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交學費

第10章 交學費

第10章

黎越比大家想得來得早，早飯多出一人。

皮大軍搓搓手，問：“所以今天誰做飯？剛剛抽的簽呢？”

烏雪珍和尤揚對視，不約而同望向杵在門外面研究新嘉賓行李箱的駱明恣，三位嘉賓臉上同時露出“這個飯我是一定要吃嗎”的表情。

尤揚小聲說：“泡面挺好的，明恣已經不會再倒完一整包鹹包後，再突發奇想地加生抽，加醬油了。”

往事不堪回首，三人十分痛苦。

《晚鄉》的四個嘉賓中，包括兩位入圈已久結婚多年的老藝人在內，大家做飯的水平各有各的“精彩”之處。好在互聯網發達，手機随便搜搜菜譜就能比着做，除了駱明恣。

她跟鍋碗瓢盆這些東西有仇似的，每次相逢必有傷亡，好在傷的不是人，其他人都不想讓駱明恣進廚房了，但駱明恣以大家都要做沒理由她不做為由撸着袖子往裏沖。

然後大家愉快地吃泡面，白水面條這個東西她煮的要麽夾生，要麽煳底。

關于駱明恣泡面水平的讨論，唯有當事人假裝聽不到地戳箱子，翻箱子，開心地舉起一捆大蔥，說：“黎越買了好多菜回來！我們有飯吃啦！”

烏雪珍聽到她快樂的聲音，不由笑道：“還傻樂呢，有菜你也做不明白啊。”

駱明恣笑眯眯地舉着蔥過來，她戴上了睡帽，垂下的帽檐蓋住她小半張臉，遮掩了她還留着紅意的眼睛。駱明恣舉着蔥，蔥綠戳戳黎越的手臂，輕聲說：“黎越會做，黎越來。”

一直站在門口的黎越點頭。

其他嘉賓不太好意思，心想新嘉賓一來就指揮人家做事是不是不太好，但是今天不想吃泡面了，制作組的泡面已經漲到一百塊一袋了非常沒有天理。

“我來吧。”黎越對客廳裏的三位嘉賓說，“雞湯面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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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還買了和豆漿油條，在車上，幾位老師餓的話，可以先墊墊。”

黎越話落，幾位老師咕咚咽口水，尤揚更是直接跳起來，激動道：“吃吃吃！車上是吧，我馬上去拿！”

等他套上鞋，不忘回頭喊道：“姐，行李箱你別動！等我回來給你搬上去！千萬別動啊！”

駱明恣不服氣地對着尤揚的背影喊：“她才不是你姐！她跟我同齡！”

尤揚的手在空中擺了擺，出門時興奮地跳起來做了個投籃的手勢。

皮大軍和烏雪珍也很激動的樣子，張羅着要去院子裏擺桌子，嘴裏不住感謝黎越，熱情得就像要把她當親閨女的樣子。

整個院子一下子活起來。

黎越笑了笑，拉着一箱子菜熟門熟路地往小院旁邊的廚房去，駱明恣像企鵝寶寶似的忸怩地跟在黎越後面。

“我們從錄節目到現在，好難吃上一頓正經的飯呢，所以大家很激動。”駱明恣小聲地跟走在前面的黎越解釋，“這個院子去鎮上要開半個小時的車，村子近一些，但是村子走路也要走二十分鐘，村裏沒有早餐鋪。”

黎越溫柔地說：“嗯，我知道。”

駱明恣探頭看黎越的臉，黑色的發從她帽子裏垂下來，彎腰背手的女人聲音莫名地甜軟，“你看節目啦？”

“嗯。”

“好看嗎？”

黎越：“好看。”

駱明恣頓時開心起來，嘿嘿地笑。

扛着攝像機的攝影師在後面忍不住小聲提醒：“駱老師，麻煩讓我進去一下。”

“哦！”駱明恣讓開機位。

黎越回頭看了眼駱明恣，彎起嘴角，“去洗臉。”

