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解之語

第36章 解之語

貼了半晌,木揚像是堪堪從睡夢中清醒,別開了腦袋看向床的另一側。

解別汀一時不查,親到了木揚的臉蛋。

木揚被親得一愣,但手還是抵在解別汀心口沒有讓開,也沒有推拒。

解別汀撐起身體,看着被他包攏的男生頓了半晌。

木揚下腹有些發緊,他剛想擡手寫字,就被再次壓下來的解別汀握住後腦,左手腕也被別在耳旁,唇上被溫熱所覆蓋。

解別汀:“可以嗎?”

話音剛落,他就輕而易舉地探入了木揚的口腔,仿佛剛剛的詢問只是走一下過場。

“……”

木揚瞪圓了眼睛看着解別汀,他說不了話,自然沒法拒絕,當然,也不是很想拒絕。

兩人用的漱口粉和沐浴乳都是青檸味,嘗起來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這款是木揚買的,解別汀上一世和木揚一起用了五年。

木揚被吻得有些窒息,喉嚨深處很癢,像是有什麽東西要往外冒一樣。

上颚也被親得很癢,木揚恍恍惚惚有些受不了地抵住解別汀胸口,但蓄了半天的力還是沒使出去,被親得意識迷糊。

直到腹部一陣縮緊,木揚蜷縮了右腿在解別汀唇上咬了一下,才得到喘息的空檔。

他一邊小口呼着氣,像是被熱到的貓咪,一邊用手在解別汀身上不成章地畫了幾筆。

“……要去衛生間?”

解別汀半晌才領會他的意思,立刻把人抱了起來,木揚緊緊夾着解別汀的腰,憋紅了臉。

放完水,木揚轉身愣了一下,猶豫着擡手在解別汀唇上抹了一把。

解別汀垂眸看了眼,是血。

木揚不知道自己剛剛下意識地咬了多重,竟然咬破了。

解別汀抿了下唇,沒多在意,轉而抱起木揚緩聲問:“還睡嗎?”

木揚搖頭,但又攥着解別汀的衣袖不放。

解別汀坐在床邊,幫木揚掖好被褥:“我去洗個碗,嗯?”

木揚看着解別汀,過了會兒才松開手,無聲地點點頭。

解別汀頓了頓,走之前彎腰在木揚唇上親了一下,才朝樓下走去。

木揚沒有側眸,他聽着解別汀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呆了好一會兒才在唇上舔了下。

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後,木揚莫名沉默下來。

廚房。

解別汀接到電話:“媽。”

姚鳶首先問道:“揚揚怎麽樣?”

解別汀打開水龍頭:“去過醫院了,是心理障礙導致的失聲,跟喉嚨本身無關。”

“那就好。”那邊的姚鳶滿臉疲憊,“我看揚揚上了熱搜,那些言論看着不太好聽,你多開解。”

“好。”

“還有小解啊……”姚鳶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斟酌言詞,“媽一直不知道你對揚揚怎麽想的,揚揚是小孩子心性,喜歡就要得到,那時候我沒多阻攔,也是見你沒說過反對的話,不管這場婚姻……”

“這場婚姻很好。”解別汀突兀地說。

姚鳶一愣,聲筒那邊傳來了一聲笑,像是放心了:“那就好,那就好……”

“現在時期特殊,揚揚本來就因為我和他爸很難過了,我想着,不管你喜不喜歡,能不能都熬過這段時間,別讓揚揚難過?”

姚鳶何嘗不清楚解別汀心淡,這場婚姻注定沒有木揚想象的美好,可那是他自己的選擇,姚鳶只能選擇尊重。

可如今不一樣,木揚和他們之間已經有了隔閡,如果再在解別汀這裏傷心難過……

“不會。”解別汀将碗放入自動洗碗機中,他頓了一會兒,“以後也不會。”

姚鳶有些怔然,好半天才出聲:“我還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到我腰的位置,像個小公子似的,當時就想着,這孩子怎麽不愛笑呢……”

解別汀安靜聽着。

“後來之語忙于工作,經常把你一個人留在家裏,我說過好幾次把你接到我這裏來,之語都拒絕了……”

“是我拒絕的。”

解之語确實不太想把兒子送到姚鳶那裏去,不是不愛他,她是怕。

解別汀一日一日長大,五官輪廓和那個男人越來越像,解之語每每看到解別汀像個小大人似的冷淡地坐在沙發上,就像是看到那個男人一樣,叫她猜不透,看不懂。

即便把對方送進了監獄裏,她也依舊恐懼。

姚鳶聽到他的回答愣了愣:“如果我那時候直接把你接來就好了。”

解別汀順着她的話想了想,如果他從小在姚鳶身邊長大,那和木揚就會認識早一點。

六七歲的他會看着木揚出生,看他從一個小小的嬰兒慢慢搖搖晃晃學走路的小團子,說不定還會在剛學說話的時候奶聲奶氣地叫他哥哥,背着小書包跟在他身後奶兇奶兇地要哥哥抱。

喉間莫名升起一股癢意,那樣好像也不錯。

解別汀垂眸說:“沒關系。”

