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萬字更新 我們遵循巡獵的意志

第24章 萬字更新 我們遵循巡獵的意志

星是早早的當完了三月七學習劍術的助教跑出來溜達的。

阿基維利才知道, 那個和記憶有着不小關系的小姑娘拜了那兩個少年劍士做師傅,學習劍術,據說是要在即将開始的演武儀典上至少擊敗一名對手。

他到是覺得問題不大, 那個小姑娘天賦挺好的,至于為什麽這個小姑娘會摻和進那兩個小劍士之間的糾紛,阿基維利無意幹涉。

反正那個老爺子也沒什麽壞心思, 就當額外學一門武藝傍身了。

星和痛別已久的垃圾桶親熱完得知他們的此行的目的,痛心疾首的拍了一下丹恒的肩膀, 用一種你有好事居然不叫我的語氣道:“這種事你們怎麽能不叫上我銀河球棒俠呢?!”

于是,麻袋小隊人員再次加一。

據說三月七在知曉後也非常想要來參加,但奈何她在拜師之時遇到了一點意外, 和一位星的熟人定下了賭約,現在正在努力訓練, 争取半個月後讓人學豬叫,只能拜托星連帶着她的份一起打。

共享過開拓行跡的阿基維利大概知道是哪位了。

看起來那邊也很好玩的樣子。

阿基維利覺得可以把半個月後去湊個熱鬧的事情提上議程。

幾人臨到鱗淵境的時候, 事端突生, 丹恒手上綁縛着的游龍臂鞲開始逐漸發出一陣灼燙的溫度。

他太熟悉這個溫度代表着什麽了,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擡手喚出了擊雲。

臨海吹來的風中摻雜上了淺淡的血腥味, 他戒備的看向前方那道身影,卻又在意識到這柄武器的來歷時心生複雜。

“小心。”他提醒道。

阿基維利轉頭看去, 前往鱗淵境必經之路的空地上站着一個男人,藏藍摻紅的長發正在随風飄揚,穿着一身樣式古舊的風衣,背後還交叉打着一個鮮豔的紅結,懷裏抱着一把裂痕四布的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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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基維利知道這個人,一個挺貴的星核獵手, 在丹恒的行跡之中,是與丹恒的過去有着頗深因緣之人。

他原本似乎是在看海,但很快的,他就如同丹恒一樣感受到了什麽,準确的轉過身,看向他們這個方向,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丹恒身上。

那雙燃着燭火的紅眸中高光全部,只有眼瞳深處那道無法熄滅的燭光,在黑暗中搖曳,流露出晦暗的氣息,随後他瘆瘆笑了起來,“飲月,你來了。”

阿基維利無聲張大嘴巴:哇哦,這是女鬼讨債嗎?!

他左右看了看,目露興奮,就像一個看見瓜地的猹,興許是狼狽為奸的時間久了,阿哈和他真的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他正想着是不是還少了一點什麽,旁邊阿哈就正好遞來一把瓜子。

丹恒不知道是不是這段時日被帶跑偏了,明明這是個他應當嚴肅應對的場景,但他腦袋裏的第一個想法卻是,這場面是不是重複的有點過分了?!

上一回返回仙舟也看見他也是在這個地方,星核獵手就不能換個刷新地點嗎?!

“刃。”他收斂心神,同樣回敬的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阿基維利磕着瓜子,探過頭問星:“這兩又是什麽情況?”

星想了想,用她才誕生不到一年的腦子精煉精煉再精煉後,回道:“他逃他追,他們插翅難飛的情況。”

“原來如此。”阿基維利恍然大悟,“果然,這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插翅難飛,哦,你要瓜子嗎?”

星看着那捧瓜子,在擔心丹恒老師和知道自家二舅打不過丹恒老師之間徘徊了兩秒,而後毫不客氣的抓走了一把,跟着磕了起來。

反正二舅也打不過丹恒老師。

“謝了。”

他們兩在後頭說話可是完全沒收斂聲音,刃和丹恒站在前頭聽得清清楚楚,兩個人的眉頭都不約而同的跳了跳,但還是勉強繼續保持對峙的狀态。

“沒想到,這麽快我們又見面。”

“你來仙舟做什麽?艾利歐的劇本應該已經結束了。”

“咔咔咔...”

