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敏妃喪禮風波

第28章 第 28 章 敏妃喪禮風波

“錯不了, 五福晉近來不知道怎的,做了好幾個吃食萬歲爺都特別喜歡,連宮裏頭宜妃娘娘都帶着受了不少恩寵。”

見大福晉還是狐疑的眼神, 伊爾根覺羅夫人循循誘導,“你瞧那五福晉自己肚子不争氣, 從來不管是皇上還是宜妃娘娘都不把她當回事,就連五阿哥也不喜歡她。可人家仍知道争一口氣呢!你可不能洩了氣, 乖乖聽額娘和阿瑪的話。”

誰知大福晉從鼻子裏哼出一口氣來,“不就是做些吃的,誰不會似的,額娘, 皇上若是喜歡這些我也能做。”

“哎呦, 我的兒。”伊爾根覺羅夫人不知道怎麽自己勸着勸着勸成這個模樣了。“你好端端的學那些東西幹什麽?你只要多努努力生下一個兒子就好了。”

大福晉卻再是懶得聽, 擺擺手又躺了下去。伊爾根覺羅夫人讪讪地坐在一邊, 手裏絞着手帕,思索着回府如何複命去。

靜默了一會, 大福晉悶悶的聲音又從薄被底下傳來, “額娘你不必擔心我在府裏的處境。我雖想好了不再拼了命的生孩子,但是如何讨得大阿哥、惠妃娘娘和萬歲爺的歡心,我還是知道如何做的, 你和阿瑪就不要擔心我了。”

大福晉心裏默默想着, 不就是下個廚房做點吃的再送到宮裏去麽,五福晉和宜妃娘娘能做到的, 自己和惠妃娘娘難道就做不得?

瞧着自己女兒的背影, 伊爾根覺羅夫人又嘆了口氣,“罷了,你今日定是累了才說出這種胡話來, 過幾日我再來和你說說話。那藥我和青菊交代了啊,還是得吃,一天都不能停,聽見沒?”

——

盛夏的七月,張芙音非必要不出門,整日除了有些無聊其餘倒是還好。這日卻是小錘子急急忙忙地進來,說是宮裏頭出了大事。

“昨日宮裏頭敏嫔娘娘薨逝了,貝勒爺傳話回來,福晉咱們得準備去宮裏頭服喪了。”

乍一聽某位妃嫔去世了,張芙音還有一點恍惚,至于這位敏嫔娘娘,張芙音只記得她似乎是十三阿哥的生母。

木蘭一邊給張芙音換上素衣,一邊提醒道:“福晉,敏嫔娘娘還是八公主和十公主的額娘呢。”

八公主,張芙音想起那一日在翊坤宮裏那個恬靜乖巧的八公主,這下子見了她,不知她該有多麽傷心。

等到張芙音一切妥當入宮時,果然已有許多王爺貝勒的後院女眷們聚在一處宮殿裏。一眼望去大家裝扮都極盡素簡,人群之中只有些低低交談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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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務府臨時搭建了一個涼棚,已經有僧侶在裏頭誦經祈福,在往裏頭宮殿裏停着一副杉木金棺,張芙音這才知道原來康熙已經追封敏嫔為敏妃娘娘了。

在棺木前頭有三個不大的背影默默跪在一處,張芙音想着要去勸慰一下八公主,卻又不知道該如何上前開口。

等了好一會,張芙音前去祭拜的時候,才看得見八公主的臉。她果然是哭了好久,這會子眼睛又紅又腫,和張芙音對上了眼神,也只是抽抽搭搭地低下頭去。

張芙音知道八公主從下便是養在宜妃宮裏,和自己的親生母親并沒有多少相處時間,但是在宮裏這樣長大的小孩,難免沒什麽安全感。八公主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親娘去世,想必她心裏也惶恐得很。

張芙音走過去,默默伸出手握着八公主的手,安慰的話在這個時候好像都太蒼白無力了。張芙音便只能這麽做,這時才發現八公主身側還站着一個更小的女孩,應當就是十公主了。

不過十公主卻是一臉懵懂的表情,呆呆着站在那裏,見張芙音看着自己,也睜着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看了一會張芙音。

