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chapter19
第19章 chapter19
十月初,蘇市進入初秋,路過的風不再燥熱,一中內教學樓旁的那一片楓葉一夜之間蹙着像一團火。
高一(6)班在三樓上,沈清歡和徐嘉嘉總在課間時間趴在欄杆上朝着樓下望那片楓葉樹,混着時不時吹來涼爽的風,秋天就這麽悄聲地代替了夏天。
高一新生的文藝晚會就在今天下午,中午飯後休息時間,各個新生班級都忙着在進行最後一次排練,而高一(6)班則完全相反,班裏的人懶懶散散的,三三兩兩站在走廊邊吹風。
宋清寒剛從辦公室拿了試卷回來,就看見徐嘉嘉幾個人站在走廊邊笑着說話,他見狀走過去搭話。
“怎麽樣啊,聽說這次抽簽抽到的第一個節目就是你們倆的,緊不緊張啊?”
他這話是沖着站在邊上沒說話的沈清歡和陸征年問的,宋清寒看他們兩個話痨難得那麽沉默,還以為他們是不是緊張鬧的。
只是宋清寒顯然是多慮了,沈清歡擡起頭,指着自己和陸征年問:“我們兩?這有什麽好緊張的啊。”
說罷,她擺了擺手,陸征年也在一邊笑着附和點頭着。
“那看來你們對自己的表演還挺自信的啊。”宋清寒見狀也被他們兩逗笑,低頭笑着調侃,“有信心能拿個第一名嗎?”
“前三吧,勢在必得。”沈清歡說着雙手環胸,稍稍退後點背靠着欄杆,一副慵懶狀。
徐嘉嘉見她這個樣子,也在旁邊邊搖頭邊勸她:“拜托,能不能不要那麽自信啊。不過......”
她說着,又話鋒一轉:“你們倆配合的的确默契,聽過的都說好。”
“沒錯沒錯,等會我們指定在底下給你們兩應援啊。”江淮遠點點頭,語氣誇張。
陸征年看他那樣,表情略露出嫌棄狀,笑道:“你拉倒吧,別在臺底下逗我們笑場還差不多。”
他的話一出,周圍幾個人都紛紛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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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寒邊笑邊朝着班裏邊望,看大家好像都沒有要臨時抱佛腳的意思,“大家這是都不打算再排練一下了?”
“有什麽好排練的啊,我們班合唱那個水平,只要不拿最後一名就是超常發揮了。”江淮遠說着這事嘆了口氣,眼看隔壁幾個班級全在烏泱泱地進行最後的排練,也就他們班獨樹一幟了。
江淮遠講着話,瞥見班級門口的陳眠在忙着什麽,也連忙進去:“哎哎哎陳眠你別動,我來幫你。”
他的聲音不小,徐嘉嘉站在邊上看着調侃道:“他對陳眠也太殷勤了吧。”
“何止啊,都殷勤了一個多月了。”陸征年附和打趣着。
而站在不遠處的陳眠看着面前沖過來的江淮遠,出言感謝着,只是她餘光的目光始終望着外頭,見陸征年朝他們這邊望過來,她有些被抓包般局促地回過神。
-
文藝彙演開始前幾分鐘,陳眠向主持人确定好自己班級合唱的上臺地點和順序後,走到後臺她便看見陸征年低着頭在撥弄着手上的吉他。
她看着眼前的男生猶豫了一下,還是主動走過去開口:“陸征年。”
“嗯?是你啊,怎麽了?”聞聲陸征年擡起頭,看着陳眠露出不解的目光。
陳眠看他笑了笑,說道:“祝你等會表演加油!”
她突然的加油讓陸征年不由一怔,但他反應過來後還是點了點頭,禮貌回道:“好,謝謝啊。”
沈清歡這時正好從旁邊的廁所走出來,迎面對上這一幕時,她倒是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勁,還主動和陳眠打着招呼,“陳眠?你怎麽在這呢?”
陳眠見是她,語氣變得淡了許多,和她随便解釋了幾句話,随後目光複雜地看了陸征年一眼,然後從後臺離開了。
臺上的主持人已經開始開場報幕,沈清歡不知道為什麽看着陳眠剛剛離開的樣子覺得有些奇怪。
“看什麽呢?”陸征年調好了吉他的音,走過來沖她眼前揮了揮手問道,“馬上上場了,準備好了嗎,我的搭檔同學?”
