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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鹿野又幹部真不像個黑手黨。

在目睹了對方像打游戲一樣一路打到別人首領辦公室的行徑後，伊藤一邊掃尾，一邊開始默默地在心裏吐槽。

“游擊隊最近缺人？”

“中原大人是這麽說的。”

“那他怎麽不把你派過去？”

“他說我膽子大，适合來這邊。”

“這是罵我的意思吧？”

“……我覺得中原大人還是很在意您的。”

“那就是罵我的意思了。”

鹿野又明川篤定。

他打到首領辦公室花了多久，就和伊藤聊了多久。

“提問。”鹿野又明川說，“如果我想和正常人交朋友，但他們好像覺得我不太正常，為了扭轉他們對我的印象，我應該怎麽做？”

伊藤信行疑惑。

他很想直接向幹部詢問具體對象，可惜那樣很可能會因為知道的太多而被直接殺掉。

達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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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藤信行想。

他家裏還有兩只嗷嗷待哺的小貓，不可以因為這種理由把它們餓死。

“請問是哪種類型的正常人？”

伊藤信行斟酌着詢問。

“我個人認為，不管是哪種類型，只要讓對方感覺到您想交朋友的真心就可以。”

鹿野又明川沉默。

“可我也不是真的想和他們交朋友诶。”

他說到這裏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假的不行嗎？”

伊藤信行：……

伊藤信行：原來如此，是為了任務啊。

“那就投其所好？”伊藤信行這次用了疑問的口吻，“或者把他們的其他家人和朋友全都殺死？只留您一個人的話，他們就會自然而然地回應您的願望了吧？”

鹿野又明川眨了眨眼。

他的雙手插在口袋，聽見這話難得地停下腳步，第一次徹徹底底地将面前的幸運兒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

“你……”

鹿野又明川欲言又止。

“你還挺人不可貌相的嘛。”

從旁邊沖過來的敵人被捏住了臉，伊藤信行看着鹿野又明川低下眼睛。

手腕不過稍一用力，頭骨碎裂的聲音就伴随着慘叫傳了出來。

“不過那樣不行。”

鹿野又明川松手，瞥見對方軟趴趴地倒在地上時抿了下唇角。

“有人和我說過不可以那樣。”

【“和我一起逃走吧，鹿野又。”】

坐在輪椅上的女孩子攥緊手中的蝴蝶頭飾，當着他的面顫抖地握住了身邊偵探伸出來的手。

【“再這樣下去，你遲早也……”】

鹿野又明川疑惑，不太記得那時與謝野晶子到底說了什麽。

好不容易真的交了個朋友，結果唯一的朋友跟着第一次見面的人逃走了。

鹿野又明川感到苦惱，就是從那時起覺得交朋友很麻煩。

不過，更準确地說，應該是他放跑的才對。

鹿野又明川到現在為止也沒能理解那時自己的行為，他注視着與謝野晶子離開的背影，低下眼時攤開的手掌收攏，默默地将那位偵探随手扔過來的糖果抛進垃圾桶。

森先生因為他那“因為看到晶子哭了就發了會呆”的說辭理所當然地生了氣，鹿野又明川為此氣餒地趴在桌子上，又一次寫了好久的檢讨書。

搞砸了。

鹿野又明川心想。

大概是他做錯了什麽事，朋友才會離開的吧。

“那應該是件好事。”

伊藤打量着身邊幹部變換的表情，最後欣慰地打斷了自家幹部的思路。

“雖然不知道是誰敢和您說這樣的話，但那應該是和您關系很要好的人……試着像和那位相處時表現得一樣？”

伊藤捏着下巴分析道，“不知道怎麽做的話，就學着以前的樣子好了。”

鹿野又明川破壞了最後一道大門的開關。

“是嗎。”

他若有所思，臉頰被從身邊突然冒出來的激光微微擦傷。

“我知道了。”

“那把他們身邊可能存在的危險全都殺光就好了吧？”

這不還是和他之前的交友方針一樣嗎。

鹿野又明川搖頭，遺憾地覺得中也培養出來的部下也不過如此。

還不如太宰之前給他的下藥的建議呢。

鹿野又明川擡起眼。

松葉會的首領辦公室裏，天鵝絨的地毯鋪了厚厚的一層。水晶制的吊燈下是紅木的書桌，一切極盡古典和奢華，櫃子裏的書倒是嶄新得像從未翻看過一般。

“不會吧。”

鹿野又明川踏進一步，他的視線裏沒有溫度，掃視一圈後輕飄飄地落在書桌的下方。

“松葉先生，您躲在那種地方打電話，是在找你的合作夥伴尋求幫助，還是在報警？”

松葉會的二代當家，松葉二十七屏住呼吸。

他聽着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一只修長的手落下，不動聲色地從他的手裏抽走了那只正在報警的手機。

鹿野又明川看了一眼上面的數字。

“身為黑手黨卻寄希望于警察，你說這像話嗎？”

零星的希望随着手機被捏碎的聲音破滅，鹿野又明川随手将那殘骸扔到一邊，聽見耳麥裏部下“有疑似條子的人靠近”的彙報。

“A區之前交付的武器完成回收。”

“人員清掃已經完成。”

“技術組正在銷毀存檔的交易資料。”

“……”