“我說過,我不介意,将這場追逐拉的再漫長一點。”

“我也說過,我會奉陪到底。”

“咔咔咔......”

“人有五名,代價有三個...”

“咔咔咔.........”

兩人對峙的氛圍很是緊張,但奈何身後嗑瓜子的聲音已經明顯到了實在無法忽視的地步。

終于,哪怕是刃也終于忍不住了,人五代三的名言還沒能完全說完,額角的青筋就已經跳成了一個井字,面無表情的看向丹恒身後那三個已經坐在地上正嗑瓜子磕的很歡快的家夥。

“你們...”

丹恒立刻上前一步,皺着眉将三人擋在身後,“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刃。”

他的意思,刃很清楚,他在叫自己不要靠近他的同伴。

“你在保護他們?”他挑眉諷笑,“你應該知道,你身後的那兩個是什麽樣的家夥。”

丹恒聞言眉間的溝壑越發深邃,“你知道?這也是你們劇本上的一部分嗎?”

刃沒有回答,倒是丹恒身後的星戳了戳丹恒的後背,在他側身的時候給塞了一把瓜子,“丹恒老師,這個味道不錯,你也來點。”

丹恒:......

他扶額,“星,現在不是吃東西的時候...”

他現在還正在和刃的對峙中,你們這個是不是有點破壞氣氛。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自從阿基維利和阿哈上車之後,星是不是被帶壞了?或者說,她和這兩位相性也太好了吧?!

“飲月...”但不等他繼續發散思維,那一頭的刃已經忍耐不住,他看見丹恒本來就易發魔陰,當下殺意四起,臉上拉起了一個丹恒極為熟悉的笑容。

那是想要殺了他的笑容。

“我們的果報何時來臨?”

說罷,他持劍高躍而起,目标直指丹恒而來。

丹恒雖然在和星說話,但注意力卻是一直未減的放在刃的那一頭,他太清楚刃發起瘋來會是什麽情況了。

在刃持劍沖來的那一刻,他也手持擊雲迎了上去,就在兩人就要短兵相接的那一刻,一陣嘹亮的唢吶聲迎風響起。

這唢吶聲太過有穿透力,一掃波月古海上空那種清淡霧蒙卻又恒久徹骨的寂寥感,敞亮的聲音直沖雲霄,激烈緊湊,徒然升高又徒然降落。

刃和丹恒的身形皆是一滞,兩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配樂搞蒙了一瞬間,氣勢一斷二衰,看着對方近在咫尺的臉,卻實在沒有了打下去的心情。

刃落在丹恒不遠的地方,兩個人默默挪開武器,看向那邊吹唢吶吹得正歡快的阿哈,不知道該說什麽。

阿基維利坐在阿哈旁邊,自然也沒能幸免于難,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吓的一個激靈,手裏的瓜子都驚飛了,崩到身旁一樣懵逼的星的臉上又彈開。

見他們停下,阿哈還一臉無辜的問:“怎麽?不打了嗎?這個配樂不好嗎?”,話裏那種趕快打起來的意味非常明顯。

星捂連忙連比帶劃的打手勢,“停停停,你這是要把人送走啊。”

阿基維利撿起地上瓜子,“這是你現編的?”

“當然不是。”阿哈随手将唢吶收了起來,“這可是那邊那個小家夥的專屬配樂。”

星:“你是不是說了什麽破次元的話題……”

“誰知道呢?”阿哈神秘的笑了笑。

阿基維利知道肯定又是和這個人當初在存在之樹的頂端看見了什麽有關,他打着哈哈,向阿哈又讨了一把瓜子,對前頭的兩人道:“啊,那什麽,你們不用在意,你們繼續打你們的。”

丹恒:你們這個樣子,怎麽可能還打的下去啊!

