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糾纏不休 “我需要他,不管他是什麽”……
第6章 糾纏不休 “我需要他,不管他是什麽”……
白采抿了抿唇。
有點高興,又有點生氣。
既然是他主動來找謝墜淩的,他才不要後悔。而且謝墜淩還救過他呀,他也很喜歡謝墜淩,明明不論如何他們都應該結契才對。
譚烏在旁邊心驚膽顫看了半天,實在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明明那副雪白的小臉蛋看起來怪可憐的,但是又好像精神氣挺足,應該這段時間內确實沒受到傷害吧?
這是最重要的,其次就是越獄這件事。
譚烏在心底嘆氣,還是決定問問他,“所以到底怎麽回事?你是怎麽跑的?”
白采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看她兩眼。
這表情譚烏居然都很熟了!意思就是并不想說。
想來也有可能是妖籠裏面的妖怪幫助他,畢竟白采的攻擊欲望低,看起來又那麽乖巧配合,給他設置的禁制也不是很強,大妖們最喜歡看的,也正是人類焦頭爛額的樣子。
譚烏心底略微有譜,接着問道:“那為什麽要跑?獨自出來都不害怕嗎?”
“我不想跟他們結契。”白采這次倒是擡起頭來,濕潤漂亮的眼眸滿是篤定,“你們把我關在那裏面,不就是等着跟我結契的人來接我嗎?可我只想要謝墜淩。”
又來了,這場景驟然讓譚烏想起他們在妖籠前的争執,譚烏其實有好好反思不要對他這麽兇,可現在聽到這話還是忍不住頭疼。
好好個小妖怪,怎麽偏偏就喜歡謝墜淩,謝墜淩對他來說到底有什麽魔力?
其他所有的妖怪明明都避之不及,那可是個聞風喪膽的殺丕啊!
沉吟片刻,譚烏突然把白采拽過來,壓低聲音道,“既然如此,有的事情你必須心裏有數……你應該知道人類能力者的異化吧?”
所謂異化,指的是人類往妖物的形态靠近。
起初是真的沒辦法,那年的“遏妖戰”打破了界限,絕大部分人類異能者都受到侵染,想要活下來就必須要經歷這樣的痛苦轉變。
好處就是會變得更強,以至于發展到後來,異能者甚至都開始主動追求異化,有的會半邊臂膀變形成樹藤,有的雙腳會在特定的情況下變成強壯有力的蹼,有的甚至會進化出翅膀。
即便是譚烏這樣的後勤部門成員,其實她的耳後也有一道裂紋,只是藏在發間很難被發現而已。那是她第二個呼吸渠道,可以讓她即便是在非常艱難的空氣環境也能行動自如。
唯獨謝墜淩不同,謝墜淩沒有任何異化。
僅憑着自己敏銳的五感,還有可怖的精神力,他就能夠淌過屍山血海,完成局裏面給的任何SSS危險任務,輕而易舉就把那些堪稱妖王的屍體給拖回來……
所有人都知道,當力量強大到一定地步的時候,使用者跟力量本身已經分不清楚誰是主人。
而現在的謝墜淩,很難說清他到底有沒有被他的精神力所吞噬。
“這才是我們為什麽希望他不要總留在局裏面。”譚烏提醒道,“也最好不要靠近他,因為我們沒有人有辦法真正地了解他。”
說完,她試探着去看白采的臉色,想要分辨他到底是什麽感受。
可白采只是低垂着腦袋,睫毛輕微地抖動着,就好像完全沒有領悟到裏面可怕的點似地,有種一聲不吭地執着勁兒。
實際上即便聽完這些,他腦子裏面的想法也與譚烏截然不同。
他想到的,只有被謝墜淩救起來的那天,其實具體的場景已經記不清了,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力量沖撞影響到神經所致,還是別的什麽,唯一尚還烙印在骨子裏的,是滾燙燥熱的掌心,撥開他滿是汗珠的碎發。
那只手并沒有戴皮質手套,而是落滿了他忍痛哭泣時的牙印。
……
……
随着前方轟隆巨響,是遁地獸倒地的聲音。
原本遁地獸狂化,讓追捕他的那幾位戰鬥員措手不及,但是随着譚烏帶着幾位別的戰鬥員趕到,場間的局勢再次轉變成優勢,終于将其斬殺在森林裏。
譚烏帶着白采過來,發現有幾位受了輕傷。
他們倒是沒有顧慮那麽多,專心致志地處理屍體,餘光瞥到白采的身影才倏然定住,有些驚疑不定地回過頭來。
“這是……”戰鬥員們神色愕然。
“我們未來的新同事,植物治愈系。”譚烏介紹道,“但是現在還沒結契。”
最後那句,瞬間讓場面變得寂靜,可隐隐浮動的,全都是無法置信與激動。
植物系的見得多,治愈系的倒也不是沒有打過照面,可很顯然白采的這幅樣貌,漂亮柔弱得有些超乎他們的認知了!雪白的小臉蛋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哭過,隐約殘留着幹涸的淚痕,可表情又似有些無聲的倔強,看起來又可憐又可愛。
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小妖怪!而且還是治愈系的!
出外勤的戰鬥員,受傷是常有的事情,如果能有治療向的結契妖怪陪伴的話,續航能力會強大非常多。如果有的選的話,他們也當然更願意是長相賞心悅目或者是性格溫和的妖怪,能夠有效撫平他們的暴戾與焦躁。
“我不跟你們結契。”誰知白采忽然篤定開口。
戰鬥員們愣了下,看了看他,又下意識朝着譚烏看去,“那怎麽……”
妖力這麽薄弱的妖怪,還能留到現在,除了結契還能有什麽其他的用嗎?要麽就只有妖籠,既然如此的話那譚烏還把他帶過來幹什麽?
