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杜念喜在黑暗裏眨了眨眼,嘆了口氣,被何知寒發現了,只能自己承認:“我幫生物系的學生拿化學試劑的時候……碰灑了……”

于是小白兔沒變成夜光的,杜念喜變成夜光的了。

“他們說試劑沒有放射性,沒關系,我只是在黑暗裏會發光而已,而且兩個禮拜這個試劑的效果就沒了……”

何知寒側着身子百感交集的看着身邊躺着的杜念喜,他的手臂和肩膀上還有下巴上散發着熒熒白光,夾雜着一點綠,講話的時候因為下巴一動一動,那白光也像個小燈泡一樣一動一動。

“你看到我這樣怕不怕啊?我還是睡客房去吧。”

杜念喜說着就要掀開被子下床,托他發光的福,不需要開燈在黑暗裏也能看見怎麽走,何知寒坐起來把燈打開,湊過去把杜念喜拉了回來,杜念喜眯了眯眼,被亮光閃了下眼睛,他無辜地看着何知寒,何知寒無可奈何地笑了下:“睡吧。”

杜念喜的目光直勾勾:“你不嫌棄我嗎?”

何知寒搖頭,拉着杜念喜躺下來,又關上了燈,至此杜念喜又開始發光。

“以後別去生物實驗室了,跟Kure去地質實驗室玩石頭都行。”

何知寒摟着杜念喜輕聲說,杜念喜自知理虧地嗯了一聲,頓了頓又說:“算了,以後我還是跟你看星星去吧。”

杜念喜用自己發光的手抱緊何知寒,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順利地在何知寒懷裏進入了夢鄉。

半個月後杜念喜晚上睡覺終于不發光了,他開心地恨不得放鞭炮慶祝。這件事值得慶祝,然後杜念喜就問了陸卯哪裏有好酒賣,他想買回來跟何知寒喝,而且因為自己“夜光”了半個月的原因,何知寒和自己那方面也不太和諧,倒不是何知寒不願意,而是杜念喜自己受不了自己一邊被頂一邊發光,這讓他想到有些變态玩法,所以心理一直排斥。

陸卯自告奮勇說自己帶杜念喜去買酒,杜念喜興沖沖拿着手機準備從自習室溜走,還沒走出教學樓就被何知寒逮住,問他出去做什麽,杜念喜鼓了鼓嘴,他知道何知寒不喜歡陸卯,就随口扯了個瞎話:“去買漢堡吃……”

于是何知寒跟着萬分不情願的杜念喜走到校門口,這時候不是飯點,餐車還沒來,只有路邊一個百無聊賴咬着草根的陸卯,何知寒涼涼地看杜念喜,等他的解釋。

“我就是…想和陸卯去買點酒。”

杜念喜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一樣乖乖站在何知寒面前,時不時瞟一眼陸卯,陸卯站在邊上看熱鬧,也不上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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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什麽好人。”

何知寒當着陸卯的面直言不諱,杜念喜眼睛瞪圓,陸卯在邊上也閑不住了,呸了一聲走上來:“你他媽算命的啊就知道我不是好人?”

何知寒看了眼陸卯根本沒理他,問杜念喜:“要買酒為什麽不跟我說?”

杜念喜斜了一眼陸卯讓他別摻合,給何知寒回答:“我想給你驚喜嘛。”

“買酒的錢哪來的?如果我沒記錯你身上應該沒多少錢了。”

何知寒質問人的時候特別有壓迫感,杜念喜垂下眼,現在用眼神跟陸卯求救,陸卯聳肩,他覺得自己還真小看何知寒了,估摸着何知寒已經猜到什麽了,這時候再瞎編理由杜念喜更吃不了兜着走。

“他不還有幾百刀麽,我幫他拿去賭了,贏了一萬多,贏的錢我們三七分。”

陸卯給了杜念喜一個“自己保重”的眼神,何知寒臉瞬間就黑了,他将杜念喜拉到自己身邊,直視陸卯:“所以你一開始就看中了杜念喜的錢想拉他參與賭博,對嗎?”

陸卯切了一聲:“我以為他還是以前的富二代呢,誰知道他現在這麽窮,都要我補貼他了……”

杜念喜在何知寒後面罵了句“我日”,他沖到陸卯面前表情複雜又震驚:“你特麽對我那麽好就是看我有錢?”

