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走吧!(三更合一)……
第36章 第 36 章 走吧!(三更合一)……
不确定曹彩鳳是不是受姜向北影響, 邊嚷嚷着二姐偷她錢邊下了狠手。
動手的同時嘴上也一點也不沒落下。
“爸上來就說是面包惹的禍。”曹彩鳳委屈得要命,說着說着眼淚撲簌簌就往下滾:“還說以前就不會吵架,怎麽沒吵, 那是他不知道而已。”
曹彩英這套綠茶做派對熟悉的人來說沒什麽效果,可對幾年沒見的曹建設來說還挺管用。
二女兒文靜懂事, 三女兒性子野, 一天不着家。
曹建設早出晚歸, 很少有機會和姐妹相處, 這就是他印象中的兩個女兒。
這不, 一吵起來不自覺地就偏幫曹彩英,非要讓曹彩鳳道歉。
一個哭說被冤枉,一個不肯道歉。
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相安無事過了幾天,直到夜飯之後曹彩鳳去收明天上學穿的衣服。
衣服沒有,就剩幾片破布。
“我說她, 她還委屈上了!”曹彩鳳抹幹淨眼淚。
姜向北以為她恨的人應該是曹彩英,沒想到放下手後冷冷看向的方向是自己父母, 特別是齊桃花。
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恨意在眼底打着圈圈, 好像随時都有爆發的危險。
明眼人都能瞧出是曹彩英剪壞的衣服,偏曹建設跟瞎了一樣, 忽然又說了句:“都是做面包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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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向北有些生氣。
姜愛國也皺起眉頭:“兩個娃娃吵架你當父母的就應該了解清楚誰對誰錯, 上來就說是做面包鬧的,自己賺錢難道還錯了?”
孩子靠自己雙手掙錢, 到了曹建設這竟成了禍頭子。
“要是不做那勞什子面包,兩個娃娃又怎麽會吵架!”
曹建設的眼神就寫着我說我對四個打字,對于孩子們為什麽吵架他倒是一點兒都不關心。
反而覺得姜愛國就是被錢迷了眼。
“以後我家彩鳳就不做面包了!等初中畢業就老老實實結婚生娃,可不比天天瞎跑來得踏實。”
“你……”姜愛國張了張嘴, 眉心皺得都能夾死只蒼蠅。
十幾年前的高中生,那含金量比前世大學生還要高,出門是要被人尊稱一聲知識分子的。
可曹建設的字字句句中,倒是比農村裏大字不識的文盲要思想封建。
話說到這,姜向北總算明白過來了。
曹建設其實根本不在乎兩個姑娘為什麽吵架,到底是誰偷的錢。
他只要整個家表面看上去和和氣氣,哪怕是粉飾的太平也無所謂。
難怪第一次看見曹家人時會覺得這家子都很樂觀……恐怕是大家都知道其他表現只會惹得曹建設不高興。
“這麽好的機會……”姜愛國還想勸勸。
曹建設推了推滑下的眼鏡,聲音冷了下去:“三鳳這孩子就是天天在外頭跑才把性子跑野了。”
“……”
“謝謝姜爺爺,以後我就不賣面包了。”
姜向北感覺到手好像被捏了捏,曹彩鳳忽然冷靜得像是變了個人,沖姜愛國先道了謝。
随後她竟然跟曹彩英道歉,又跟曹建設保證以後不會跟姐姐吵架。
姜向北擔心地望着小夥伴。
“沒事。”曹彩鳳笑了笑,抹幹淨挂在下巴的眼淚:“我一會兒去還昨天跟你借的錢。”
昨天借的錢?
姜向北根本不記得什麽時候借了錢給曹彩鳳。
可眼下沒機會問,曹彩鳳松開手撿起了破衣服,一句話都不再說。
姜愛國見狀,搖着頭長嘆聲氣。
“向北我們回家吧。”
姜向北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曹家,側耳去聽,屋裏争吵聲依舊。
“好好的孩子非毀了才滿足。”姜半搖頭。
“三鳳那孩子是記恨上爸媽了。”姜愛國也說,有些可惜地嘆氣:“多好的孩子,賺了錢就想着貼補家裏人,可惜了……可惜了喲!”