沈清歡聽出他調侃的語氣,也明白他這麽說是為了讓她少些壓力,于是她也笑着回答:“當然了,陸征年同學,你的搭檔是奔着第一名去的。”
說罷,她堅定地點了點頭,陸征年被她逗笑,默默擡起手握拳,沖着她說道:“那就穩拿前三,争取第一。”
“沒問題!”
沈清歡也擡起手,和他輕輕地碰拳。
-
“下面讓我們歡迎來自高一(6)班的沈清歡和陸征年同學,為我們帶來歌曲表演《我懷念的》,大家掌聲有請。”
臺下的掌聲片刻響起,主持人也适當地離開舞臺,臺上頓時漆黑一片,周圍也倏然寂靜,随即舞臺上打下一束光,入眼便看見站在一片黑暗中間周圍泛着光的陸征年。
這樣的出場在那時很新奇,臺下的大家窸窸窣窣地輕聲說着話,都伸直了脖子朝前望,無數人的目光打落在他們的身上,陸征年和沈清歡表情卻依舊自若。
暖白色的光打在他的身上,陸征年筆直地坐在椅子上,手指輕松地掃過吉他弦,伴随而來的是音箱裏傳來的音樂伴奏聲。
燈光将陸征年的皮膚照的很白,他專注地低下頭,熟練地用手指間橫掃着吉他弦,另一只手配合着彈奏,伴随着音樂他身體輕輕搖晃着,為這首歌打着節拍。
跟着吉他彈奏和主歌的推進,另一束光打在陸征年的旁邊,如同漆黑的夜色裏,緩緩落下的一層月光,沈清歡出現在臺上,她手緊緊地拿着話筒,細瘦高挑地站在燈光下好像連發絲都在發光,燈光落她稚嫩漂亮的臉上,沈清歡臉上帶着有些緊張的笑,随後她和坐着的陸征年對視一眼,默契地開始唱歌。
“我問為什麽
那女孩傳簡訊給我
而你為什麽
不解釋低着頭沉默......”
她的聲音傳入話筒,分散在大廳的各個角落,如同小溪邊潺潺的流水,清澈又清亮,臺下很多人都發出“哇”地哄鬧聲,只是臺上的兩個人不受任何影響,依舊穩定地發揮着這一個月裏得來的默契。
“自尊常常将人拖着
把愛都走曲折
假裝了解是怕
真相太赤裸裸
狼狽比失去難受.......”
這首歌從一開始的調子就是悲情的,沈清歡開口唱到副歌時,臺下都很默契地沉默一片,他們都被沈清歡富有感情的聲音帶入了進去,成為了安靜的聆聽者。
而陸征年在臺上彈着吉他,能夠更加清晰地聽見沈清歡的聲音,她第一次不太熟練地在他面前唱起歌時,他就被沈清歡這副好嗓子驚豔過,而如今在臺上,更是如此。
他再次覺得沈清歡似乎哪裏都完美的、無暇的,她渾身都是閃光點,讓人無法忽略的一切,都讓他許多年不敢忘。
-
這首歌最後末尾的歌詞是:
“太愛了
所以我
沒有哭
沒有說”
沈清歡完美地拿捏好了這首歌的唱功,尾聲悲涼動人,字字如歌如泣。
陸征年也在恰到好處的時候伴随着她的歌聲進行收尾。
那年的他們不太懂這首歌其中的感情,全靠沈清歡那老天賞飯吃的嗓子和陸征年練習許多的吉他功底,将這首歌表演的剛剛好,一切都剛剛好,青澀的他們将這首歌唱出了另外的一種感覺,只是許多年後,這首歌一語成谶,他們倒是再也唱不出這樣的剛剛好。
-
一首歌曲畢,臺下寂靜片刻,随後瞬間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沈清歡和陸征年見臺下反應大好,兩人對視一眼,在無人察覺的地方終于松了一口氣,然後陸征年站起身來,舞臺邊全部的燈光“唰”的一聲亮起,他和沈清歡一齊鞠躬,從話筒裏傳來他們兩人齊齊的一聲:“謝謝大家。”
“喔喔喔!!!”
他們兩個人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來,然後在下場時特別清楚地聽見了江淮遠的猴叫。
沈清歡:“......”
陸征年:“......”
