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開局四條魚
第04章 開局四條魚
符彧剛下車,江家安排的人就趕緊迎上前幫忙提行李。一群人衆星拱月般圍着符彧往裏走,汽車則按照祁湛給的地址掉頭離開。
真是有夠腐敗堕落的啊,這群貴族。
符彧的目光掠過幽靜美麗的大花園,發出了沒見過世面的感慨。
她突然轉過頭和旁邊文質彬彬的管家搭起話來:“聽說江家已經沒落了,真的假的?我看還能養得起這麽多人,派頭也是一樣不少,不至于吧。”
管家顯然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他嘴角的弧度沒有絲毫變化:“您說笑了,這種事可不是我們做下人的能置喙的。”
哦,那就是真沒錢了。
符彧自動給他翻譯出來。
也是,不然怎麽會看上她。她家再有礦,說到底也就是個暴發戶。
而且這群天龍人一個個恨不得眼睛長頭頂上,傲得很,她一個下城區賤民能攀上這樁婚事,概率比她出門撿到一個億還要低。
啧啧啧,就是不知道符女士投了多少錢給江家。
符彧肉疼地嘆氣,漫不經心地随着管家踏入大廳。大廳裝修得富麗堂皇,奢華中不失高雅的藝術底蘊。
但是這都不重要,因為符彧的兩只眼睛已經黏在了中央的一個年輕男人身上。
細腰,滿分!
翹臀,滿分!
指點下人裝飾大廳的手又白又細又長,滿分!
哦豁,他轉過來了!
“是小彧嗎?”他側過身露出了完完整整的正面,含笑望着符彧,聲音溫柔。
亞麻色的頭發看起來很柔軟,眼睛是琥珀色的,在陽光的照射下泛出蜜糖一樣的色澤,明亮動人。眼尾一粒小痣,并沒有破壞五官的和諧,反倒沖淡了過分精致的外表帶來的銳利疏離,點綴出幾分俏皮親切。
他長得不算特別高,中等身材,四肢線條相對柔和。精心剪裁的白襯衫整整齊齊地扣好,袖口大概是做事方便,稍稍卷起,露出一截嫩白的手腕。
滿分!滿分!滿昏!
都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現在符彧滿腦子只想當場化身君子,邀請淑男與她看星星看月亮,再看一看他襯衫西褲下的美好春光。
符女士這錢花得值啊,江別春簡直是照她的審美點長的,纖細美麗的溫柔青年!
“符小姐,這是我們先生。”管家恭敬地介紹道。
青年不疾不徐走近前,伸出手:“我姓文,文憐星。”
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在響,哦,原來是符彧心碎的聲音。那沒事了。
可惡,哪裏沒事了?她的初戀可是還沒開始,就死了啊!
符彧勉強地笑着,将手搭上去——好軟好滑好嫩!
“文先生好。”她規規矩矩喊道。
文憐星疑惑地打量她:“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有什麽問題嗎?”
符彧開始睜着眼睛說瞎話:“沒有,我只是想起了我爸爸。我爸爸死得早,我很久沒有見過他了。”
文憐星露出同情理解的神色:“這樣啊。沒關系,以後你和小春結婚了,我們就是一家人。你可以把我當成爸爸。”
說到後面,他自己似乎也不好意思了,尤其突然想到兩個人年紀相差不大。文憐星抿起唇,微微低頭,臉頰和耳後根頓時染上紅霞。
啊,看起來更美味可口了。
管家及時地解圍:“先生,我先帶符小姐去房間吧。”
“哦,好的。”文憐星沖符彧笑了笑,眼尾的痣也變得生動起來,“正好小春沒出門就在隔壁,你們認識一下吧。”
符彧依依不舍地走了。
她的房間應該是提前打聽了她的喜好,精心布置成清新明亮的藍色系。陽臺光線充足,可以将樓下的景色一覽無餘。
下人在替她仔細規整行李,管家看見她滿意的神情也松了一口氣:“我帶您去見少爺吧。”
“好,麻煩您了。”
江別春的房間就在她隔壁。
管家禮貌地敲門,裏面不耐煩地傳來一道聲音:“進。”
符彧老老實實循聲走進去,結果猝不及防之中一本書沖她額頭砸來。她飛快地扭身躲開,書沿着原先的軌跡砸碎了花瓶。
花瓶碎了一地,連同裏面飽滿的花瓣和清水将華貴的地毯搞得一團狼藉。
“滾出去!”一個美麗的少年光着腳踩在地毯上,怒氣沖沖地盯着她。
不等符彧開口,管家先替她解釋:“少爺,這是您的未婚妻,符小姐。”
江別春高傲地揚起下巴,冷笑着:“我知道是她,滾出去!”
