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章(改)
第 19 章(改)
兩人吃了個午飯,顧恩澤收到了劇組人的邀請,趁着明天開拍前,可以去附近的景點游玩一番。
他本來就不怎麽想去,房間裏還有個男人,沒什麽猶豫就打電話拒絕了。
但他挂斷了電話後,卻收到了杜康的邀請,對方給的理由很充分:“來都來了,不如出去轉轉,待在酒店裏只能看到我,看久了也心煩。”
顧恩澤想了想,倒也是這麽個道理,換了身衣服,就和杜康前後腳出了門,剛走了沒幾步,他就頓住了腳步。
“怎麽了?”杜康在他的身後問。
“感覺哪裏不對勁,像是被拍到了。”
顧恩澤年少時特立獨行,沒少被記者偷拍到照片,最後都是他家人出錢買了照片擺平的,被拍得次數多了,就會有某種奇異的直覺。
“我去看看。”
杜康來回走了一圈,并沒有發現狗仔記者的身影,顧恩澤揉了揉眉心,說:“或許是我太敏感了,先出去玩吧。”
“好。”
--
說是玩,其實也就是逛了逛美食街,劇組的盒飯打開了顧恩澤的奇妙味蕾,他又是只吃不胖的體質,自然喜歡上品嘗各種美食。
杜康反倒比他顯得更拘謹和不自在一點,他的眉頭一直蹙着,看起來并不習慣這種街邊小店。
“上次你還帶我去網紅一條街來着。”顧恩澤揶揄了一句。
“那邊看着要比這裏幹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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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要貴上十倍左右,”顧恩澤輕笑出聲,“杜總,你現在遠比我更富有。”
“你想要多少錢,我現在就可以轉給你。”杜康說這話的時候,似乎有些意氣用事。
“我想要你的全部身家,想要回屬于我的所有資産,你願意給麽?”顧恩澤知曉這個問題的答案,偏偏故意要問上一句。
杜康倒也沒有沉默以對,他回問了句:“如果我這麽做,你會不會把我像野狗一樣抛棄?”
顧恩澤低下頭,咬了一口紅木串的羊肉串,油脂在他的唇齒間爆裂而開,撫平了他內心一瞬間的波瀾,他回了句:“你可以試試看。”
顧恩澤慢吞吞地吃完了不算小的一串羊肉串,才得到了杜康的一句話:“還是算了吧,顧恩澤,我很難相信你。”
--
很久、很久以前,那時候的杜康,是很信任顧恩澤的。
他們之間剛發生實質性的關系沒多久,杜康畢竟年輕,也很容易上頭,他總是滿含愛意地注視着顧恩澤,願意聽顧恩澤的任何一句話,像一只忠實的犬類。
然後,這種盲從一般的信任,一點一點被各種事磨平了。
顧恩澤還記得,有一次,杜康邀請他去學校,和他的朋友們聚餐。那段時間杜康的表現很好,完美地完成了他交代的課業,在公司裏的表現也可圈可點,不過是一頓飯,顧恩澤随口就答應了。
但顧恩澤忘記了将這件事告知自己的助理,助理依照過往的日程安排,在當天安排了極為重要的會議。
進會議室前,顧恩澤叮囑助理,将這件事轉達杜康,讓他改日再約人,助理撥通了杜康的電話,接電話的人卻不是杜康,而是杜康的同學。
那人滿口答應,說會轉達杜康這件事,但挂了電話後,卻删除了通話的記錄。
那場會議比想象得更加棘手,再加上會議相關方有人在其他星球,存在一定的時差,顧恩澤忙到淩晨,才起身乘車回家,而他的光腦,早就因為電量不足而自動關機了。
顧恩澤進了家門,随口問傭人:“杜康呢?”
傭人幫他脫下了外套,恭敬地回答:“杜少爺已經睡了,現在在客房,要叫醒他麽?”