姚鳶輕嘆,她遲疑了好一會兒:“你媽不是故意那麽對你的,她就是被影響得太深了,她怕——”

“……我知道。”頓了幾秒,解別汀語氣平淡:“她曾想悶死我。”

姚鳶喉嚨猛得縮緊,解之語和她提過這件事,可她沒想到解別汀知道。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雷聲轟鳴,解之語最怕這樣的天氣。

她曾在電閃雷鳴的天氣下被前夫關在了陽臺一晚。

同時,那天也是解別汀的生日,解之語買了蛋糕和禮物早早回家,和年幼的解別汀過了一個冷冷清清的生日後,吃了安眠藥早早入睡。

在一陣陣雷聲中,她好像又回到了那段被人桎梏的婚姻,午夜驚醒,她走進兒子的房間,本是想看看解別汀睡得怎麽樣,可在看到那張和前夫越來越像的臉時,她都不知道手上的枕頭是什麽時候拿起的。

一道透亮的閃電驚醒了她,她慌亂地扔下枕頭,連夜離開了家。

姚鳶永遠都記得那晚上,解之語在她家喝得酩酊大醉,哭着說那個男人毀了她一輩子。

這已經不是遇人不淑了。

解之語紅着眼眶不知道在質問誰:“我已經在看醫生了,我有好好吃藥!可為什麽還是逃不開他!?”

自那以後解之語便很少回家,她不是不想見,是怕見,是不敢見。

她既怕見到那張和前夫神似的臉時會躲閃,會恐懼,也怕哪天自己會傷害到兒子。

可她不知道,在她丢下枕頭落荒而逃時,她的兒子已經睜開了眼睛,安靜地看着她倉皇的背影。

*

解別汀的睫毛微動,他擡眸看向廚房窗外,是還沒來得及修飾的後花園。

他對姚鳶說:“都過去了。”

彼時的情緒已經不太記得,如今再回想起這件事,解別汀心中并無太多波瀾。

他不合時宜地想起醫生說的話:“難過也是在意的一種體現。”

年幼的他被雷聲驚醒後,發現昏暗的房間裏,母親正拿着枕頭站在自己床邊時會難過嗎?

也許會的。

但解別汀已不記得。

姚鳶不知道解別汀的病症,她只當解別汀如今的薄情都是當初的惡報。

解之語死的那天,解別汀也幾乎看不出多少動容。

“天下沒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就算是路婉……”姚鳶頓了頓,口中泛苦,“你要相信,你媽是愛你的。”

解之語到底在不在意他這個兒子對解別汀來說已經不太重要了,畢竟逝者已逝。

雖然解之語只去世一年,但對于當下的解別汀來說,中間還隔着五年被湮沒的時光。

姚鳶絮絮叨叨說了很多過去的事,解別汀保持安靜聽着,偶爾會應上一聲。

這些話倒也讓解別汀想起了初見木揚的那次。

其實并不是木揚所以為的解別汀的十四歲。

少年的他和母親接觸時間不多,但卻經常在解之語口中聽到木揚的名字。

幾乎沒有他照片的解之語,手機裏裝滿了另一個孩子的照片。

那一年他即将進入中學,同時也從解之語那裏得知,木揚幼兒園畢業後應該就要進入到他的小學就讀,兩人剛好錯開了。

鬼使神差的,解別汀突然想見見母親口中的那個小團子。

他成功在欄杆外見到了幼兒園的木揚,小小一只又奶又兇,把另一個搶他東西的小胖子推倒在地,生氣地說:“媽媽說不可以搶別人東西!”

解別汀沒什麽別的想法,只覺得母親說得對,确實很可愛。

可他成功見到了木揚,也成功地被蓄謀已久的人找到綁架的機會。

有些可惜,小小的木揚已經注意到這個一直看他的哥哥。

只差一點,就要朝他跑來了。

姚鳶提到小時候的木揚時,解別汀難得說了句:“很可愛。”

“是啊……又皮又貼心,一犯錯就軟聲軟氣地叫媽媽,南山每次都是又氣又舍不得打。”

姚鳶煩悶的心在此刻得到了些許疏解。

路婉這個案件遇到了麻煩,她從律師那了解到,當年的事已經過了追訴期,如果起訴拐賣兒童,最高一般判十年左右,那麽案件時效也就十年左右。

如今兩個小孩都二十多歲,如果還想要追責,就得往上申請不斷上訴,還要面臨被駁回的風險,這是一場持久戰。

與之同時,喬媛雖然沒有明确反對追責的事,但也沒有和姚鳶她們有多少接觸。

疏離得讓姚鳶心冷。

“不說了,我這邊還有點事,先挂了。”姚鳶聲音微啞,“你們倆好好的就行。”

解別汀應聲,問候了一下木南山便結束了通話。

他在廚房裏站了一會兒,直到洗碗機已經停下工作才有所動靜。

解別汀緩步走上二樓,輕輕打開卧室的門。

已經長大了的木揚躺在床上,漂亮的墨色眼眸正望着他,像是在問他為什麽不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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