到了這個份上,饒是刃也沒有想要繼續的意思,更何況他最開始的目的也不是來單純追殺丹恒。

“這一次,就算了。”

他放下劍,目光掠過丹恒,看向他身後,最後邁步,走到了阿基維利面前,眼裏的燭火搖曳的越發厲害。

“我想來向你,讨一個答案。”

阿基維利擡起頭,刻印着星空的眼眸對上那雙紅眸,透過那簇燭光,看見了身後持燈的人,以及千千萬萬盞已經熄滅的燈燭。

“很遺憾,你無法在我和他這裏找到答案。”

阿基維利與他注視半響,搖了搖頭,“我與他的命途都不是求死者的命途,我們所注視的也不是死亡,而是死亡之前的旅途,即便我曾經去往死亡的地平線,我也無法回答你,從執念上,我們存在着根本性的差別。”

“但,你已經找到了接下來要走的路。”

他站起身,拍了拍沾上塵土的褲腳,“我能給的只有一個建議,死亡是世間萬物的終點,誰都不例外,只有早晚的區別而已,你所期待的死亡遲早會到來,不用特別着急。”

刃直直的看着他,“你,也一樣?”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阿基維利點了點頭,“對,我也一樣,我也好,你們所看見的其他星神也好,都是一樣的,無論我們是在各自的命途上繼續走下去,還是在半途隕落,結局都是一樣的。”

衆人下意識看向阿哈,卻見他依舊笑嘻嘻的,也沒有否認。

可即便如此,刃也得到了他滿意的答案——死亡依舊平等的對待着所有人,哪怕是星神也不例外。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像是魔怔了一樣,“足夠了。”

說完,他不再停留,轉身就要走另一個方向離開,卻被阿基維利喊住。

“那什麽,我們去幫小白露套龍師麻袋,你要不要一起?”

刃:......

刃默默的轉身走了回來。

直到他們重新踏上前往持明族地的路,丹恒也依舊不敢相信刃居然真的暫時停止追殺轉而加入他們。

他完全想不到有朝一日,他和刃能這麽平和的走在一個隊伍裏!

沒有相殺,沒有人五代三的吟唱,也沒有女鬼般的注視!

這龍師的仇恨值居然比他還大嗎?!

前世記憶仍舊是一團漿糊的丹恒有些震驚。

但即便如此,他也仍舊無法放下心,對方沒有卡芙卡在身邊,随時有可能魔陰暴走,而且星核獵手居然再一次跑到了仙舟上,丹恒不相信對方只是過來過節參加典禮的。

要說是銀狼還有這個可能。

他拉着星稍稍落後刃兩步,保證自己不會頻繁出現在刃的視野中刺激他的魔陰身,并且在他暴走的時候能夠第一個上前阻止他。

刃将他的動作看在眼裏,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哼了一聲,“放心,這一回不是劇本。”

丹恒疑惑:“那是為了什麽?”,總不可能真就是單純為了回羅浮追殺他吧?

刃撫了撫腦袋,沉默了片刻,難得露出些許正常人才有的頭疼模樣,說的話卻是莫名其妙,“再不來,家裏的貓就要斑禿了...”

丹恒:???

這和貓有什麽關系?

但刃顯然已經沒有再回答他的意思。總不能說,他老板因為劇本的事瘋狂掉毛吧?短短一天他們基地裏已經遍布貓毛,所有人的衣服都沒有幸免,拿粘毛器一沾就有一個滿圈。

這對于一只原本不怎麽掉毛的貓打擊無疑是巨大的。

他們本也不應如此倉促行動,星核獵手的每一次行動都必定伴随着周密的計劃,即使這次沒有劇本,也不能這樣匆匆了事,特別當涉及星神的時候。

直到當天晚上,好不容易齊聚的四個星核獵手分別從各自的飯碗或水杯裏吃出了貓毛,所有人都意識到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自家老板還沒擺脫自閉,就要因為禿頂沒臉見人了!

雖然刃覺得貓多掉點毛也沒什麽,但貓本貓·艾利歐還是認為自己是個人,人不能禿頂!貓也不能!

