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白骨

白骨

定光能夠感知主人的意志，與其心靈相通，如果持劍者是意志堅定，秉性純良之人，劍光則幽邃神秘，如同夜空中最耀眼的流星。

如果是心術不正，意志不堅的人使用，則光芒黯淡。

也就是它劍光的明暗程度，全看使用者的心性，與修為沒有太大關系。

兩人走了半天，才看到一個閃着微光的塌了一半的房子。

“以前怎麽沒覺得極夜城這麽大，”遲白道，“那裏有光，過去看看？”

淮書點頭。

兩人慢慢走向廢屋，小屋本就不大，如今塌了一半，其中情形一覽無餘。

中央擺着張桌子，上面有支點燃的蠟燭，燭火明滅跳動。

旁邊是個土炕，有個破爛的櫃子，沒有能藏身的地方。

遲白打眼一掃：“怪了，照明符都用不了，這蠟燭卻好好的。”

兩人走過去，淮書俯身：“普通的蠟燭。”

遲白找到個勉強能坐的長凳，松垮坐下：“坐下歇歇，一時半會是出不去了，等下不知道會發生呢。”

又掏出身上的魚幹：“補充體力。”

淮書默默接過，卻沒吃。

陣法啓動必定有一個契機，那麽它的契機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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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陣法是什麽時候布置的，又是何人布下的。

他又為什麽在極夜城布置這樣一個陣法，有什麽圖謀。

極夜城本來就是一座死城，幾百年前曾有人在此建國，倒也繁盛過一段時期，後來有個走火入魔的修士将城中人屠殺殆盡，屍體遍地，由此衍生出一種可怕的瘟疫，蔓延到方圓幾十裏。

直到一個醫修偶然路過此地，瘟疫才得到控制，可惜當時人大多都死了。

自那之後再沒人去極夜城。

後來又出了遲白的事，更沒人願意往這邊走了。

沒有活物，就不可能是獻祭，竊運一類的陣法。

謀財害命更是不可能了，這裏唯一有的就是死氣。濃郁的陰氣，簡直是鬼修修煉的最佳場所。

可那陣法明顯不是輔助一類，而是殺人的陣法。

至于要殺誰，遲白不用腦袋想也知道，八成就是他自己了。

問題的關鍵是，是誰要殺他，他怎麽會知道自己要到極夜城，并且趕在自己之前，布下了這個陣法。

最近發生的事在遲白腦海裏快速閃過，最後鎖定在一個身影上。

淮書突然開口：“鬼面人。”

遲白面露欣喜，顯然他們想到一塊去了：“我猜也是，咱倆越來越默契了啊。”

首先是在秘境裏遲白的身份被識破，骷髅男跟黑衣人顯然是一夥的，而且從當時黑衣人死時的情形來看，他必定是被人用不知名手段殺掉的。

言語中也能推測出來他們背後有人，而今天的黑衣人裝束與秘境裏的一模一樣，最重要的是他們的袍子上都有一絲紅線繡成的圖案。

雖然不明顯。但是遲白剛剛翻動屍體的時候恰好看見，秘境裏的黑衣人臨死前似乎想要擡起手指，告訴他們些什麽，遲白眼尖看到了那個圖案。

由此可見他們都是一夥的，剛才訊問黑衣人時，從他的反應來看，他身後的人肯定鬼面人有關。

“小心！”

突然一具白骨沖過來，動作迅速，手裏竟握着把劍，将護罩一下劈開。

淮書上前與他纏鬥，遲白剛想加入進去，又隐約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遲白停下腳步，仔細看着那具白骨，而後以一個刁鑽的角度抛出一張符咒，正中白骨胸膛。

淮書趁此機會，一劍将白骨的左臂斬斷。

遲白看到淮書愣了一下，似乎有些疑惑，下一秒四周的陰氣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湧向白骨。

遲白心道不好，兩人齊齊舉劍攻過去，卻被濃郁的陰氣逼了回去。

白骨重新站起，不緊不慢的活動着身體，低頭好像看了眼手中劍，利落的挽了個劍花，雖然他沒有臉，但此刻的神情像極了活人。

白骨身法詭異，忽隐忽現，快到只能看到他襲來的劍光，直取兩人要害。

遲白的身法自不必說，此刻調動全身靈力，連一絲殘影都看不到，加上他劍術精湛，是以應對自如。

淮書不如這二人快，但勝在反應快，步伐沉穩，利用劍勢以自身為一個圈，每次劍光直逼眼前，他總能擋住。

極夜城陰氣太重，白骨自然占據了優勢，可以随時補充陰氣，他們二人就不行了。

遲白眼睛一轉，想到個辦法，傳音給淮書：“你攻我守。”

兩人調轉身形，靠在一起，手中長劍對準白骨。

白骨歪頭，似乎頗為不屑。突然，它身形一閃，鬼魅般出現在兩人身後，手中的長劍帶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直擊背心。