姜向北在回想着曹彩鳳說的還錢那事,進了屋子後就一直等着。
晚上九點半,窗子發出輕輕的敲擊聲。
姜向南翻身爬起,很快打開門,姜向北也披了件薄外衣下床穿鞋。
昏黃燈光下,臉上的鮮紅巴掌印跟曹彩鳳臉上的釋然笑意刺得人眼睛生疼。
“他們打你了?”
“我媽打的。”曹彩鳳笑笑,渾不在意地摸了摸臉頰,立時疼得抽氣:“我媽說我給我爸丢臉了。”
“……”
“你媽?”姜向北有些吃驚。
“看不出來吧!”
曹彩鳳自嘲一笑,跟姜向南示意了下窗外,拉着姜向北走到簾子背後坐下。
姜向南立刻會意,拉開窗簾往外看了眼。
曹家窗簾後果然有身影晃動。
“我還是要跟着你們幹!”曹彩鳳說得開門見山:“我決定從你那進面包到王家橋去賣。”
聽曹彩鳳的口氣,不是繼續合夥,而是要單獨賺錢。
原因只有一個……
“你這麽急着賺錢,難道準備離家出走?”
曹彩鳳決絕的不帶一絲猶豫地點了下頭:“等我攢夠錢就走。”
“是不是你媽逼你做什麽了?”姜向北想起半晌前曹彩鳳看向齊桃花那充滿恨意的一眼:“要是有什麽你可以跟我爺說,我們幫你。”
“我媽要把我賣了!”
“賣人是犯法的。”姜向南壓低的聲音都帶有忍不住的怒氣 。
“當然不是直接稱斤論兩,而是嫁人換彩禮……”曹彩鳳苦笑,說着嘆了口氣:“我外公外婆就是擔心我媽亂來,所以才答應跟着進城來。”
曹建設面上對兩個姑娘不聞不問,但良心還算不壞,要不就不會送曹彩鳳去讀書。
平時看着只知道嘤嘤哭泣的齊桃花卻是個背地裏心狠毒辣的主兒。
要不是曹建設突然回村接母女幾人,曹彩英早被嫁給別人換彩禮了。
來到城裏,人生地不熟加上曹彩英曉得讨曹建設歡心,加上有胡奶奶壓着,嫁人這事就暫時擱置了下來。
可後來曹彩鳳出去上學,開始自己賺錢,漸漸的主意大了起來。
齊桃花跟胡同裏專門給人介紹對象的媒人送了禮,只說要給姑娘找對象。
媒人以為是給曹彩英找對象,雖說不滿齊桃花提出的四佰元彩禮錢,但既然收了禮還是認真幫着搜羅起人選。
直到……媒人發現被騙來的竟然是才十五歲的曹彩鳳。
“那天我媽說讓我去給我哥送飯,沒想到竟然是帶我相親。”曹彩鳳豎起三根手指,讪笑:“是個三十七歲的老光棍。”
“難道是裴玄給咱們買發夾那天?”姜向北忙問。
曹彩鳳點頭。
大家都在開開心心地調侃着發夾醜,只有她心裏就跟泡在苦水裏一樣有苦說不出。
說到底,曹彩鳳不想讓家裏的不堪公之于衆,怕外公外婆擡不起頭來做人,怕大哥臭了名聲以後娶不到媳婦。
她只能把這件事偷偷告訴外婆,外公氣得罵了齊桃花頓,事情又這樣被暫時擱置下來。
姐妹倆為了錢的事争吵一開始,齊桃花無意間提到句嫁出去後想怎麽賺錢怎麽賺錢。
曹彩鳳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我那時起就多了個心眼,找機會上媒人家去打聽了。”
媒人這才說出齊桃花私下找她好幾回都被拒絕。
也許是不忍心看好好的姑娘才剛滿十五歲就嫁人,所以好心勸她趕快找個親戚家躲幾年。
她不幹喪良心的事,可總有媒人會幹。
要是真被嫁到山嘎達給老光棍當媳婦,一輩子可就毀了。
“就是回村裏也難逃被賣的命運,我只能跑……一個人跑得遠遠的。”
姜向北沉默了。
人和人之間的命運天差地別,江向北還在為了期中考試而擔心被揍時,曹彩鳳在為了改變命運而掙紮。
“以前就是想跑也沒辦法,可現在不一樣了,我聽人說沿海大城市有許多工廠招工人,我想去試試。”
姜向北能找出許多勸她忍耐的話來,可現在一句都說不出。
“你……想清楚了嗎?”