于是,他、卡芙卡還有艾利歐才會先一步來到羅浮。

他不回答,丹恒也拿他沒辦法,見他現在的情緒還算穩定,便保持着基本的警惕,沒有再管他。

被他隔開的星見他們談完,眼巴巴的就要湊上去,“那啥,二舅,我媽來了嗎?”

刃被這個稱呼哽了一下,沉默了一會,似乎是在考慮是提醒她自己不是她二舅,還是提醒列車組注意一下教育問題。

最後他決定掠過這個稱呼的問題,“卡芙卡應該在羅浮某個商場裏購物。”,而艾利歐正在旅店客房的角落裏自閉。

還是回去之後直接提醒一下卡芙卡吧。

星頓時發出一聲歡呼,拿出手機聯系卡芙卡去了,丹恒也默默的松了一口氣,有卡芙卡在,至少刃大部分時間還是可控的。

而在他們前面,阿基維利回過頭,對上刃的眼睛,腦海裏慢慢蹦出兩個字。

——【終末】

白露今天起了個大早。

她起來的時候,外頭的陽光很盛,羅浮上的天氣都只是人工模拟制造的而已,不會有什麽特別,但白露依舊還是覺得,今天的陽光格外耀眼,透過她床榻前的沙帳印刻出光彩朦胧的寶石。

她感到異常的興奮,正是這種興奮将她從睡眠中提前喚醒,她知道,知覺已經先她一步,開始忐忑,開始期待,想要迎接那場未知的冒險。

昨天一遭,龍師已經提起了警惕,他們查不到阿基維利和阿哈具體的身份來歷,光是那兩個敷衍的假名無法給龍師一個滿意的答複,他們轉而問責神策府,但白露知道神策府那邊是注定不可能有回複的。

她昨天被送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龍師只得抓着白露那自己答應跟人走的态度,說教了她好幾遍,宣布接下來的幾天都關她禁閉,美曰其名保護龍女。

那僅僅得到半天自由的龍尾巴再次被新的尺木縛鎖禁锢,門外打着照顧白露實則監視她的人也隐隐的多了起來。

白露将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也如同往常一樣默不作聲。

她搗着藥材,眼巴巴的看着窗外,期待接下來的邀請到來。

“砰、砰...”

隐約的,院子裏傳來好幾聲悶響,就像是人體倒地的聲音,白露放下手裏的藥杵,忙不疊的就往門口跑。

她推開門,天光從門外洩進屋裏,打在靜默的陰影上,院子裏滿滿當當占了五個人,那些原本監視她的侍女倒了一地,門外的守衛卻沒有絲毫察覺。

阿基維利站在天光下,帶着身後的四個人朝她招手,“小白露!我們來接你啦!”

白露微怔,眼睛微微睜大,不自覺的邁出一步,溫熱的天光沾上她的小腿與衣擺,似乎有一瞬間的灼燙,笑容在她的臉上綻開,她不再猶豫,掙脫了圍繞她許久的陰影,向着天光跑去。

“哇,你們真的來啦!”

阿基維利一把白露抱起來轉了一圈才放下,蹲下身和她擊了個掌,“當然,我可不會食言。”

說完,他還指了指自己身後,“而且今天冒險小隊的成員還有所增加。”

這意料之外的人裏星和丹恒白露已經很熟悉了,只有站在最後頭的那個身材高瘦的男人她有些陌生,男人靠在牆上,抱着劍默不作聲,就跟個在角落裏悶着的蘑菇一樣。

白露見過這個人,也正因為見過才更加意外

“诶,是你啊,你不是之前那個來找我看診的嗎?”白露跑過去,努力的仰着頭看他。

“你的傷好了嗎?我看之前給你開的藥你也沒拿。”

男人見她看的費力,就默默蹲了下來,與她平視,白露這才看見,男人有一雙燭火般的眼眸,“傷已經好了。”

白露不知道要不要信,他身上确實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那種濃重的血氣味,但依舊還有一點淡淡的味道在若隐若現,就好像這個人長期與鮮血為伴似的。

白露沒想過去糾結這個人的身份,既然丹恒、星都讓他同行,那應該也不會是什麽壞人,于是她只是問道:“那你叫什麽名字啊?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男人沉默了一會,吐出了一個字,“刃。”

刃打量着面前幼小的龍女,眼神中似有懷念,他用沙啞低聲的聲音問道,“你...龍師對你不好?”

