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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 第 8 章

十塊錢可以買多少糧食呢？胡老三和王秀蘭一盤算，如果不講究口感全買粗糧的話，至少能買幾十斤！

“要不你下午再去一趟吧？！”王秀蘭擔心夜長夢多，“現在還早，正好你要是白天突然運那麽多糧食回來太過打眼，別人問起來不好解釋，趁夜把這事兒辦了。”

胡老三一想也是：“好，那我用過飯就去。”

一想到今晚就可能有那麽多糧食，王秀蘭忍不住站起身走兩步，激動得坐都坐不住了，巴不得現在就去把大袋大袋的糧食扛回家來。

胡老三的心情也不平靜，但他好歹不是才知道這個消息那會兒了，在王秀蘭激動期間，他軟着聲音跟懷裏抱着的閨女說話。

他并沒有因為這麽小的孩子肯定啥都不懂而忽視小音音，反而好脾氣的先是跟小音音道歉，說自己要把那包成人奶粉買掉，然後又解釋家裏現在的情況，能賣出大價錢買更多糧食才更好。

“咿呀~”

小音音小爪子揮揮，毫不在意。

她才不是那種小氣的小孩嘞，送出去的東西就別人的啦，她不在意別人怎麽處理呀。既然爸爸媽媽覺得換成糧食更好，那就換呗。

胡老三莫名從自家閨女的動作中看出了“随便”的意思，忍不住又一口啄上去。

今天沒來得及打理幹淨的胡渣紮得小音音臉蛋皺成一團，忍不住把爸爸的大臉一個勁兒往外推。

父女倆你來我往樂了半天，才在王秀蘭的打斷下，前往竈屋做飯。

雖然知道家裏可能馬上要有一大筆糧食進項，但東西畢竟還沒到手裏，胡老三和王秀蘭這頓飯也沒敢貿然加量，依舊跟先前一樣，少少抓上一把米，切上幾個紅薯，然後加大半鍋的水，就是一頓稀飯。

鍋裏的紅薯稀飯開始熬煮時，胡老三從櫥櫃底下搬出個土陶壇子，從裏抓了幾片浸透味的鹹白菜。

取鹹菜要用無水無油的工具去拿，用手或者筷子都沒問題，但一滴生水都不能進去，不然壇子裏就會慢慢生一層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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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壇鹹菜水保管得好的話，之後直接繼續用，只往裏放食材就成，還會越腌越好吃。

胡老三面前這壇鹹菜水就已經是老夥計了，光聞着這種味道，他就覺得已經吃膩的紅薯都變得好吃起來。

白菜是年前院子裏那半分菜地種的，本來數量也不太多，大半讓生産隊跟其他人的菜一起拉到收購站去買了，剩下的吃了一些，然後就是腌了這一壇子鹹菜。

胡老三探頭往壇子裏看了看，估摸着還有半壇，才小心翼翼蓋上蓋子，又往壇子周邊添了半碗水，這才重新把它放進櫥櫃底下。

今天中午兩夫妻就是鹹菜配紅薯稀飯。

小音音則繼續喝她的寶寶奶粉，喝完困意來襲，倒頭就睡。

吃完飯，胡老三把要賣的奶粉找出來，巴掌大的奶粉袋子外裏三層外三層包了好幾塊碎布，要不是現在天氣還有些涼意，衣服不算薄，這麽一包東西塞懷裏絕對十分顯眼。

除了奶粉，他又拿了一捆麻繩帶上，想着要真能買到那麽多糧食，才有東西捆身上往回背。

這才又往鎮上走。

出村口的時候還遇到人，問他這大中午幹啥去，胡老三随意找了個“上午買鹽的時候東西掉路上了，去找找”的借口。

那人也沒有多問，還催促着胡老三趕緊去找，別被別人撿走了。

“找東西”這個借口是王秀蘭跟胡老三共同商量好了的，不得不說這一點非常有必要。

就在胡老三走了沒多久，上河生産隊的鐘被敲了五下。

王秀蘭剛睡得迷迷糊糊呢，聽到聲音乍還以為下午上工時間到了。

等清醒後才反應過來這不是上工的信號，這是隊長在召集村民們上大壩開會呢！

沒別人看家，王秀蘭把小音音捆背上帶着一同往大壩走。

她去得早，在路邊坐着等人齊的隊長還跟她聊了兩句，發現胡老三沒來參加，自然也問起這事兒。

五聲鈴的會雖然不要求所有人全都來，但基本上也是能來都來的，隊長上午才碰到過胡老三呢，自然沒那麽快忘記。

好在王秀蘭他們早準備了借口。

随着時間推移，往大壩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像王秀蘭這樣來得早的還能坐路邊石墩子或者樹樁上，後面來的就沒位置了，挨挨擠擠的各自找地方站。

也有人不嫌麻煩，帶上條長凳，還能招呼相熟的人一起坐坐。

王秀蘭背着孩子并不太想往中間擠，正好看到哥和嫂子跟爹娘過來，幹脆湊了過去。

“爹娘，哥，嫂子。”王秀蘭跟人打招呼，“小平小安他們呢，怎麽沒見跟着來？”