他們兩個人努力憋着笑下場,陸征年邊拿着吉他邊伸手遮住嘴,湊在沈清歡旁邊輕聲說着:“還好他是現在才叫,不然我不保證我剛才不會笑場。”
沈清歡也憋着笑,拼命地點頭說:“我也是。”
他們兩個悄悄在心裏笑得人仰馬翻,臺下的人卻在熱烈的掌聲中,記住了臺上這兩位第一個出場,一個唱得一首好歌,一個彈得一手好吉他的兩個人。
沈清歡和陸征年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在高中時代出名的,兩個人一個長得清秀明麗,一個長得陽光痞氣,站在臺上并肩養眼,而且還合作了一首很好聽的歌。
有很多人都記住了他們兩個人的名字,也有很多人的情竅初開與這兩個人有關。
而陳眠坐在人群下,擡頭仰望着臺上的他們并肩下場,還湊在一起笑着說悄悄話。
在這人聲鼎沸的吵鬧裏,她第一次意外地感受到原來其他人和陸征年沈清歡的距離看上去居然是那麽遙遠地,只是那種遠指的不是距離,而是心和心之間的靠近,那時她作為兩個人間的旁觀者,反而意外地看的比本人要清楚。
-
這次文藝晚會的開頭就那麽高質量,也讓後面不少班級的人都有了不小的壓力。
高一(6)班的兩個節目都表演的很不錯,也就只剩下最後那個不敢恭維的合唱節目了。
現場的氣氛很好,陸征年和沈清歡表演完就回了安排好的位子上坐着,身邊周圍的朋友開始化身誇誇組,一個勁地誇他們兩。
江淮遠出人意料地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拿出一個相機來,要給他們倆看剛剛拍攝下來的照片。
沈清歡看着那臺機器,忍俊不禁道:“哪裏來的相機啊?”
“和拍攝老師借的,快看快看,我求了好一會老師才同意借我一會,快看看有沒有什麽醜照之類的,删掉它。”
陸征年和沈清歡聽到他的話一時有些無語,竟然不知道說什麽,但轉眼又開始認真地看起照片來。
這年的相機像素很低,但是沈清歡和陸征年的臉擺在那裏,再模糊也難看不到哪裏去。
他們就在那邊叽叽喳喳地聊了好一會,然後再下一個表演開始前恢複安靜,認真觀看着。
他們班的合唱安排在最後一個,作為本次晚會的結尾。當時陳眠抽簽抽到這個排序的時候,江淮遠還嘴毒說過,最後結尾讓他們班丢臉丢場大的。
于是也的确就是那樣,在所有人都期待出了兩個精彩節目的高一(6)班,在合唱的時候,由于人數衆多,跑調的離譜,連沈清歡都拉不回來。
江淮遠更是因為湊近話筒,直接為全程演繹了一個什麽叫做高音破音。
高一(6)班從一開始就知道上場就是出糗,但是也沒料到有這一出,沈清歡和陸征年在憋笑的時候四處望,然後成功和彼此對上目光,兩個人幾乎同一時間低頭,不敢再多看對方一眼。
徐嘉嘉自知自己沒什麽唱歌的準音,也就混在裏邊輕聲唱着,生怕聲音太大露餡。
而以往在重要場合永遠正經的宋清寒,此刻也是處于想笑但又不能笑的情況下。
大家似乎都想笑又不敢笑,這一點倒是和臺下的其他班級默契住了,然後硬生生地挨着唱完了這首歌。
他們選擇的歌是很好聽的一首歌,只是他們合唱的實在不堪入耳。
合唱結束後,不知道是誰在下面調侃,在死寂一片的臺下,莫名其妙來了一句:“好啊,真是一場‘身殘志堅’的表演。”
罵的真難聽啊。
那個人估計也沒想到自己這句調侃的話會那麽大聲,一時間大家聽到全都笑作了一團,并且還出于尊重邊笑邊手上努力鼓着掌。
高一(6)班的不少人也瞬間在臺上笑了出聲,大家灰溜溜地笑着離場,對這次合唱演出打出零分的成績,李聲站在後臺聽着,也是又氣又笑,直無奈地嘆氣。
這場跑調的烏龍結尾,為他們青春的開端留了一個很诙諧的開頭,他們許多人好多年後還是會想起那個下午,他們一個班也算是團魂爆發,連沈清歡那樣的音準都快要被他們給帶跑調。
後來高一(6)班更是別樣的出名,一個成績很好的班級,一個分開則多才多藝,合體則亂作一團的班級,一個常年流傳在高中部的班級......
沈清歡那時時而笑着想,也許一個人這樣出糗是會很尴尬,但是大家一個班級一起,反而好像也就沒什麽了,也許一起做些尴尬的事情,也算是青春的另外一種記憶。
因為那時他們正值青春,正是做什麽事情都是美好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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