曹彩鳳重重點頭:“我不想一輩子就這麽窩囊地活着。”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也不願。
“那就去!”姜向北哽咽了幾次,才終于說完了這句話。
要是她穿越到曹家成了曹彩鳳,百分之百會做出相同決定,說不定還要更沖動些。
“不過在此之前咱們得做好準備。”
所說的準備除了錢也包括提前探路,不能冒冒失失就跑去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大城市。
“我爺認識的人多,我們跟我爺說,他肯定會幫你!”
“姜爺爺不會告訴我爸媽吧?”曹彩鳳不放心道。
“不會。”姜向南堅定的聲音隔着簾子傳來。
“好!那我就去求姜爺爺幫忙。”
好朋友的支持仿佛讓曹彩鳳找到了方向,兩手攥緊褲子,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
“先回了。”
今晚只是來跟姜向北說說心裏話,不能呆得太久,
匆匆說完就趕忙回了曹家。
兄妹倆趴在窗臺上聽曹家那邊的動靜,果然聽到齊桃花問剛才跟姜向北都說了些什麽。
“……”
沒人回應。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老話果然不會騙人。”姜向南嘆。
要不是住同個院子,誰又能知道曹彩鳳過得是個什麽日子。
姜向北贊同點頭。
第二天。
宛若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寧靜,該上班上班,該上學上學。
曹家也安靜得很,胡奶奶早早的就坐在門口開始搓麻繩。
姜向北心裏藏不住事兒,早飯吃得磨磨叽叽,剛放下碗筷,竟然提出讓姜愛國中午接她放學。
從學前班開始,娃娃們都是自己背着書包呼朋喚友地上下學校。
初二的學生讓接,不是有事要說就是老師請家長進學校挨訓。
姜愛國只是放下筷子,痛快的答應了下來。
八條中學門口。
姜愛國和平子爺爺坐在校門外的石臺階上,似是沒事可做般正用手搓細煙絲。
一門之隔裏,姜向北長長嘆了口氣。
“你不會生氣了吧?”夏彩霞抱住姜向北胳膊,說着說着自己就要先哭起來。
姜向北搖頭。
“昨晚沒看見你我就知道不好。”
最愛湊熱鬧的人安靜得跟沒在院裏一樣,姜向北就知道夏家晚飯的時候肯定發生了什麽事。
只是沒料到,前有曹彩鳳被迫退出面包小組,後有夏彩霞也要退出。
至于原因……純粹是夏彩霞自己造成的。
期中考試兩人就差了幾分,可及格跟不及格差別可就大了。
劉春芳一看到考卷成績氣就不打一處來。
每天看幾個孩子們忙來忙去,結果刨去她送去的十塊錢成本就換了塊九毛香皂。
錢沒賺着,成績還倒退了。
雖說去年期末考試夏彩霞數學也就六十三分,可還是那句話……一個及格一個沒及格。
劉春芳和夏偉一商量,勒令夏彩霞不準再做什麽面包生意,老老實實讀書。
所以說起來還真是夏彩霞自己找的。
她看三鳳把大部分的錢都放姜向北那,自己也有樣學樣,每回劉春芳問都是賺了幾毛一塊,還都買零嘴吃了。
“我後頭想說實話來着……但我不敢啊!”
要是讓劉春芳知道夏彩霞竟然偷摸地攢了幾百元在姜向北那,還要挨打。
“活該。”姜向北說。
“反正我也有好幾百元私房錢,以後還不是想買什麽就能買什麽。”
“祝你好運。”姜向北哭笑不得。
她哪看不出來夏彩霞其實也早就動搖了,每天早出晚歸的辛苦确實沒多少人能堅持下來。
幾百元巨款……足夠夏彩霞花好幾年了。
“雖然我以後不參加合夥,可你們去玩也不能忘了我。”夏彩霞趕忙說。
姜向北笑着點頭。
“那我先回家帶寶華去看電影,晚上跟你說電影內容。”
姜向北:“……”
剛不是才說要老實讀書?怎麽一眨眼下午就要逃課了……
“照她這麽花下去,最多半年肯定就沒錢了。”曹彩鳳說出姜向北的心裏話。
“我猜一年。”姜向北豎起食指:“別管她了,我們先去找我爺。”
“我的事你沒跟彩霞說吧?”