聽黎越提醒，方才想起自己還沒有洗臉刷牙的駱明恣笑容突然僵在臉上，她猛地舉起雙手捂住臉頰，喉嚨裏發出驚鳴，扭頭“啪嗒啪嗒”逃竄似的往屋子裏跑。

在給黎越泡茶的烏雪珍驚訝地往院子裏看，驚訝道：“誰家水壺開了？”

開了的水壺一路沖進來，“哐哐哐”上樓了。

“不是水壺，是火車。”　皮大軍笑眯眯地說，“嗚嗚嗚的。”

這話說得，誰家火車還會爬樓梯的。烏雪珍瞪了眼皮大軍。

廚房裏，聽着小火車一路遠航的黎越笑容更深，她摘下牆上挂着的圍裙穿上，粉色的圍裙将圈出細窄的腰肢，襯衫雪白的布料和粉色繩帶貼在一處，打上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為了拍攝節目，整個院子是制作組請人專門設計整修過的，廚房和正房對着，鋪着細密古樸的石磚。為了滿足固定嘉賓和飛行嘉賓的飲食需求，廚房的面積并不小，還特意擺了一條夠寬的長木桌，足夠五個人坐在桌邊吃飯。

黎越仿佛來到自己家，先走到竈臺旁，拿起放在鍋臺上的打火機，點柴生火。

烏雪珍和皮大軍夫妻倆在門口張望，見黎越要生火，連忙走過來，說：“這你軍叔來，他以前拍武俠劇研究過生火，他最會生火了！”

“我來！”皮大軍一臉興奮，從柴火堆裏翻出點火器，炫耀似的對黎越晃晃。黎越就笑着讓開，說：“那就讓我現場見識神器的威力。”

兩個固定嘉賓一聽黎越的話就知道她絕對看節目了，對黎越的好感上升。等火升起來，黎越将保溫桶的雞湯倒進鍋裏的那刻，滿屋飄着的香讓兩個嘉賓眼睛都直了。說實話，到他們這個年紀這個地位，各種山珍海味都吃過，但是這一個星期沒吃上幾頓好飯，可不就饞得慌。

拎着一大兜油條回來的尤揚貼在門上，流下感動的淚水，“終于可以不減肥了？”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吃飯在《晚鄉》中是個問題。尤揚在社交平臺宣傳節目的時候，開玩笑說他有時候感覺不是在拍《人在晚鄉》，是在拍《人在減肥》

粉絲們紛紛安慰尤揚你好養活，不像隔壁的駱明恣死活咽不下去一口，看起來比剛錄制時瘦了許多。

尤揚咽下口水，聽到後面的腳步聲，他扭頭，一呆。

只見難養的駱明恣不知什麽時候換了衣服，寬松的短袖小花裙，踩着小白鞋蹦蹦跳跳地走過來。她一頭黑色長發左右紮起編成麻花辮，還不是那種一絲不茍的編發，而是那種淩亂，漫不經心的樣子。

要是編發上沒有插上兩朵白色的小雛菊，尤揚就信了。

idol賽道讓給你！

“明恣你快聞聞，雞湯！超香的！”尤揚指指裏面忙碌的女人，對駱明恣說，“雞湯，你喜歡嗎？”

駱明恣擡擡下巴，說：“超喜歡！”

被駱老師超喜歡的雞湯在砂鍋裏炖了一個多小時，撇去油星後露出清亮金黃的湯汁，在鍋裏咕嚕咕嚕煮* 着，枸杞紅棗漂浮，撞在黑漆漆的鍋壁上。

看起來就很養生！

烏雪珍捧着茶杯，踮腳從黎越背後看了眼，說：“炖得真好，要是用砂鍋看起來更好看。”

砂鍋是有的，但嗷嗷待哺的嘴巴比較多，尤其有的人已經餓得望眼欲穿了。打扮一新的駱明恣背着手站在門口，陽光落在她身上，清新得仿佛大一剛入校的新生，天真可愛。

駱明恣跟影子玩，不時轉頭看一眼廚房，看五次有四次能和主廚對上目光。

黎越勾起嘴角，說：“下次。”