他問這話的語氣其實不是很兇,話裏總有種淡淡的鋒銳感,就像他的名字一樣,白露莫名的覺得,只要她點個頭,這人立刻就會沖出去把龍師暴揍一頓。

“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他們就是那個樣。”

這話是實話,除了那次刺殺,龍師确實沒有特別把她怎麽樣,沒有缺衣少食,沒有毆打虐待,安排來監視她的侍女雖然經常管這管那,拿規制限制她,卻也有好好的工作,沒有在照顧她的事情上怠慢。

“不止不止,那些龍師還軟禁她,什麽地方都不讓她去,讓她那麽小就去丹鼎司工作還沒給工資,你想想,她在丹鼎司看診也有好幾年了吧,去買小吃都沒什麽錢诶!還有還有,之前還派人刺殺她呢!”

白露不覺得,但阿基維利卻不這麽想。

他蹲在地上,像是不嫌事大的添油加醋的将白露的一些境況說了一番,他每說一件事,刃身上的氣勢就上漲一層,直到最後一件事出來,刃身上的殺意已經幾乎要實質化的透體而出了。

他似乎是被這句話勾起了什麽回憶,呼吸立刻粗重了起來,那種魔怔般的笑聲顫顫巍巍的從他喉嚨裏溢出,又很快被他壓下,“是了,他們一直那樣...”

白露聞言也有些奇怪:“你很了解龍師嗎?”

刃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算不上,只是...見過。”

“這樣嗎?”白露以為他只是剛好活的長了點,“我還以為他們前幾世會好一點呢?對了,你也是來一起玩的嗎?我們今天去哪裏玩啊?”

她轉頭看向阿基維利,阿基維利便朝她笑道:“小白露,還記得我昨天答應了你什麽嗎?”

阿哈趴在阿基維利背上,笑嘻嘻的提示她:“今天的冒險和龍師有關哦~”

“和他們有關?”白露茫然了,對上龍師還能做什麽?

“沒錯,我稱之為龍尊必修課第一課——如何正确的套龍師麻袋!”

“...啊!真的可以嗎?”白露聞言小小的吃了一驚,有些忐忑的問道。

她的回答得到了其他幾人意外的目光,連丹恒都沒想到,白露對這項活動的排斥比想象中要小的多。

不過想想也是,白露心地善良但并不意味着她對龍師沒有怨怼,如果先前的種種限制還不至于,那麽同行之時,龍師的刺殺和對曾經照顧白露的侍女暗下毒手,無疑是消耗掉了這位醫者仁心的龍女心底最後的那點心軟。

“雖然但是,龍尊沒有這個課程...”

“當然有!只不過是自學課!”阿哈把自己的腦袋疊在阿基維利的腦袋上笑道。

丹恒微怔,随後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前景元說過,龍師與龍尊的紛争自古有之,那麽每一任龍尊接任後,遲早都要面對一個問題——如何制衡龍師。

是平衡勢力還是完全壓制?

歸根到底就是如何對付龍師。

阿基維利說的這句話話糙理不糙,這确實是龍尊的必修課之一。

阿基維利仍舊一本正經道:“這就是問題了,一個成熟的龍尊需要學會如何正确的揍龍師,這樣不僅有利于你的身心發展,還有利于鍛煉你的策劃能力。”

他戴着眼鏡,不知道從哪裏拖出來了一個大光屏,拿了個樹枝當教鞭,準确的在光屏上一行大字上點了點,上書:論套龍師麻袋的必要性。

衆人:...他是什麽時候做的演示文件?!

星舉起手:“确定不是你現場編的?”

