除了耳根紅的時候掩飾不住,其餘時候都是雲淡風輕的模樣。

她幹脆拉下臉,“你要是再騙我,我便再也不理你了,往後我嫁給誰,也不會嫁給你。”

這回言時是真的慌亂了,他蹙起眉,艱難地與自己對抗着,突然擁過江窈。

“妹妹,我是長生。”

說出來之後,他反倒輕松了,因為再也不必克制着情緒,他對她有着兩世的情誼,卻得為了不顯得唐突而壓抑着。

明眼人仔細一看,就能看出他對她毫不掩飾的偏愛,但誰又知道,那是在他竭力克制後的程度,外人甚至江窈也看不到。

冰山之下,積攢了多少愛意。

不,也不單單只有愛意,相依為命的親近,愛而不得的遺憾,以及失而複得的忐忑。

他對江窈的感情,比對任何一個人都要複雜,她是至親,但比至親多了悸動的情絲;是至愛,但又比至愛多了信任和親緣。

手臂用力收緊,直到不能再收。

他才又重複了一遍:“妹妹,我是言時,也是你的長生哥哥。”

先前雖近乎篤定,但他真說出來時,江窈反倒不敢置信,想掙脫言時,問個清楚。

但他實在擁得太緊,平素的克己守禮都見了鬼了,盡管此時她幾乎狠狠壓上了他,壓得她近乎變形,他也不松手。

像是要把二人揉成一體。

被這般擠壓,她痛得很,艱難地哀求,“言時哥哥、禽獸!……你快把我壓扁了。”

這聲禽獸讓言時理智回歸,他仍抱着江窈,只是力氣減了幾成。

清潤的聲音變得沙啞,“妹妹……”

江窈只得保持着這樣的姿勢和他說話,上氣不接下氣,“所以,你也……重活了一遍?”

許久,言時才點了點頭。

江窈有太多想問的了,譬如前世他離開牙山之後怎麽樣了?再譬如後來在京城,他是何時遇到她的,救她的時候可知道那是她?救下她之後發生了什麽……

這一世也有太多疑惑,想問,太多話同時沖到嘴邊,導致她不知該先問哪個。

嘴唇嗡動了半晌,才道:“那你,知不知道我也是?”

說完才知此話問得很蠢,她平素破綻百出,言時怎會察覺不到?就連方才她見到姜有福也是脫口而出“姜叔”。

于是她在言時還未回答前截住他的話,“那你為何不與我相認?”

言時的手再度擁緊了,像是怕她跑掉:“妹妹,我不敢……我怕你知道了,會更恨我。”

他存了私心。

因他知道,江窈并非不講理之人,她心軟,很少無故苛責別人,就像郭易和雲蘿,前世雖嘲諷了她,但她至多也只是對他們不冷不熱的。

就連害她落了胎、丢了命的李崇心母子,她最多也只是冷眼嘲諷。

她把前世今世分得很開,但若她知道他有上一世的記憶,便會無所顧忌地恨他。

所以他不敢與她相認。

輕吻最萌羽戀整理 江窈搖了搖頭,“我是怨過你,怨你勸我一起逃跑,卻把我丢下,給了我希望,卻把我留在深淵裏,可偏偏在那之前你還對我那麽好……”

她哽咽了,“我恨你,可後來你又救了我。”

言時驚訝道:“妹妹都知道?”

“不,一開始不知道。”江窈悶在他懷裏,“我只知道是狀元郎,不知道是你,要是一早知道是你,就恩怨一筆勾銷了。”

言低下頭,臉貼在江窈額上。

“對不起,妹妹……我不知道你竟是這樣想的,我怕你不理我,所以一直沒敢告訴你。”

江窈又問:“你是什麽時候……重生的?”

