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雲散高唐

雲散高唐

夕陽斜射，照在水面金燦燦的，特別好看。

樓朝朝無心欣賞眼前的美景，她站在斷崖邊，看着發綠的湖水，蒼白虛弱的臉上泛着苦澀：“對不起啊，小哥哥，我要食言了……”

話音落，她轉身向後倒去，束縛一頭青絲的簪子滑落，發絲淩亂飛揚，衣角獵獵飛舞。

一只手探出斷崖，試圖抓住已在半空的樓朝朝。

“刺啦”一聲，布料撕裂的聲音響起，樓朝朝撞在岩壁上，尖銳凸起的岩壁在她的手臂留下一道長長的口子。

“咚！”

平靜的水面被打碎。

張起靈忽然若有所感，回首看去。

此時正是傍晚時分，天邊的晚霞豔麗。

幾個小孩在河面用石頭打水漂玩。

他目光出神，眼中流露出一種悵然若失的神色。

不過一瞬，又變回了古井無波的平靜。

心口那突然泛起的空落落的，仿佛流失了什麽重要東西的感覺只是他神經過敏而已。

夕陽的昏黃将張起靈的身影拉長。

天，馬上要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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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抓住樓朝朝，這一男一女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

男人暗罵了一聲後，讓妹妹守在岸上，自己縱身躍下，紮入湖中，揮動手臂，追着緋紅的血液，直至血液在水中散去。

入水的那一刻，他沒有看到，湖底閃過一道銀色的暗芒，将湖水分成了兩個世界。

湖底不合常理的卷起漩渦，将樓朝朝往下拽。

樓朝朝雙手交疊，護着小腹，也不掙紮，任由身體下潛。

“咦？你不是叫張灏嗎？”

“那是假的。”

“也是，像你這樣從事特殊行業的，确實應該起個假名字。”

張起靈：“……”

“張起靈。”樓朝朝念出婚書上的名字，一字一句，宛轉悠揚，然後話鋒一轉：“名字好聽是好聽，但起的怪不吉利的，好像那種從事喪葬行業的哦。”

張起靈：“……”

“話說回來，盜墓嘛，起這個名字也壓得住那些鬼怪僵屍，是吧，靈靈。”

張起靈：“……”渾身上下寫滿拒絕。

“算了，還是小哥哥聽起來可愛又親切~”

……

樓朝朝覺得自己好像快要死了，不然為什麽她會看到走馬燈呢？

過往的記憶幻化成一幅幅畫面，如播放電影一般，在她面前一幕幕倒放着。

一起想孩子的名字，一起寫婚書，一起睡覺，一起吃飯……直至初見時，她将手覆在張起靈的手心上。

咔呲——

記憶的畫面突然出現一道裂縫，将兩人分成兩半，然後如同蛛網一般快速蔓延。

一滴水落在交疊的雙手，如同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布滿裂痕的畫面徹底碎開。

記憶的碎片四散紛飛，一點點消融，最後消散得無影無蹤，徹底化作一片虛無。

濃稠的黑暗将她吞沒，封閉了她的所有感官。

她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懸浮了多久，一道好似從上古傳來的聲音在她腦海中出現。

熟悉，又陌生。

每一個清晰的音節，就像是一塊燒紅的烙鐵，讓她的大腦一陣一陣的刺痛。

明明痛苦來自大腦，母性的本能，還是讓她優先選擇護住肚子。

……

“哥，怎麽樣？”

“沒找到，可能是被水草纏到，沉湖了。”水很深，那女人大着肚子，估計沒有什麽活下來的可能性。

女人心裏隐隐有些不安：“族長要是知道怎麽辦？”

“一個女人而已。”男人聳聳肩，不以為然地說：“既然她死了，也算省了我們一番功夫。走吧。”

“可惜了那個孩子。”

他們走了，湖水，森林，重新恢複了寧靜。

……

樓朝朝沒有接到，且生死不明，宛如人間蒸發了一樣。

電話兩邊都鴉雀無聲。

半響後，電話那頭的人讓他們先不要回來，繼續尋找，避開張起靈，也不要透露給張起靈知道。

現在正是特殊時期，不能讓任何人任何事影響了他們的計劃。

挂斷這通電話，男人播出了另一通電話，告知對方樓朝朝已經接到，并安置在了安全的地方，保證不會讓任何人找到……

……

成片的金色梧桐葉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張起靈仰着頭，梧桐的葉子在他臉上留下陰影，微阖的雙眼穿過樹冠，看着湛藍的天空。

一個相貌清隽，氣質出衆的中年男人走到他的身後，嘴巴一張一合，向他說着什麽。

微風拂過，樹葉在枝頭低語。

張起靈依舊看着天空，金黃的樹葉和藍色的天空，構成了一幅美好靜谧的畫卷。

他想着，等做完這件事，他就帶樓朝朝他們母子離開，避開張家人，去過樓朝朝說的普通又平凡，無聊但喜歡的生活……

像尋常人家一樣，看着孩子慢慢地成長，過着和自己不一樣的人生……

金色的陽光流淌而下，他的嘴角微不可察的上揚。

站在他身後的中年人，明顯能感覺到張起靈身上的氣息似乎輕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