“除了我爺,我連我爸媽都沒說。”
“彩霞那張嘴管不住事,我的事暫時別跟她說。”
“知道了!”
“姜爺爺在那。”
相比她們,夏彩霞過得才是真正十幾歲少女的正常生活。
“爺帶你們去吃頓好的,我有個老戰友在附近國營飯店當大廚。”
姜愛國站起拍拍褲子上的灰,順勢拉了一把行動有些不便的平子爺爺。
此時正值飯點,國營飯店門前卻門可羅雀。
飯店裏稀稀拉拉坐了四五個人,跟以前吃飯還得排隊的情況大相徑庭。
幾人推門進去,姜愛國在飯店裏環顧了一圈,很快看向站廚房門口抽煙的中年廚師。
“老姜。”
大廚看着六十歲,光頭锃亮得能反光,藍色圍裙藍色袖套,露出的白色汗衫上全是小洞。
“劉小六。”姜愛國笑。
劉小六入部隊時姜愛國已經是個老兵,兩人年紀相差了幾歲。
不過他們是一個戰壕裏的兄弟,戰場上能把後背交給對方的戰友。
兩人先後退役,沒想到最後都被分配到了洛川市來工作。
“可真是稀客,能在我上班的地方見着你。”
“平時我可沒錢來國營飯店裏吃飯,得養孩子呢!”
兩人又是好一陣回憶。
“你們先坐,我去炒幾個好菜,咱們中午好好喝一杯。”
小六爺爺激動地轉身,抓起毛巾搭到脖頸上就往廚房走。
衆人這才看到,他走路一瘸一拐,右腿好像根本無法彎曲。
姜愛國伸手将姜向北的臉轉過來:“戰場上能活下來就已經很幸運,其他的不能強求。”
也許是曉得姜向北有話要說,姜愛國特意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
“這國營飯店生意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平子爺爺指着窗外不停有人走出來的小巷子搖頭道。
各種小吃店如雨後春筍般冒出,雖說大部分都沒開到大馬路上,不要票價格又低,還是吸引走了不少人。
“這才只是開始呢。”姜愛國說,把煙杆子放到桌子邊看向了姜向北:“今天專門把爺叫到學校來不是為了吃飯吧。”
“……”
姜向北欲言又止,說好了只跟爺爺說,沒想到平子爺爺今天也在。
“你們說着,我去學校接向南。”
雖說姜向北沒有任何眼神表示,平子爺爺也好像看出兩個娃娃的猶豫,笑着就站了起來。
平子爺爺一走,姜向北撞了下曹彩鳳肩膀示意:“你來說。”
曹彩鳳說:“好。 ”
所說內容和昨晚聽到的大同小異,不過其中又多了些今早發生的事。
胡奶奶和齊爺爺剛出門買菜,曹彩英就當着曹彩鳳的面翻她書包。
期間不留神說漏嘴,讓曹彩鳳聽到虛歲十七就能立即嫁人等字眼。
這次齊桃花換了種說法,跟媒人報的是虛歲。
要知道曹彩鳳只比姜向北大幾個月,前不久才剛滿十五……虛歲直接虛了兩歲。
曹彩英陰陽怪氣人家出得起彩禮,還說嫁過去就等着享福。
所有的話串聯起來,曹彩鳳知道距離自己被賣的時日不多了。
“……”
“你曉得三水胡同幫你媽說媒的是誰?”姜愛國問。
“我只知道先前那個,後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姜愛國沒說話。
手只是下意識拿起煙袋子摩挲,而後開口:“咱們國家法律雖然有明确規定結婚年紀為十八歲 ,但民間十五六歲結婚的比比皆是,爺爺就算在三水胡同說話還算有點分量,可也沒法插手你的家事。”
自古清官難斷家務事,就算是公安局來也只能口頭勸阻,姜愛國勸又有什麽作用。
曹彩鳳悶悶道:“我知道。”
“要是三鳳出去打工呢?”姜向北問。
“沿海城市究竟是個什麽情況,咱們只是聽別人說,但具體是個什麽情況我們都不知道。”姜愛國嘆。
他理解兩個孩子的心情,可對顧慮太多的成年人來說,幫忙……風險太大。
這不是口頭上勸幾句,不是出點錢幫忙。
要真是答應幫曹彩鳳逃走,那也就意味着要負責這孩子的安全。
可以不管那對不關心孩子死活的父母,可一旦出了點什麽事,姜愛國自己良心都過不去。
越是思考的多,越不能輕易答應下來。
姜向北神色恹恹地點了下頭。
“謝謝姜爺爺。”曹彩鳳表情倒是輕松得多,不僅沒有因為姜愛國的婉拒而頹喪,反而更加充滿了鬥志:“我不害怕。”
“不害怕就好。”姜愛國笑。
“我下午去找賈叔問問,他去了好多地方,肯定曉得那邊什麽情況。”姜向北還不想放棄。
因為她知道書裏的內容,清楚沿海城市那将是充滿機遇的地方。
現在要做得是找到一個領路人,哪怕能給出個能去的具體地方也行。
“向北也覺着三鳳出去闖闖是好事?”姜愛國突然又問。
這回姜向北毫不猶豫地點頭。
“呵呵。”姜愛國突然笑了,一改剛才的推诿疏離,笑聲轟隆:“膽子還挺大。”
“老姜逗孩子呢!”