烏雪珍也随口跟了句：“下次。”但她清楚黎越的下次不知是何年何月，也可能是下個世紀，總之在她眼裏是遙遙無期的未來。來參加節目的新嘉賓都有各自的錄制時間。像他們這些固定嘉賓，每個月錄兩周，一周要接待兩到三次新嘉賓。

“黎越你住幾天啊？”烏雪珍問，為了節目效果每期嘉賓都是保密的，更不知道他們住多久。

黎越……還真不清楚。

來的時候着急，喻碧蘭也沒提。黎越隔着窗戶看了眼劉導，劉導伸手比了個數。

“兩天。”黎越低頭，将面放入滾開的湯中，用筷子攪開，氤氲的熱氣萦繞在她修長筆直的睫毛上，模糊了她的神情。

“我住兩天。”

劉導點點頭。

以黎越這個資歷，剛出道來他們這個節目，兩天錄制的曝光足夠了，而且這兩天只有她一個嘉賓！要是按之前談的合同，到時候可不止她一個人來了。

劉導覺得這對黎越是個很好盡情展示性情的機會，正想着要不要一會去蹭口面的時候，旁邊的副導忽然戳戳她，副導小聲說：“姐，剛才駱老師敲敲瞪了眼你一眼，很兇！”

什麽！

劉導大驚失色，且無辜。她可什麽都沒幹啊！清清白白的好導演！劉導連忙找駱明恣的經紀人，就見蘇裴抱着手臂站着，身邊跟着個陌生的女人。

蘇大經紀人用更兇的眼神盯着駱明恣，看起來下一秒就要刀人了！

鏡頭裏的駱明恣輕輕哼了聲，踢了下旁邊的石頭。

“雪珍姐，咱們今天是不是要修路了？”她大聲問。

皮大軍和尤揚在撐涼棚，聞言道：“對，之前定的水泥今天給送過來，修路的事就交給我和尤揚，你們三吃完飯，就在附近看看有什麽能幹的活。”

“撿點柴火？”尤揚看了眼牆下的木柴堆，猶豫地說，“劈木柴？算了，還是等我回來劈吧。”

看不起誰呢！

駱明恣立刻道：“那我們就撿柴火劈木柴了！我跟你們講，大學的時候我和黎越去農家樂，柴火都是我們兩個劈的，超簡單！”

還有這種事呢！

剛才聽駱明恣說她們兩個是校友，但又說這話，分明除了校友以外，兩個人還是不錯的朋友。烏雪珍從廚房走出來，拉了下駱明恣的袖子，笑道：“那你在這站着幹什麽？快進去幫黎越的忙，最好能偷學兩招絕技，以後咱們就靠你吃飯了！”

駱明恣下意識嘟嘴，嘀咕道：“我就是站在那正大光明盯着看，也學不會啊。”

廚房內，正在将買來的菜往冰箱放的黎越低頭偷笑，被駱明恣發現了，駱明恣看起來有些羞惱，故意提高聲音，問：“黎越，你教我做飯啊！”

黎越揪下一片破碎的菜葉，盯着看，她勾勾嘴角，對菜葉說：“行，要交學費。”

駱明恣頓了下，腦海中忽然想起曾經，某個人也是笑着說“用不到你”，七年之癢還有大半，竟然已經改口了！

真是滄海桑田啊！

駱明恣為此感到悲傷，摘下頭發上的小花花，走過去，隔着箱子遞給蹲着的女人。

“學費！”駱明恣理直氣壯地說。

黎越看着開着小花瓣的白花，驚訝道：“這麽多？找不開。”

駱明恣：“哼！我有錢，收着，教我哦。”

“好。”黎越指尖捏着花，細細看，輕笑，“下次一定教會駱老師煮面。”

駱明恣也彎起嘴角。

還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