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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一直都在下雨,我大概發燒了,即使沒有睡意也昏昏沉沉。我肚子很餓,又不知道時間,看着外面的天光,想着不是十一點就是十二點。

我喝光了瓶子裏的最後一口水,還是很難受,想讓前臺給我送水。電話撥了一半我又停下,自虐一樣,我不是要等齊勉,他難道不會給我買水?我就靜靜地躺在床上等他,祈禱他快點回來。

又等了很久門口還是沒有動靜,我燒得腦子糊塗,實在嗓子極渴,就手腳發軟地下了床,去找水喝。酒店裏的礦泉水都被我和他昨晚喝光了,我只能燒水喝。我腿顫抖着去了洗手間,全身還光溜溜的,一接觸到冰冷的空氣就全身發抖。到了鏡子前我看着自己燒得緋紅的臉,苦笑一聲,打開水龍頭,捧着冰冰涼涼的自來水喝了幾口。

涼意從喉嚨裏直浸到肺腑,我嗓子舒服了一些,身體又開始難受,太痛了,全身都好痛,我側着身子看了看背後的淤青,吓了一大跳,竟然這麽嚴重,半邊身子都烏了。怪不得我會生病。

喝了幾口水我又回到床上,床單上還殘留着潤滑劑和精液,好髒。我裹着被子睡到床邊,這裏稍微幹淨一點,心想,齊勉你他媽是不準備回來了嗎,你看的綜藝節目都播完了。

我鐵了心要等他回來,不然我倆就同歸于盡。我已經喪心病狂了,瘋子要從我的體內蹦出來,我想着他要是回來了我這輩子就好好愛他,一輩子都不和他分手,他要和我分手我還是把他殺了。他要是不回來明天就去死吧。我被槍斃也無所謂,就是苦了我媽。

我已經魔怔,為了一個男人,惡毒到自己都不認識自己。我想到我做的那些噩夢,夢裏面老有鬼,我怕得不得了,我現在一點都不害怕,我就是那個鬼。

我的眼睛一定惡毒得讓人恐怖。我昏昏沉沉的,電視一直放着,我大概睡了一覺,睡醒來發現已經天黑,外面電閃雷鳴,狂風冷雨。電視裏放着一個抗日劇,我還是不知道時間。

大概睡了一下午,我身體舒服了一些,有了力氣坐起來。我靜靜地看着窗外,好一會兒開始起床穿衣服。我不要殺人了,我害怕了,我想我媽媽,我想我寶寶。

我邊哭邊穿,這輩子大概哭得最狼狽的一次,被齊衡趕出他家都沒哭得這麽慘。我想我大概就是又老又醜吧,不值得別人去愛,我低賤,我惡心,我一次又一次被玩。堕落厭世的情緒包圍着我,我很痛苦,坐在床邊放聲哭了幾分鐘。我想我媽,我想我寶寶,我擦幹了眼淚,又去洗手間喝了幾口水,将臉上洗得幹幹淨淨再出門。

這輩子我都不想再見到姓齊的這兩個人,這輩子我都不要再去愛別人。我沒拿那個破手機,我不想要了,我看到就會想吐。我去死吧,等我有一天安頓好了我媽和寶寶,我就去死吧。

我沒有勇氣傷害別人,我就糟蹋我自己吧。我恍恍惚惚走到電梯口,聽着外面的雨聲,轉頭的時候突然看到走廊盡頭站了兩個人。他們隔得我很遠,我聽不到他們的說話聲。

“叮咚——!”

電梯開了,我瞟了一眼空空蕩蕩的電梯,突然慢慢走向走廊那一頭。我慢慢走到那兩兄弟身後,看到齊衡着抽煙,一動不動注視着推開的窗戶口。我注視着窗臺的高度,心想,我要是猛沖過去推他一把,能不能将他推下樓摔死。

我就這麽想啊想,一直想,想到我頭暈眼花,直到一道閃電劈下來,站在窗前的齊勉注意到窗戶裏我的倒影,猛然轉過了頭。

他驚吓地看着我,大概注意到我眼神太恐怖,一時話都說不出口。他也在抽煙,紅着眼睛,我看他大步向我走來,将煙立刻掐了,想過來抱住我。我後退一步,微微笑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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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讓開一下。”

他紅着眼睛看了一眼他哥,還是沉默地讓開,我路過他身邊一直走到齊衡面前,靜靜地看着他。

齊衡還是那個惡心的模樣,但比以前更惡心,因為他胖了許多。他穿着黑不溜秋的夾克外套和休閑褲,啤酒肚将裏面的羊絨衫撐起了一點幅度。我突然覺得他怎麽這麽醜,我以前怎麽會認為他很帥。他真是醜得像一坨狗屎,濃濃的黑眼圈讓他整張臉都顯得憔悴不堪。他也熄了煙,一動不動看着我,我惡狠狠地瞪過去,手上的巴掌重重地甩過去。這是他欠我的,他當年當縮頭烏龜,我給他電話打爛了他都不接,這是他欠我的。

我惡狠狠扇他巴掌,他也沒躲,低着頭任我扇。我扇了一巴掌尤覺不夠,又惡狠狠扇了他另一邊臉。他始終沒說話,像個犯錯的孩子,像是在忏悔,我覺得他很可笑,他此時的忏悔一文不值。我扇夠了巴掌,身體很痛,全身都發抖,我還發着燒,看着他惡心的模樣,沉默地退走。齊勉一直站在旁邊看着我,什麽也沒說。我顫抖着腿離開,經過他的時候被他輕輕拉住,他嗓子低啞,看起來好像哭過,痛苦說:

“對不起。”

我哭了,因為他,因為他騙我,他騙我說他會回來,可是他一直沒有回來,他騙我說他去給我買吃的,可是他手上空空蕩蕩,什麽也沒拿。我哭着退走,我太難過了,難過到想去死。跑到電梯口時我被他抱住,他也哭了,他說:

“對不起,我道歉。”

他說:“我向你道歉,我讓我哥也向你道歉。”

道歉有用嗎?我哭得頭暈,他一直抱着我說:

“你別走,我會回來,我愛你,真的。”

他哭得沉默,眼淚浸到我脖子上,他死死抱着我後背,無論我怎麽掙動都不動,他又說了一次:

“我愛你,濛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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