“當然!”阿基維利拍了拍阿哈,示意下一張。

“首先,揍龍師能夠發洩平常積累的怨氣,有益于身心健康。”他張開手示意了一下在場人員,“從今天的陣容來看,這無疑是個非常團結人心的活動。”

在場人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下一張的配圖居然是龍尊形态的丹恒,分別是丹恒坐在堂上面容冰霜的模樣和完成了什麽事之後一臉舒心走出某個屋子的模樣。

星看到圖上人嚴實的持明樣式衣着,立刻就反應了過來,那不是丹恒,那是丹楓,上一代飲月君。

丹恒老師的龍尊套裝沒這麽守男德!

星臉上的問號都要具象化了:不是,你為什麽會有丹楓的圖片啊!

“其次,要如何套龍師麻袋,且套完不被發現,被發現了又不被懷疑,被懷疑了也讓對方找不到證據死無對證,這是也是門學問。”

光屏繼續切換。

“這需要同時鍛煉你的武力值、策略能力,洞察力還有足夠清晰的思維能力,和今天的情況不同,小白露,你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是不會有這麽多人來幫忙的,所以你必須要逐漸學會一個人獨自完成這整個行動所需要的要素。”

“你的力量稍弱,就要學會借助自己的長處填補不足,不過力量這件事情,可以壓後再說,不着急。”他意有所指道。

“在這個基礎上,你沒有壓倒性的武力,就只能憑策略和計謀來補充,你需要掌握龍師的動向,需要學會調查掌握情報,分析現狀,鑽漏洞,以及鍛煉相關的臨場反應,信息差有時是非常致命的,你要學會如何利用它。”

“啊,這點你可以向那個羅浮将軍請教,他看起來就很有經驗。”

白露聽完,兀自思考了一會,恍然大悟,“所以,是不是如果我有壓倒性的武力,這些都不是問題啊!”

阿基維利沉吟了一下,非常肯定:“沒錯!”

但随即他就道:“但這個壓倒性是相對的,比如,你要是能成為第二個不朽星神,那麽那群龍師絕對不敢對你說三道四,整個寰宇你想去哪就去哪,沒有人敢說什麽。”

白露無語:“不要說些不可能的事啊!”

丹恒倒是若有所思,“聽下來,這不像是龍尊專門所需的,更像是...”

星篤定道:“無名客。”

“不完全是。”阿基維利糾正道:“只是無名客正好符合這些特質。有了這些,無論出于何種境地,你都不用怕會被他們或者其他任何人拘束自由。”

他頓了頓,“從我自身來說,無名客之所以是無名客,正是因為他們是以自己的意志踏上開拓之旅的,要成為無名客就要先成為自己,而小白露缺的就恰好是這個,在成為龍女或者龍尊之前,她得先成為白露,然後才是其他。”

“唔,那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本小姐就是無名客了?”

阿基維利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不,是巡海游俠噠!”

“???”所有人腦袋上冒出了一個問號。

阿基維利說的那叫一個頭頭是道:“這裏不是仙舟嗎?咱們入鄉随俗,今天就遵循巡獵的意志,當一回巡海游俠,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星:“槽點太多了吧!”

阿基維利不管,“所以,小白露,把你們的小本本全拿出來翻一翻,看看你們最讨厭哪個龍師?”

白露一時間答不上來,倒不是她沒有讨厭的龍師,而是她讨厭的衆生平等,選不出來一個‘最’來,但...

“我想知道是誰害了浣溪。”小龍女握緊了手,眼角微紅。

浣溪就是之前照顧白露後不願執行監視而被龍師暗害,早早蛻生了的侍女。

阿基維利了然的點頭,“從巡獵的角度來講,這确實是個正确的目标。”

“額,這個的話,我大概有點頭緒。”星默默舉起了手,說起自己曾經在持明卵裏得到的信息,“其中一個好像是叫雪...”

“雪浦。”刃突然口接過話頭,他沉默從記憶中抓取出曾經的只言片語,“飲月曾經最讨厭的龍師裏有他。”

“雪浦長老嗎?”丹恒試圖回想自己混沌的記憶,卻還是無果,“我并沒有相關記憶,在我的記憶裏,在幽囚獄中,雪浦長老倒是來探視過我幾次,但...”

