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音樂不死

第58章 音樂不死

第58章

黎越将反鎖的門打開, 讓堵車歸來的烏雪珍等人進來。

烏雪珍摘下帽子扇風，路過黎越的時候故意問：“你們鎖門幹什麽啦？”

“看綜藝。”黎越一臉誠實地說，“順便保護大家的財産安全。”

還得是談戀愛的人, 小話一套一套的。烏雪珍上下看了黎越好幾眼, 表示震驚。

進門後的老師們脫外套的脫外套, 喝水的喝水, 一個老師給駱明恣說：“不急練, 讓我們先坐一會兒。”

“今天全市的人是不是全都出來了？”

見烏雪珍走近, 駱明恣舉起手機給烏雪珍看，語氣活潑又開朗, 聽起來就很陽光。

“媽！你閨女的新綜藝別忘了看！”

烏雪珍一眼就看到滿屏的彈幕, 和其中最紮眼的幾條彈幕。

[一方有難！八方搗亂！]

[第三遍重刷！貓頭鷹樂隊給我沖！]

[新進來的朋友不要慌張！不要退卻！這部綜藝值得！]

[為駱神的朋友撐場面而來，被綜藝狠狠吸粉。]

[看了這部綜藝，明白了友誼的真谛！世上還有像這幾個人一樣團結友愛的音樂團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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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好聽！好有愛！入股不虧, 一定要入啊！]

“……”

烏雪珍呆了一瞬，把鼻尖從屏幕前移開，連忙說：“你不提醒我我還真差點忘了，明天飛機上看, 你已經看完了？”

“嗯嗯。”駱明恣語氣還是很開朗, 快樂的截圖登社交平臺發動态, “我明天可以陪你一起再看一遍。”

烏雪珍露出無須多言的笑，慈母光輝萬丈，溫柔地說：“明天我自己看，你和越越看其它的吧。”

駱明恣捂住臉假裝羞澀。

聽到她們聊這個話題，旁邊的幾位老師連忙說：“是黎越那個音樂綜藝吧, 我女兒跟我講了，她可喜歡了, 之前就說喜歡黎越的歌，也喜歡明恣。我沒告訴她咱們一起上戲的事，一會可不可以給我一張簽名？”

“好。”黎越說，從琴包側面抽出一支筆。

終于到這個環節了！

大家眼睛一下子亮了，紛紛找紙往駱明恣的桌子上遞，黎越彎腰簽名，簽一張遞給駱明恣一張，駱明恣在黎越名字旁邊簽名。

那位給自家孩子要簽名的老師湊過來，一臉可惜地說：“早知道黎越今天過來探班，我就問女兒要一張合照了，她說你們有個組合名叫什麽荔枝還是蘋果梨的。”

“咳咳！”駱明恣猛地咳嗽起來，其他人知道點的露出微妙的笑容，不知道的還跟着說：“是嘛，原來你們還有組合啊。”

烏雪珍：“算是吧，哈哈哈……”

黎越最後一筆拉得有點長，擡頭問那位老師她孩子的名字。

“叫辛如安，如意安康的意思，我女兒比你們還大五六歲，在上京大學教書。”說起孩子來，這位老師一臉驕傲。

“好。”黎越寫下名字和祝語，駱明恣笑眯眯地加了一句：請幸福哦！

還特意化了大大的笑臉。

誠意十足！

簽完名合完照，幾位戲劇演員要對戲，黎越不需要對戲，她被駱明恣直接趕了出來。

黎越：“。”

她盯着駱明恣，眼神問：中午的柔情蜜意都是假的？

感情不是假的！但駱明恣真的不想讓黎越看她演戲的樣子，難得強硬，讓黎越在附近逛一逛。

門“砰”地在臉上拍上，黎神盯着門看了整整三秒，無言轉身，拎着保溫桶往外走。

上京大劇院處處保留着年代感，除了前頭劇院幾經修繕，後面的許多建築都保留着原來的樣子，包括樓前水泥築的洗手臺。

估計有不少人每日帶飯來吃，洗手臺上方擺着一大瓶洗潔精，黎越來之前就看到了，過來刷碗。

梧桐在她身後落下樹影，附近的幾座樓中不時有人往前面大劇院走，休息日正是上座的時候，許多人腳步匆匆，應當是劇院的演員。

倒是有腳步緩慢的人，笑着說這周末京傳和附近的幾所大學聯合舉辦的音樂節，現在要去看看。

黎越感興趣的站直，看着她們離開的方向，甩了甩手上的水，将保溫桶放在水泥臺上曬太陽，她轉頭看了眼身後古樸莊重的建築，想了想，跟着那兩人走，沿着一條少人的近路，不多時就是京傳的北門。

