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跟着你 “我不能離你太遠的”

第29章 跟着你 “我不能離你太遠的”

在聽到這句話之前, 謝墜淩的敏銳感知還停留在他的吐息上。

像是烙印般灑在皮膚上,牽引走了他的注意力,甚至歸根到底他潛意識裏面就抗拒去聽白采的話,倘若是自己無法接受的回答, 他想象不出來到底會是個什麽心情。

可誰知捕捉到最後那兩句的時候, 謝墜淩倏然坐起來。

白采原本倒在他的懷裏,被猛地彈起來的時候還懵了下, 但幸好他的雙手還挂着謝墜淩的脖子, 謝墜淩的掌心也緊壓着他的腰,兩人鼻尖的距離幾乎是要抵住。

謝墜淩定定地望着他,緩緩地出聲,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啊。”白采有點懵懵的, 聲音也軟軟的, “我在說我今天去了裂谷呀……”

他還以為是自己這件事做錯了。

他确實不會寫字, 嘗試着給謝墜淩留言後面放棄了, 而且因為那地方太遠也在路上費了好多時間,回來的時候太晚導致謝墜淩等他好久。

可是除了那種莫名的酸澀以外,白采确實還是挺開心的,因為最起碼知道了記憶的動向以後,如果真的能找回來,不但可以知道當時謝墜淩怎麽救的他, 甚至說不定還能知道分枝到底被丢到哪兒了。

這樣的話什麽事情都能夠解決, 白采以後也能更加強壯有力, 更好地幫謝墜淩了呀!

然而都沒等他委屈地重複,便再次聽到謝墜淩冰涼涼的嗓音,“你說你送走了自己記憶,跟我有關系?”

“嗯。”白采望着他認真點頭, “好多好多,好舍不得。”

好像當時還哭了好久呢,大臉花不說他都不知道。

可這幾句愈發地印證了謝墜淩今天聽到的話,猝然描繪中的那些場景與眼前白采的模樣重疊在一起,讓他的呼吸都微微凝滞。

說那只巨妖在裂谷停留的時候,既對人有貪戀又喜歡偷偷的哭,當時謝墜淩的腦子裏面念頭轉過很多,有白采那雙淚盈盈淩亂又可憐的臉蛋,還有想知道到底在貪戀誰的暴戾欲望……

是他認識前糾纏的人類嗎?還是別的什麽物種?對他過去空白的了解讓謝墜淩情緒前所未有的躁郁,幾乎所有能想的都想遍了。

卻從來沒有想過,會聽到自己的名字。

“你怎麽知道是跟我有關?”謝墜淩攬着他的力道不自覺收緊。

“因為那些妖怪都知道你的名字啊。”白采這下愈發迷茫了,像是完全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麽問,“而且除了你還能有誰?”

“謝墜淩,我不是說過你救過我嗎?我缺失模糊的那段記憶,就是跟你救我的細節有關的呀。”

謝墜淩瞳仁輕輕收縮,驀然明白過來。

至今他才明白,白采從頭到尾說的救他竟然是這個意思。

不是說的初見面時自己清理現場的那次,而是說的再久遠之前。

謝墜淩在徹底調查藤蘭前并沒有将其聯系起來,而随着白采掉落出越來越多的蛛絲馬跡,他才終于從中發現個無法忽視的關聯:其實自己的記憶也是有殘缺的。

在藤蘭複生前他到底是如何與對方接觸,又是如何回來做報告的他已經完全不清楚了,只是至今結論都是精神力受損——這在戰鬥裏面很常見,所以誰都沒有在意。

可若他跟白采丢的是同一段記憶……

白采從頭到尾都追逐的是他……

“白采。”謝墜淩忽的輕聲喊他。

像是緊繃很久突然得到回應,白采微愣,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靠過去,卻撞進他幽晦的視野裏面,瞳仁很黑,折射的水光就像是浮着碎冰的暗河。

那是種劇烈又不太穩定的情緒,藏在暗處瘋狂跳動着,可反應在外的只有輕輕覆蓋白采腦袋上的手,将他壓在自己的胸膛。

白采抿了抿唇,也将側臉安安靜靜地貼着他心髒的位置,那裏似乎格外震響。

直到頭頂傳來謝墜淩低低的詢問,

“我今天聽到有人說的,藤類植物天性就愛糾纏人類,這是真的嗎?”

