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迷宮

迷宮

遠處的水面蕩起陣陣漣漪，一息間河水盡數退去，遲白回頭望去，頗為驚訝。

兩人放下東西，上去查看一番，地面全是光滑的鵝卵石，遲白一個趔趄，慌忙伸手扶住旁邊的石壁，結果似乎碰到了什麽機關。

地面瞬間下陷，遲白摔了個結實，疼的他龇牙咧嘴，還沒坐起身子，淮書翩然落在身旁。

他伸手扶向遲白，道：“沒事吧？”

遲白順着他的力度起身，把手一攤：“哎呦！不行，不行，疼死我了。”

光線雖不明朗，淮書目力卻極好，看清這人只是擦破了點皮，沒什麽大礙。

遲白剛要戲弄兩句，卻見淮書神情專注，俯身低頭，他本來還不明白淮書要做什麽，直到掌心有熱氣拂來。

遲白微微一怔，仿佛心中被一只無形的小鈎子輕輕勾起，撩撥得他心癢難耐。熱氣順着掌心悄然潛入心底，灼熱感愈發強烈，仿佛要将他整個人點燃。

他不自在的抽回手：“我沒事了。”

淮書神色輕柔：“嗯。”

為了擺脫這詭異的氣氛，遲白轉頭打量四周，眼前是一條漆黑狹窄的通道，湊近後能感受到從裏面傳來的冷風。

遲白剛想問淮書要不要進去看，結果淮書已經點燃照明符，搶在他前邊往裏走。

手腕陡然被人抓住：“跟好。”

遲白忽然很想笑，從來只有他保護別人，在前探路的份。

心裏湧出一股暖流，于是他手腕翻轉，兩人掌心相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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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書的身形不自覺的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往前走着。

遲白卻感覺這人握的更用力了些。

不知道走了多久，照明符已經換了兩張，終于通道的盡頭出現了岔口。

此時空間較為寬敞，可供兩人并肩，遲白對着兩個洞口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你覺得走哪邊？”

淮書也拿不定主意，遲白道：“那就瞎蒙個，我運氣一向不錯。”

他舉手晃悠兩下：“這邊。”

通道比之前的略微寬敞，可以并肩而行，只是兩人的肩膀時不時擦過。

遲白這具身體尚在生長期，這段時間吃得又好，身量竄了不少，跟淮書齊平了。

手臂的摩擦感，令遲白有些飄忽，走了數十部，來到一個石洞。

內有五道石門，這回可不能瞎選了，兩人極有默契的勘察四周，角落出有幾具白骨，旁邊散落着鏽跡斑斑的劍，還有幾個儲物袋。

遲白掃了兩眼，這劍沒什麽來歷，就是最普通的鐵劍，又撿起儲物袋，裏面僅有幾顆靈石。

他剛要起身，卻注意到白骨淩亂的劃痕，胡亂寫了些數字，還有幾個圓。

周圍的石壁上也有劃痕，似乎是劍氣造成的。

遲白一時沒有思緒，恰好淮書朝這邊走過來。

“有什麽發現嗎？”

淮書同樣發現了幾具白骨，不同的是，掉落在旁的儲物袋裏有善惡堂的标識，想來是善惡堂的人。

遲白聽後看向腳下：“他們也是善惡堂的？”

淮書觀察白骨散落的位置：“未必。”

什麽線索都沒有，遲白望向山門：“你覺得門後面是什麽。”

淮書略一思索：“迷宮。”

遲白眼睛一亮：“英雄所見略同。”

如此那些數字和畫的圓也就說得通了。

既然是迷宮，現在有沒有任何線索，唯一能做的就是闖了，先胡亂走上一遭，也許能發現規律。

遲白幻化出一條靈線，分別系在兩人手腕上：“我先去探探路。”

淮書沉聲道：“你留下，我去。”

先不說究竟是不是迷宮，都充滿危險，淮書先前受了傷，遲白無論如何都不放心他去探路。

“留下也不見得安全啊，萬一我遇到什麽事跑都不好跑，到時候随便闖進個石門，又扯斷靈線，你我豈不是要失散。”

“如果我在裏面遇到危險，靈線可以指引我回到你身邊啊。”

遲白眉眼帶笑，又有一絲哄人的意味。

淮書臉色微紅，妥協道：“萬事小心。”

遲白随手推開一道石門，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照明符的黃光忽閃忽閃，仿佛随時要熄滅，牆底長滿青苔，耳邊是滴答滴答的水聲。