門口停着很多車，估計都是來看音樂節的人，黎越感受到了這場音樂節的規模，心中的心情不減反深，加快腳步，一進門就看到四處懸挂的彩燈，條幅，還有各處戲劇音樂社團，團體的攤位。

黎越目光掃過一幅巨大的樂隊海報，歪了下頭，站在海報前面的一個女生頓時蹿上來，給黎越塞傳單。

“學……妹？我們一會有演出，在西校區廣場，一定要來看啊！”這位嗓門嘹亮的女生熱情地指着海報上面的動漫人物像介紹，“我們樂隊成員都是京大的，主唱是金融管理系的學霸！不要看不起學霸，學霸愛流行，也愛搖滾哦！”

黎越眼睛彎起來，看着海報笑道：“嗯，不會。”

金融管理系的學霸可以搖滾，也可以當演員。

她一開口，站在她身側的女生一愣，下意識擡頭看黎越的臉。黎越戴着帽子和口罩，帽檐壓住視線，只能看到一小部分白皙細膩的皮膚。

“謝謝，會去看的。”黎越捏着海報跟她擺擺手繼續往前走，留那個女生伫立在原地。

等黎越走後不久，那攤位後另一個女生疑惑地上前，拍拍先前女生的肩膀，疑惑道：“你傻了？看到美杜莎了？”

被拍的女生好像完木頭人游戲時被解除封印一樣身體猛地顫動，發出震天響的：“啊！！”

“嘶！你瘋了！！”另一個女生差點聾，剛想摸耳朵，那人猛地轉身抓住她的肩膀，一手的宣傳頁嘩啦掉了滿地也不管，激動地搖晃同伴的身體。

“沒錯！是我女神！我女神的聲音我決定不會忘記！”

她激動的臉有些扭曲。

“肯定是她！我女神來音樂節了！”

“啊？”被晃的女生一愣，眼睛睜大，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但理智很快讓她清醒。

“不可能吧……咱們學校是請了一些有名氣的音樂藝人過來，但藝人表演是晚上，現在演出的除了我們這些學生就是一些不出名的歌手啊。”

“而且黎越不在受邀藝人名單裏啊……”這位女生充滿懷疑。

另一個女生頓時皺成了悲傷的模樣，自言自語：“你說的很對，應該是我聽錯了……不可能啊我對黎神忠誠不二要是聽錯她的聲音豈不是丢我梨神粉絲後援會三十二分會會長的臉！”

旗幟一般被她瘋狂搖晃的人發出曲折的求救音，“救……”

一會還有表演，她不能死啊！

黎越不知發生在她身後的“有愛”互動，順着宣傳單上畫的路線走，十分鐘後來到表演的廣場。

廣場上午應當已經表演過，周圍遺留着各種應援物之類的東西，黎越撿到一個熒光棒，拿起來後發現不會亮，随意拿着敲腿，看現在正在進行的表演。

不到三點，舞臺前的人并不多，臺上唱歌從形象和技巧來看十分青澀，黎越倒是很感興趣，周圍人來來往往，歌手上上下下，黎越一直站在，順着人群，最後竟然來到第一排。

這時候開始有成年人上臺表演，應該是學校特地請來熱場的音樂人，唱經典老歌或在播熱曲。

黎越覺得統籌這個舞臺表演的人有幾分巧思，從她聽歌到現在，已經聽過兩個人唱過她出道後的新單，還有文藝氣質的大學生唱的《晚鄉》。

聽別人演繹自己的歌曲有種特殊的感覺，黎越心情很不錯，直到新的一組樂隊上臺。

是幾個男人，穿着西裝，看起來有幾分風範。

黎越眉頭皺了下，這樂隊有兩個人她認識，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黎越轉身想走，才發現身後已經人山人海，她心情更差了。

但最差的還在之後，聽到臺上樂隊演唱改編版的《晚鄉》時，黎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了。

她擡手捏住口罩，左手撐在胸前，冷漠地盯着面前的空氣。

“啧。”

她熬了兩首歌時間等這幾個人下臺，不鹹不淡地看着他們的背影。先前給她塞傳單的女生換了一套很潮流的衣服上臺，背着自己的吉他，興奮的跟臺底下的衆人打招呼。

臺下不少人給面子的歡呼鼓掌。

這個由京大學子組成的樂隊似乎已經在大學圈中小有名氣，黎越還聽到有人叫她們的名字。

令黎越驚訝的是，這支樂隊表演的歌曲竟然是這周四才播出的《靈感大爆發》的主題曲《勇敢做，勇敢愛》

節目錄制時，黎越和樂隊只用了一天時間作詞作曲，其實表演時很多地方都有瑕疵，可黎越富有感染力的歌聲完美掃除這些瑕疵，她們後面在公司錄音棚重新錄制過，但節目組并沒有在節目中播放。