相比于兩位年級還小的公主,跪在蒲團上的十三阿哥倒是比張芙音想象中的還要鎮靜一些。雖然那疲倦蒼白的臉色掩蓋不住,但是他更多的時候仍是神色堅毅。果然能在這樣的奪嫡中善終的皇子都不是什麽平凡之人,張芙音這會就有點佩服他的性格了。

在宮裏頭為敏妃祭拜了三日之後,張芙音才能夠不用再去宮裏跪着了。

水仙将張芙音的褲腿輕柔地卷起來,瞧着膝蓋那一塊的皮膚已經淤青中泛着紫了。木蘭在一旁立刻用手挖了一塊藥膏,雙手齊上小心地按揉開來。

“福晉,這幾日您可得好好養着膝蓋。瞧瞧,您的腿都成什麽樣子了。”水仙心疼地呼了幾口氣,嘆道:“後面幾日您就不要多走動,應當很快就會好的。”

張芙音無奈點頭,心裏道,敏妃的喪儀可總算是過去了,雖然這是一件傷心的事,不過到底張芙音都沒和敏妃見過面,所以也就最初知道消息的那一會傷心了一下。餘下的,便是為八公主和十公主有些擔憂。

本以為敏妃的事就這麽過去了,卻沒想到約莫過去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張芙音就又再次聽見了一個爆炸新聞。

“說是誠郡王不知道怎麽昏了頭,竟然在敏妃娘娘喪儀不滿白日的時候剃了頭發,萬歲爺知道了大動怒火,已經革去了三阿哥的郡王爵位。”

張芙音吃甜瓜的手都停了下來,她好像隐隐約約記得似乎是有這麽一回事。不過沒想到清朝的禮法制度這麽嚴苛,僅僅是剃了一個頭,後果這麽嚴重。

“不止呢,聽說十三阿哥為了這事差點和三阿哥打起來了,要不是周圍有人攔着,恐怕兩人真得挂了彩。”小錘子站在張芙音面前表情生動地說道。他一邊啧啧可惜,一邊不住地搖頭。

自打貝勒爺和福晉關系突飛猛進之後,小錘子若是在前院不當值的日子,便會時不時地來正院陪福晉聊天。除了給福晉帶來一些外頭的各大新聞之外,小錘子當然更是惦記正院好吃好喝的。

果不其然,張芙音聽他說書似的傳達完了外面幾處的八卦,揮手示意他退下去。小錘子邁着歡快的步伐走到後罩房裏的茶房裏去了。

等到晚上胤祺回來的時候,張芙音沒忍住仔細瞅了瞅他的額頭,确信那上面一個多月還不能剃的地方,已經長出了一片短短的硬硬的頭發。

胤祺見福晉這幅模樣,便知道她一定聽說了今日的大消息。伸手撫了撫她的背脊好笑道:“你不用擔心,我還沒大意到這個地步。”

張芙音腹诽道,這可不得小心點麽?萬一你惹惱了康熙,像那三阿哥似的,咱們的生活質量可得大幅度下降。

“那十三阿哥還好吧?”張芙音問道,也不知道康熙會不會因為他這樣沖動責罰他,還有八公主,不知道會不會也因此更傷心了。

“你應當會很快見到她了。”胤祺拉着張芙音的手坐到床榻前,見她疑惑不解的眼神,解釋道:“後日是十一弟的忌日,你幫我進宮去陪額娘說說話,免得她傷心。九弟妹也和你同去。”

張芙音撇撇嘴,答應了。這是福晉的職責,為了這座貝勒府,張芙音也得去安慰安慰宜妃娘娘。

後日一大早,張芙音就坐着馬車先去了一趟九阿哥的府邸,接上九福晉一起去。

許是知道今日不好穿紅着綠的,張芙音和九福晉竟然都默契地穿着藕荷色的衣裳,不過張芙音上頭繡着花鳥,而九福晉的則是更素一些。

九福晉剛一登進馬車,瞧了張芙音的這一身便笑了。“五嫂,咱們可真是心有靈犀。”

張芙音禮貌性地笑了笑,九福晉又極有興致地說起來近日三阿哥被削爵的事情來。“五嫂你知道的,三福晉和我都是董鄂氏一族的,她府裏出了這樣大的事我不能不去看望她的。”

張芙音見她說得興起,又是眉飛色舞的,看着可不像是去安慰三福晉的。

“哎呦,三嫂還有着身孕呢。遇上這樣的事也是沒有辦法,咱們女人都只有受着。”九福晉惋惜了一會,又道:“我瞧着,大福晉可是春風得意了不少。五嫂,你這幾日瞧着大福晉了沒?”

