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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十四章

時野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天竟然會被要求跟一條觸手打架。

而且這條觸手還是他自己的。

這是不是就相當于他現在要自己和自己打架？

時野從小學起就是出了名的書呆子，年年都是省考第一，除了讀書其餘事情從不關心，所以在戰鬥方面，他當然也是純粹的毫無經驗。

眼看着自己的觸手搖搖晃晃，用一種異常嚣張的模樣立在自己面前，時野竟然有種無處下手的感覺。

他猶豫一陣，回頭向父親問道：“我真的要和它打？我要怎麽……怎麽跟他打？”

父親仍然負着手站在那裏，半天沒有要幫忙的意思，只表情認真的像在說一件再正經不過的事情：“我們種族的強大是天生的，戰鬥能力是刻在基因裏的，所以你只要憑着本能進攻就夠了，你的本能會告訴你該如何戰鬥，如何作為一個強者壓制周圍的一切，試試吧孩子。”

時野原本對自己的戰鬥能力毫無信心，但聽到父親這番話，他表情終于稍微振奮，點了點頭。

戰鬥能力是刻在基因裏的……

憑着本能進攻，憑着本能壓制一切……

他要将整個身體托付給基因中的怪物本能。

時野目光驟然變化，某底深處似乎有瑰色一閃而逝。

半小時過後，哥哥伸着懶腰，七手八腳把自己的觸手塞回體內，邊走邊恢複到人類模樣，朝着時野和父親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他語氣懶散地說道：“分類工作已經做了一小半了，爸爸你去看看嗎，還有，剛才我碰到幾個比較麻煩的願望，估計要花時間‘出差’才行，這次能不能讓我去啊，我保證可以處理得很好的！”

他先把事情彙報完，接着才轉頭看向時野的位置：“弟弟練習得怎麽樣了，是不是已經可以——”

話說到這裏，哥哥頓時瞪大眼睛，停下了腳步。

就在面前不遠處的草地上面，時野正在和自己的觸手進行搏鬥，他努力地掐着觸手中部的其中一截，正用力地箍着它，而那條觸手毫不示弱，也以尖端圈着時野的脖子，正在努力地勒着他，兩邊旗鼓相當，誰都沒法奈何對方，但誰都沒有示弱的意思。

于是在這麽掐了會兒之後，兩邊幾乎是同時松開，同時癱倒喘起氣來。

不過在短暫地喘息過後，兩邊又陷入了新的戰鬥，這次他們沒再選擇掐脖子，而是直接薅起了對方，時野掐一下觸手，觸手戳一下時野，兩邊打得熱鬧非凡，傷害力卻幾乎等同于無。

哥哥看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轉過頭，對父親問道：“弟弟怎麽跟自己的觸手玩起來了？”

父親表情一言難盡：“你說他是在玩嗎？”

哥哥滿臉疑惑：“不是在玩嗎？”

父親沉默半晌，嘆了口氣說道：“果然怎麽看都像是在玩吧。”

哥哥：“？”

父親表情仍然複雜，許久終于喃喃道：“但我本來是讓他跟觸手搏殺的啊。”

哥哥：“……”

他本來都想撲過去放出自己的十八根觸手，和弟弟一起玩了，現在聽父親這麽說，他才終于忍不住問道：“小嬰兒的搏殺是這樣的嗎？”

父親瞥了他一眼：“你小時候差點被你的幾根觸手分食了，你覺得呢？”

哥哥撓撓頭：“是這樣的嗎，我不記得了啊。”

父親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聊下去，他繼續看着時野和觸手“搏鬥”的場景，用了很長時間才終于接受一個事情，那就是他小兒子的基因裏可能真的沒有“戰鬥”這種本能天賦。

等到時野和觸手互相撓得筋疲力盡之後，父親終于帶着哥哥緩緩地走了過去。

時野正趴在草地上喘息，聽見父親的腳步聲，他努力鉗制着自己的觸手，擡起頭朝父親看去，問道：“我剛才的表現，還可以嗎？算壓制到它了嗎？”

父親目光裏多了些憐愛，點點頭鼓勵道：“可以，你做得很不錯。”

時野自己也這麽覺得：“我以前從來沒有這樣戰鬥過，感覺應該也算有不小的進步吧？”

父親繃着臉再次點了點頭。

哥哥欲言又止，想說“你管這叫戰鬥”，但接觸到父親不動聲色卻威脅感十足的目光，他頓時改了口，連忙說道：“小野真不錯！”

時野笑了下，難得有了自己确實是個兇殘怪物的認知，感覺自己逐漸融入了這個家庭。

·

于是在接下來的幾天裏，時野開始了和自己觸手之間的戰鬥。

為了讓時野得到足夠的訓練，母親沒有再用蝴蝶結“封印”他的觸手，時野必須要每時每刻保持着對觸手的警惕，才能保證不被自己的觸手給折騰。

前兩天的時候，時野還有些打不過觸手，主要是觸手體力極好，時野體力總有些跟不上，不過随着他泡溫泉吸收了更多的力量，體力方面也有了增長，他的耐力也随之增長了不少。

終于到了第三天，他已經能夠勉強壓制自己的觸手了。

但在觸手發現自己打不過時野了之後，它又開始展開了新的報複計劃。

它不再正大光明地用戰鬥的方式和時野相鬥，轉而改為了偷偷地進行暗算。

比如在時野正常走路的時候，突然伸出來絆他一下，比如在時野要去哪裏的時候，突然抓住旁邊的欄杆，不讓他再繼續往前走，再比如在時野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花式打結把他捆在床上，捆在桌腿旁，捆起來吊在天花板上。