言時猶豫了會。

如實道:“在被拐的時候,醒來後發覺變成了少時的身體,還躺在賊匪的車上,後來我使計逃跑了。”

這一世他如願替母親送終,又借着前世的閱歷,在重生之後短短一年裏,以母親的名義做了些小生意,積攢了些銀錢,還從戲班子買了兩個護衛。

期間他循着模糊的記憶,派那兩名護衛滿青州地尋找江窈,但就是一直沒有消息,總算在上元佳節前夕找到她的蹤跡。

再然後便重逢了。

江窈也恰好記起來了,當年在馬車上,爹爹曾特地問過言時,說若不是他,也不會這麽快找到她,當時她方重生,又因為對言時“懷恨在心”,便對他的一言一行頗為留意。

她問言時,“那我爹爹能找到我這個女兒,也是你有意而為之的?”

言時點頭,如實相告。

在找到江窈不久前,他為母親處理完後事,便趁雲謇一家來青州別院時前去投奔。

上一世正因她和雲蘿一雙眼睛生得像,言時順藤摸瓜,得知雲謇竟是江窈的生父。這一世,便想着在江窈被拐前,讓她被認回雲家,在雲家的庇護下順利長大。

只是他們尋去的時候,江窈卻被拐走半日了,好在借助雲家的力量,他們趕在江窈被發賣前,将那群賊匪一鍋端了。

江窈嘆了口氣,“那你又是什麽時候察覺到我也重生了的?”

言時幾乎不假思索,“當年在書院選試時,你用了醜長生的化名,我就懷疑了;早在此之前,你暈船時,我也疑心過,後來在書院你溫書時打瞌睡做夢,喊了長生哥哥,我便确信了。”

話剛說完,江窈就猛地推開了他。

言時措手不及,“妹妹……”

“你別叫我妹妹!”她埋着頭,“那你明知道我有上一世的記憶,還要答應和我作戲騙阿蘿姐姐,後來還……還對我做出那等禽獸的行徑!”

他們至多只接過吻,但她卻說得好像什麽都做過一樣。

言時被她數落得耳根通紅,無奈笑道:“我喜歡妹妹,妹妹也喜歡我,做這些事有何不對?”

他這樣說,江窈更難為情了,他要是沒有前世的記憶,她還能坦然接受,但前世,兩人是以兄妹的關系相依為命。

在她心中,言時亦兄亦父。

便是這一世,她對他的依賴也比對自己爹爹的要多得多。

但言時又說了,“妹妹忘了,前世姜叔買來你,就是想讓你給我當童養媳,如今我也只是拿回前世本該屬于我的身份。”

他走近了一步,問她:“有何不對?”

江窈紅着臉退了一步,說不出反駁的話,只喃喃道:“可我一直把你當親兄長。”

“便是親兄長又如何?”言時輕嗤一聲,和煦的眼眸變得幽深,一字一句道:

“只要妹妹心裏有我,我也會冒天下之大不韪,和妹妹做夫妻。”

江窈愕然擡頭,對上他幽暗的眼,只覺得眼前的青年如此陌生。

他的眼神裏有毫不遮掩的情意,像烈焰一樣熊熊燃燒,不,确切的說是占有欲。

一個男子對女子的占有欲。

她頭一次強烈地感受到,他們之間的關系真的變了,這種感覺,比上次唇舌交纏、呼吸難分時,還要強烈。

言時的反常,讓江窈把他口中的“做夫妻”一事,實實在在地誤解了。

她紅着臉後退,說了句無異于火上添柴的話,“做、做什麽夫妻,你、你別亂來,這是在書房,我們又還未成婚……”

“啊——!”

言時的手掐住她的腰時,江窈腦子轟地炸開了,閉上眼發出一聲尖叫,再睜開時,發覺自己被抱坐在了書桌上。

而言時正好站在她裙擺中間。

她失了方寸,使勁推着他,用上了看過的話本裏所有能用的話:“你……你這是強搶民女!強取豪奪!大白日的,竟白日宣l淫,僞君子!簡直衣冠禽獸!禽獸不如……”

“唔……”她還想說,但嘴被一把堵住了。

言時伸出手掌,捂住了江窈的嘴,斂眸藏起眼底的欲色,低聲央求道:“妹妹……別罵了,否則,我真的會克制不住……”

他擡眼,定定看進江窈眼裏。

“坐實禽獸的罪名。”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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