張芙音照例搖搖頭,自己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能見着大福晉。“我也有好幾日沒見着大福晉了,她往日便那樣的氣勢,如今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

張芙音好奇道:“她怎麽了這是?”

“你瞧,這三阿哥削了爵,那大阿哥便是唯一的郡王了……”九福晉以手支頤,說話聲音漸漸低下去,不知道又在思考這裏面的什麽彎彎繞繞。

張芙音對這些都不大感興趣,好在九福晉每回也都不大在意張芙音的反應,自顧自地便說了一大堆。這會張芙音只希望着今日見了宜妃能早點完成任務然後打道回府。

等張芙音和九福晉一道給宜妃請完安,坐下的時候,張芙音瞅着宜妃的神色明明不像想象中的那樣悲痛。或者是那十一阿哥已經走了兩年了,加上宜妃還有兩個成年的阿哥呢,張芙音想着從前宜妃的做派,想想看宜妃也不是那種會沉溺于一個年幼的兒子去世的情緒裏。

這樣的話,張芙音也不知道說什麽了,人家既然都沒有把這些事和情緒擺出來,那也不好貿貿然地提出來。

好在九福晉是個能說會道的,她一個人天南地北地什麽都能談到,所以張芙音也就不怕冷場了。

不過神游了一會,張芙音便想到了八公主,不知道她這會在不在翊坤宮裏。

宜妃坐在上頭本也是不大有什麽興致,瞧見張芙音心不在焉,一雙眼睛滴溜溜地不知道在找什麽呢。“老五福晉,你這是幹嘛呢?”

張芙音忽然被點了名,又聽出了宜妃語氣中的不快,只好規規矩矩答道:“兒臣是在看八公主在不在?上回見她很是傷心,心裏便惦記着。”

宜妃聽了倒是有點意外,似乎沒想到張芙音還惦記着只見過幾面的八公主,精致的妝容下似乎多了一分哀愁。“她也是個可憐孩子,罷了,你若是想便去偏殿瞧瞧她吧。”

沒想到宜妃今日格外好說話,張芙音立即站起來告退,而後才走到正殿外頭準備往八公主的寝殿去。

這時倒是一個膽大的宮女攔住了張芙音,“五福晉,八公主不在自己寝殿,在東偏殿郭貴人那裏呢。”

郭貴人?張芙音記得翊坤宮裏是有這麽一個人,不過來了幾次倒是沒和這位貴人碰見過。

張芙音謝過這名宮女之後便往東偏殿走去,待得到了通傳,張芙音跟着走了進去。不同于宜妃宮殿裏頭常常焚着的那股甜膩的熏香味,郭貴人的宮殿裏好似什麽香也沒用。加之這偏殿布置的簡單樸素,給人一種冷冷清清的感覺。

張芙音走了進來給郭貴人行禮,八公主也立即站起來給張芙音行了禮。

“是五福晉,咱們好久沒見了。”郭貴人面容看着很是慈祥和煦,她像是不大愛用脂粉,張芙音能瞧見她皮膚上細細的紋路。一雙眼睛也十分溫柔,張芙音能感受到她身上那種溫柔恬靜的很像是母親的氣質。

張芙音和郭貴人簡單寒暄了幾句,這才又問了八公主的近況。

不過八公主瞧着雖然比之從前瘦弱了一些,可是精神看着倒是不錯。郭貴人在一旁用憐愛的目光看了看八公主,伸出手将她摟在懷裏對着張芙音安慰道:“你倒不用太擔心,八公主有我陪着,我們孤兒寡母的倒是也能做個伴。”