一聽到這震耳欲聾的笑聲,劉小六就知道是姜愛國在逗娃娃。
以前在部隊他也經常逗年紀小的自己,得逞後就會仰天哈哈大笑。
“現在的娃娃可比我們那時候膽子大多了”姜愛國笑。
劉小六把兩盤菜放到桌子中間,用毛巾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挨着姜愛國坐下。
“今天專門跑我這兒來不是為了喝酒吧?”劉小六笑眯眯的,目光掃過兩個愁眉苦臉的小姑娘:“為了這倆孩子吧!”
姜向北:“……”
“爺!”姜向北叫。
“你小六爺爺的姑娘可是所車用零件廠的廠長。”姜愛國語帶笑意。
“我就說。”劉小六笑。
姜向北驚得張開嘴,渾身冒着傻氣地看看姜愛國又看看小六爺爺。
搞半天,姜愛國早猜到了,剛才就是逗她們玩呢!
“正好你平子爺爺也來了,咱們說正事。”
姜向南扶着平子爺爺走進飯店,裴玄在後邊擠眉弄眼,一看就是來蹭飯的。
姜向北看曹彩鳳,見她點頭,這才沒多說什麽。
開始說還保證不跟別人透露秘密……轉頭這都一桌子人了。
幾個爺爺說起正事來,就沒了姜向北幾人插話的地方。
劉小六爺爺聽完,對曹彩鳳倒是頗為欣賞。
“我參軍那會兒也就十三歲,十三歲能上戰場為啥不能出去闖闖。”
“現在的娃娃和我們那時可不一樣,三鳳畢竟是個小姑娘,咱們當長輩的能幫忙當然要幫幫。”姜愛國夾了筷子茄子,停了停繼續說。
“你放心!”劉小六爺爺好像特別怕熱,沒一會兒頭皮上就又是層汗:“今晚回去就給我閨女打個電話,讓她幫忙。”
“謝謝小六爺爺。”曹彩鳳大喜,連連道謝。
“只要我姜哥發話,小六爺爺一定幫這個忙,小閨女就放百個心,啊!”