“我不知道。”白采悶悶地道:“我不認識其他的藤類。”

“那你呢?”謝墜淩的聲音像是帶着隐晦的探究、無聲又危險的質詢,“你當時是為什麽非要跟着我?除了我救過你之外?”

白采突然擡起腦袋,眉眼灼熱的望着謝墜淩。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懷疑自己是天性使然嗎。

确實他現在舉動是有些妖性難馴,比如他特別喜歡手腳并用把謝墜淩纏得死死的,要不是怕他覺得難受,甚至藤蔓都會緊緊繞着他的脖頸。

可來找他的意圖并不是這樣呀,最直接的就是因為謝墜淩救過他,他想要回報謝墜淩,他想要對謝墜淩好,更多的便是他自己也說不清的強烈占有欲,想把謝墜淩永遠圈在自己的地盤裏……

\"我智力很高的,謝墜淩。"

白采盯着他,一點點認真地道:“我不是憑借着本能驅使的妖怪,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我想要好好報恩,也想對你好。”

謝墜淩垂眼回望着他,發現白采幾番動唇,看起來是還想要說點什麽,可自己內心那種糾結與不确定怎麽都說不出來,甚至導致他最後都有點急了。

“知道了。”謝墜淩是這樣回答的。

可他的手放在白采的後頸,竭力克制着自己想要用力的欲望,有很多時刻都想要逼迫他說出來,吐露出更多的東西,直到聽到自己滿意的為止。

只是違背天性還不夠,他甚至想讓他把報恩的念頭都抛掉,為什麽想要對自己好?是因為自己把他帶回家了還是因為朝夕相處的習慣?他到底知道不知道此時他們倆能夠親密無間到這種地步,到底意味着什麽?

可胸膛裏面無數的情緒都快要擠炸了,謝墜淩也沒有再開口。

他開始覺得,自己逐漸在貪得無厭了。

……

……

後來白采又沒忍住,扒着謝墜淩小聲跟他仔細講了今天的事情。

說他聰明他也聰明,謝墜淩問他物種的時候他別過腦袋閉口不談,可只要是能讓他倆都高興的事情,他就搖頭晃腦控制不住地叭叭,連到底洩漏出自己什麽信息都不知道。

謝墜淩聽完盯着他很久,突然道:“這些東西你不要跟別人說。”

“我不會跟別人說的。”白采乖乖地答道,“我只跟你說。”

說完他又瞄着謝墜淩的臉色,試探着道:“那我現在可以去找我的記憶嗎?謝墜淩?等我找回來就什麽都好了。”

“你打算怎麽找?”謝墜淩詢問。

“其實我也不知道。”白采的眉頭糾結地擰起來,“把那些記憶丢出去後我什麽都不知道,還得是讓大臉花來提醒我,但問題是我也沒有告訴他們我丢到哪兒了啊,只能讓他們自己去試試?”

“而且我現在不是已經在局裏登記了嗎?”說話間他飛快地瞥了謝墜淩兩眼,“我不能離你太遠。”

後面那句才是重點,除非謝墜淩願意陪他去。

但是謝墜淩時不時地就有任務啊,就算是說好了給他休假,可總還是有藤蘭的痕跡要他去調查,有時候白采都忍不住想直接告訴他那就是自己,可後面又沮喪地覺得,告訴他也沒用。

局裏面的調查好歹還能給出點信息,但是讓白采自己給信息他卻給不出來,記憶殘缺是一回事,複生以後一段時間都是渾渾噩噩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做了些什麽。

或者是讓大臉花順着他的任務地點去找呢?

“謝墜淩!”白采立馬高興起來,眉眼都飛舞着雀躍,“如果我讓大臉花找到的話,你會陪我去嗎?”