時野剛開始的時候還手足無措，但沒過多久，他就展現出了相當強大的适應能力，畢竟雖然所有人都說他在這個種族看來，只是個嬰兒，但他對自己的認知是個資深社畜而不是真正的小嬰兒寶寶。

在遇到問題的時候，他會首先想辦法自己解決問題，而不是找人控訴求助，或者偷偷哭鼻子。

于是在跟自己的觸手鬥了七八天後，時野終于想到了一個解決的辦法。

在某日起床後，他穿着睡衣來到書桌旁，将自己的觸手擺到桌上，自己則端正地坐下，拿出紙筆認真與之對話起來：“我們這樣鬥下去永遠沒完沒了，不如來進行合作，談談條件吧，你覺得怎麽樣？”

原本打算搗鬼的觸手瞬間停下了動作，有點迷茫地用觸手尖搓了搓身體。

時野把它的反應看在眼裏，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不是真正的有單獨意識的個體，但你作為我的意識之一，應該也是能夠溝通的吧？”

他沒等觸手進行回應，就抛出了自己的第一個要求：“我希望你能成為我的戰鬥力，作為條件，我不會再欺負你，會尊重你的行為舉止，适當給你自由發揮的空間，可以嗎？”

觸手都懵了，試探着用觸手尖點點自己，又點了點時野。

二十分鐘後，時野的房門外面傳來了熟悉的輕快腳步聲，緊接着哥哥的聲音從門外響了起來：“小野！你起床了嗎，今天的早餐可是火山裏的熔岩巨獸哦！超美味的！”

他正這麽說着，推門往裏面走來，很快就停下了腳步。

他奇異地發現時野正坐在書桌邊，面前正擺放着一張寫滿地球文字的紙，紙上面标題的地方明顯地寫着“日常與戰鬥合作協議書”，下面是長長的各種條款。

而時野的觸手延伸出來，就趴在書桌上，剛剛給協議書上面按上了紅手印。

哥哥表情錯愕，僵立了好半晌，随即轉身就要往樓下跑去：“媽……”

不過他這次還沒能夠跑下去，時野的觸手已經成功地變長伸出，然後迅速抓住了他的胳膊。

哥哥頓時定在原地，他低頭看向正捆住自己胳膊的觸手，驚喜道：“小野，你能成功控制自己的觸手了？”

時野笑着點了點頭，心裏面難得湧現出了成就感：“是的。”

又過了幾分鐘，時野終于帶着自己聽話的觸手下樓，來到了餐廳當中。

父親和母親都已經坐在了桌旁，桌上一道奇怪的菜正在脹縮蠕動，散發出火山味十足的炙烤氣息，某種血肉在裏面滋滋作響，不停冒出青煙。

父親仿佛感知不到燙，就這麽用刀叉優雅地切割下一塊肉，送進自己的嘴裏咀嚼起來。

聽到時野過來的聲音，他們擡眸看了一眼，就在打過招呼正要收回目光時，母親似乎細心地察覺到了什麽，突然驚喜地問道：“你已經可以操控你的觸手了？”

時野笑着點點頭，控制着觸手将自己的凳子拉開，然後坐下應道：“嗯，雖然還不是很熟練，但已經可以讓它受我的控制了。”

母親笑容頓時變得更加燦爛，她過來親昵地抱住時野，摸摸他腦袋高興地誇贊道：“不愧是我們寶寶，果然天賦很好，這麽快就能夠掌控觸手了，看樣子應該花了很大力氣吧，你辛苦了。”

時野剛開始有些羞赧，他還不習慣這樣的親昵舉動，也從沒體驗過被家人如此自豪地誇贊。

然而母親的笑容太過純粹，時野很快就不自覺地随着她的舉動抛卻了雜念，認真接受起母親語氣誇張的贊揚。

不過母親雖然接受得很快，父親卻露出了相當錯愕的神色。

畢竟母親并沒有真正看過時野和觸手搏鬥，試圖壓制觸手的樣子，但父親卻是親眼見過的。

在他的推斷當中，時野想要徹底擊敗觸手，完成對觸手的壓制，讓它聽自己的話，估計需要最短三個月時間，而且就算這樣，也不能保證這條觸手是真的能完全聽話。

可現在僅僅才過去幾天……他這個小兒子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父親百思不得其解，差點忍不住釋放出原型，讓自己多長幾顆腦袋一起進行思考。

盯着時野看了好一會兒後，他才終于緩慢地放下手中刀叉，開口問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是怎麽馴服那條觸手的？”

時野沒有隐瞞，畢竟他本來也是打算如實相告的，他低頭從随身的文件袋裏翻出一塌紙，打開給父母看道：“是這樣的，我和它簽訂了一份合作契約，所以現在它答應聽我指揮了。”

父母臉上難得出現了瞬間如同斷片般的空白，接着他們湊到一塊兒，低頭開始翻起了時野和觸手的合作契約。

“經過友好協商，甲乙雙方決定在平等、自願、誠實守信的基礎上，針對接下來的日常生活與戰鬥展開合作，甲方時野，乙方觸手，雙方将達成以下協議，第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