陸卯真誠地搖頭:“應該說,大家對你好都是因為你有錢,誰知道你哪天和這個面癱分手回去問你爸媽要錢了呢?對吧,那時候我的事業就靠你支持了。”

杜念喜朝陸卯狠狠翻了個白眼:“滾滾滾!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陸卯無賴風十足,杜念喜氣得臉都紅了對他沒有絲毫影響:“我不滾,既然說開了我想說,贏了的錢你不是放了一半在我這裏讓我繼續去賭的嗎?我給輸了,之前說好的贏了我們三七分輸了算你的,所以這樣算下來,你還欠我三千刀。”

“什麽東西?!”

杜念喜手上現在是沒有板磚,有的話他立刻一板磚拍下去,陸卯聳肩:“你還不起讓你男人還啊,當初我們有聊天記錄為證的,你別狡辯。”

何知寒聽了這麽久差不多聽明白了,陸卯現在就做帶人賭博的中介行當,他那群朋友裏有販(毒的有走私的,他不碰那些犯罪的事,但賺得最多,因為國內人傻錢多的多了去了,根本不需要犯罪,前陣子何知寒還聽說國內有個明星跑拉斯維加斯去輸了幾千萬,也是陸卯這類的華人中介帶去的,他這一行油水充足,專坑國內的傻大款。

“還你媽!我才不還!誰欠你錢?!不走我找人打你!我高中怎麽會喜歡你啊簡直瞎了眼!”

杜念喜差點動手,幾個英俊的亞洲男生叽裏呱啦講一通普通話人來人往的雖然聽不懂但側目的也不少。

陸卯發現跟杜念喜說沒屁用,他看向何知寒:“喂,你幫不幫他還?”

杜念喜剛說了個“別”字,何知寒就點了頭:“還,我給你一萬刀,以後和杜念喜不準有金錢方面的來往。”

陸卯爽快地說了行,杜念喜沒能阻止何知寒轉賬給陸卯,他就差搶過何知寒的手機讓他停手了,結果陸卯的手機“叮~”一聲,一萬刀到手。

“何知寒你瘋了吧?!他就是敲竹杠!”

何知寒收好手機,轉過身去看在邊上急得臉色都青了的杜念喜,聲音低緩:“你現在欠我一萬刀。”

杜念喜愣住,像被一盆水從上澆到下,剛剛那種焦躁的情緒瞬間沒了,邊上喜滋滋看入賬的陸卯也意外地挑了下眉,搖頭感慨:“套路太多,小初戀,你要學的還有很多。”

左右都沒有人幫自己說話,陸卯落井下石坐地起價,何知寒還莫名其妙變成了自己債主,杜念喜第一次感覺到什麽叫孤立無援,要不是在大庭廣衆之下他就要哭出來了。

杜念喜的臉微微皺着,一會兒看陸卯一會兒看何知寒,何知寒表現地很像一個債主,臉色冰冷眼神銳利:“找個地方打工還錢。”

“哈?”

杜念喜眼角不自知地氤氲了點水汽出來,他不可置信地盯着何知寒,何知寒面色不變地轉向陸卯:“你能找到嗎?不犯罪的幹淨的可以打短期工的地方?”

“我還沒同意呢!我才沒欠你錢!我不去打工!”

杜念喜眼睛紅紅的瞪着何知寒,轉頭就往學校走,陸卯勾唇笑了下:“行啊,交給我。”

何知寒沒再和陸卯廢話,也轉身跟上杜念喜,杜念喜發誓不理何知寒了,他不知道何知寒抽什麽瘋,居然讓自己去打工,還說自己欠了他錢。

何知寒沉默地跟在杜念喜身後,自習室裏人不多,杜念喜找了個角落坐着獨自生氣,何知寒走過去坐到他邊上,盯着杜念喜泛紅的眼眶和緊緊咬着的下唇。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怎麽辦?”

杜念喜眼底泛光,他動了動眼珠子,依然沒有看向何知寒,何知寒不管他,繼續說:“你再被陸卯這樣的,或者更厲害的人騙怎麽辦?”

杜念喜想反駁何知寒,卻發現怎麽都找不到借口,因為事實就是這樣,他轉過頭看何知寒:“所以你就讓我去打工嗎?”