“會。”謝墜淩說完頓了下。

但其實到現在他都還沒見過那幾只妖怪,上次也不是他清理的裂谷,最起碼得先知道下那幾只妖怪到底是什麽東西,為什麽當時白采偏偏要選擇他們。

這念頭升騰起來的剎那,謝墜淩就知道自己毛病又犯了。

最近總是這樣,聽不得任何跟白采的風吹草動,與他身邊所有的人事物都必須由他經手,就仿佛血液中有什麽藏得極深的危險因子逐漸暴露出來。

可他注視着白采,無聲地放任自己的掌控欲,“把他們帶過來我看看。”

先知道他們是什麽,然後設下禁制。

不允許他們靠近白采太近,即便是白采親自選的也是一樣。

“帶到哪兒來?”誰知道白采忽地臉色一變。

他聽不得謝墜淩這種話,眉眼裏面甚至陡然迸發出殺意,“帶到家裏來嗎?”

謝墜淩原本也沒有那個意思,除了白采以外他不喜歡任何人來這裏,可他很少看到白采因為別的東西有那麽大的反應,忽的輕微怔了下。

情緒像浪潮般無聲地反撲,都還沒有等他什麽,白采緊緊地抿唇,像是下定決定般鼓起勇氣,“我不允許!”

“明明這裏是我……我們倆的家!除了你以外我不允許任何味道沾過來,你不準說把其他東西帶回家的話!”

說話間,他甚至不自覺把謝墜淩的胳膊纏得緊緊的,指節都用力地發白。

而且他早就警告過大臉花了,就算再有訊息也不允許傳到這裏來,只能等他自己去詢問,這裏是他好不容易才讓謝墜淩住下來的,是只屬于他的地盤!

白采說不清楚心裏面那種執念,可他知道在聽到這話的瞬間到底多憤怒,說到最後甚至連胸膛都劇烈起伏起來。

“……”謝墜淩将他這幅模樣全然映在眼底。

他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覺得神經在被輕微撥動,明明自己才是具有強烈掌控欲的人,現在卻反而像是被奪走了所有的主動權,每個情緒都在因對方而劇烈起伏。

“你說……”他只輕輕地反問。

“這是我們倆的家嗎?”

……

……

大臉花懵逼地坐在地上,看着自己完全傳不過去的訊息。

認清楚自己跟的是個暴君後,大臉花跟同伴們超級努力,吭哧吭哧地到處幫白采找記憶。

他們是親眼見到過白采送走的,隐約還能夠記得起那時的能量感應,甚至懷疑當時白采還動用了部分很特殊的力量,如果能夠探查到白采力量散落的地方的話,那應該也能找到那些記憶碎片才對。

黃天不負有心妖!大臉花們很快就有了線索。

他們歡欣雀躍地想要去聯系白采,誰知道不管是藤道還是花瓣的氣息全都斷了,硬生生把他們隔絕在外,一絲一毫都不留下!

好像他們是記得,謝墜淩會很在乎氣息的事情——

看得出來呀!手套戴得嚴嚴實實,甚至還随身攜帶除味珠,妖物們最恨的就是那東西,給他們追蹤與避險都帶來了巨大的麻煩!也就只有他們的暴君藤蘭那麽厲害,敢把自己的味道給他浸得透透的……

所以這就是要把氣息徹底跟他們隔絕的原因?

大臉花愣了半天,氣急敗壞地跳起來。

那現在怎麽辦!

現在要他怎麽彙報情況啊,啊!

“要不然我們過去吧!”其他的大臉花紛紛七嘴八舌,“我們找得到白采的家。”

“告訴他我們有可能找到了!”

“這是好消息,他會原諒我們的!”

後面這兩句話簡直就是鼓舞人心,妖怪們立馬振作起來,可誰知道才信誓旦旦沖了兩步,又慢慢停下來,嗖地蹿回了原地乖乖坐着。

打雞血的時候很興奮,但是違背了白采的話他是不會放過自己的!他那麽兇,不高興的時候眉眼壓得低低,稍稍生氣就會把他們全部吃掉!

嗚嗚嗚!他們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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