八公主聞言又似乎在郭貴人的懷裏瑟縮了一下,郭貴人撫摸着她的頭發,又将目光看向張芙音,“我的小兒子不在,四公主又遠嫁多年。”她明明笑容溫暖,張芙音卻覺得這眼神裏蘊藏着太多苦澀。

張芙音知道在這樣的時代,一個幼兒多麽容易夭折,不只是宜妃長大到十幾歲的十一阿哥,還有郭貴人還沒學會走的小孩。想到不久前敏妃的去世,張芙音覺得這座冷清寂寥的宮殿忽然變得特別讓人難以忍受。

自己本來是想來安慰八公主的,可是瞧見郭貴人和八公主像兩只互相依偎、互相取暖的小動物似的窩在一起,張芙音只覺得沒有辦法在待在這裏。

她匆匆告辭,正好碰見九福晉也預備出宮,于是張芙音又在進正殿裏和宜妃告退,而後兩人又一起坐上馬車回府。

九福晉瞧見張芙音從郭貴人那裏出來後似乎臉色不大好,便好奇道:“可是八公主的狀态還是不大好?”她語言裏似乎有些不以為意,“斯人已逝,活着的人何苦一味沉湎?我瞧着額娘就從不因為十一弟而在人前示弱。”

張芙音無意和她争辯,只道:“八公主還是個小孩呢。”

九福晉卻道:“咱們大清的公主多半是要去蒙古和親的,八公主這樣的性子不早日立起來又要怎麽辦?”

張芙音這才意識到,八公主未來的日子,未來的路竟是這樣的。本來就沉悶的心情這會更加是如鲠在喉似的。九福晉見氣氛尴尬,于是一路上也就幹脆閉嘴不言了。

晚上,等到胤祺回到正院歇息,見了張芙音,問道:“額娘今日可是還好?”張芙音在一邊通發一邊如實相告:“額娘看起來一切正常,若不是你告訴我今日是十一弟的忌日,我都看不出來。”

胤祺确實聽出來張芙音語氣裏的淡漠,輕笑道:“可是覺得額娘為人太過無情了?”

張芙音沒有說話,胤祺上前接過她的梳子一點一點替她梳開,道:“在皇宮裏頭,若是不舍得為自己打算,不冷心冷肺一點,那哪裏能這麽多年都好好活着。”

張芙音雖然不想承認,但是确實胤祺說得有道理。這番話又讓張芙音想到了八公主,若是八公主這樣一個人嫁到蒙古去那可如何是好?

——

秋季來了之後,一連下了好幾日的雨,要不就是陰沉沉的天氣。張芙音雖然平日裏也不愛出門走動,但是有一陣子不見陽光了,畢竟心裏也煩。

因為上回那些鬼怪靈異的書吓了張芙音好一陣子,水仙便又搜集了一些古人的游記來給張芙音打發時間。此刻張芙音就舒舒服服地在躺椅上随意地翻這些游記,耳邊水仙還在小聲嘟囔着早知道這麽久不出太陽,就該把那些被褥墊子都拿出去曬一曬。

一連的雨天确實解了不少暑氣,早晚的還有些涼絲絲的。木蘭依然惦記着福晉年初的那場大病,一有降溫的苗頭立馬就翻出了些衣裳給張芙音保暖。

不過直郡王府裏,倒是比五貝勒府裏熱鬧多了。青菊看着在廚房裏頭忙活了一晌午的大福晉,又再一次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不過一會,又是一陣叮叮咚咚噼裏啪啦,大福晉端出了一盤黑乎乎瞧不太出來是什麽東西的菜。

青菊被這一陣襲來的糊味嗆住了,沒憋住連連咳嗽了一會,才又開口勸道:“福晉,咱們今兒就練到這兒吧。”

伊爾根覺羅氏自己也沒忍住這股糊味,将那盤子往前推了推,“你今兒還沒吃呢,來嘗嘗吧,看看有沒有進步。”