遲白警惕的打量四周，腳步聲在空曠的通道中回響，連他的呼吸聲也分外清晰。

不多時眼前又出現一條岔口，遲白仔細分辨，發現左邊的石壁上似有劃痕，也許以前有人來過這裏，說不定就是先前善惡堂和那幾具不知身份的白骨所留下的。

右邊則什麽都沒有，反而異常的幹淨，洞內忽然吹起一陣陰風，照明符登時熄滅，遲白皺眉，催動靈力，卻發現剩下的照明符都沒有反應。

直覺這地方有古怪，心念一動，定光出鞘，淡藍色的幽光映照前方的道路，遲白心神稍定，進了右邊的洞口。

進去之後，十幾步就能碰上三四個洞口，越走陰風越甚，滴答的水聲愈顯空曠。

靈線的長短與幻化之人的靈力有關，遲白七拐八拐，不知走了多遠，剛要鑽進下一個洞口，手腕傳來拉扯感，低頭一看，靈線繃直，顯然到了極限。

遲白顯然不甘心就此掉頭回去，目光落到定光劍上，退後兩步，手指翻飛，定光勢如破竹飛進下一個洞口。

一炷香後，汗水順着遲白的眉梢滴落，呼吸漸重，倏然睜眼，忍不住倒向一旁的石壁，定光就在此時回來，劍身的藍光更加黯淡。

遲白喘息片刻，而後折身回去。

總算有點收獲，這裏面四通八達，最神奇的是遲白并未看出有人工打造的痕跡，也就是說這是天然的迷陣。

既然背後無人，哪怕這裏日積月累，滋生了不少邪祟之氣，也沒什麽大礙。

遲白回去後：“臉色這麽難看？”

淮書快步上前，将他仔細打量一番：“你怎麽樣。”

遲白擺手道：“沒事。”

而後望向那堆白骨：“裏頭就是陰氣重了些。”

簡單告訴淮書後，遲白找了個地方坐下，思考對策。

雖然不用擔心有什麽機關，或者迷惑心神的東西，但這迷宮實在太大了。

一個一個走下去，猴年馬月才能出去。

淮書思索片刻：“水聲。”

遲白眼睛一亮，對啊，方才洞內一直有滴答的水聲，牆底也有青苔，可地面幹燥，牆頂亦是如此。

由此可見，也許曾經洞內都是水，後來不知是何緣故，又沒了。

這裏終年陰暗，肯定不可能是曬幹的，絕對有一個口。

兩人五感敏銳，仔細分辨聲音的來處，在洞內繞來繞去，不知是不是錯覺，遲白凝神傾聽時總覺得除了水聲，還有有什麽東西跳動的聲音。

“咚，咚，咚。”跳的很快且有力。

遲白張嘴想問淮書有沒有聽見，見他神色專注并無異樣，就閉上了嘴。

想來是自己聽錯了，如果真的有，以淮書的能力肯定會聽到，難道自己先前在幽暗洞內待久了，産生了錯覺？

這麽想着，确實微感頭暈。

淮書不知何時停下腳步，輕聲道：“怎麽了？”

遲白擺擺手：“沒事，有點呼吸不暢。”

淮書伸出一只手微微扶住他：“那我們得盡快出去。”

片刻後，兩人對着面前的牆壁大眼對小眼，頭頂有水珠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一個不小的水坑，可見滴了有段時間了。

遲白呢喃道：“死路？不應該啊。”

淮書微皺眉頭，他身上的照明符同樣失去了效果，靠無相的劍光照明。

提劍一一掠過每一寸角落，最後停在水坑。

遲白疑惑的湊過去，片刻後好像發現什麽，剛要提劍刺過去，猶豫兩秒，私下衣角，将定光包好。

“淮書你往後退退，別濺到身上。”

一劍下去，陡然傳來一股失重感，倉促間遲白被人抱住，下一秒他就聽見一聲悶哼。

遲白連忙從淮書身上爬起來：“你沒事吧？”

“沒事。”

遲白扶他起來，道：“先前我以為這是個天然形成的迷宮，沒有什麽機巧，沒想到最後關頭機關出現了。”

“還是在水坑裏，不知誰這麽有病。”

其實這機關設置還真不錯，尋常人見到水坑的第一反應都是避開，就算覺得這裏藏有出口，多半會在石壁，地面尋找。

哪裏想得到會在水坑裏。

至于會不會有人誤踩到水坑，對此遲白只能說一句運氣好。

這裏是一處寒潭，裏面生長着奇花異草，花草中央似乎是幾株雪蓮，只是花瓣呈血紅色，妖冶豔麗。

遲白半天沒認出這是什麽東西，問道：“淮書，你認得那是什麽嗎？”

淮書同樣不知，有關雪蓮的記載他看過不少，從未見過花瓣呈血紅色的。

淮書都不知，這必定是個了不得的奇珍異寶。

遲白勾勾淮書的手腕：“我們帶一個回去研究吧。”

淮書則警惕的望向四周：“我總覺這裏不對勁。”

天材地寶往往伴随着殺機，上方那個迷宮已是不小的阻難，水坑裏的機關更是說明這裏有人守護。

是以遲白也提起心來，仔細留神。

遲白小心走到水潭旁，餘光瞥到一樣東西，低聲道：“長虹珀。”

淮書聞言過來時，遲白已将長虹珀拿起。

他攤開手，以便淮書辨認。

淮書觀望片刻：“是。”

遲白欣喜若狂：“哈哈哈哈哈這運氣也太好了吧，輕易就拿到了長虹珀。”

整個人眉飛色舞，又道：“雖說我運氣不錯，卻也沒到這種地步，定是因有你一道陪同，淮書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遲白來之前都做好流血又流淚的準備了，結果只是過了個迷宮，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珍寶，加之對上淮書，他就很容易激動，自然欣喜異常。

整個人神采飛揚，一只胳膊已經搭到淮書身上。

說起來從遇到淮書後，他再沒吃過什麽苦頭，日子過得非常滋潤，要什麽下一秒淮書就能給他解決。

淮書揚起笑容，柔和的看着遲白。

然而，世上還有四個字，叫作樂極生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