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勤儉持家

第02章 勤儉持家

黎越出道要走實力歌手路線，公司對她的戀愛要求不嚴格，只要是成年人，正常人，正常人，正常人，遵紀守法的正常人就行了，性別……這年頭性別算什麽事。

“對了，喻姐，我女朋友是圈裏人，演員。”黎越站在車外，低頭給喻碧蘭迎面重擊。

圈裏人，演員。

喻碧蘭頭暈眼花，喃喃：“你怎麽沒早告訴我。”

“她最近在國外有行程，比較忙。”黎越解釋道，“她說可以将她的身份告訴你，希望你能保密。”

她可太要保密了。

還在國外有行程，怎麽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喻碧蘭頭更暈了，揉了揉額頭，吸氣，吐氣，不斷告訴自己，“沒事，沒事，你長得好，歌唱的好，明日之星，找個大明星女朋友不算事，不算，不算事……你先進去吧，我要冷靜冷靜。”

喻碧蘭熟練地從兜裏掏出煙。

黎越禮貌地說：“再見。”

她踩着夜色往小區裏走，不知誰家養的狗在樓上叫了兩聲，樓道裏的感應燈亮起。

黎越站在三樓掏鑰匙，擰門時頓了下，想起來忘了告訴喻碧蘭她女朋友是誰。

下次吧。

車裏的喻碧蘭揉着額頭，惆悵地想：小越說她跟女朋友談了挺久感情穩定，圈裏到現在沒聽說誰有緋聞女友，看來對方挺有手段，将關系保護得挺好，行，那就改天具體再聊，最好跟對方經紀人見面，就雙方藝人的戀情商量商量，看看對方的态度。

她好不容易遇到黎越這麽好的苗子，可千萬別被對方耍了！娛樂圈這種聲色犬馬的地方，可太難見真心了。

喻碧蘭惆悵地暗滅煙，惆悵地關上車窗，惆悵地開着車往回趕。

Advertisement

“啊！回去還要兩個小時！法克！！”

改天是哪天還沒确定，黎越簽約後的工作一項接一項，錄完《晚鄉》主題曲後立刻被送去參加明月臺音樂節目錄制。

明月臺是華國知名主流媒體之一，黎越參加的音樂節目是臺內今年音樂重檔節目，從導演到嘉賓都是重量級人物，為了讓黎越在這個節目出道華冠音樂部上下出了不少力，看出來鉚足心思要捧紅花大錢簽回來的好苗子！

打通關系把簡歷送到制作組手中公司要做的事情，黎越面試直接錄取靠的是她本身的實力。導演甚至沒有通知她回去等消息，直接當場簽合同。

回到公司，喻碧蘭坐在休息間的沙發裏，嘴裏叼着煙，舉着手裏的合同，對着燈光欣賞，忍不住感嘆。

“我看的是一份合同嗎？不！我看的是華冠音樂部的未來！是華冠音樂部的希望！這是華冠音樂全新的起點！今天是華冠音樂裏程碑的一天，美好的未來在等着我們！”

對面泡咖啡的人交頭接耳，遲疑道：“前兩天音樂部的藝人們退化在走廊上蕩來蕩去，今天喻姐也瘋啦？”

“都說了離音樂部門的人遠一點！會傳染啊！”

喻碧蘭在煙霧缭繞中自言自語，精神不是很正常的樣子，不時猛親一下手，再指着自己說：“還是貧尼眼光好！”

休息室衆人忍不住退散，生怕被染上癫氣，這時一個頂着麻花辮的女人過來泡咖啡，看到喻碧蘭。她瞪圓眼睛，質問：“為什麽你讓我們抽二手煙！但是你從來不當着大黎老師的面抽煙！你是不是區別待遇！是不是看不起我們！”

喻碧蘭跷起二郎腿，冷冷一笑，說：“是。”