杜念喜的臉很具有欺騙性,用這樣可憐委屈的眼神加上紅彤彤的眼睛和嘴唇往人家面前一擺,大部分人都要心軟。

“你還說不會趕我走,你這樣就是趕我走。”

杜念喜的聲音軟軟的,帶着點撒嬌和委屈,他很想何知寒此刻可以抱一下他,他獨自來找何知寒人生地不熟,而且從小就被寵着長大,在這裏只有何知寒可以寵他,但現在自己居然被他要求去打工,杜念喜瞬間覺得自己有點可憐。

何知寒眼底有情緒淡下去,他看着杜念喜的樣子,嗯了一聲:“好,不去了。”

杜念喜聽到了何知寒的妥協和無奈,突然愣了下,将目光望進何知寒眼底,何知寒擡眼看他,寵溺地朝杜念喜笑了下。

杜念喜垂下眼簾,不知道在想什麽,幾秒後他突然擡起頭湊近何知寒,眼裏含了些讨好的笑:“那你說吧,打什麽工?”

何知寒盯着他沒說話,杜念喜擡了擡下巴,哄着何知寒:“打工就打工,我杜念喜還沒怕過什麽呢,反正我在學校也沒事幹,賺了錢給你買禮物。”

何知寒看着杜念喜眉飛色舞地說,湊過去抱杜念喜,他不知道如何描述,但杜念喜貌似确實是為了讓自己開心才答應了這件事,何知寒難得有被愛被珍重的感覺,但現在似乎就是了。

陸卯給杜念喜找了個中餐廳的工作,老板娘和老板都是香港人,員工裏也有華人,杜念喜實習半個月,幹得好就轉正。

杜念喜用英文基本對話沒有問題,長得又好看,所以老板安排他當服務員。杜念喜第一天工作摔了一杯飲料,說錯兩次價格,摔了一跤,偷懶被發現兩次,其他一切都很順利。

“Byebye Xi。”

店裏打鐘點工的白人姑娘和杜念喜說再見,杜念喜朝她飛了個吻,正好看到何知寒走進餐廳,杜念喜着急忙慌地把手收了回來,端着菜單迎上去:“我給你找個座位!”

杜念喜戴着紅色圍裙穿着白襯衫,腦袋上還頂一個小帽子,看到何知寒黑黢黢的眼珠子都發着亮。

“Speak English!”

老板娘在櫃臺上沖杜念喜喊,杜念喜回頭也沖老板娘喊:“我認識他!他會說中文!”

老板娘抿了抿嘴,坐在櫃臺上繼續剔牙。

“你看啊,這個是飲品單,這個是菜單,你要吃什麽報菜名底下的數字就行了。”

杜念喜有模有樣地把兩種單子放到何知寒面前,何知寒擡頭看他,杜念喜正認認真真在自己手上的小本子上寫着什麽,杜念喜寫完何知寒的桌好和用餐人數後擡起頭來和何知寒對視:“吃什麽呀?”

何知寒眼睛裏情緒不明,盡管他此刻只想說“吃你”這兩個字。

“你推薦吧。”

何知寒說,杜念喜點頭,立刻嘩嘩嘩把菜單翻到第一頁,指着上面的套餐說:“你看啊,這是我們周三的特別套餐……”

杜念喜沒說完呢何知寒就握住了他的手,蹙眉:“手指怎麽了?”

杜念喜右手食指上裹着兩個創可貼,縫隙還能隐隐看到紅色,杜念喜縮回手:“沒事沒事,打了個杯子紮的,你說你吃什麽?就這個套餐好吧?我把飲料給你換一下,這個自帶的飲料可難喝了。”

杜念喜最後一句話故意壓低聲音說,何知寒朝他點頭,看杜念喜收走菜單,然後對他微微鞠了一躬:“您稍等。”

轉身後便飛快走到和廚房的連接處把剛剛那張紙條撕下來,貼在牆上後沖裏面喊:“胖子!還有個套餐!”

何知寒坐在這裏來來往往看杜念喜招待客人,到了晚餐餐點人變多,每進來一個人他都大聲喊一聲歡迎光臨,杜念喜忙得沒功夫喝水,何知寒聽着他的聲音從清脆慢慢變啞,突然有點後悔讓他打工。

何知寒一直坐到了杜念喜下班,杜念喜從廚房出來的時候頭上的帽子都歪了點,何知寒起身看他脫了帽子和圍裙朝自己走來,眼底映着疲憊的紅血絲,走到何知寒面前卻粲然一笑:“我是不是很厲害?”

何知寒伸手牽過杜念喜朝外走,杜念喜的聲音沙沙地還在繼續問:“你是不是沒想到我能堅持下來?”

何知寒一直沉默到上車,杜念喜撅着嘴嘟哝何知寒不理自己,等剛系好安全帶後何知寒突然湊過來吻住杜念喜,他摟着杜念喜的臉親吻他幹燥的嘴唇,吻畢,何知寒的聲音在車裏低低響起:“明天不幹了,我養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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