青菊有些幽怨地瞧着大福晉,端出來長這副模樣的一盤菜還有嘗的必要嗎?而且,“福晉,為什麽每天都是我來嘗?”她又小小聲地接了一句,“您自個好歹也嘗一嘗啊。”

伊爾根覺羅氏柳眉倒豎,瞪圓了眼睛道:“讓你嘗你就嘗,這些可都是我好不容易做出來的。”

青菊見大福晉面帶怒色,只好慢慢吞吞地走上前去夾了一筷子,閉着眼睛塞進了嘴裏,而後試探着嚼了嚼。

伊爾根覺羅氏期待着望着青菊,只見她忽然加快了動作,一頓操作之後就猛地伸長了脖子咽了下去。

“怎麽樣?”

青菊現在就只想有一杯清水可以漱漱口,這會嘴裏全是糊的渣渣,但也斟酌了一下道:“确實,比昨日做得好多了。”伊爾根覺羅氏這才舒了一口氣,慢慢走出廚房,“那就說明我學得還是挺快的,估摸着差不多個把月,我應當就可以讓爺來嘗一嘗。”

青菊不敢想象若是直郡王吃了大福晉做的東西得是什麽後果,又記着老夫人的囑咐只能試着開導,“福晉,可是瞧了五福晉小廚房裏的吃食受歡迎這才想學的?”

伊爾根覺羅氏哼道:“誰樂意學那五福晉?不過是萬歲爺恰好嘗到了而已,宜妃娘娘這個人便是有五分也得誇成十分。”

青菊道:“那可不就是,五福晉沒那個本事,誰都知道。那福晉這幾日為什麽學着下廚?”

伊爾根覺羅氏狀似不經意道:“這本就不是一件難事,便是下廚又如何?”

青菊向守在暖閣外的青丹使了個眼色,接着勸道:“正是呢,福晉還是要把心思放在如何為直郡王開枝散葉上,這才是頂頂重要……”

她話還沒說完,只瞧見大福晉的眼神似刀一樣剜了自己一眼,只這一眼青菊膝蓋一軟就想跪下求饒。

“別以為我不知道額娘跟你說的話,可我也告訴過你們了,往後不許在我面前說這些話。”大福晉這陣子脾氣見長,若是說話有那麽一兩句不中聽的,便是少不了一陣責罵。

青菊跪在大福晉的腳邊瑟瑟發抖,還是硬着頭皮把話說下去:“福,福晉,這些可都是老,老夫人吩咐的……”

此刻正好端着一碗湯藥的青丹走到了門邊,瞧見跪在一旁的青菊和屋裏不大妙的氛圍,一時愣在了原地不敢進去。

伊爾根覺羅氏接着嚷道:“你回去告訴額娘,我是定不會在喝她這些湯藥、符水的,若是直郡王想要個兒子,那就讓他那些妾室們去生好了!”

想到完成不了老夫人交代的任務,青菊沒忍住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便是王爺也不能答應這件事,福晉,和王爺作對咱們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伊爾根覺羅氏這會又平靜下來了幾分,瞧着青菊道:“我這不是正在想辦法嗎?”

青菊聽了這句話比方才還有些絕望,就福晉做出來的那些吃食,若是拿到直郡王面前去争寵,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謀殺呢。

但這會青菊也不敢再忤逆大福晉了,只好和青丹兩個人默默退下去,兩個人誰也不敢再提那碗熬好的湯藥了。

——

紫禁城毓慶宮裏,天灰蒙蒙的還沒有大亮,四處都靜悄悄的,唯有冷風時不時吹動着樹葉草木發出的沙沙聲響。

不同于其他主子們的宮殿,毓慶宮的正殿前這會卻沒有一個太監宮女在守夜。這是毓慶宮的規矩,太子爺歇下時從不讓人在門前和外間伺候。

“吱呀”一聲,是太子妃瓜爾佳氏身邊的大宮女玉芝,她雙手端着一盆水,悄悄地走了出去。

暖閣裏頭,初秋的季節還沒有開始燒地龍,床榻上的太子卻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太子妃瓜爾佳氏守在一旁滿是擔憂,忍不住又伸手貼了貼太子汗津津的臉。

玉芝又進來了,太子妃聽見了動靜,回過頭去瞧了瞧窗外的天色,輕聲問道:“什麽時辰了?”