耳麥那頭的彙報有條不紊，鹿野又明川卻站在原地，盯着松葉二十七的臉沒什麽動作。

而下一秒——

男人臉上的□□被猛地撕開。

鹿野又明川低笑，在身邊伊藤的注視下一拳砸爛了那個嶄新的書櫃。

藏在暗室裏的男人被揪着領子踉踉跄跄地跑了出來。

伊藤嘆氣，在撤退前憐憫地給了腳下那個無辜的替身一槍。

鹿野又幹部說就算打中腦袋也不會立即死亡。

于是為了保證安全性，伊藤又往對方的心髒處開了兩槍。

“你還學得挺快的。”

為了節省時間，鹿野又明川邊走邊說。

“看看吧，松葉君，我們組織的新人都比你幹的好。”

松葉二十七露出仇恨的眼神。

“少用這種瞧不起人的語氣說話了。”

可能是自知沒救了的緣故，男人說完這句也沒有反抗的打算。

松葉二十七看着被毀滅的總部只是冷笑：“那群人說得果然沒錯，你們的胃口大得很，再這樣下去，組織遲早會走向……”

血液在松葉二十七的臉上濺開。

鹿野又明川看了眼自己被打穿的手掌，臉色明顯不太好。

他撩起眼皮，視線捕捉到遠處的反光點，擡手将吓傻了的松葉扔給了旁邊的部下。

“看來你說的那群人對你也不太好。”

鹿野又明川把被血染紅的手套摘下，預估了下從這裏趕過去的時間。

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看到他的臉。

為了避免麻煩，最好還是別留下活口。

“帶他撤退。”

鹿野又明川說。

他這次及時用了異能，頭也不回地對着神色嚴肅的伊藤信行吩咐。

“出去後也要寸步不離地守着，務必保證這家夥活着交到紅葉姐的手裏。”

鹿野又明川說到這裏停頓一瞬，皺着眉頭稍稍側過臉。

“伊藤君，做得到吧？”

伊藤信行瞳孔縮小。

他明明……沒有告訴鹿野又幹部自己的名字才對。

“是！”青年立直身子，鄭重地做出承諾。

狙擊手的子彈并沒有再次來臨。

鹿野又明川又在原地等了一會，确認伊藤已經進入安全範圍後才不爽地眯起眼睛。

煩死了。

鹿野又明川怒氣沖沖地邁開腳步。

要是讓他知道是誰在背後放冷槍，他一定要把……

前進的腳步不到零點一秒就折了回來。

鹿野又明川的怒氣因驚吓消了一半，沉默地開始思考那五個人大半夜不睡覺怎麽會跑到火拼現場。

“鹿野又幹部，您還好嗎？”

耳麥裏的部下還在擔憂地詢問。

“那幾個疑似條子的人似乎往你那邊靠近了，我這裏的視野很好，可以将他們一槍幹掉。”

哪呢，哪視野很好呢。

鹿野又明川躲在牆後看了一圈，最後以蹲在垃圾桶邊的可憐姿态與自己的部下對視。

［去］

鹿野又明川嫌棄地擺手。

［去去去］

他的交朋友計劃好不容易進行到一半，給他殺完了還得從頭來過。

瞄準鏡下，無惡不作的黑手黨們就這麽看着自家幹部把自己的武器偷偷摸摸地扔進了垃圾桶。

手/槍，手/榴/彈，伸縮小刀，小火柴……

火柴不行。

鹿野又明川伸長手臂，又撿了回來。

樓頂圍觀的黑手黨們越來越多，要不是情況不允許，他們甚至有人想掏出手機記錄下鹿野又幹部往自己身上抹血的一幕。

一步。

兩步。

在藏身之處徹底被發現前，鹿野又明川再次擡起頭，無聲地對着自己的部下做了個手勢。

然而樓頂的黑手黨們面面相觑，一個敢做出回應的也沒有。

“鹿野又幹部是讓我們朝他開槍嗎？”

“……不可能吧。要不你試試？”

“你怎麽不試試？”

“弄錯意思了怎麽辦？”

“當然是被當成叛徒處死。”

“……”

想象到自己的死狀，黑手黨們默契地陷入沉默。

“等等，現在不是讨論這個的時候，鹿野又幹部要被條子發現了。”

“不要慌！區區條子，鹿野又幹部他肯定——”

“再等等！鹿野又幹部他好像撞牆了！”

“……？”

躺在小巷裏的少年血跡斑斑，被月光照映的側臉蒼白而柔軟。

止血，包紮，報警，呼叫救護車。

條子不愧是條子，搶救措施一氣呵成。

黑手黨們撤下了槍，就這麽感動地看着自己的上司成功脫身。

“鹿野又幹部為了不影響接下來的談判，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

“他真的，真的太……”

誇贊的聲音到這裏戛然而止。

太宰治垂着眼，注視着自己胡作非為的幼馴染被人抱在懷裏的樣子。

“太什麽？”

漫無止境的黑夜中，穿着西裝的男人們嘴唇緊閉，齊刷刷地低頭行禮。

無上的功績。

即使不是幹部，可曾指揮着首領直轄的秘密部隊，創造出驚人成果的太宰治，無疑是比鹿野又明川還要恐怖的存在。

少年那雙鳶色的眼裏空無一物，黑色的瞳仁仿佛吸收了所有的光線，帶着無法消解的冷酷與漠然。

可就像是意識到了自己的提問并不會得到回答一樣，太宰治不恰适宜地笑了聲。

“小鹿野不讓你們跟着就真不跟着，換成我在這裏，就一副假裝沒聽見的樣子。”

“怎麽？”

太宰治擡眼，輕飄飄地問道。

“我看上去，難道有他那麽好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