譚烏也難以置信,剛才她說得那麽多那麽清楚,他居然連半點動搖都沒有嗎?
可被反複震撼太多次,譚烏除了氣得呼吸急促以外,竟也還能冷靜跟他對話了,“能說的我都說了,你堅持要選謝墜淩的話我沒辦法再攔着你,誰讓你偏偏是個治愈系……”
“謝墜淩!”戰鬥員們臉色都變了,“你說你要選謝墜淩?”
“謝墜淩自己知道這件事嗎?”
“他真的能容忍妖怪留在他身邊?”
“……”
耳邊再次嘈雜混亂起來,可白采只捕捉到譚烏那句話裏的關鍵詞。
“偏偏是個治愈系”?就是擁有更高話語權的意思嗎?
其實白采壓根就不擅長這些,他更擅長的是絞殺,可如果成為治愈系就能夠選到謝墜淩的話,白采絲毫都不介意用妖力為謝墜淩治療——甚至可以說,自己就是為此而來的。
心髒猝然如同有火苗升騰起來,白采擡起頭,焦躁地在夜色中尋找謝墜淩的身影。
他知道謝墜淩并沒有走遠,那股子強行留在他身上的氣息還沒有完全消散,可即便是他這樣的視力,既然也無法準确找到他的所在,讓白采忍不住往前邁了兩步,朝着黑暗前進……
突然,原本已經被分屍的遁地獸暴起!
它的殘肢依舊保留着部分意識,白采這樣的妖物正好是他的大好補品,只要吞噬了白采,他就能夠獲得喘息的機會!他還能夠遁入地底等待着卷土重來!
可白采耳膜微動,都還沒有動作,遁地獸猛然在空中被撕成碎片。
妖物的外殼在被燃燒的時候,內焰會呈現出近乎幽綠的顏色,紛紛揚落下的時候,就像是墜落的星火。
變故來得實在是猝不及防,所有人呆呆地望着這一幕,直到終于反應過來,到底是誰才能擁有這樣強悍又敏銳的能力時,擡頭果然看到,謝墜淩立于樹梢的冷冽身影。
銀發在夜風中飛揚,就像是傾瀉而下的月輝。
“謝墜淩!”白采激動地撲上去,眼眶差點紅彤彤。他就知道謝墜淩不會真的抛下他的!
距離那麽遠,竟然在場所有人都沒看清白采到底怎麽沖過去,只覺得身形閃過,他竟就已經抱住了謝墜淩的脖子,雙腿死死地纏在他的腰上。
“!”所有人狠狠地震撼了!
他們目瞪口呆,大氣都不敢出,腦子裏面在瘋狂打鳴。怎麽會有人、尤其是妖怪這麽對謝墜淩的?他怎麽敢的!那可是屠戮無數妖物的殺丕謝墜淩啊!
可想象中血腥的場景并沒有發生,謝墜淩垂眼,無聲注視着白采。
他确定白采已經知道,到底為什麽那麽多人會畏懼他了。
可白采還是那副樣子,只要見到他就特別高興,眼睛亮晶晶,即便是泛着水霧也沒有辦法阻止他的雀躍傾瀉出來,小小聲喊他,“謝墜淩!我是治愈系——”
“你不是。”謝墜淩平淡地開口。
白采倏然懵住。
不是說,治愈系是具有更多話語權的,只要他承認的話他就更大的機會跟謝墜淩結契了。現在所有人都認定自己是治愈系,自己也藏得好好的沒有暴露過別的……
謝墜淩又是怎麽知道他不是的?是哪裏表露得太明顯被他抓到尾巴了嗎?
但更多的是洶湧而來的低落與害怕,讓他不由自主把謝墜淩抱得更緊,兇狠的妖氣差點都快要控制不住,膽顫心驚令他幾乎是想要把謝墜淩給狠狠絞住……
謝墜淩微頓,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用力。
視線緩緩地從他纏緊的雙腿,再到自己接住他的臂彎,謝墜淩破天荒地縱容了他的姿勢,最後冷淡如霜的目光,落在下面的人群身上。
“你們在做什麽?”他問。
戰鬥員們不敢說話,只覺得頭皮發炸。
譚烏好歹是見過幾次這種……這種類似的、還遠不及這誇張的場面!
她深深吸氣按捺住自己的震撼,試圖鎮定解釋,“今天在場的很多戰鬥員,都是之前提交過結契申請的,或者是很需要治愈系妖物協助的,正好白采在這裏……”
“那現在呢?”謝墜淩的語調變化不大。
其實他平時也是這樣,嗓音碎雪般冷淡、清淩淩的,可不知道為何大家的腦子裏面,猛地回想起剛才白采篤定拒絕的模樣,還有他那雙沾滿血腥的手,現在竟正穩穩地抱着白采。
片刻後,戰鬥員硬着頭皮,挨個搖頭。将譚烏看得都忍不住閉目,心裏面簡直在滴血,實在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恨不得謝墜淩趕緊處決他們吧,不要再折磨了。
夜色的寂靜中,謝墜淩将他們所有人的神色盡收眼底。
漆黑的瞳仁有種讓人很難以形容的暗河,卻又像是月華在輕微晃動着,終于道:“我也需要。”
“不管他到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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