盡管他兇起來很有些刻薄,但不得不說,他長得太好了。如果說文憐星是瑩潔清麗的玉蘭,江別春就是明豔鮮妍的海棠。
海棠松松垮垮套着一件真絲睡袍,睡袍是深藍色的,凸顯得他皮膚白得發光。他好像剛洗過澡,頭發濕漉漉的還在滴水,水珠滑過他綢緞一樣的肌膚,最後停在了凹陷的鎖骨裏。
水汽蒸得他整個人像一枚薄皮多汁的水蜜桃,白裏透粉。感覺好好掐,随時會爆汁的樣子啊。
江別春似乎注意到她不加掩飾的視線,又瞪了她一眼:“再看,挖掉你的眼珠子!”炸毛的樣子也好可愛,像小貓。
不過這個脾氣符彧就無福消受了。
她好聲好氣地笑:“我不知道你剛洗完澡,不是有意看你的。”
“這和我洗澡有什麽關系?”江別春擰起了眉,很快他又煩躁地發出輕啧。他鄙夷不屑地斜睨她,“下城區的賤民就是沒教養,我允許你踩我的地毯了嗎?”
符彧順着他的眼神低下頭,又回頭看了一眼管家——管家正垂着頭站在門口,很有分寸地與房間裏的地毯保持了一段距離。
好吧,大少爺還有潔癖。
她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樣子,三兩步退到門口:“我不是故意的,抱歉啦。請你不要生氣,而且我不是什麽賤民,我有名字的。”
“我叫符彧。”她彎起眼睛明媚地笑了。
一口一個賤民,不愧是天龍人啊。可惜了,天龍人不也有家道中落的一天,再大少爺脾氣,以後還不是得給她這個賤民相妻教女。
江別春眯起眼睛盯着她的笑容看了幾秒,才扭過頭去:“真是沒自尊的家夥。”他嘲諷地嗤笑着,渾身尖銳的攻擊性一下子弱化了,整個人懶洋洋地窩在沙發上。
“喂,賤民。在學校你可不要暴露和我的關系,我還不想被人當成笑話。如果有人問起來,你就說是我家下人的女兒好了。”江別春以命令的口吻說道。
他完全沒有想過以下人的女兒身份就讀蘭德大學,會給符彧引來多少惡意的目光。或者說,即便想到了,也覺得事不關己。
大少爺就是這樣很惡劣的性格啦。
符彧豎起一根手指:“第一,我不叫喂。”她一本正經地看着江別春:“我剛剛說了,我叫符彧。”
她豎起第二根手指,認真地承諾:“第二,我不會暴露我們之間的關系的,你放心好了。”
江別春嫌她丢臉,她還嫌江別春占着茅坑,擋她桃花呢!有了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她還怎麽理直氣壯在學校撈魚?
江別春狐疑地瞅她,不知道信沒信:“你知道就好。”
“反正我和你的婚約不可能成真,我絕不會娶你這種暴發戶的。我勸你別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這樣對你對我都好。你聽話一點,以後等你回了下城區,我們家不會虧待你的。”
他翹起腿,閑散地翻着雜志,眼皮都不掀一下,目中無人到了極點。
但是符彧仍然做出感動的模樣:“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竟然還給我考慮好了後路,你對我太好了!”