麻花辮女人震怒地怒了一下，“嗚嗷”一聲，掩面而去。

三秒後，她捂着臉又回來，跑太早，咖啡還沒有泡。

“大黎老師怎麽沒跟你回來啊？”麻花辮哭唧唧地問。

“哦，她有事，她——”喻碧蘭嘴巴突然閉緊，嘴角抽搐。

大黎老師簽完合同說要去買菜做飯，因為女朋友從國外回來了。身為經紀人，她開車護送黎越……到黎越搬家前住的小區附近的菜市場，因為只有這裏有貨真價實的走地雞。

據說大黎老師女朋友只吃這家賣的走地雞。

雖然不知道這家走地雞和其他家走地雞有什麽不同，但是她又開了兩個小時車！

兩個小時！！

去的時候，黎越溫聲細語地說不用她送，她坐公交去就可以了，最近南海市有兩條公交線路有利民活動，下午五點以後乘坐不用花錢。

她們華冠音樂部未來的希望認真地說：“公交最後一班線路是晚上十點，來回完全趕得及。”

喻碧蘭：“……”

黎越，華冠音樂部門冉冉升起的新星！華冠音樂部門的未來！下了班不僅要坐兩個小時公交買菜做飯，還要省兩塊錢公交車錢！

世上怎會有如此簡樸的藝人！

而她！

未來新星的經紀人！要将黎越推上神壇的經紀人！在開了兩個小時車後，在一群搶特價菜的大爺大媽中艱難地給新星拎雞拎魚。

當時已是夜幕低垂，攤子上一捆捆蔬菜便宜得不像話，喻碧蘭滿頭大汗，問已經在她心中留下深刻“勤儉持家”印象的黎越：“不買菜？”

“不了。”黎越說。

菜市場雜亂中透着煙火氣的整齊，頭頂的電線像外行人眼中的線譜，昏黃的燈光投下，操着方言的本地人吵嚷着，卻絲毫沒有影響黎越半分。

她幹淨得像一捧雪化成的泉水，只是看着就令人心生向往，自慚形穢。她像是一朵應該飄浮在天上的白雲，不該在大街小巷中穿梭。

雲稍稍看了眼攤子上蔫吧的菜葉們，搖頭道：“不新鮮了。”

攤位後系着圍裙的阿姨熟練地将塑料袋套上一棵大白菜，丢秤上，遞給客人時眼睛“唰”移過來，那目光看得喻碧蘭一驚。

要吵架？菜不新鮮還不能說！天吶，她沒有和大媽吵架的經驗不會被人錄下來放在網上？黎越還沒憑歌火不會要先上社會新聞吧！

天吶！感覺有點跌份！

喻碧蘭腦子瘋狂亂轉，已經在想後續如何公關了，熟料阿姨張口便是：“你對象回來啦？”

她對黎越說。

黎越：“嗯。”

“她啊，平時自己做飯随便對付，要是她對象回來——啧！”阿姨叉腰，指着黎越對喻碧蘭說，“你就看吧，天不亮就來買菜，大魚大肉地往家裏拎！可真是會疼人哦！”

“找了個多金貴的人哦。”

黎越要了一塊黃澄澄的姜，同樣用方言說：“這是什麽疼人，人家見過的好東西比星星多，咱拿不出什麽好東西哦。”

“我過來人，還不懂你！現在誰家小姑娘跟你似的對象一回來就這麽伺候的！我閨女嘴裏天天喊着‘不要做戀愛腦’，我看你就是那個戀愛的腦殼。”阿姨把黎越的姜裝起來，又往裏面丢了把蔥，塑料袋直接扔過去，手法很嫌棄。

語氣也是：“你不要這麽上杆子啦！你說你住這幾年啦？兩年！我可從來沒見過你對象跟你來一次，你對自己好一點嘛！”

喻碧蘭心裏吸了口氣，看向被教育還笑眯眯的黎越。側臉如詩如畫的大黎老師輕輕笑起來，一臉溫柔地說：“她很好哦。”

“想到她在我身邊，我就很幸福。”

“……”