“回太子妃的話,寅時過半。”

瓜爾佳氏聞言點點頭道,“那還好,太子還能再睡一會。”

玉芝心疼太子妃整夜守在太子的床前,便勸道:“太子妃您去外頭榻上小憩一會,我在這兒守着吧。”

瓜爾佳氏輕輕搖了搖頭,又憐惜地看了睡夢中還是緊鎖眉頭的太子胤礽,“若是太子夢魇醒來看不見我,你也是沒辦法的。”

玉芝瞧見太子妃眼下烏青一片,面色也蒼白,卻不知道如何是好。自打這兩年來太子夜裏總是夢魇驚醒,太子妃便是這樣常常守在太子身邊,時日一長人比太子憔悴得還快。而太子這樣的驚懼不安,總是做一些被萬歲爺厭棄、被兄弟殘害的噩夢,有時還會在夢中叫喊出聲。正是因為這樣,毓慶宮連太醫也不敢請,就寝時裏更是除了幾個心腹的宮女太監外誰都不能靠近寝殿。

瞧見太子胤礽的眉頭漸漸舒緩開來,看上去應當也是漸漸睡得沉了,瓜爾佳氏這才放心地走出了暖閣。

“太子這幾個月以來夢魇好像越發嚴重了,不若還是去請個太醫來看一看。”玉芝斟酌道,“不說是太子夢魇,就說只是,只是心神不寧,試着開幾副寧神的藥來吃也好啊。”

瓜爾佳氏道:“我也曾這樣對太子說過,只是……”她嘆了口氣道,“太子對萬歲爺太過畏懼,若是傳來太醫來,知道了太子憂思驚懼太過,那萬歲爺會如何想?”

瓜爾佳氏其實并不知道萬歲爺會對一個被夢魇纏身的太子如何想,只是身在帝王家,竟要對自己的阿瑪小心翼翼到這樣的地步。瓜爾佳氏揉着自己的額頭,幾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

此時暖閣裏頭卻忽然傳來了動靜,“皇阿瑪!阿瑪!”瓜爾佳氏和玉芝對視了一眼,便齊齊快步走進了暖閣裏頭。

只見太子披散着頭發坐了起來,雙手環抱着腦袋,口中仍是念念有詞。瓜爾佳氏趕忙上前去輕撫胤礽的背脊,柔聲安慰道:“太子,太子,可是又做噩夢了?”

胤礽緩了好一會才擡起頭來,眼裏有些發紅,面上則全是恐懼的神色。“我夢見,”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夢見皇阿瑪對我好失望,用那種眼神看着我。”

胤礽焦急地抓着瓜爾佳氏的臂膀,“那種眼神!你知道嗎?那種……”太子的力氣不小,瓜爾佳氏覺得手臂處一陣疼痛傳來,可是望着太子的模樣,瓜爾佳氏只是不住地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胤礽松了力氣,只是喃喃地重複,“皇阿瑪對我好失望。”

瓜爾佳氏含着眼淚,溫柔地将太子摟在懷裏道:“怎麽會呢,皇阿瑪是嚴父,對你的期待太高了便是這樣,那不是失望。”

“可是皇阿瑪那時候對我生了好大的氣,他處死了花喇、德住和雅頭。”胤礽有些失神,好像仍回憶那一天的場景。“他是不是嫌棄我做得不夠好,那時候皇阿瑪帶着他們出征,我監國……”

這些事情雖然瓜爾佳氏當時沒有親歷,但是這幾年來不知聽見胤礽說了多少遍了。這會還是耐心地聽太子一點一滴地講當時發生的事。

“這一回皇阿瑪和太後南巡,皇阿瑪又讓我監國,你說他對我可還滿意?”不待瓜爾佳氏回答,胤礽又自言自語道:“應當,應當還行,至少他沒有斥責我。”

瓜爾佳氏在一旁答道:“太子對待國事一向是盡心盡力的,皇阿瑪或許沒說,但未必不滿意。”