現在看到這個樂隊同樣激情地演唱，黎越十分驚喜，心情不由好起來，她仰着頭，舉着不亮的熒光棒跟着人群晃了晃。

臺上年輕的樂隊成員們蹦蹦跳跳，那個尤為熱情的學霸兼主唱不忘跟臺下觀衆互動，繞場邊唱邊跑，能聽出她氣聲不足，不過瑕不掩瑜。

然後她蹦蹦跳跳地跑到黎越這邊時，正想把麥克風對準臺下來個大合唱什麽的，一低頭對上黎越的眼神。

等等——這個眼睛！！

這位主唱腦袋瞬間空白，手一顫，手中的麥脫落，風聲放大，衆人還沒來得及驚呼，忽然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頂替之前主唱歌聲出現。

沉穩，細膩，帶着磅礴生命力的美麗聲音讓整個舞臺失聲，樂團年輕的樂手們激動地尖叫，看着戴着帽子的現當紅音樂創作人跳上舞臺，将最後一節歌曲清唱完成。

“大家好，我是今天特邀嘉賓。”黎越笑着對臺下說，不動聲色将麥克風正過來，心裏松了一口氣。

臺下的反應比臺上迅速，只是兩秒鐘的時間，尖叫聲和驚呼聲響起，雖然黎越沒說名字，但大家立刻認出她是誰！就問黎越出道以來，有誰沒有聽過她的歌！

這個一出道就如燦星照亮娛樂圈的藝人在全場幾百名學生的歡呼聲中揮了揮手，向渾身發抖的主唱借了吉他。

“黎，黎神。”主唱覺得自己在做夢，眼睛都紅了，雙手捧着吉他遞給黎越。

“謝謝。”黎越對她說，也對全場觀衆說，“在臺下看表演的時候，突然想到我的大學時光，那時……”

黎越語氣一頓，玩笑道：“這句話不太謙虛，但那時候的我也很受歡迎。”

她在無數手機攝像頭對着的情境下自然地接到：“當然，我說的是歌聲。”

“哈哈哈！”

熱情的歡呼中，有大膽的學生接二連三喊着“黎神我愛你”的話。

黎越溫柔一笑，說：“希望大家比起我的人，更喜歡我的歌曲。接下來我為大家帶來一首歌曲，這首歌并沒有正式發表過，是我——中二時期的作品，大家随便聽聽。”

她說着，将麥克風放回去，試了試吉他的弦，摘下拉到下巴的口罩。她仍然戴着帽子，但美麗的面容已經無法遮擋。

現場近距離看她的觀衆們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直到黎越撥動琴弦。

與她以往歌曲不同的音調忽然把人帶到深夜，黎越眼神黯了黯，冰冷的嗓音透過麥克風傳遍舞臺每個角落。

“我曾在荒野裏戰鬥，一個人握着冰冷的斧頭，野獸在身邊游走，渴求着我的渴求”

“死亡從不是問候，冰冷的手握不住顫抖，沒有往返的車票，你快走。”

全場忽然寂靜，看着舞臺上獨自彈着吉他唱歌的黎越。

明明她身後站着許多人，明明此刻的日光仍然燦爛，但人們卻發現臺上人無法觸及，連日光都無法将她融化，她再也不是人們口中平靜的，淡淡的雲，仿佛一塊堅硬的，不透明的冰，孤傲地伫立在舞臺上。

但所有人無法移開目光，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緩緩擡頭，追逐她眼底的冷光。

“你快走，我也死在那時候……I'm going to die。将我的骨頭埋葬，把我的靈魂隐藏，一個葬在山坡，一個驅逐山崗，叫靈魂想我時望望月亮，I'm going to die，我死在不被選擇的晚上，I'm going to die。”

黎越那雙被粉絲截了成千上萬張圖片的漂亮手指一緊，撥片急切，帶起陰郁爆發，黎越的聲音跟着電吉他音爆發，如孤獨的鯨在寂寞的大海悲鳴。

“I'm going to die！有人說她總會死亡，生活不該有妄想，然後她走在那個晚上，背叛那場月光。I'm going to die，I will die！”

“我明白的不是時候，你殘忍的，為何不把我一起埋葬在沙丘……”

舞臺左右，有上過臺還未上臺的歌手們站着，其中就有這場之前的幾個西裝男人，滿臉驚愕地望着舞臺中央的女人。

“I'm going to die。”

黎越緩緩睜開眼睛，望着臺下不知何時聚湧而來烏泱泱的人海。

人群寂靜無聲，黎越臉上的冰冷倏然化開。

“再說一次這只是中二時期寫的歌，我們要好好活着，熱愛生活。”黎越握着麥克風低頭輕笑，舉起一只手臂高聲道：“人類不死，音樂不滅，謝謝大家聽我唱歌，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