然而，遲白唇角勾起，身形詭異地一側，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璀璨的弧線，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反擊而去。

淮書緊接着揮出一掌，白骨霎時被擊飛。

四周的陰氣再度湧動，白骨完好無損的站起，遲白低罵一句：“恢複的速度比受傷都快，這還怎麽玩。”

白骨忽然抛出一個東西，遲白拉着淮書往旁邊退去，人還飄着呢，就見那鬼東西突然炸開，直接給兩人炸飛了。

“咳咳。”遲白被掀起的塵沙嗆了一下，擡起頭卻沒發現淮書的身影。

“遭了！”

遲白顧不上那麽多，喊道：“淮書！淮書，你在哪兒！”

一連喊了幾聲，都沒人應，遲白在附近轉了幾圈，最後回到那個廢屋，白骨也不在了。

另一邊，淮書沉着應對襲來的攻擊，陰氣仍然濃郁，遮擋了他的視線，好在白骨速度雖快，但他的每次攻擊都伴有紅色的劍光。

白骨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淮書提劍抵擋，下一秒後背傳來劇痛，淮書反應極快，猛然拍出一掌。

遭此重創白骨顯然不再把淮書放在眼裏，冷哼一聲，準備收下這樣大名鼎鼎的仙君的性命。

他悄然而至，臉上的笑容陡然僵住，因為無相此刻正插入他的胸膛，接着是持劍的右手，猛然被大手抓住，硬生生的折斷了。

長劍掉落在地上，白骨驚詫道：“怎麽可能？！”

淮書知道下一秒白骨的強勢就能恢複，因此雙手快速結印，無相登時幻化出數到劍影，飛到淮書上方，結成散發着淡淡白光的劍陣。

而淮書則撿起地上的長劍，端詳片刻，方才握在手裏，警惕的看着四周。

白骨恢複後，恨恨的看了眼淮書，然後掉頭而去。

遲白同樣看到那抹白光，認出是無相的氣息，趕緊往那邊走，于是就碰上了白骨。

遲白很想廢話幾句，奈何白骨不幹。

打着打着，遲白突然道：“你的劍呢？”

白骨沒應聲，遲白不急不忙的應對：“我知道了，讓淮書給打斷了，是不是？”

白骨手中的長劍不見了，加上無相劍的氣息，遲白推測他們已經打了一架，并且白骨是吃了虧的。

遲白全當他是啞巴，身形靈活的躲避，偶爾揮出兩劍，戲耍姿态十足。

白骨突然開口，語調詭異：“你再跟我糾纏，就要給淮書收屍了。”

“你以為在這裏，淮書能毫發無損的傷到我嗎？”

遲白面色一凜，他不懷疑這話的真實性，不過淮書還能支撐那樣一個劍陣，多半沒什麽大事。

想到這裏，遲白穩了穩心神，定光在他手中仿佛化作了游龍，靈動而又不失沉穩，每一次出劍都精準無誤，角度刁鑽。

身姿飄逸，手腕翻轉，往往在對手還未察覺之時，劍尖已悄然抵至其要害。

白骨似乎很熟悉他的招式，每次都能準确的避開，似乎已經預料到他每一劍的着落點。

遲白眼裏射出一道冷光，放棄防守，全力施展當初入門時師尊教他的第三套劍法。

這套劍法同樣華麗絢爛，又暗藏殺機，然後白骨同樣應對自如。

随着遲白速度越來越快，白骨感到吃力，要看下一劍就要刺中面門。白骨慌亂間使出一門身法，險險避過。

遲白陡然收手，甩出兩張符咒，白骨慌忙逃走。

遲白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去找淮書。

白骨離開後，陰氣漸漸消散，露出初生的日光。

陽光灑在身上沒有絲毫暖意，遲白只覺得冷，一股透徹心扉的寒意，游走在四肢百骸。

遲白道：“怎麽樣？”

淮書撤去劍陣：“沒事，你呢？”

遲白示意自己沒事：“先離開這裏。”

淮書見他神色沉重，問道：“你有什麽發現？”

遲白搖搖頭，不欲多言。

淮書很了解這人，見狀也不再多說什麽。

出了極夜城，遲白帶着淮書左拐右拐，不知走了多久，竟然來到他重生時所在的那個村子。

這裏地處偏僻，眼下時間又不早了，外面沒有一個人，家家都關門吃飯，準備休息了，遲白一開始沒認出來，直到看見他住過的那間草屋。

遲白略微感慨，将淮書領了進去，笑道：“你猜這是什麽地方？”

遲白認為兩人極有默契，并且為此非常高興。

淮書看着他期待的目光，果然給出了一個沒讓他失望的答案：“你剛醒來的地方。”

遲白眉眼帶笑，點燃屋內的蠟燭，講起那時的情形。

淮書聽得極為認真。

直到遲白笑意微斂：“如果不是這具身體的樣貌越來越像我，我都打算這輩子就住在這兒了。”

淮書心裏好似被堵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