胤礽沒有血色的臉上浮出一絲苦笑,“其餘人都道我是太子,可不知道,我真不知如何去做?我,我既不敢像其他阿哥那般鑽營,怕皇阿瑪覺得我太過有野心。也不敢像五弟、七弟那般,怕其餘人說我德不配位。”

“我不知道,如何,如何才能讓皇阿瑪滿意?”胤礽末了呼出一口氣,凝視着窗外蒙蒙亮的天色道。

瓜爾佳氏追随着他的目光也向外看去,那一片天空已變成了蟹殼青,遠處一點橙黃色的光亮若隐若現。

“天亮了。”

胤礽附和道:“是啊,天亮了。”他轉過頭來定定地瞧着身側的瓜爾佳氏輕聲道:“喚她們進來給我更衣吧,該去上朝了。”

張芙音一直惦記着,小包子給自己承諾的那一鍋羊肉湯,尤其是現在天漸漸冷了起來,正是滋補的好時機。

“福晉,只是這樣嫩的小羊羔用來做烤全羊是最好不過的。若是做成羊肉湯來,着實有點浪費。”小包子撓着頭解釋道。

張芙音聽了,覺得這樣也行,反正烤全羊也挺久沒吃了。于是張芙音咽了咽口水,點頭答應道:“那就按照你說的辦,就整成烤的。”

小包子“哎”了一聲,歡快地下去準備了。木蘭卻在一邊适時提醒道:“福晉,可得記得上回,吃多了這些肉,到時候嘴角又要長一溜串的泡了。”

張芙音不在意地點點頭,說道:“今日貝勒爺說了要回府用飯,到時候再各給側福晉和兩位格格那裏送一份,木蘭你就放心吧,我就吃不了多少了。”

水仙沒忍住笑道:“福晉還計較這些,若是還想吃,再叫小廚房去做不就行了。”

胤祺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張芙音不樂意在院子吹冷風,只讓小包子用刀慢慢切了幾盤子嫩肉擺了上來。就這麽一會,胤祺就已經裹着墨黑的披風走了進來。

一旁的木蘭立即遞上熱帕子給胤祺淨手,又奉上熱茶,而後其餘的人都退了下去。若是在正院裏用飯,張芙音一向不讓人站在一旁布菜或是伺候的,久而久之胤祺也習慣了。

張芙音夾起了一筷子嫩羊排,又蘸上了點孜然粉調味,這一口下去被烤得滋滋冒油的脆骨夾雜着點辛辣口感,張芙音覺得一下午的等待都值了。

張芙音和胤祺誰也沒說話,默默開吃了好一會,直到兩人都覺得肚子墊了七八分飽,才堪堪停下筷子。

幾盞燭火下,胤祺瞧着嘴唇上還沾了一些油的張芙音,莫名笑了出聲。“也就是和你吃飯才會這樣。”張芙音吃飯的時候,一向專心致志,別的什麽也不管只是埋頭吃。

胤祺笑得莫名其妙,張芙音微微有些惱火,“怎麽了?我不就是吃得急了點快了點嗎?”

“是是,只是有點急有點快。”胤祺忍着笑道,“連我跟你講話都沒有聽見,連帶着我都趕緊吃了起來。”

張芙音心內腹诽道,美食當前哪有什麽心思聽你說那些有的沒的。

胤祺故意瞧着自家福晉嘴上亮晶晶的油脂卻不提醒,只是覺得這樣倒是挺可愛的。

張芙音不知道面前的五阿哥又在高興什麽,只道:“那你方才說了什麽?”

胤祺嘴角還是壓不住笑意,端起了茶盞掩飾道:“中秋佳節,皇阿瑪一向要在宮中設宴的,這幾日你得準備準備。”

張芙音在這待了大半年了,知道每回宴席前都是麻煩的很,穿什麽衣裳,戴什麽首飾,裏頭的講究多着呢。

誰知胤祺又接着說道:“還有要給宮裏頭送賀禮,你也得琢磨琢磨了。”

張芙音這才想起來,中秋節也得給皇上他老人家備一份禮,想到這裏面的麻煩,張芙音忍不住小聲嘟囔道:“萬歲爺他什麽好東西沒見過?”