“你現在就給侄女打電話去說說,要是不行我就去找班長。”姜愛國又說。
“你還不相信我?”劉小六正色,牛也不打算吹了,把毛巾往頭上一蓋:“我這就去打電話。”
“正飯點呢,你走了客人怎麽辦!”姜愛國哭笑不得。
“反正沒幾個人。”
目送劉小六搗騰得飛快的腿,姜愛國笑着搖頭,招呼大家繼續吃菜。
而後在姜愛國斷斷續續講述中,衆人才逐漸聽說了小六爺爺這個非常傳奇的女兒。
爹打仗,娘早逝,劉惠芬從六歲起跟爺爺奶奶一起生活。
小小年紀就要帶着妹妹在戰火中讨生活。
成年後進了廠子當工人,後來代替妹妹下鄉,去了北方非常偏遠的一個生産隊。
白天勞作,晚上讀書,在農村做了整整十年知青。
三十四歲那年因極其熟練的拖拉機維修和改裝技術,被一家拖拉機廠特招入廠。
回城浪潮還沒興起時,劉惠芬就已經先靠自己的本事順利回城。
從維修員到自主國産車輛設計,這一步垮得所有人都敬佩不已。
國家開始規劃開放中,劉惠芬又被選為了第一批沿海城市國營廠子的廠長。
“曉得姜爺爺為什麽會特意來找六子爺爺了吧?”姜愛國問。
曹彩鳳點頭。
不僅僅是因為有相熟的人在望和市,其中最重要的是劉惠芬這個人。
“爺是想讓我們向劉惠芬同志學習。”姜向北說。
這樣一位勵志不屈的女性,是她們真正應該學習的對象。
“我家向北真聰明。”姜愛國照例誇獎,笑呵呵地又給姜向北夾了筷子洋芋絲:“你和你哥以後不管想幹什麽,只要是對的爺都支持。”
“就是向北上房揭瓦,爸和爺都會遞梯子。”姜向南輕笑搖頭。
要不是有老媽壓着,家裏就沒人能狠得下心來罵妹妹,就是姜向南自己都沒法開口。
姜向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裴玄好像餓得很,進來就一直在填肚子,這會兒才好像終于吃飽。
拿出帕子擦幹淨嘴角後,才慢吞吞地開口:“只要望和有人接應你,坐車這一路的事包在我身上。”
大家都忘了裴玄的爸裴軍轉業後可是在鐵道部辦公室上班,具體什麽職位胡同裏沒幾個人知道,但聽說大小也算個官兒。
現在看裴玄如此篤定,多半這個官兒當得還不小。
看大家都看向他,裴玄挑了下眉:“放心,我有法子讓我爸同意。”
參與進計劃中的人加一……
有了爺爺們的商量,曹彩鳳的“離家出走”逐漸完善中。
***
不管私下大家都怎麽商量串聯,表面上日子還是照樣這樣過着。
當然,逃跑在長輩們的計劃中是下策。
幾人商量之後決定先跟曹建設談談這個問題,不行再找婦女主任勸勸。
這些都不行的話,再拔腿就走。
可一切都沒來得及的情況下,曹家突然來人了。
來人是一對母子,男人年紀看着至少三十歲,嘴角邊兩顆大痦子特別紮眼。
他們對外說是曹建設的工友來家作客,男人那雙眼睛就差沒黏在曹彩鳳身上。
曹彩鳳看出來了,姜家人看明白了,姜向北不相信曹建設不知道內情。
母子倆在曹家吃完晚飯才離開。
兩人來時提着重禮,離開時兩手空空。
姜愛國望着兩人背影,所有的“上策”最後只化作了一聲輕嘆。
曹彩鳳面上一點都沒讓人看出想什麽來,照例洗衣服寫作業,很少再來找姜向北。
早上她比姜向北先上學,放學也是獨自一人早早到家。
如此過了兩個月,第二天就是八條中學的期末考試。
曹家全家出動,去參加曹建設工廠領導的六十大壽酒。
曹彩鳳因為中午吃壞肚子被送去診所開了藥,獨自一人留在了家。
“三鳳。”
姜向北站在窗外輕聲喊了句。
“向北,我腿軟得起不來了,你來幫幫我。”
曹彩鳳的聲音很虛弱,讓姜向北以為她是裝病的猜想瞬間打破。
姜向北推門。
屋裏又有聲音響起:“他們把門鎖了,你翻窗進來。”
窗子嘎吱輕響,姜向北立馬從縫隙中鑽了進去。
夏彩霞在屋外着急地連忙催姜向北快開門。
此時的院子裏站滿了人,除姜夏兩家,裴玄一家五口也都在。
屋裏黑漆漆地看不清人,姜向北摸索到門邊燈繩拉下。
屋裏亮起來的瞬間,曹彩鳳慘白着臉躺在床上的樣子也跳入了眼中。
“你真吃壞肚子了?”姜向北驚。
“不是吃壞肚子,是齊桃花在菜裏下了巴豆。”曹彩鳳有氣無力地說道:“她和曹彩英說悄悄話時被我聽見了。”
曹彩鳳現在直接用名字代替了媽媽和二姐這個稱呼。
姜向北轉身去把屋門打開,讓大家夥都進來了屋裏。