“既然睡了,就不用再叫醒他了。”顧恩澤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話語中難掩疲倦,“我先去睡一覺,中午時再叫醒我。”
等顧恩澤再睡醒的時候,杜康已經返回學校了,顧恩澤忙着落實會議的相關決議,也一直沒主動和杜康聯系,等過了四五天,才在餐桌上,重新看到了杜康的身影。
“回來了?”顧恩澤随意地問。
“嗯,”杜康很有禮貌地笑了起來,過往清澈見底的眼底多了些難以看透的情緒,“我有些想你。”
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又像是什麽都發生了。
過了很久以後,顧恩澤才偶然間得知,杜康那天邀請了十幾個他最要好的朋友,用自己偷偷打工賺到的錢,包下了飯店裏最大的包間,點了滿滿一桌子菜,但他打不通顧恩澤的電話,也打不通顧恩澤身邊人的電話。
他一個人張羅着朋友們吃完了飯,卻執拗地等在了飯店裏,直到深夜飯店打樣,他才決定回家,當面去質問顧恩澤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天不太巧,深夜這座城市下了瓢潑大雨,他打不到車,打電話叫家裏的傭人來接他,卻收到了“顧總正在用車,家裏剩下的車限號開不出去”的反饋,傭人讓他自己想辦法。
深夜的公共交通全都停運了,杜康冒着瓢潑大雨騎了很久的自行車,整個人都被澆透了,他好不容易進了家門,卻并沒有看到顧恩澤的身影。
杜康在很久以後,也知曉顧恩澤并非有意違約,也知曉這中間是有小人作祟,可顧恩澤的助理、顧恩澤的傭人對他敷衍以對,他的同學對顧恩澤心生觊觎,這些都是小事。
讓杜康過不去的,是顧恩澤留給他的號碼,并非緊急號碼,而是一個備用的聯系方式。
所以光腦電量即将清零,顧恩澤也不在意,所以關機幾天,顧恩澤也不在意,所以很久以後打開發現有幾條未讀消息,顧恩澤也不在意。
歸根究底,當時的顧恩澤,對當時的杜康,也不過是“不甚在意”。
顧恩澤知曉真相後,倒是難得有些愧疚,他給杜康買了幾十雙年輕人喜歡的球鞋,又順手給對方轉賬了一大筆星幣,直言:“想要什麽補償,直接和我說。”
杜康很聽話,給東西就接着,給錢也收着,湊過來親吻着顧恩澤的臉頰,哄得顧恩澤很開心。
他說:“只是一件小事,回頭再一起吃飯呗,用不着什麽補償。”
他表現得很大度、很從容,像是一點也不難過,一點也不介意。
但他再也沒有邀請過顧恩澤去參加他和朋友們的聚會,也再也沒有試圖帶朋友們踏進顧恩澤名下的房子裏。
顧恩澤也不是什麽蠢人,他很容易地就看出來,杜康是真的過不去這件事。
但能給出些許補償,主動讓杜康提要求,已經是他能做的最大的讓步。
他從出生起就是少爺,只有別人讨好他的份兒,縱使做錯了事,也輪不到他低頭去道歉,況且,他也沒做錯什麽,只是疏漏了一些。
他的的确确對杜康有幾分喜歡,有幾分在意,但杜康是他用一大筆錢從地下世界救回來的,他幫他擺平脫身後的麻煩,他收留了他、供給他衣食住行,他培養他、叫他進公司歷練學習,他為他斷了外面的莺莺燕燕、稱得上一心一意只和他發生身體和情感上的交集。
他顧恩澤不欠杜康的。
不過是一件小事,杜康如果想不開,那就讓他過不去。
大不了一拍兩散,各自歡喜。
--
顧恩澤在杜康的面前永遠是驕傲的、變化莫測的、陰晴不定的、若即若離的,杜康也在顧恩澤的面前漸漸戴上了厚厚的面具,表現得愈發沉穩妥帖、游刃有餘。
但顧恩澤心知肚明,杜康是不信任他的——他們睡在同一張床上,做着最親密的事,說着動聽的情話,卻無法做到真正的交心。
杜康不信任他,顧恩澤卻很信任杜康——那是他精心養大的弟弟,也是他親自打磨的助手,他對他恩重如山,他又怎麽可能會背叛他。
——他又怎麽可能會背叛他。
——他竟然真的背叛了他。
--
顧恩澤吃了一路小吃,最後手裏還拎了一些,杜康想上手幫忙,顧恩澤看了他身上過于昂貴的衣服一眼,最後說了句:“不用。”
他之前拿了片酬後,通過網購采購了一些衣物,均價在一兩千之間,對尋常人來說有點小貴,對他而言,就是便宜貨了,因此他穿這些衣服逛街絲毫不心疼,但杜康現在穿的一件襯衫就要十幾萬——約等于他努力拍戲十多天,他多多少少還是心疼的。
自從拍戲以來,顧恩澤也學會了“勤儉節約”,學會了“正常人”的消費觀念。
逛過了小吃街,杜康提議去附近的商業街走一圈,他在顧恩澤整理箱子的時候也注意到了,顧恩澤沒帶多少像樣子的衣服,作為現在賺錢養家的主力軍,杜康很想給顧恩澤花一筆錢——像當年顧恩澤給他花錢一樣。
但顧恩澤拒絕了,拒絕的理由竟然有些委婉,他說:“我該回去看劇本了,反正已經吃得這麽飽了,你是不是也該回你自己下榻的酒店,處理公司的公務了?”
“我想……”
我想再陪你逛一會兒。
我想陪你回你的酒店房間。
我想和你好好談談。
我想說服你,和我好好相處,像從前那樣甜蜜。
但所有的未盡之語,被顧恩澤打斷了。
他站在商場大門口前,背後是五光十色的夜間燈景,空氣中彌散着香水的氣味,耳畔能聽到若隐若無的鋼琴曲。
他說:“杜康,你沒有時間浪費在和我相處上。”
他說:“畢竟,如果一個不小心,你讓我的財團破産倒閉,那我們都會變成流浪的野狗,過得凄慘無比。”
他說:“我其實也不怎麽信任你。”
杜康閉了閉雙眼,過了幾秒鐘,他輕聲說:“那我就回去了。”
“走吧。”顧恩澤沒有想挽留的意思。
杜康突兀地上前了一步,抱緊了顧恩澤的腰身,他的頭枕在他的肩膀上,鼻尖擦過那人脖子上細軟的皮膚。
顧恩澤忍耐了一會兒,終于等到對方松開了他。
“有事情記得打電話給我。”杜康叮囑了一句。
顧恩澤扭過頭,先一步離他而去。
——他們總歸是兩個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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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