她問的是哥嫂家的三個孩子，侄女王悅，還有兩個侄兒王才平和王才安。最小的王才安跟自己家的胡飛差不多大，平日裏參加大會這些熱鬧的事他們幾個都挺喜歡參加的。

“他們幾個啊，中午吃過飯就挖野菜去了，有大的一個帶着，我也不用操什麽心。”劉芳瞟了眼王秀蘭背上睡着的小孩，語氣中充滿自得，“倒是你，怎麽不把孩子給老三帶着，還自己背着開會，過來坐坐。”

說着，劉芳往自家男人那邊擠了擠，讓出巴掌大的位置。

王秀蘭：“……”

她看了一眼那點兒只能做半個屁股的位置，心裏撇嘴，就知道這個大嫂沒這麽大方，板凳都舍不得讓人多坐點兒的。

王秀蘭看也沒看那點兒位置，嘴裏解釋着老三出門去了，腳下方向一轉，繞過哥嫂那條板凳，就走到自家爹娘旁邊。

“娘，往爹那邊坐點兒。”王秀蘭親昵的說道，“幫忙搭把手，把音音放下來，你們好久沒見過外孫女了吧？我跟你們說，她最近長得可快了。”

說話間，小音音從王秀蘭的背上轉移到胡老婆子懷裏。

小音音已經迷迷糊糊被越來越多的人聲吵醒，她倒是乖，就算不是自然醒也從來不哭，只睜着眼睛滿臉懵懵的，要好一會兒才會清醒過來。

清醒過來後，怼在面前的就是一張笑得滿臉褶子的大臉。

“啊呀？”

小音音眨巴眨巴眼，發出脆生生的疑惑。這是誰呀？

“哎喲乖孫，我是你外婆，認得我嗎？外~婆~”胡老婆子抱着懷裏的孩子笑得合不攏嘴。

“咿~呀~”

她想起來了，這個人自己見過噠。

音音沖外婆露出一枚軟乎乎笑容。

胡老婆子頓時更是開心得不行：“哎喲，乖孫還記得外婆呢？對啦，外婆還給你帶……”

話說到一半，胡老婆子突然截住話頭，眼角餘光往劉芳那邊瞟去。

劉芳自然也是聽到胡老婆子話了的，見自家婆婆看過來，她絲毫不覺得有什麽，還撇嘴，哼了一聲。

好歹沒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些什麽不太好聽的話。

還能是什麽，自家婆婆向着她那個女兒呗，之前一個沒注意，就讓人拿了些米啊面的送過去了，等她去要回來的時候，吃都吃一大半了，啧，又不好撕破臉皮，還不是自家吃了這個啞巴虧。

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潑都潑出去了，那就不再是自家人，有事沒事兒還給人送什麽吃的用的啊？！自家又不是富得流油，錢多得沒處花！

想到這個劉芳就來氣。

不過現在她不擔心自己婆婆又往外藏什麽東西給她女兒了，劉芳就知道開會要遇到王秀蘭，特意在出門前把胡老婆子身上搜了個遍，保管對方藏不下一顆米。

自家男人可是兩個老的家裏唯一的男丁，反正以後家裏所有東西都是自家男人的，也就相當于是自己的，她怎麽願意讓把自己的東西拿走呢。

想都不要想！

胡老婆子性格溫柔，強勢不起來，老爺子王青又一貫沒什麽存在感，從來不摻和這些，以至于從劉芳嫁進來之後，家裏一切就漸漸被兒媳拿捏。

現在胡老婆子怕提到自己給女兒和外孫女拿東西的事惹得兒媳不快，咽下後半截話，話題轉到這個月份的嬰兒可以慢慢吃些輔食上去。

小音音一聽“輔食”，頓時兩眼放光。

至于外婆沒說完的話，她早就抛到腦後啦。

什麽話也沒有好吃的重要！！！

在外婆跟媽媽你一言我一語之間，小音音也跟着“咿呀咿呀”發表自己的意見，就算兩個大人完全聽不懂，她也毫不在乎。

至于旁邊那個目光奇奇怪怪的阿姨？

小音音不認識噠，還是好吃的重要。

.

上河生産隊的成員們拖拖拉拉快一個小時，才總算在大壩聚齊。

隊長王安慶站在高處，拿着自制的卷筒喇叭，念了幾句口號，随後開始傳達今天上午去公社開會的內容。

其中讓王秀蘭聽得擔憂的一項內容，就是全國性的糧荒問題越來越嚴重，據說報紙上甚至已經表示已經有地方開始餓死人！

這次隊長去開的會議裏，主要內容就是如何應對這次的糧食危機。

為此上面大力推廣“雙蒸法”“增量做飯法”，就為了用有限的糧食做出更多的飯。

隊長拿着筆記一遍遍把這些辦法念出來，底下衆人一個個絞盡腦汁的記。

王秀蘭也同樣如此。

但她此刻擔心的問題還多了一樣，那就是到處都這麽缺糧，自家男人能不能順利買到糧食啊？

還有就是帶這麽多糧食，要是被人盯上……

王秀蘭這個擔憂一直持續到夜色降臨。

她把閨女哄睡，自己也不點燈，就在門口等着。

就在她越等越心焦時，胡老三終于回來了。

“快來搭把手，東西太多了！”

胡老三一見到人，連忙壓低聲音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