見張芙音低着頭小聲嘀咕的模樣,胤祺忍住了上手摸摸她的沖動,“從前皇阿瑪不是喜歡你做的那些吃食嗎?這回你不若也親手做些,這樣的心意皇阿瑪肯定喜歡。”

胤祺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張芙音猛地想起來那一日白佳格格說的話。“不了不了。”張芙音止不住地搖頭拒絕,“我還是想一個絕對不會出錯的禮好了。”

“反正還有幾日,還有時間,你慢慢想。”

張芙音一聽見這話,瞪圓了眼睛怒道:“憑什麽只有我一個人想?你也是這貝勒府的人啊?”

胤祺愣住了,下意識便道:“那,那好,我也幫你想想。”

張芙音哼哼道,“這還差不多。”

張芙音知道這五阿哥的想法,自己是這兒後院的女主人,自然得對這些事情負責。可是,張芙音就替自己心虛找補,這禮定是以五貝勒府的名義送出去的,那就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事。

這會,屋子外頭的水仙和木蘭估摸着裏頭吃好了,便一一進屋來伺候。水仙一進屋便瞧見了自家福晉油光發亮的嘴唇,小小驚呼了一聲,便立即叫外頭的小丫鬟去拿熱帕子來。

胤祺又在那兒偷笑,張芙音迷惑不解,朝幾人望來望去,水仙也憋着笑過去拿了一面銅鏡遞在張芙音面前。張芙音打眼一看,裏頭清晰地映着自己嘴唇四周泛着油光的醜樣。

胤祺瞧見張芙音冒着怒火的模樣,趕緊站起來道:“我,前院還有些事要辦,我先去忙了。”而後一溜煙就跑得不見影了。

張芙音拿着熱帕子對着銅鏡将自己嘴角四周都擦了幹淨,而水仙則是站在一旁帶着滿臉的笑意。

張芙音古怪地瞥了她一眼,“至于笑我這麽久嗎?”

“奴婢可不是笑這個。”水仙道,“奴婢是看這段日子貝勒爺和福晉的關系好成這樣,心裏高興罷了。”

這段日子?張芙音默默在心裏頭琢磨起來,胤祺來的是勤了些,不過留下來歇息的日子卻是不多,更不用說那事了……

“那,側福晉和兩位格格那兒?”

木蘭插話道:“側福晉那貝勒爺卻是去了幾次,不過也沒留下來用飯。兩位格格的院子倒是似乎沒怎麽去過了。”

“福晉可是忘了?白佳格格在玉虹院那兒養了那麽多貓貓狗狗,貝勒爺也自然是不會再去了……”

經這麽一說,張芙音倒是想起來了這個關鍵的事。只是這一段日子每回和白佳氏、瓜爾佳氏見面,也并沒看出她們倆人對這件事的不滿。

白佳氏一向是個小孩子的個性,玩玩鬧鬧的,似乎也不把這些恩寵放在心上。至于瓜爾佳氏,張芙音更是看不懂她,只覺得她人也安靜少事。

水仙還在那兀自高興,張芙音瞧着都有些不忍心打破她的幻想,自己和胤祺這麽久都沒同房過,更不要說有個孩子了。

要不是有了弘昇和雅爾丹,張芙音真的懷疑胤祺是不是有些難言之隐。

等到自己被侍候着窩到榻上,手裏被塞了上回看到一半的話本子時,張芙音都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按照每晚的流程準備歇下了。

水仙和木蘭照舊是拿着一些手帕衣襪在燭架下縫縫補補,張芙音一把将手上的游記扔到一邊,“這游記都不好看,咱們來聊天吧。”

水仙用牙咬掉最後一點線頭,答道:“好啊,福晉想聊什麽?”

張芙音又躺倒了回去,腦子裏轉了一圈,想到了那會胤祺說的宮裏頭要辦中秋家宴了,又開始頭疼自己要送什麽禮了。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又不用讨好康熙,也就送一些不會出錯的東西就好了。

“咱們庫房裏頭可有什麽新鮮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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