他沒有說出後面的話,但在場都是細心之人,沒人會忽略掉丹恒隐隐作顫的手。

阿基維利一錘定音,“就他了!”

說完,幾人就要動身。

“等等!”

丹恒叫住他們,他看向白露,“白露小姐,你吃過早飯了嗎?”

白露搖了搖頭,她太興奮,早上沒什麽食欲。

丹恒見了,走到附近的石桌旁,拿出還熱騰騰的早餐擺好,“早上還是吃點東西為好,星也是,我記得你早上也還沒吃什麽吧?”

他此刻仿佛散發出了母性一般的光輝,阿基維利看着倒吸一口涼氣,用手作遮眼模樣,好像被什麽看不見的東西刺的不可直視:“啊,這耀眼的光輝!”

星更是一臉感動的撲了上去抱他,“丹恒媽媽啊!”

丹恒:......他該說自己甚至有點習慣了嗎?

龍師雪浦最近很不順利,他們聯合藥王秘傳的計劃失敗,龍師會議在丹鼎司的勢力也被清空了大半,如今新任司鼎已經到任,可偏偏是個與他們有舊怨的年輕人。

這絕對是故意的!雪浦在心裏痛罵道。

這幾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看靈砂與他們有舊怨不會偏向他們才派過來的!這一舉不僅讓丹鼎司脫離了龍師的掌控,還順帶警告了羅浮的龍師。

他去找濤然,商量着先試探試探,他們之中也唯有濤然摻和進來的完,或許對方還能見見,可惜就在剛才,濤然得到回報,靈砂拒絕了會面請求。

得,不用想了,鐵定是要和他們對着幹了。

雪浦氣的直接砸了一個濤然的茶杯,随後才問道:“這一回的事情,準備的怎麽樣了?”

濤然坐在他的對面看着地上破碎的茶杯,眼皮跳了跳,“他們正在陸續前來,相應的準備已經做好了,就等他們行動了。”

“嗯。”雪浦點了點頭,“此事一過,無論事成與否,你應該清楚你的下場。”

濤然冷笑,也沒了喝茶的興致,擱下茶杯道:“自然,不過這點就不勞雪浦長老關心了。”

雪浦也不在意他的反應,畢竟一個頂罪羊有所怨言也是自然的,事情既然都已交代完畢,他自然也無意再留,起身準備離去。

臨到門口時,濤然的聲音突然在他背後響起,“畢竟,我可比不過雪浦長老,自己教養大的龍尊不僅不親近自己,還針對你,甚至沒給過你一個好臉色。”

雪浦的臉色徒然陰沉了下來,冷哼了一聲留下一句諷笑,随後拂袖離去。

“他倒是給過你好臉色,但是濤然,後來的你是怎麽對他的?”

雪浦快步走出濤然的居所,打算走小徑回家,結果不想臨到半途一個垃圾桶從天而降,正好砸在了雪浦腦袋上,給他套頭了個正着。

他被砸的發蒙,還不等反應過來怒火上騰,一個棒球棍和一條龍尾巴從前後而來,直接踹打在了桶壁上,金屬的垃圾桶與前後方的攻擊發生了共振,像是敲鐘那樣發出了劇烈的嗡鳴聲,震雪浦整個腦袋天旋地轉,不知西東。

對方力度把握的剛好,足夠震的他意識不清又不會徹底的失去意識,他就像喝醉了一半倒在地上,顫顫巍巍想要凝聚起雲吟術,正想呼救卻被堵住了嘴和耳朵。

“這樣子會不會暴露啊?”白露看着被丹恒用雲吟術封閉聽覺、視覺和說話能力的龍師,有點擔心。

阿基維利一遍維持着垃圾桶上的開拓力附魔,一邊笑道:“不會,人都已經被震懵了,醒來後記不得多少,退一萬步,即使懷疑了,他們有證據嗎?”

“啊?”