喻碧蘭從回憶中抽神，對上麻花辮湊過來的臉，她吓了一跳，一巴掌推開麻花辮的臉。

“幹嗎！！”

遠點啊你！！

“我看你是不是死了，嗚嗚。”麻花辮抹眼淚，端着杯子問喻碧蘭，“大黎老師錄制的歌發過去了？沒出什麽意外吧，那邊反應怎麽樣？”

喻碧蘭頓了下，說：“能出什麽事！那邊滿意得不行！導演親自找過來加我的微信，《晚鄉》的導演你知道吧？很厲害的！以前有傳言說她要做一個音——”

話音戛然而止，喻碧蘭看着麻花辮瞪圓的眼睛，抿了下嘴，不耐煩地擺手趕人，“總之就是很好，你趕緊回去給我寫你的歌去！還有其他人，都給我動起來！再給我躺屍都滾去垃圾桶裏食垃圾！！”

好兇好兇！

麻花辮又捂着臉嗷嗚嗷嗚地哭着跑走了。

喻碧蘭看着她小碎步的背影，歪了下頭，無奈地笑了下，伸手将壓在一旁的合同拿起來，眼神漸漸認真。

等黎越火了，華冠音樂部起來，大家的機會一定比現在多。

所以——黎越什麽時候火呢？

喻碧蘭握緊手機。

距離華冠五公裏遠的高層小區，黎越還沒解下圍裙，聽到客廳傳來的手機鈴聲，她連忙關火走過去，剛按下通話鍵，電話裏傳來委屈的聲音。

“寶寶！！”

揚聲器中的女人的聲音柔軟細膩，仿佛花蕊中擠出來的蜜，頃刻間将人纏住，甜軟得讓人失控。

黎越頓了下，聲音溫柔：“怎麽了？”

“我好氣！我本來想偷溜去找你可我還沒出門就被那個可惡的女人抓住了！啊啊啊可惡啊！”

發洩的聲音帶着拳頭捶床的動靜，哼哼哈哈的。

“你快來救我！我要吃飯！我快餓死了！這個女人不給我飯吃！！”女生的聲音頓時提高，控訴道，“你知道我這段時間過的什麽日子嗎？沙拉牛排！牛排沙拉！草是牛吃的牛是人吃的牛可以天天吃草但人不可以天天吃牛啊！”

“救命啊！！”

黎越擡頭揉了下耳朵，手掌落下後搭在腰間，說：“我去給你送飯？”

“咦！真——”

激動的聲音還沒說完，被第二個人的聲音打斷。

“不行。”

第二個人的語氣冷靜又嚴厲：“她今早回國，本來想讓你們今天見一面，但馬上要錄制的綜藝有變動晚上就要飛過去。接下來她會很忙，電視劇四月中旬開機，要拍三個月，綜藝從四月錄制到九月，也就是說——”

“至少從四月到七月我們沒辦法見面。”黎越說。

電話中的人吐出一口氣，在尖叫聲中說：“沒錯。”

“可我們已經三個月沒見面了！從過年到現在！你答應我過完年給我放假的！”那道甜軟的聲音帶着憤怒撲過來，憤憤不平地說，“三月又三月，三月又三月！你知道我這三個月怎麽過來的嗎！又是時差又是距離！隔着屏幕我怎麽和我的寶寶親親抱抱！你是王母嗎？”

“總之，就是這樣，黎老師，抱歉，馬上就要上飛機了，你和她微信說吧。”女人突然吸了口氣，低聲快速道，“好好安撫她，現在她好機會很多不能掉鏈子，先委屈你一下。”

“好。”

電話被挂斷，不多久微信叮叮當當響起，備注愛心，吐着舌頭的狗狗頭像的主人瘋狂發來哭泣流淚的表情，控訴經紀人無恥至極，究極大騙子。

視線中，滿屏驚嘆號。

沒有關嚴的廚房門內，飯香一陣一陣飄來。

黎越看着熱鬧的屏幕，在空寂的房間中垂眸，慢慢握緊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