這下不止江別春了,管家都忍不住欲言又止地擡頭看她。
“你——”江別春無話可說了,他随意揮揮手,“那就趕緊出去。以後也不許進我房間。”
門嚴嚴實實在符彧面前阖上了。
管家引着她下樓用餐,一邊寬慰她:“符小姐,少爺就是這個脾氣,不是針對您,您別生氣。大人定下的婚事也不會輕易取消的。您還是少爺的未婚妻,別擔心。”
他說的大人是指江別春的母親——江懷瑾。
江懷瑾三十歲和死去的第一任丈夫生下了江別春,後來又續娶了相差整整二十歲的文憐星。
管家低聲和她繼續科普:“先生是公爵家的小兒子,因為喜歡藝術,不愛參與政治上的事,公爵便做主讓他嫁給我們大人。不過大人幾乎不怎麽回來,常年住在官署那邊的小洋房。所以家裏上上下下的事都是先生做主。”
他猶豫了一下又說:“先生和少爺的關系不算很好,少爺總覺得先生和他差不了幾歲,卻做了他……反正您留個心就好,平時千萬不要在少爺面前提起先生。”
懂了,這是惡毒的貴少爺和善良的繼父。
符彧面露感激地點頭:“多謝您的提醒,不然以後我惹了江別春生氣都不知道呢。”
管家對她的有禮貌也很有好感:“您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沿着旋轉樓梯下來,大廳的牆壁上已經換上了新的畫,文憐星全神貫注地仰頭望着,眼中仿佛閃爍着熠熠的星光。
符彧輕手輕腳湊過去,歪着頭:“這些畫看起來都很像。”
可惜文憐星似乎太專注,一時沒有注意到她。
她沒有氣餒,繼續伸出手指遠遠指向其中一幅:“這個人是被殺?”
這回文憐星總算反應過來,回神看去。
被指的那幅畫上是一個仰面朝上泡在浴缸中的女人,她睜着大大的眼睛,一只手腕懸挂在浴缸外緣。鮮血順着手腕浸濕了地毯,地毯上孤零零躺着一枚戒指。
文憐星驚訝地看向符彧:“你怎麽看出來的?”
“喏,”符彧點了點自己的眼睛,“畫像裏被害者的眼睛反光,裏面有一個模糊的人影。”
文憐星笑了:“你觀察得真仔細。不過為什麽說這些畫很像?”
符彧朝餐桌走去:“因為都很陰暗啊,不管是過分飽和的顏色,還是暗色調,包括畫像裏各種殘缺的、死亡的人。感覺是同一個人畫的,大概還是一個心理有點變态的人。”
文憐星一直含笑注視她,沒有說好或不好。他替她拉開餐椅:“不說這個了,你和小春相處得怎麽樣?”
不等符彧趁機賣一波慘,就聽見一道聲音搶先回答:“和你無關,少管閑事!”
大廳的人下意識看去,江別春換了件黑T恤,居高臨下地看着所有人。
于是沒人吭聲了,連文憐星都收斂了柔和的笑意。
*
吃完晚飯,符彧洗漱完就跑到陽臺吹風。
晚風拂來,她整個人頓時感到神清氣爽。她趴在欄杆上,眯起眼睛輕松地哼着不成調的小曲。
“你嘴裏是含着知了嗎?又吵又難聽。”不知道從哪裏忽然鑽出熟悉的嗓音。
這種刻薄的語氣,符彧不用想就能猜到對方高傲睥睨的表情。她心平氣和地不答反問:“你一定沒有朋友吧?”
“哈?”
“像你這樣的不會有人喜歡的!”人前符彧勉強還能給他幾分面子,人後嘛……
嘻嘻,小狗就是要多教訓幾回,才知道乖乖聽話啊。
果然下一秒江別春就破防了,他惱羞成怒怼道:“本少爺在學校多的是人追,倒是你,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後天開學可別哭着跑回來!”
蘭德大學的開學日會舉辦一周情侶活動,鼓勵大家認識新朋友,參與的可以加素拓分。所以大部分人都會提前約定好搭檔,以便混分。
不過符彧初來乍到,就很容易落單了。
但是一想到能讓江別春吃癟,同時還有新的男朋友可以玩,符彧突發奇想道:“要不要賭一把?”
江別春隔着陽臺發出嗤笑:“自不量力,賭什麽?”
“就賭我能追到學校最受歡迎的男生。”
“癡心妄想!”
“如果我贏了怎麽辦?”
江別春頓了一下,腳步聲在逐漸靠攏過來,他懶洋洋地靠在欄杆上:“你想怎麽辦?”
“沒人的時候,你必須無條件服從我的命令。”符彧理直氣壯道。
江別春想都別想就拒絕。
符彧故意刺他:“哦?看來你對我很有信心嘛,這麽怕我贏。”
江別春最受不得別人激他,當即一口咬定:“賭就賭,但你要是輸了——”
“就直接取消婚約,滾回你的下城區。”他冷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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