“丹恒的雲吟術不會留下任何痕跡,被垃圾桶套頭他們也無法留下任何影像證據,他們要指證丹恒,就得先有證據,否則任何懷疑都是一紙空談,這就是大人的狡猾。”

他拍了拍白露的背,把她輕輕往前一推,“行了,去吧,好好出口氣。”

白露點了點頭,甩着尾巴蹦蹦跳跳的加入隊伍,阿基維利就在後頭看着,稍微的把控一下全局。

比如:“诶诶诶,那邊那個星核獵手別老往隊友槍上撞!隊友不是給你疊被動的!”

一頓混亂後,白露身心舒暢的收了手,她叉着腰,“可算是讓本小姐狠狠出了一口氣,叫你之前派人刺殺我!叫你們害浣溪!”

她其實并沒有出多少力,她的攻擊力比起其他幾個人都太弱了,也就那條龍尾巴給力一點,扇了龍師好幾下。

但白露想要揍龍師的原因本來也不是要給對方造成多大傷害,只是覺得他們太過分了,只是對着她也就罷了,但他們還對其他人下了毒手,這是白露所不能接受的。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随後按照阿基維利說的,拿起自己腰間的酒葫蘆,給雪浦治傷。

阿基維利就在她旁邊在線指導,“對,只要治好一半就行,就維持在外表看過去沒啥事情,但就要他在床上躺好幾天的程度。這樣在傷痕鑒定上也不會留下痕跡。”

“好了,下一個。”

同時,另一邊,星槎海中樞,一個模樣的精致白發孩童出現在了羅浮的街市上。

他看起來也就十歲出頭的模樣,同羅浮上議論火熱的少年劍士看上去差不了多少年紀,臉蛋稚氣粉嫩,五官雖然還未長開卻已經能看出未來劍眉星目的雛形,穿着深藍色的習武勁裝,一頭銀發束成高高的馬尾,看上去英姿飒爽,鋒芒畢現。

他似乎是不認識路,從被人看到開始就在茫然的環顧四周,半響後,他打了個噴嚏,嘟囔了幾句什麽。

若是有人能聽見他說的話,恐怕會大吃一驚。

他說:“如今羅浮同記憶中相去甚遠,也是...自那之後已有千年之數...”

這正是放不下心跟着過來看看情況的【巡獵】星神——岚。

岚并非是本體至此,本體的巡獵岚仍舊在寰宇中馳騁,追獵祂的宿敵。來到這裏的只是祂的一個分身,一個因為實在放心不下歡愉跟着過來看看情況的分身。

他降落在星槎海,這裏的一切都還盡然有序,一副欣欣向榮的姿态。

他有些欣慰。

羅浮如今狀況不錯,歡愉也還沒有炸了仙舟,挺好。

不過...他轉頭看向常樂天神策府的方向,目光穿過空間,落在那府邸內的人身上。

怎麽除了羅浮将軍外,還有兩個令使也在此處?和那些孽物有關系嗎?

他瞥了一眼某個方向上的狐人,那些狐人身上要溢出來的豐饒之力,在他眼中恍若明燈。

要動手嗎?

這個想法在他腦海中閃過一瞬,最後還是按下了心思,決定交給自己的令使解決。

當前還是要先找到【歡愉】為妙。

下一刻,少年郎的身影就從星槎海的人群中無聲無息消失了去,沒有人察覺。

他循着對方力量出現的蹤跡,一路追尋,發現其力量的落點居然在鱗淵境。

他降落而下,發現其中力量痕跡最混雜的地方躺了一個持明,看服飾似乎地位不低,已經昏了過去,但沒什麽大問題。

岚幾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是【歡愉】和【開拓】幹的,岚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麽,也猜不到,【歡愉】的腦回路他一向無法理解,也就只有【開拓】與對方合得來。

他也不在乎,只要這兩人沒把羅浮炸了就行。

他站起身,擡步欲走,地上的雪浦卻正好清醒,他睜開眼,看到的第一眼就是一個看上去不是持明族的陌生人正要離開。

可他知道,持明族地,非持明族未經許可不得入內,更別說龍師的住所了,都是有相應的護衛在外把守,一般人根本不可能進得來。

于是,他當即一把抓住了對方,高聲呼叫護衛,“來人!有人襲擊龍師!”

只是單純路過的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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