“巴豆吃多了可是會拉死人的,你有沒有吃藥”
曹彩鳳的話院裏所有人都聽見了,司文蘭才剛跨進門口就忙問。
“她是故意給我下藥,怎麽可能還會給我吃藥。”
曹彩鳳的表情很冷淡,語氣平靜得沒有半點起伏,而且完全對家裏怎麽會出現這麽多人一點兒也不驚訝。
“出什麽事了?怎麽她會給你下藥!”姜向北急忙問。
“我媽說後天要帶我去走親戚……其實她是想把我賣了。”
或許是擔心曹彩鳳一到暑假就要跟着姜向北到處瘋跑,齊桃花幹脆下藥讓她考試都不能參加。
正好趁第二天考試帶她……去結婚。
而結婚對象就是那天來曹家的男人,齊桃花私底下已經收了四百元彩禮,就等着把人帶上門就結婚。
“他這是賣女兒!”裴建怒道。
“就算知道是賣女兒,兩家人說是結婚,你們公安局能管?”崔秀娥瞥了眼曹建:“管得了這回你還管得了下回。”
裴建低垂下頭。
他們管不了……
“你走吧!不要再等了。”姜向北冷聲道。
“……”
屋裏沒人再阻止,就連一直不怎麽同意的裴軍也因聽說齊桃花給曹彩鳳下藥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姜愛國立刻道:“準備準備就走。”
“可我現在這個樣子怎麽走。”曹彩鳳現在就算是想站起來兩條腿都不聽使喚。
齊桃花不就是看她連開燈都爬不起來才放心地把人留在了屋裏。
司文蘭冷哼一聲:“只要我們想讓你走,你就準能走得了。”
“向北,你和彩霞先背着三鳳去胡同口的診所打針,直接打針不吃藥,效果來得快些……”司文蘭說。
“其他的自有我們大人看着辦。”崔秀娥接話。
姜向北現在不關心具體安排,上去背起曹彩鳳就往門外走。
裴玄幾人都跟在了後頭 。
“你別擔心,這麽多人幫忙,你一定會沒事的。”
去診所的路上,姜向北安慰着曹彩鳳。
其他幾人也安慰,要是遇到胡同裏的鄰裏,大家都異口同聲說在玩耍。
好在天本就已經黑透,胡同裏除了娃娃們并沒有多少大人走動。
沒多會兒,姜半也追着幾人來到了診所。
診所的周大夫跟姜半關系不錯,針水一打上就拉着人到針水間嘀嘀咕咕了幾句。
再回來時,周大夫跟幾人開了句玩笑。
“今天我兒子考試沒及格,我早早關門回家打孩子去了。”
說完,就直接關上了診所門一直等到曹彩鳳打完針回家。
回去是裴玄背曹彩鳳回的家。
她全程沒說一句話,淚水大滴大滴地落到裴玄背上,只是無聲地嗚咽着。
世界那麽大,小夥伴,叔叔、阿姨,甚至是今晚才剛認識的大夫。
他們所展現的善意會讓人覺得世界是那麽美好。
可偏偏這些人裏沒有本該跟她最親的親人,他們反而是将自己推入深淵的“罪魁禍首”
曹彩鳳覺得自己是不幸可又是幸運的。
至少往前一步就是懸崖,身後還有人願意拉她一把。
回到家,大人們都等在院子裏。
姜愛國抽了口煙道:“今晚你什麽都別想,好好睡一覺,明天我讓向北來接你走。”
大家都點頭,順勢安慰了曹彩鳳幾句。
“你放心,嬸子們不會讓你就這麽被毀了。”
司文蘭淡淡地笑着,只要她說的話,就一定會做到。
劉春芳也跟道:“有這麽多叔叔嬸嬸護着你,你就放放心心睡覺,養好身子比什麽都重要。”
曹彩鳳淚流滿臉。
姜向北把人背進屋裏,劉春芳又把家裏的稀飯端來讓曹彩鳳吃了點。
等人吃完躺下,關燈關門。
就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那樣,大家各自散去。
姜向北趴在書桌上,考前複習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就趴在書桌上看着曹家的屋子。
等曹家人回來,屋裏燈亮又熄燈了才上自己床。
在床上翻來覆去半天都睡不着,幹脆又起來打着電筒把錢盒子拿出來。
先把曹彩鳳那份拿出來塞到挎包裏。
想了想,又從自己盒子裏數了五百元塞到信封裏。
折騰來折騰去,夢裏不知重複了多少遍背着曹彩鳳追火車。
天……終于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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